《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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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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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翠袖和挽歌就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刚才陪在一边伺候主子用膳,两个丫鬟可是把祁玉容的话听得一字不漏。挽歌说大姑娘就像以前高阳老家养的那只大白鹅,总是昂着头嘴里“咯吱嘎吱”地叫嚷,没个停。这下连许书颜也忍不住了,捂着唇笑的花枝乱颤,翠袖赶忙过去伸手戳了戳挽歌的小脑门,斥她没大没小,一时间主仆三人乐成了一团。

且说祁玉悠去了李浅吟住地小屋。用过午膳便准备回去休息休息。却正好遇到祁渊和初凌在前院散步。蹙眉。脑中挥不去以前有人曾说过闲话地事儿。便死活拉了他一并回去。

祁渊当着初凌地面不好说什么。等跟着回了西厢小院才一把甩开手。冷冷问:“玉悠。你干什么?”

祁玉悠不说话。示意水潋关上天井那边地排门。这才压底了声音劝道:“二哥别跟那初凌走得太近。以免谣言又流传开来。”见对方似乎不为所动。又急切地道:“现在不比小时候。那样地话。大家可以当做玩笑听听便罢。若是有个嘴贱地下人又胡说什么。岂不是损了您地面子!”

脸色逐渐从冰冷变到阴翳。祁渊聚拢双目。盯着祁玉悠。一字一句地问:“什么流言。你说地是什么关于初凌地谣言?”

“大姐也是知道地。怎么你忘了?”祁玉悠这才反应过来。那时她还年幼。也根本不该听到这些不入流地话。只是又一次从母亲房中溜出来。却碰巧遇见了李管事带着初凌离府。一边地两个婆子嘴碎。大姐还当场让她们自己掌嘴。

那时的祁玉悠还不懂得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癣”,只依稀觉着两个男子是不能在一起的,送走那个比自己还要美上两分的初凌也不错,至少就没人敢在背后诟病自己的二哥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初凌又随姐隐遁,祁玉悠原本也早已忘记了此事,却偏偏见到祁渊和他谈笑如风的样子太过亲密,不由得才脱口问了出来。

看着祁玉悠神色变幻,此刻的祁渊已经怒火满盈,一把拉住她的柔腕,踢开了西厢里屋的小门,准备私下问个清楚明白。

“二哥”只是祁玉悠娇弱弱的一个女子,哪里受得住,感到腕上一阵痛楚,忍不住就失口叫了出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门响,虽然不太响亮,但配合着祁玉悠颇有些惊惶的叫声,换到旁人听起来,岂不就是一出恶兄虐妹的戏码!

这旁人不是其他,正是和在隔壁和衣午睡的许书颜。

其实从祁渊被祁玉悠拉回院子时,许书颜就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毕竟院子小,纸糊的一层窗户哪里能隔了音?再说两人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在这安静如许的深山小庵中,却一字一句再也清晰不过。

听着听着,许书颜心里就犯了嘀咕,寻思着祁渊果然并非那喜好男子之辈,否则也不可能明知外间有了传言还和庸王此类人相交,更加不可能对祁玉悠提起此事显得如此动怒。

本想闭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休息,可祁玉悠那声叫唤颇有些吓人,而书颜脑子了的那个祁渊从来不是什么亲和温柔的大哥,怕是发起火来连亲妹子都不认,也真怕这娇滴滴的三姑娘真有个万一,只好赶忙翻身下床,取了外衫匆匆系好,推门出去劝架也。

章八十二 蜚语

话说祁玉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儿时大家都瞒着祁渊的谣言无意中捅了出去。

祁渊是什么性子,正正当当的大男人一个,被许书颜取笑他“不知被男男女女压过多少”的时候就曾怒而吻之,作为惩罚。现在自己亲妹妹又说出这样的话,还让自己和初凌避嫌!

要知道,当时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让初凌去点墨书院跟着李管事当差,但总认为他出去学学本事也是应该的。后来长大**后再见,初凌又一声不吭地跟着浅吟隐入山中庵寺,思来想去,竟是自己一手葬送了人家好端端的一生。

想到此,祁渊怒气攻心,除了对此事的震怒之外,还含了两分对初凌的愧疚之意,所以才拉了祁玉悠进屋,想仔仔细细问个明白,也好让初凌可以免受这无稽流言的困扰,还他个正经的人生。

祁玉悠也是急了,虽然知道亲哥哥不会拿自己如何,却吃不住手腕上传来的痛楚,失口一叫,才觉着万一引来大姐或书颜就不好了,赶紧将一口玉牙咬的紧紧地,不再吭声。可她娇滴滴的祁家三姑娘哪里曾受过如此委屈,不过片刻眼中就包起了泪花儿,跟着面颊便滴了下来,更加显得楚楚可怜之极。

祁渊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正想放开并安慰妹子两声,却听得门上传来“砰”的一声响,一袭月色轻衫推门而进,面色潮红,显得焦急万分,不正是许书颜这个老和自己作对的女人么!

许书颜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祁玉悠梨花带雨,满腹委屈地瞧着祁渊,又瞧了瞧自己,祁渊则铁青着一张脸,俊还是那样俊,却阴翳的吓人,仿佛一团燃了熊熊怒火的寒冰,即冷又烫,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二爷,有话好好说,三姑娘毕竟是您的亲妹子,无论她说了什么,也犯不着您如此恼羞成怒。”许书颜此时反而冷静了些,知道祁渊不过是一时冲动下手重了些拉祁玉悠回房罢了,上前两步,抬眼深切地望着他,就等他自动放手。

“你知道了?”祁渊当真放了手,却微眯着眼,盯住许书颜一张泛红的俏脸,见她好像什么都知晓,心中竟觉得一阵难受。

“我”许书颜以为祁渊怪自己不该偷听,心想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惹恼了他,赶紧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见此事不假,却是因为你们动静太大,我想不听见都难。这西厢里又只我一人住着,大姑娘又招呼丫鬟都去了后院帮忙准备晚上的斋饭,所以才来劝劝。”

“爷不是问你怎么听见地。”祁渊语气渐冷。渡上一步来到许书颜面前。又欺进了半分:“莫非连你也知道关于初凌地谣言?”

原来他是问这个!

许书颜无奈。点点头。看着祁渊冷眉又要倒竖起来。连忙解释:“也是今儿中午用膳地时候。大姐无异中提及地。说是小时候坊间有流言传来传去。所以祁老爷送了初凌去他父亲那儿。”

回头看着祁玉悠。祁渊问:“她说地可是实话?”

“二哥。”祁玉悠擦了擦泪。又吸了吸鼻。这才答道:“书颜说地没错。大概就是这样地。所以刚才在前院地时候。我才忍不住提醒一下你。别和初凌走地太近。流言蜚语从来都不是凭空而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又何苦再惹上麻烦呢!”

祁玉悠说地真切。祁渊却心中难以平息那股滔天地怒气:“爷倒要看看。有谁敢再乱嚼舌根。”

“二爷,您是气急了才说这样的话。”许书颜见祁渊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心下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听祁渊的口气是要严惩嚼舌之人,却并未看清问题的本源,蹙眉道:“深宅大院,这些下人们不就是靠着些流言语找乐子么,要是说真有什么加害主子的心,相信也是冤枉了人家。更可况,若是流言再起,您倒是祁家尊贵的二少爷,没人敢在您面前说什么闲话,最多背后腹诽一下罢了。可您想没想过,初凌该如何自处?您想没想过,他为何要跟随家姐,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常伴青灯,隐于这深山庵寺,有可能要在此地孤独一生而终老!”

祁渊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不再充满寒气,薄唇抿得极紧,似是听进了许书颜的劝,半晌才开口道:“那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

“二爷自当和初凌保持距离,既不熟稔至携手同游,也不疏远至不闻不问,只当其为普普通通一个家人相待便好。”许书颜脱口便道,似是早就想好如何劝他。

“可初凌毕竟是为了我才避世至此,难道从此我便心安理得任其磨灭下半生?”祁渊蹙了蹙眉,仔细思考了,却始终放不下。

“二哥,您过段时间寻个机会给初凌解释一下,再去别处为他置办个小庄,离开京城离开祁家就是,也何尝不为一个方法!”祁玉悠也上前两步,想着法子。

许书颜心里暗自叹了叹,只觉得祁玉悠若真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竟出了这样个馊主意,不由得插话道:“他的前半生已经为了避嫌退入山中,难道后半生,还要离开故乡父亲,退到异国他乡不成?若真是这样做,恐怕祁家,恐怕二爷,会欠他更多。”

“那你说,又该如何?”祁渊平静下来,也在仔细思考着如何对初凌补偿。对妹子提出的意见其实有所心动,却没想许书颜两三句就道出了其中弊端。

“或许儿时,他退是因为祁老爷的缘故。但我听大姐说,你和他十七岁再见时,他第二天就一身孑然地来到了此方小小庵寺。”书颜缓缓而言,话音放的很柔,因为她真的想要帮那俊美的小道士一把,也帮祁渊看清楚这个世界并非如他想象,总是围绕着他的喜怒哀乐而进行。

“他是因为怕流言再起吧。”祁玉悠点点头,也同意许书颜的说法。

“先前在山腰,我一眼看到他就觉得此人非比寻常,绝不是那等庸人之辈。”书颜上前轻轻拉了祁玉悠坐下,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她手腕上淡色的勒痕,伸手斟了杯茶递给她,又转身望向祁渊,继续道:“初凌的第二次退走,却是有意为之,而且这些年来,清然勿扰的生活也让他心境全然改变了,变得根本不在乎世间所谓的流言蜚语如何。不然,他又怎么肯与你相谈甚欢,携手游寺呢?”

顿了顿,见祁渊眼神中升起了一股迷惘的神色,许书颜又道:“既然他都已经放下,二爷,您为何不学学他,也放下呢?”

章八十三 冰释

听了许书颜一席劝,祁渊回到东厢的屋里,推窗开着青瓦灰墙,总觉从来根植于血肉中的那种固有的坚持和执念,正在渐渐的软化和瓦解。

回想起许书颜眉眼间流露出的一种出尘超然,心里也竟然有了一种敬佩之意,同时,也有了一丝面对她的淡淡愧疚。今日之事,同样更加让祁渊坚信,这个表面柔顺谦和,贤惠温良的女子,内心,应该是清明如许,聪慧过人的吧。不然,她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来劝自己,那样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自己心头的郁结?

想着想着,一抹笑意逐渐浮上了眼梢,也不知脑中有了怎样的打算,祁渊转身,喃喃道:“有意思,此女果真极有意思啊。”

……

此时,正在祁玉悠屋里的许书颜,背后竟一阵发凉,蹙眉,甩开了那种不详的预感,又继续轻声劝了起来:“你二哥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平时谁敢惹呢。在外面是祁家真正的家主,管理书院运筹帷幄,没有人不给面子的。回到家,又是唯一的男丁,连祁老爷都无法耐他几何,咋一下听到这样令人窝火的消息,自然是气急攻心,手上的劲儿就不自觉的重了。”

面带疲色,祁玉悠摇摇头,转手轻轻拉住书颜的柔夷:“书颜,若不是今日你来的巧,两三句打消了二哥的怒气,我一个人是绝劝不好的。手上虽然有些疼,可他毕竟是我亲哥哥,也知道不会真对我如何的,但看着他如此伤心担忧,我却是真心为他难过的。好书颜,你有空再去劝劝二哥吧,就当作姐姐的我求你了。”说着说着,祁玉悠又梨花带雨的滴了两滴清泪下来,许书颜哪敢不答应,迟疑了半晌便点了点头:“三姐姐不急,我看二爷已经听进了那些话,今日晚膳的时候且看看,若他有什么异动,我再想法子去劝劝,可好?”

“那就,拜托你费心了。”祁玉悠抬袖轻轻拭泪,玉牙咬了咬唇瓣,自责道:“都是我这个做妹子的没用,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个道理好生劝他。”

“关心则乱,你心里有他,便是最好的劝解了。

二爷不是糊涂之人,他知道你为他担心,自然也会有所顾忌的。”许书颜轻声劝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的东厢,心中竟有了两分惦记,不知祁渊刚才拂袖一走,是不是真的想通了自己说的话,还是仍然在钻那牛角尖。

黄昏,庵寺前院。

因为有若琳地加入。再加上祁玉容地亲自坐镇指挥。这晚上地素宴不但卖相极好。远远都能闻得阵阵香气直扑鼻端。

祁家主人围坐一桌。若琳因为身份特殊。也坐了主桌。其余下人们隔了两三丈远坐了四桌。两桌是丫鬟婆子。两桌是家丁侍卫。大家和和气气。倒也真有种主仆俱欢地氛围。

头菜是若琳用山中采摘地鲜菇煲成。里面放了蔘须和豆腐一起炖。深褐色地汤汁裹着微黄地豆腐丸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而里面地豆腐丸子也是有讲究地。听说是用了山泉水点成。整块豆腐又打成茸状。和了鸡蛋香葱做成地丸子。

其余地菜色也俱是山中野菜烹就。鲜嫩地蘑菇。青翠地蔬菜。嫩白地笋片。还有刚刚从土里挖出来地山药。单是看就让人食指大动。一群上席还没过一刻。盘中菜就少去了一多半。

吃着饭。主桌上地三个人却心思各异。

祁渊是不是抬眼望向最远处地那桌。只因上面做了李家姐弟。但初凌除了偶尔转头冲这边淡然一笑之外。并无其他表情。看起来对下午祁玉悠突然拉走祁渊之事也并未放在心上。

祁玉悠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看祁渊,又哀求似的看看许书颜,似是在提醒她晚些时候再过去劝劝。

许书颜却一顿饭吃的有些憋闷。且不说祁玉悠时不时凑到自己耳边提醒,那祁渊也是,偶尔眼神扫过,不但带了一丝探究,也含着两分玩味,让许书颜心里悔得,心想就该让祁渊去钻牛角尖,自己何苦去劝呢。看他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话有所悟了,也发现了自己并非是个单纯柔顺的表姑娘,就怕以后再难装得一副闭门不出的小家碧玉样了。

虽然心思各异,席上还是难免要应酬一番的。除了祁渊从来都是那副冷脸面孔,也没人怎么和她说话,祁玉容却一个个拉着祁玉悠和许书颜闲话不少。

许书颜一边应付着祁家兄妹,一边还得估摸着该什么时候去撵子里取回自己藏着的青竹片,又要找时机问问祁冠尉到底来不来这里。

“哟,今年四叔竟也没来,可见是父亲您对他太严厉了些。”祁玉容这话倒是说的巧,正对上许书颜的心事儿。

忍不住,书颜也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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