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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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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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正对的一排尾席则空着四个矮几,下面铺了猩红的毯子,和其余有些不一样,一看便是专程为之砚书坊的女学生们所准备。

“大家安静一下!”

李管事从后院踱步而来,走上首席,伸手示意大家噤声:“稍后之砚书坊的同僚要参与咱们的茶会,来者是客,大家嗓门儿放小些,切莫吓着贵客了。”

“李管事,别说得我们好像粗俗野汉一般。”

“对啊,咱们个个都是京城挂的上名号的才子啊!”

“虽然小姑娘们,但也不会那样不经吓吧,嗓门大点儿就会花容失色不成?”

李管事的话虽是打趣儿,却也引得众位弟子兴致勃勃,交头接耳摩拳擦掌,都寻思着之砚书坊的小姐们应该是何等模样,既能着了男装来点墨书院赴会,怎么也不能就那样远观即可,一点儿也无趣地再放了她们回去。

这厢,书童带着画楼公子一行从却嫣斋室出门,经过一段狭长的回廊时,一个不小心,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险些一个踉跄。

“你没事儿吧。”画楼一把扶住小童。侧眼看到底是什么绊了他一跤。却见一截月白色绸裤和一双墨黑布靴伸在路上。不注意。还真得被摔得够呛。

“不妨事儿。一定是连鹤师兄又喝多了。小地这就去叫醒他。”小童尴尬地紧。连忙对着画楼公子和小姐们解释。

听说那藏着身子地人便是连鹤公子。小姐们都凑了过去。想看清这传说中地人物到底是何模样。

“去去去。我哪里醉了。不过趁日头烈在这儿打个盹儿罢了。”

一阵低沉略带沙哑地男声响起。一听便是那斜躺在回廊立柱后地那人。

“师兄。后面庭院地茶会就要开始了。您这样若是被李管事看到。又要被骂地哟。”小童上前艰难地扶起了地上那人。驮着过来就要给画楼公子见礼。

哪知画楼一步上前,用手中折扇猛地敲到了他的头上,大声道:“烂醉如泥,朽木不可雕也!”

听见有人骂自己,连鹤抹了抹有些疼的脑袋,抬起一双迷离的眼,竟是极好看的丹凤眼,聚拢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到底是谁人敢在点墨书院对自己如此不敬。

看着看着却咧嘴一笑,甚为高兴地样子,一手推开扶着自己的小童,张快双臂就那样抱了过去。

画楼却只是一闪身,连鹤便扑了个空,一把竟抱在了回廊的立柱上,“砰”的一声脆响,许是脑袋磕了上去,这下什么醉意和睡意都消散了个干净,捂住额头,回首拢起眉头道:“好个画楼,一年不曾见了,一见面就给小弟一个下马威,可见如今风光了不是!”

说罢,又将眼神散在了画楼公子身后的诸位女学生上,一一扫过,却停在了许书颜的面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半张着口:“你是……”

“您就是连鹤公子?”亏得朱素素上前两步,大声地问了出来。

书颜一惊,赶紧对其眨眨眼,抿嘴摇了摇头,示意他勿要说什么。

连鹤懂了,略染了醉意的面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画楼公子的肩膀:“怎么,你带了千金小姐们过来赴会?”

回头看了一眼大家,示意朱素素别再上前,画楼这才点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连鹤,轻轻将其半推开,“一身的酒气,赶紧下去换身衣服,等会儿我们在茶会上再叙旧。”说罢一挥手,让大家跟上,理也不理连鹤便覆手而去了。

许书颜也跟着大家一同提步而行,只是经过连鹤公子的身边时用口型说了个“谢”字。只因为这连鹤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自己从后院悄悄下山时所遇见的那个点墨书院学生。书颜也早就在他准备强抱画楼公子的时候认出来了。

暗自庆幸他看懂了示意,并未当场说出在后院小道见过自己,许书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快步赶到画楼公子身边,问道:“公子,您说连鹤是妙手丹青,也算一方大家,怎么看起来如此年轻呢?”

“这个我倒知道呢。”祁玉悠本来就走在画楼公子身侧,见书颜上来,一把挽住了她:“听说这个连鹤十五岁便是地方上有名的画中妙手,十七岁便以一副《尘烟染雪图》名动京城,十八岁参加宫中画师竞选,虽然落败,但也是打开了名头,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一位大画家呢。”

“原来如此。”书颜听了,心里泛起了一丝顾虑,生怕这连鹤会无意中提起自己曾经在上午的时候下过山,那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怎么了,知道人家画画得好,想切磋一番不成?”祁玉悠捏着丝绢遮在唇角,生生打趣儿着许书颜,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看来心情颇为欢喜的样子。

“去,只晓得捉弄我,等下还得您这个才女来以诗赴会呢。”书颜作势推搡了祁玉悠一把,掩饰心头的焦虑。

“好好好,不说了还不成吗。”祁玉悠嘟着嘴儿,有着少见的少女性情流露出来,挂着许书颜的胳膊,讨好着她。

“别说,这连鹤公子生的还真是不俗呢。”朱素素也凑上来,一脸的绯红娇羞。

“公子,您瞧瞧,还没去赴会呢,只看到一个连鹤就已经这样儿了,等会再见到一串儿俊俏公子,素素姐还不脸都烧红了啊。”两个女学生也跟在后面打岔儿,拧了拧朱素素神往的小脸儿,让她快些清醒过来。

画楼公子无奈地摆摆手,叹道:“那连鹤已经是一副祸水模样了,放心,点墨书院还没有谁能过其左右。”

只是大家都没发觉,走在后边儿的祁玉冷一直不停地抬眼回望,眸中含了些莫名的意味,好像对那连鹤公子极有兴趣。

章一百一十七 再遇

小童在前头引路,许是已经有些迟了,回头催促了两声。画楼公子也示意姑娘们快些,若真去得迟,则显得之砚书坊托大不敬。

只是许书颜可不敢走得急了,虽然脚上并无大碍,小腿处却一直在隐隐还作痛。憋了这些时候,额上都渗出细汗来了,神色也显得有些别扭,薄唇紧紧地抿着,勉强跟着大家。

画楼公子走在前头,偶然间转头回来让望望,一眼就瞥见许书颜落在最后,俏脸苍白,频频蹙眉。放心不下,便示意祁玉悠临着大家走快些,等书颜上来,拦住了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书颜也不敢说自己腿上受伤,怕画楼公子刨根问底,只道:“可能染了暑气,有些闷闷的罢了。”言毕还抬袖拭了拭额上的汗,勉强一笑。

“来,吃一粒这个。”画楼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里面竟是糖渍过的青梅。

“这不是?”书颜觉得眼熟。

“上次你叫翠袖送来我一些,觉得好,就自己做着耍。滋味还不错,解暑甚好。”画楼将油纸包递给书颜。

虽然不是真因为暑气,但书颜还是捏了一粒入口,酸味儿够了却香甜差些,似乎少了道工序:“公子,这味儿有些不一样呢?”

“男子自然不喜欢那么甜的。”画楼公子将纸包折好,塞到了许书颜的手里:“你拿着,若等会儿又觉着闷了再吃上一两颗。”

“谢公子。”看着画楼公子笑颜柔润,书颜心头一暖,觉着腿上的疼也消了一些,也不推辞,将青梅纳进了袖兜之中。只是一直心系去潇湘馆为幻雪赎身之事,想起这次来赴会的人和一开始选画的人有些对不上,便问:“公子,李居士和黄杏儿之前是要来的,后来听玉悠说因为黄杏儿身子不适,染了风寒,不得出门,但李居士为何也不来了呢?”

“本是要过来的,只因李管事觉着自家女儿已是世外之人,想了想,便没让她参加茶会,怕心里有了旁骛,会打破多年的静心。”画楼公子也很是可惜地叹了叹。

“画楼公子不领着一堆女学生们。反倒悄悄跟了相好地在此磨蹭。看来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啊。”

远远传来一声打趣儿。满含着戏谑好笑地语气。竟是连鹤公子又来了。此时地他换上一身新装。也重新绾了髻。看起来要精神许多。只是眼中仍旧含着两分醉意。瞧人地时候眼珠子有些木木地。

“连鹤。休得胡说。”画楼见又是他。眉头一簇。上前一把拉住:“这位是祁家四姑娘。许书颜。许之山先生地女儿。”说着哼笑一声。拍拍他地肩头:“等下。你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行啊。”

“许之山?”连鹤眼中放光。仿佛醉意在瞬间就消散不见了一半。上下打量了许书颜。又问:“你果真是许先生地女儿?”

书颜点点头。疑惑地反问:“您认识家父?”

“自然是不认识的。”连鹤摆摆手,神色变得缓和了些:“许先生多年未曾出山,听说封笔已久,实在可惜。不知姑娘可否代为引见,也好了却我这一堵大师风采的心愿?”

“连鹤!”画楼公子轻斥了他一声,示意他住口。

“无妨的。”书颜却拉住画楼的衣袖,淡淡道:“家父已经过世了,公子的心愿恕书颜无法相帮。”

“你说,许先生过世了?”连鹤一脸惊异,又夹杂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独自转头,竟一句话也不留下,直接就离开了。

“这个连鹤,素来无礼张狂,你莫要放在心上。”画楼摇了摇头,转身劝了书颜。

“没什么,只是他如此表情,可是以前认识我父亲么?”书颜看着连鹤的背影,走的很是迟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爱画成痴,一直仰慕许先生罢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何愿意留在点墨书院,不过是因为这儿藏了几幅你父亲的画作,他可以闲来无事尽情欣赏。”画楼说起连鹤,表情也不知识赞赏还是批驳,总归有些无奈。

“公子曾与他有什么渊源不成?”看着平日里青玉无染的人竟缕缕因为那连鹤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书颜反倒有些好奇。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画楼一笑,眉宇间总算是舒展了开来:“让四姑娘见笑了,我与连鹤确实有些渊源。不过我仅仅是爱惜他的才华,恨他只知道沉迷黄汤实在不争气罢了。”

“公子爱才,本是好事儿。”书颜明白了,莞尔一笑:“可连鹤公子好像也不是您所言的那样不堪呢,至少一心还扑在作画上,不然也不会乖乖待在点墨书院度日了。”

“你说的对,他肯留在此不出去惹事就是莫大的幸事了,我又何须对他过多期望呢。”画楼简单与书颜倾谈两句,也觉得自己实在勿需过多扰心他之事。看了看离得祁玉悠等人有些远了,又道:“走吧,若等会儿身子不舒服,记得告诉我,让你回房来好生休息就行了,别硬撑。”

轻柔的话语好像清甜泉水灌入心间,书颜抿唇含笑,略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强忍着小腿处的隐痛,迈步跟了过去。

一直走在前面的祁玉悠见画楼公子久久不来,扭头过去望,却发现他和书颜竟停下来在说这话,两人脸色上都扬着淡淡的笑意,心中不觉吃味,柳眉渐渐蹙起。

旁边的祁玉冷倒也瞧见了这一出,闷哼一声:“这画楼公子倒也偏心,不问问我们身子可有不爽之处,只顾着关心书颜。走了这么久都还没到茶会的地方,倒真是又累又渴呢。”

祁玉悠听着觉得刺耳,也忍不住道:“玉冷,书颜身子娇弱些,公子自然要多分心照拂。只是先前你不是和她一并都在后院休息么,人家倒是出去后院散了散步,你却一直躺在屋子里,现如今倒比我们先喊累了,真是”

“话说回来,也不知她去了哪儿逛,看那一脚的泥。”祁玉冷指了指那边,示意祁玉悠仔细看。

祁玉悠蹙眉,抬眼过去一看。果然,书颜衣袍下一双布靴果然沾了不少的黄泥,虽然只是在鞋底一圈儿,也不甚明显,心下暗想,总不该真在山林子里逛悠给弄赃了的吧。

只是虽然有些怀疑,祁玉悠却想不出什么好疑惑的地方,回头瞥了一眼祁玉冷:“在林子里散步自然要沾了泥在脚上,你关心这些做什么,赶紧走吧。”

祁玉冷却不信,回头又瞧了瞧许书颜,神色默然。

章一白一十八 桃枝

即便是画楼公子一行贵客姗姗来迟,点墨书院的弟子们还是觉得值了。

撇开温润如玉的画楼公子,身边的女学生们却是一个比之一个要娇俏动人。

走在前头的便是那名动京城的祁家三姑娘,幽弱娇怜,顾盼有情,虽然着了男装却仍掩不住一丝细致纤丽,让人挪不开眼。

三姑娘身边的便是冷美人儿祁玉冷,浮翠流丹,点染曲眉,略显高傲的神色,却流淌出一股难得的英气,立在众位小姐中显眼之极。

再加上朱素素这个一贯娇憨可爱的笑娃娃,男装下更显丰容靓饰,婀娜刁蛮。另外两个女学生也是一个娇来一个俏,欲语先笑,含羞怯怯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意。

最后,便是轻移莲步,走地极为缓慢的许书颜。

青丝高束,只一截绿檀木簪露在外面,并不似其他小姐们用了繁复的头钗做装饰,一身男衫虽然清减,穿在她身上却好像极为合称,仿佛本就是个眉纾目朗的小公子。但仔细一看,眉若含烟,星眸微嗔,却又是个端端清丽的窈窕女儿家。

见了这六个标致佳人,脸皮薄些的弟子都忍不住红了脸,不敢再肆意打量。胆大的则交头接耳起来。有人说还是祁三姑娘生的美貌,有人说冷姑娘那样的才是真美人儿,也有人说朱素素娇憨伶俐,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也有人谈论起了许书颜,说这个祁家四姑娘也真有些与众不同,虽不是艳丽逼人,却有着两分让人难以挪开眼的婉转气质,实在难得。

这些人里面,一个醉卧一旁的青衫男子却一直都盯着许书颜,眼中除了赞赏,还有浓浓的兴致。

书颜仿佛也被这一道犀利的目光所感,抬眼过去,见连鹤公子正提着酒壶凝神看着自己,也微扬唇角,礼貌地朝他一笑。

正好连鹤身边的弟子也看着诸位小姐暗自盘算谁比较合眼,却见许书颜对这身边的醉鬼扬起笑脸,赶紧扭头过去:“连鹤公子,难不成您认得那四姑娘?”

“她是许之山先生地女儿。”并未正面答应。连鹤灌了一口酒。悻悻然地道。

“可是名震一朝地丹青妙手许之山?”那弟子眼前一亮。顿时对许书颜多了两分兴致:“那等会儿一定要寻个机会见识一番。

见弟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李管事起身道:“客人已到。大家安静些。”言罢踱步过去。拱手向画楼公子作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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