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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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颜-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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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许书颜作陪,瑾沛勉强答应留下来用过宵夜再离开。原本像他这样的外姓男子,上夜之后是不便留在内苑的,但因为其太医身份,又是专程来为祁玉悠诊治的,加上周围丫鬟婆子一大堆,后禀过了大姑娘那边,得到允许后才留下的,倒也会不太过失礼。

“太医大人,此时并无外人,我可以像书颜那般叫您一声大哥么?”与瑾沛接触几日,祁玉悠心中对其也有些好感,此时饮下一点薄酒,双腮一如粉桃般,在月色的照应下格外娇媚动人,话也不由得有些大胆了。

只是这样柔水般的人儿,瑾沛却丝毫未见,只神色如常的拒绝道:“让三姑娘唤在下‘大哥’二字却是不敢当的。”

“玉悠,瑾沛为人耿直,你若唤他一声大哥,岂不是要人家不收诊费日日来帮忙么。”许书颜调笑着,倒让祁玉悠没有发现瑾沛严肃的脸色。

“其实,在下从小就将书颜亲妹子看待,三姑娘也是和书颜情同姐妹的,在下看在眼里,心中感激,对三姑娘也是一如妹子那般来看待的。”瑾沛知道何谓男女大防,对待祁玉悠不敢越矩,虽然话音软了许多,但也不敢越矩,怕落人话柄,反而损了祁玉悠的声誉。

“书颜,你这个半路得来的哥哥,倒是比我亲哥哥好几分,对你也照顾有佳。看的我心里都嫉妒了。”祁玉悠吃了一口菜,觉得有些凉了,便招手让水潋取了下去再回回锅。

“这一家子人都视三姐姐您如珠宝,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呢,二爷虽然性子薄淡些,却也是向着您的呢。”许书颜也饮下一杯清酒,觉得腹中先凉后暖,倒也舒坦。

“只可惜,这样对月同饮的日子也不多了。”祁玉悠说着说着,眼神突地就沉了下来。

“三姑娘少饮些,等会儿让丫鬟把我前日给你的方子熬了药,趁半凉的时候再喝下去,可解除心中燥郁之气,只是得睡得晚些,等药气过了,心神安宁方得入梦才好。”瑾沛一边嘱咐了,一边起身来,看样子是要告退。

许书颜想着送他一程,也起身来,正准备道声“告辞”,却听得林子那头仿佛出了什么大动静。不多时,便远远看到水月从那边奔过来,神色慌张,一见到许书颜,就冲到面前一把跪下,高喊:“求四姑娘救救水莪——”

许书颜一惊,忙过去扶了水月起来,见她满脸泪痕,神色惊慌,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稳重,问道:“你先说何事,为什么要我去就水莪,她到底怎么了?”

“四姑娘,水莪被祁二爷抓到,说要给大姑娘发落,让人牙子买到妓馆去啊!”水月一边说,泪珠子就不断线地往下滴,咬住唇,赶紧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奇原来,水莪藏了许书颜旧衫子,果真是存了不好的心思的。

书她趁着房里上夜,翠袖那边又回来说四姑娘去了三姑娘那儿吃宵夜,一时拢烟阁里便没人,又打听到祁渊今儿个刚从京城的酒楼宴客而归,想着既然他吃了酒,这便是个机会。于是赶忙换上那件许书颜的旧衫子,将发髻绾也完成她平常的样子,除去钗环只别了根银簪,行灯也没掌,就悄悄摸到了水阁那边去。

因为水阁素来没什么人,就算有个丫头芜雪,即便碰上了却也是好哄骗,再加上水清忙着照顾醉酒的祁渊,进进出出倒也没在意,真让水莪觅着机会给进了院子,还直直上了后院二楼的寝屋。

水莪先是藏在了屋子里立柱的帘子后面,待得水清伺候了祁渊梳洗更衣,再喝过一碗解酒汤闭门退下之后,她才悄悄显出身形,吹灭了灯烛,想扮作许书颜的样子去引得祁渊就范。如此一来,就算时候被人发现自己是主动设计献身,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容的祁渊再反悔,加上祁老爷早就想给祁渊房里安一个人了,随之自己也岂不是就能顺顺当当做成姨奶奶?

可水莪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祁渊的精明冷酷。

当夜里,祁渊虽然多喝了两盅,却神智清醒得很,一时间感到耳旁闻言软语的一声娇唤,睁开眼来就见到竟是许书颜抹黑来了屋子里,正迷惑间着开口问她,却猛地嗅到一丝浓浓莪香粉儿味道,下意识地觉得有诈,一把捉住了来人的柔荑,翻身下床去挑燃了灯烛,一看,果然只是着了许书颜衫子的婢子罢了,顿时恼怒不已,一脚便在了她心窝上,大呼“贱婢”。

如此动静,水清赶忙敲门来问,芜雪也提了行灯过来看到底何事,一见之下还以为是许书颜被祁渊踢到在地,惊叫一声过去扶了起来,却发现原来是拢烟阁见过的那个美婢,根本不是许书颜本人,再看她口鼻渗血,神情慌乱,倒也明了两分。

见祁渊提脚又要往死里踹,芜雪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伸手抱住祁渊一条腿,喊醒了愣在那儿发呆的水清,让他赶紧去叫人,不然闹出人命可就更难收拾了。

水清回过神来,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着此时禀报大姑娘就好,若是老爷那边知道了也担忧,没敢耽搁就往怡静苑跑去,敲开已经上夜的院门,将此事大致禀告了祁玉容。

祁玉容一听,就知此事另有猫腻,不然那水莪再大胆也不敢穿了许书颜的衣裳去色诱主子,心下一凛,便断定祁渊和许书颜或许有私。便立马让人封锁了消息,只带上水漪以及朱嬷嬷和几个婆子赶到了水阁。

且说水莪消失不见,水月等了半晌没见人影,想起她先前看到的旧衫子,一时好奇打开柜子查看,见衫子果然不在了,赶紧推门出去寻人。没想到才刚到湖边就看到大姑娘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水阁而去,知道定是水莪犯了事儿,脚下一刻没停便往晓静苑去,请许书颜务必去往水阁一趟救得逃出生天。

章一百七十六 如焚

许书颜一边听水月抽泣着回话,一边心也跟着凉了一截。

先不说这水莪的生死,单是她扮作自己夜里去引诱祁渊这一条,许书颜就怎么也脱不开被人的怀疑的。要别人相信自己和祁渊无私,若非祁渊和自己矢口否认,不然下人们和园子里的闲言碎语也会把他们淹死。就算表面上不敢说主子,私底下这样的秘闻最是传的极快。要是让京城里的显贵们都晓得了自己丫鬟扮作自己模样去爬祁二爷的床,任谁都会以为是她这个主子不检点,恐怕以后再也无人敢来上门提亲了。

但若是否认,将来祁渊还怎么和自己好,万一能侥幸成亲,明眼人一看也就晓得当初之事乃是两人有私。凭白污了名声,哪里还能在京城世家圈子里立足,对祁渊将来的前程也是极不好的。

所以,此事是认也难,不认也是个麻烦。但不过一个瞬间,许书颜已经决定,就算再厌恶那个水莪也好,这回也一定要将她保下,死也不能认了她是去引诱祁渊的,只盼着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才好,若是闹出人命,水莪的老子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传出去自己的脸面也都丢光了。

想到此,许书颜厉声道:“水月,且收起你这幅样子,我们赶紧去一趟水阁,务必要拦下水莪。”说罢转身朝着呆在原处的祁玉悠和瑾沛道了声“告辞”,便拽着失了魂的水月往水阁匆匆而去。

瑾沛目送许书颜离开,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回头看祁玉悠神色惘然的样子,知道她定是也极为震惊,忙问:“那个水莪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祁玉悠被瑾沛这一问,才回神过来,咬牙切齿地道:“这婢子素来是不安分的,当初二姨太把她赏给书颜我就知道要坏事。她先前打了画楼公子的主意还不算,这下竟妄想爬了二哥的床做妾,真是!真是太没脸没皮了!”说罢,已是长长地喘了两口气,恨意非常。

瑾沛面色一整,知道这深宅大院里的肮脏事也不比宫里的少,却没想来会涉及到许书颜,揪心不已,问:“那怎么办,可会祸延书颜?”

“书颜素来为谦和有度,柔顺温婉,在咱们宅子里也是有些贤明的。可是”祁玉悠摇摇头,神色悲戚:“那贱婢竟换了书颜平素的旧衣去水阁引诱二哥,恐怕,这回是极难说清的。”说到此,见瑾沛担忧非常,祁玉悠又有些后悔了,勉强劝道:“大人还是回去吧,你明儿个过来,我便将事情打听清楚再告诉你。书颜是我们祁家的四姑娘,断不会受了委屈的。”

瑾沛虽然不放心,奈何是祁家家事,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得点头离开,想着明日再来,若书颜受了委屈,一定要护住她才是。

等她们走开了,见四下无人,许书颜才拉住水月,双手把住她的肩头,神色严肃地道:“水月,水莪能不能救,就看今夜的了。趁着没人在,有两句话我们得对上,这才能救得了水莪。”

“姑娘说,奴婢一定记牢。”水月本来也是个稳重的人,先前因为怕水莪被卖到妓馆去受苦,一时间慌了神才哭哭啼啼没个主心骨,现在许书颜面色冷静,似有应对之策,巴不得连忙应答,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顺从,只盼能救得了水莪才是。

“你只说水莪去水阁是寻我,其他的,都由我来顶着。”许书颜如此这般在水月耳畔细细说开来。虽然简略。却让水月听得一惊。

“姑娘,那您怎么开脱啊!”水月拼命地摇头。既不愿意水莪落入火坑,却更不愿意四姑娘犯险。一时间呆住了,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好歹是祁家的四姑娘,和二爷也是兄妹关系。大姑娘就算来问话,也要念着我继母二姑奶奶的面子不敢太过,你只一口咬定这衣服是我先前赏给你们的,水莪夜里无意中换上出门罢了,其余,就都交给我去应对便好。”许书颜打定了主意,眼神也愈加坚定起来,夜色中透出一丝盈盈光华,看的水月呆了片刻,这才缓缓点了头。心中不再慌乱如麻,紧紧跟在许书颜身后,没有再落泪。

水阁是祁家二爷的寝院,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如今大姑娘带着水漪和朱嬷嬷并个媳妇子,加上抽泣喊冤不停的水莪,倒真个使得此处热闹的有些碜人了。

水莪自被祁渊一脚踢中心口,已是半句话也不再说,眼泪哗哗地淌了好半晌,心知四姑娘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如今自己装作她来爬二爷的床被发现,她也绝不可能保住自己的。自己的老子娘虽有些体面,可毕竟只是奴才,就算保得了她性命,却难保不被正在火头上的祁二爷遣给人牙子卖去妓馆。

想到此,本来就惨白的脸上更无一丝血色,唇边和鼻孔里流出来的鲜血俱已干了,衬得脸色更加凄厉无度,映在敞亮的灯烛下,愈发显得幽怨恐怖起来。

“大姑娘,四姑娘来了。”水漪从前门过来回话,神色有些惊惶,似乎还未从水莪的事情里醒过来。

“让她进来。”祁玉容脸色青灰,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祁渊和跪在当中的水莪,蹙了蹙眉,抬眼道:“朱嬷嬷,你和四个媳妇子都褪下吧,等会儿这贱婢要怎么处置,我只会让水漪来知会你,记得,今夜之事决不可泄露半句。若是往后我听得半句闲言碎语,你这管事嬷嬷就不要做了。”

“大姑娘,水莪她妈在园子里也是有些体面的,您就看在过世的夫人面上,留了水莪这条贱命吧!”朱嬷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伏地不起。

身后四个婆子也是跪拜求情,看的祁玉容眉头一皱,手往桌上一拍:“就是平素里太纵容你们了,看着主子和气,就想越了上去不成。什么体面,再体面也被这样下作的事情给污了,到时候若查明,她老子娘也一样要赶出园子去。”

朱嬷嬷知道祁玉容是动了真格的了,也不敢再求什么,忙屈身拉了四个婆子悄悄的退下了。只是刚出厅堂就迎面碰上许书颜匆匆来了,朱嬷嬷脸上还好,身后四个婆子的脸色俱有些不好,特别是周昌家的,平素里就和水莪娘极为交好,此时见着许书颜,就像见着了仇人一般,竟把气全撒在了她这个主子身上。

许书颜知道这里头有些关系自己不知道的,水莪娘在园子里也是老人家了,懒得和这几个婆子计较,只和朱嬷嬷点头打过招呼,这便推门进了水阁的厅堂。

章一百七十七 急辩

朱嬷嬷和四个婆子一走,许书颜便进了水阁。

祁渊坐在上首,本来就铁着一张脸谁也不理,此时瞧见心中挂念之人到了,面色也软和了不少,倾身递了个眼色给祁玉容,自己也不开口,就是想先听听许书颜怎么说。

而半倒在地上的水莪也是顺着抬眼看了看,原本眼波流转的水眸中已全无光彩,只是呆呆地又望了一眼水月,见水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恐,心下却也不后悔,缓缓从发上取下银簪子,竟要直直往咽喉拿出刺过去。

一时间无人反映过来,却是许书颜一把上前夺过银簪,复又一巴掌甩在了水莪的面颊上,惊得厅堂内众人均倒吸了口冷气,未曾了得平素里和颜悦色恭顺柔软的四姑娘竟如此狠辣,下起手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一巴掌打得水莪顿时连寻死的力气也没了,只偏倒在地,眸中闪出死灰一般的神情,以为许书颜这是要彻底弃了自己以保全拢烟阁的名声。主子若不替自己出面,那里还能有活路,水莪想着自己要被祁渊卖入妓馆,顿时心下的气一泄,两眼一抹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水莪!”水月见状,却是再难隐忍,一把过去扶住她的头,伸手掐在了她的人中上,一使劲,水莪终于悠悠转醒过来,只是眼中俱无光彩,仿佛呆傻了一般,只痴痴望着天花板。

许书颜看在眼里,蹙着眉先是看了一眼祁渊,再瞧了瞧祁玉容,知道两人只等着自己开口先作解释,便硬生生地跪在了厅堂当中。

“书颜!”

祁玉容和祁渊同时一声喊,看神色都是不让她跪地,水漪也看得懂主子眼色,忙过去扶了许书颜起来。

书颜也没坚持要跪,从怀里掏出了绢帕,擦了擦眼角濡着的泪水,这才提气道:“都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平日里随她们惯了,如今生出如此大的误会来,让祁家脸面丧尽。大姑娘和二爷要罚,就罚我这个主子罢了。”

“误会?”祁玉容自然听得出许书颜是在辩解,忙问了出口:“书颜,你且说说这是什么误会?”

许书颜料得祁玉容会问,便将心里想好的说辞一一道了出来:“原本,祁二爷帮忙收了之砚书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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