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慢慢近来,一个瘸腿的白眉老翁从林中走了出来,摇着一把羽扇缓缓说道:“脚步虚浮,气息不调。曦儿,你这移形换影的功夫可只有我的三成功力。倒是这个少年,能追了你这么远,看来倒有些天分。”
那少年忙跑到这老翁身边,撒娇道:“大爹爹,你怎么自己女儿不帮,倒说起外人的好来了?”
那老翁一边笑着,一边摘下了那少年头上戴着的虎皮绒帽,顿时一头如瀑的长发便散落了下来,她分明就是那天在晓月楼上的女子!
陆啸天都追到了这里,怎能轻易放过,那天在晓月楼上就不该放她走的,如今再遇上,他定要送她去官府获罪。他走上前来,使出擒拿手又想来抓她,突然一个背着棋盘的青衣男子在竹林之上喊道:“边不如角,角不如腹。约轻于捺,捺轻于辟。”那女子又从怀中掏出几颗黑白棋子,向陆啸天的小腹和小腿之处打去,他虽避开了小腹的一粒棋子,但腿上却吃了一记,顿时起了麻意。
“二爹爹,你教的可不灵,改明儿我不学你这门绝技了!”
青衣男子从竹林上一跃而下,手中夹着一粒黑棋便向陆啸天小腹打去,只听“咚”的一声,他便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曦儿,你平时只知道学大哥的功夫,不肯勤加练习,自然准头就欠缺了。”他望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陆啸天,这人虽中了招,可仍死死盯着她。那青衣男子问道:“这人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先把他带回去,再慢慢问个明白吧。”
那姑娘走到跟前,想要抓他,他伸出一掌便要向她打去,她忙躲了开去,一双俏目直盯着陆啸天。突然她从怀中洒出了一些黄色的粉末,这粉香气四溢,陆啸天一闻,便晕了过去。
那老翁和青衣男子一起笑道:“咱们的本事再高,你最后还不是用了四妹的看家本领?等会儿回去可千万不能告诉她,要不她又该得意上半晌了。”
这女孩儿名叫红曦,她的父母便是在这京城郊外隐居的“柳江四仙”,刚才摇白羽扇的是独脚大仙千里云,而拿着棋盘的则是铁尺二仙石弈,还有夜神三仙华北安和俏四仙尹媚娘没有来。十八年前,江南白家惨遭灭门之祸,她被爹娘放进了木桶之中,随着流水漂出了城外,被这四名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收养,他们见到了在婴孩身上的半块金锁片,上面写着“红日扶曦”,便给她起名叫红曦。这四个奇人本是隐居之士,无亲无朋,突然多了一个女儿,便都个个对她百般宠爱,还把自己的绝技都传授给了她。
独脚大仙提着晕了的陆啸天,带着石弈和红曦一起回了庄中。
等到陆啸天醒转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妖媚的少妇正坐在他的面前,秋波荡漾地看着他。他不由心惊,但身上却被五花大绑。
“你是什么人?你们……你们为什么抓我?”
红曦端了一碗药汤进到屋中,见这情形便道:“四娘,你别逗他了,我有话要问他呢。”
那妖冶的少妇便是四仙尹媚娘,她朝红曦眨了眨眼,笑说:“曦儿,看来真是临阵对敌,还是我这迷魂散最最有用。”
红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四娘,你小声些,要是让大爹爹他们听到,可又该和你吵起来了。”
尹媚娘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我可要去屋里好好睡上一觉了。”
红曦关上了门,屋里只有她和陆啸天二人,她端起药汤,送到他嘴前说道:“刚才真是对不住了,你一个劲的要抓我,我才只好给你下了迷药,你快喝了这碗解药,要不然这都蔓延开来,麻烦可就大了。”
陆啸天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又不敢不信,便凑过嘴去,将一碗药都喝了下去。
他定定看着红曦,虽然眼前这女子和那日在晓月楼上所见长得一模一样,可言谈举止却又一点儿也不相似。他有些惶惑,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曦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你这人真是,干嘛老盯着我看。刚才在市集之上,你口口声声说要抓我去官府,到底为的又是什么?”
“姑娘前日可有去过晓月楼?”陆啸天问道。
红曦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答道:“前日我与三爹爹在北城墓地那里,怎么会去什么晓月楼呢?”
“那就奇了,难道天下真有如此相似之人?”陆啸天不由自主地谈道。
红曦更是好奇:“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全然听不懂?”
陆啸天便将那日在晓月楼上发生的事讲给了红曦听,她一边听一边也是心内称奇,从小,她只知柳江四仙是她的养父养母,可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爹娘又是何人,她却是一无所知。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难道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给陆啸天松了绳索,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要去找那个女子,带我一起去,我也想瞧瞧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宇文公子
骑在白马之上的翩翩公子雄姿英发,面若冠玉,神采如朗朗中秋之月,身后跟着一丛整装卫士,真是好一副少年得志的样子!马队从街道上行过,周围的人都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儿,对着这个眉目俊秀,一身傲气的少年将军指指点点。
带着几个家仆正在玉器店中赏玩古器的冷若霜被外面的声响和阵仗吸引住了,走到门外去,便见着这英姿飒飒的少年身骑白马从面前经过,他经过冷若霜身边的时候,仿佛是有意,又似乎是无心,向她望了一眼,他深邃闪烁的目光顿时令冷若霜慌了心神。她平日里虽也常出外游玩走动,但毕竟所见的都是些街巷百姓,突然之间得见如此英气俊朗的青年男子,不由一下双颊绯红,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那怦怦的心跳声了。
她叫过边上的一个仆人:“李四,这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李四点了点头答道:“好像听说是宇文丞相家的公子,今日皇上下旨,将他封为骠骑前将军。”
原来是个少年将军,冷若霜心中暗暗想道。骠骑将军从属她爹爹冷向鹏的麾下,她脸上不由露出不自觉的微笑,看来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见到他。
“我们走!”冷若霜吩咐着家仆,可目光却仍盯着宇文轩逐渐远去的身影。
马上的宇文轩今日也是春风得意,他从小便好习枪棒,练得一身好武艺。小的时候,丞相宇文万德问过他,长大后有何抱负志向,他便毫不犹豫答道:“上阵杀敌,安邦定国。”宇文万德本想让儿子从小饱读诗书,培养成一个满腹经纶,胸有万壑的经世治国之才,却不料他尚武不爱文,宇文万德便也只好随他去了。如今宇文轩年方二十,便已被封为前将军,也可说是丞相府中莫大的殊荣。
骑在宇文轩身旁的副将裴翼朝他说道:“公子今日威风八面,看来京城上下很快就会人人相传丞相公子少年封将的事了。”
宇文轩也是得意的笑道:“我并不在乎封侯拜将,若是皇上真能让我带兵出征,杀那些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那才是最叫我高兴的。”
裴翼瞧着宇文轩高兴的神气,却显出了隐隐的担忧:“公子,只是皇上将你编在了冷将军的军中,只怕他……”
他欲言又止,斜着眼观察着宇文轩的表情。宇文轩却并不在意,说:“冷将军是我崇拜的大英雄,他豪气盖世,公私分明。虽然他与父亲在政见上有所不和,但也必不会迁怒于我,我跟随冷将军只有好处,你勿须担心。”
马队向前行进着,这白马本来走得极为平稳,只是不知为何,经过一个卖着香粉的小摊前,它突然如发了癫一般提起了两只前蹄,嗷嗷嘶叫了起来。整个马队顿时乱了起来,骑着白马的宇文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双手也是紧紧抓住缰绳,两只腿将马肚牢牢夹着,努力平衡着自己。周围的人大受惊吓,纷纷向四周散去,宇文轩奇怪这马平时一直都温顺听话,怎么会突然之间发了疯,竟失去了控制,正在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一颗棋子从前面打了过来,正中马的面门,它便如中了咒一般,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宇文轩镇定了心神,忙下了马,只见马儿摇着尾巴,低着头,十分安定温和。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向他走来,嘻嘻笑道:“刚才吓到你了吧,这马定是匹战马,闻不得脂粉气,刚才一经过这香粉摊子便发起了狂来。”宇文轩定睛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只见她粉脸俏容,眉目如画,神色间有着说不尽的娇俏可爱。
他不由有些发怔,问道:“刚才那白色的棋子可是你打的?”
这女子正是和陆啸天一起的红曦,原本他们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红曦见街市上人头攒动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便跑了出来,留下陆啸天一个人在饭桌之前。她本来只想看看热闹,却没想到这马突然失控,她便掏出怀中棋子朝那白马鼻子下的穴道打去,封住它的嗅觉,这马便顿时安静了下来。
红曦捡起地上那颗白色的棋子,举到宇文轩的面前,嘿嘿笑道:“这劲道才算正好,要是力气再大些,这马禁受不住,可就要晕过去了。”
“多谢姑娘了,这颗棋子,可否送我留作纪念?”宇文轩问。
红曦将棋子放到了他的掌中,说:“自然可以,送你便是了。”她转身要走,宇文轩忙叫住她:“还不知姑娘姓名。”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红曦并不答他,只是回首嫣然笑道:“我们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暖暖的阳光照在这个女子的身上,透过红衣的轻纱,折射出道道明媚的光彩,宇文轩握着那颗白色棋子,心中一阵微微的悸动,他是不是真的能和她有缘再见?
丞相府阔门高墙,一派森严庄肃的景象。回到家中,宇文轩将马交给下人牵到马槽,正准备回屋,却被总管高福叫住,说是丞相正在书房中等他。他不敢拖延,便忙向书房中走去。
丞相宇文万德长得瘦长精干,一双眼睛如老鹰一般尖利矍铄,他捋着一小丛胡子,眯着眼悠悠品着杯中的新茶。
宇文轩走了进来,向父亲行了个礼,问道:“父亲找儿子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今日皇上在大殿之上亲封宇文轩,宇文万德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中也甚是得意。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身边:“轩儿,来,坐下,陪父亲一起尝一尝这眉山的新茶。”
宇文轩依言坐下,这茶清香扑鼻,入口苦中带甜,舌尖上一丝幽香挥散不去。
宇文万德瞧着儿子,说道:“轩儿,我们宇文家早已位极人臣,如今丞相府又出了一位将军,为父心里可十分欢喜。只是,冷向鹏这人太过执拗,是个不讲理的莽夫,我看改日去还是劝劝皇上,让你到明将军那里吧。”
宇文轩忙道:“不必如此,父亲,儿子心里敬佩冷将军,愿意跟在他的军中。明日我便打算上奏皇上,请命押送这一批要运到关外前线的辎重粮草。”
宇文万德听得此言,嘴角不由微微抽动,灵精的眼珠斜斜盯着儿子,顿了一顿,微微笑道:“前线告急,你能为国分忧自是好事,只是轩儿,你年纪尚轻,不必如此急于表功。此事,三思而行。”
宇文轩还想再说什么,但听父亲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坐着陪宇文万德品茶聊天。
却说冷若霜回府之后,脑中宇文轩骑着白马英姿飒爽的模样总是挥之不去,她坐在小榭中,呆呆出神想着,不由笑出了声来。边上的丫鬟见她独自一人,也不知什么缘由,痴痴地就笑,心里觉得奇怪好笑,站在冷若霜的身后也不禁抿嘴笑了起来。冷若霜听到身后丫鬟的笑声,顿时转过头去,狠狠瞪着她:“你笑什么?”她刚才失态,却不料被这丫鬟当作了笑柄,顿时怒气横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伸脚就朝她膝盖上踢去,她脚劲甚大,一脚上去便听得“咔”的一声,那丫鬟摔在了地上,两眼直淌着泪,咬着嘴唇捂住自己的膝盖。
冷若霜面若冰霜,刚才的那股小女儿情态顿时消失不见,她冷冷说道:“你这奴婢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笑话我!现在只是踢断膝盖骨算是便宜你了,马上滚回家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丫鬟忍着疼痛,泪水直流,但又对冷若霜着实惧怕,只得颤颤说了声“是”,几个家仆听到召唤跑了过来,将她抬了出去,送到了府外。
冷若霜心中怒气尚未消去,却听身后一声慈爱的叫唤,她转过身,只见冷向鹏正从回廊处向她走来。每次望着冷若霜,冷向鹏的脸上都是慈爱温柔的神情。
“霜儿,谁又惹你不高兴了?”他的语气轻轻柔柔,满是疼惜。
冷若霜嘟着嘴,气道:“都是那不识好歹的丫鬟,竟然取笑我。爹爹,你说可气不可气?”
冷向鹏凝视着女儿,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她笑你,真是可气、可恨。只是霜儿,别总是那么发脾气,女孩儿家,该温柔一些才好。”
她的声调也软了下来,缠着冷向鹏的手臂,撒娇道:“爹爹,那也得他们不招惹我才行,要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像爹爹这般疼我、爱我,那我定不会发脾气,一定是日日都是眉开眼笑的。”
说着便按着冷向鹏坐了下来,两只如柔荑一般的玉手在冷向鹏的肩颈上轻轻捏着,这力道多一分嫌重,少一分又不够劲,正是恰到好处,这些年来,冷向鹏最享受的就是女儿帮他捏着肩的时刻了。
“爹爹,我听说今日皇上新封了一个骠骑将军,编在你的麾下,是也不是?”冷若霜柔声问道。
冷向鹏奇道:“霜儿,你平日从不问我朝中的事,怎么今日格外关心起这个来了?”
“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在街市上瞧见了,听李四说那少年将军正是编在爹爹军中的。”
“恩,是有这么回事。”冷向鹏点头道,“宇文轩虽是宇文万德的儿子,但我看这少年和他爹爹倒是不太一样,他心怀抱负,身有正气,是个可造的将才。”
冷若霜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好在她站在冷向鹏的身后,他并没有瞧见。
冷向鹏继续说道:“过几日,朝中有一批粮草辎重要运到关外,宇文轩已打算请命押送,我看这孩子倒是真心想做些事历练历练的,不像他父亲,只会巧言令色,迷惑圣上。”
冷若霜轻轻“哦”了一声,思绪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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