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换上朕的软银弓。”皇上道。
李公公应是。飞快从身后的人手中取来了一把小弓。看样子是准备好的。皇上蹲下,把弓给小苏陌换过,又悄悄地将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套在苏陌已经红了的指头上。见皇上如此举动,别人尚可,那大皇子武原却是颇为惊异——正如苏陌之前只偷偷看过他,他也没见过苏陌。此时,苏陌打扮如男儿,大皇子一时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儿郎,为何得皇上如此疼爱。加上苏陌风神俊秀,与一般少年完全不同,颇有雏龙幼凤之感。因此,武原遥看苏陌的眼神算不上友善。
这边,皇上轻声道:“你试试。”苏陌一用劲,果然比刚才的小弓好拉。苏陌欢呼,皇上起身摸摸她的头。转身与武将们去了前殿。
苏陌笑嘻嘻地拿着弓跟阿莫沙炫耀。阿莫沙做个鬼脸别过头去。
“我的个小乖乖,这是皇上小时候的弓。”老刘头认得。
“哦。”苏陌回头。
“先皇特制的,过过我的手,所以小老头我认得。这本来是一对。皇上与镇南王一人一把,还配着着一色同款的箭筒。后来不知为何,皇上一次都没用过这弓。小乖乖,皇上疼你啊我还以为会给大皇子呢。”老刘头笑道。
苏陌倒是不觉得这把弓有多稀奇,毕竟金银色的东西,皇宫里看惯了。倒是听到镇南王也有这么一把时,小苏陌一笑。
“只可惜这好弓,赠了个……。”小老头念念叨叨地惋惜。还没说完,苏陌听到,转眼,横眼过来。小老头立马闭了嘴。日逐仰天大笑。
苏陌的箭的确练得糟糕。十几个回合下来,场中就只剩下暴跳如雷的阿莫沙和耐心的素云陪着她。小老头和日逐连同一帮子别的人到旁边靶场自己去射箭去了。
连日的阴雨,今天是难得的晴朗,训练的侍卫和禁军也比下雨时多。
小苏陌如今在这好歹混了个脸熟,她扎架子学射箭,自然引得人来围观。围观归围观,最后都被苏陌臭得要命的射术给笑抽了嘴走了。恨得苏陌横眉竖眼牙痒痒,只想用箭去射这群人张开的大嘴。不过她箭术臭也有好处,因为如此一来,这校场中,就只有她们所在的地方最清净——不是礼让,是苏陌这家伙的箭实在太没准头。有好事之人帮她算了一下,一天下来,小家伙也射中了五六次靶子——虽然次次都不是她要射的靶子。
“差劲”一天下来,匈奴少年倒是把这个词组学得字正腔圆,还有点京味。
苏陌横眼。
日暮时。武原走了过来,素云听到这少年走到苏陌身边冷冷说:“你不配用这把弓。”苏陌懵懂地回头看他。
“我会赢回来的。”武原小声说。转身离开。
素云摇摇头。这个武原,怎么这么小气。
“素云姐,他什么意思?”苏陌敏感地感觉到了敌意,却不知道武原的话暗示着什么。
“他要跟你比,比赢了把弓拿过去。”素云解释。
小苏陌什么都没说,只嘟了嘴。不要从小苏陌手里抢东西,这小家伙就是只小铁公鸡。阿莫沙注意到小苏陌的表情,仗义地走到苏陌身边,拍拍她的肩道:“你差劲,有我。”
他自以为说得很义气,不但是义气,简直是豪气干云天啊。却看见苏陌横着眼转过头来。
“哎呦”匈奴少年哇哇乱叫,“脚”
苏陌狠狠踩了他一脚。
“素云姐,我胳膊疼。我们走吧”苏陌转身道。
“喂,你你你”可怜匈奴少年汉文不好,换了匈奴语大骂:你这家伙根本不分好歹的呀?哪里惹着你了?脑袋有病不是?
却见苏陌闻声转头,也不管匈奴少年说什么,一扯眼皮,舌子一吐
气得匈奴少年哇啦啦乱叫。
这时,老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后。苏陌一直对老吴有些畏惧,顿时就老老实实。老吴道:“天色还早,进屋下棋。”
他说的屋子就是客楼。
老吴最近一直在教苏陌下棋。小老头说这样是希望苏陌能够学聪明点。可是作为旁观者的素云却觉得,以苏陌的迷糊个性,要把这黑白子给玩熟恐怕不是一两年的事。何况苏陌对下棋也不是很感兴趣,每晚回到西苑之后,她宁肯背诗写字也懒得碰棋子。于是老吴总免不了给她冷脸看,吓得小苏陌战战兢兢的。
听到下棋,小苏陌直后悔自己刚刚说累,她从心里宁可再拉弓一百次。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好委屈地看了阿莫沙一眼,阿莫沙这时正在气头上,立马幸灾乐祸地扬了扬眉毛。苏陌低了头,跟着老吴走进客楼。
一进客楼,才发现客楼的几架格挡和屏风被撤走了。搬来几个大桌子。桌子上摆的不是笔墨纸砚。倒是一些小山小人小房子。
“这是什么?”苏陌乐道。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苏陌,这就是我昨天故事里‘马援将军聚米为谷为山’的沙盘。”素云小声说。这个沙盘显然比马援的“米”盘精致多了。
苏陌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仔细看这沙盘之内,有木块做的小城,最喜城门城墙还可拆卸,每个桌旁另有一个篓子,篓子里放着其它的小巧玩意。
苏陌看到这些“把戏”,两眼放光。
“从今天起,我们下这种棋。素云,你去煮茶吧。”老吴安排。素云行礼走开。心中暗暗诧异,无缘无故老吴怎么会要苏陌碰这些东西?
“一个小假人是一百兵,不同的小人代表着不同的兵种。你看这一些,是步兵。有轻步兵、重步兵、长弓箭兵、短弓箭兵、盾牌手、投弩兵、梯架手、长枪兵、朴刀兵、刀斧手,砍马兵;这些是骑兵。有轻骑兵、重骑兵、弓弩骑,战车兵;这一块有船的你应该明白,是水兵。我们每人挑选三千兵马。这个桌子上是卫林城的沙盘,你可以看到这里多是小山坡和村镇。这三千兵马你自己挑选骑兵、步兵,用不用船,在哪里扎营,都由你来决定。这场战,你来攻城,我来守。”老吴说。
苏陌一心想玩着大型玩具,居然听得特别认真。老吴话一落,就听见苏陌稚声稚气地说:“这里没有河,不用水兵,攻城肯定要用梯子,我先要梯架手”
“光用梯架手,我方用弓箭手便可将你三千人马射杀。”老吴冷冷地说。可是他冰冷的语气在旁人耳中听来,却是淳淳善诱。素云点头心想:“苏陌不爱棋,老吴这是变着法子在教苏陌用兵。这一盘沙上谈‘兵’下来,苏陌多少能学点东西。”
“那我便再带上盾牌手”苏陌开始动脑袋。
看样子,这个游戏的确对她胃口。
“好不过你选了战车,可谓空耗兵力。”老吴说。
“战车不是很厉害吗?又快弓箭也扎不进”苏陌争辩。这些天,她多少听素云讲了些历史故事,也知道战车的威风。
“不错,兵贵神速。但是你仔细看好了,这里是不是小山坡多?”老吴扇子一圈。苏陌点头道:“是啊。”
“战车进了这种地方,便泥泞不前,速度比一般骑兵更慢。而你在这山林山坡之处选用骑兵本身也是大忌。记住,骑兵遇丘陵、险阻、山林则退;步兵则可在丘陵、险阻、山林之处设伏。”老吴教导。
苏陌用心谨记这些游戏“规则”。
一点亮光从暮光中飞过,竟是一只小小萤火虫。素云看窗外,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夏花烂漫。
“啪”门开了——李公公走了进来。
第二卷 50,人心自有冷暖,笑脸难分忠奸
50,人心自有冷暖,笑脸难分忠奸
“李公公,我可不记得有人来通传啊。”老吴冷冷道。他的语气摆明了对李公公不友善。
“瞧您说的,咱们这么熟,还管那些繁琐礼数?是不是怪我忙,没时间拜会哥哥?”李公公笑得和蔼可亲。似乎真是在跟老朋友谈笑。
老吴冷脸道:“何事?”
李公公笑脸转忧,叹道:“还不是上次我说的。您也知道,淑仪殿风水不好,皇上担心得不得了。刚巧这美人前两天去看了风水,也跟皇上说了,说是这淑仪殿对着鬼门,殿门开得也不好。皇上一听着急啊,为了小娘娘身子着想想要给淑仪殿动动土木。但是动土木,咱们也不能乱动不是?这万一触动到什么了可不得了,对吧?”
苏陌和素云一听,立马抬了头。她们都想到了地宫。思思动土木改风水显然是个幌子,借着转风水之名,找找地宫才是真的。
她过不了血尸一关,估计是想绕过血尸,直接挖到地道里去。这个女人可真是费尽心思不怕辛苦,她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地底下的钱财吗?若说是钱财,她已经身住皇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说是为名利,她也应该在皇上身上动心思。
“可是这图纸怎么都找不着,我这不就想着,老哥哥您可能有嘛。所以就厚着脸来讨喽。”李公公笑着脸说。
小苏陌是当事人,此刻倒是脑袋倒是转得比谁都快:“原来那个道姑和李公公不完全是一伙的。坏道姑肯定拿走了图纸,可是李公公不知道。素云姐说上次我晕倒后,老吴进屋后首先拿走了道姑的剑。没准李公公就以为老吴也拿走了图纸。”
老吴一语不发。但是他身上的威慑力,倒是让苏陌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些。
“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毕竟,咱们不久也是要合作的嘛。”李公公笑得愈发慈祥。他话中有话,意思就是他迟早会接过这铁衣营,老吴若是识相的话,最好就把图交出来。
看他今天不请自来,又不经通传,肯定是存心奔了这图纸而来。只不过他恐怕没想到这房里还有个碍眼的苏陌和素云。更让他疑惑的是,这守书人老吴似乎在教苏陌行军打战。李公公不由含笑看了看苏陌。
苏陌自从在地宫听到曹风临死前的话后,就已经把李公公化为“坏人”一类,打回来就没给过李公公什么好脸色。今天看到他不怀好意地看过来,小苏陌倒也是不客气地回看了过去。
李公公拱手,客客气气地对老吴说:“你这里人多,又有事。我就不闹你了,你把东西给我,我就走嘛。改天我再来请你喝酒。”
他这话说得委婉,其实这房里除了苏陌,谁都听得出他话里的真正意思:你这里人多,动起手来你吃亏。识相地话,你把图纸给我,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老吴铁青了脸。冷笑道:“特意来我铁衣营,我不留下你喝杯酒,怎么好意思叫你空手走?从铁衣营开营到现在,还没有谁想走就走过。”
老吴似乎对李公公直接绕过通报和守卫的做法非常不喜。在他眼中,这种行为恐怕更像是一种挑衅。
李公公倒是小小吃惊。估计他也没料到这皇宫中居然有人不卖他面子还这么不给面子。但是他脸上却笑得益发谦卑,还稍稍低了身子,显得很拘谨,只听这胖太监堆着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哥哥,您看您,别着急啊我这不也是图个方便么?您要是介意啊,咱再出去重新通报一次也行啊您看您,可别为这小事伤了身,伤了咱的感情”
他话说得委婉动人。可是人却走了进来。
老吴一把把傻呆呆的苏陌拉到自己身后。素云着急地打量四周。夜幕刚落,华灯初上。金永门前的集结号已经吹响,校场中练兵的兵士早已不见,只剩一片死寂。潜伏在暗地里的铁衣也不知道去了何方。想这前场的人肯定比后殿的少,这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搬救兵?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公公直接凌空跳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抓老吴胸口。而老吴则右脚微微一退,站好架势,只出单手,迎着李公公的鹰爪便缠绕而上。李公公的手爪恍若落入泥水当中,一碰着老吴的手竟然无处着力,两人虚按两招,李公公的出招便被老吴单手化去。
此时,老吴也不再说没图有图。只是冷冷说:“李公公,我敬你从前也是条汉子,这么多年来你又忠心侍奉皇上,所以我们一直相安无事,连曹风与你结交我们也未没阻拦。你今天可不要过了楚河汉界,误将卒子当成车。”
“我只道曹风曹大人已经武艺高超,可谓这世间翘楚。却不知这铁衣营里原来藏龙卧虎。老哥哥,这么多年来,我实在是疏忽了您啊不过这卒子过河,没准也是一步好棋。”李公公此时离老吴愈发得近。
老吴一把拎起苏陌,将苏陌丢到离自己远些的桌子上。小苏陌一屁股坐塌一座“城池”,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李公公连忙着急道:“别介老哥哥可别伤着小娘娘。小娘娘小嘴一张,到时候在皇上那,咱们俩可都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过也是为皇上办事,可千万别把好事办成了坏事!”
不知道的听他这话,一定会以为这李公公忠心可鉴天地。
老吴冷哼一声:“不已经有位娘娘被你嘴一张,就无影无踪了么?”
“别介别介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李公公逼近。不过他说明了不会伤苏陌,老吴倒也放下了心。毕竟,在李公公眼中,小苏陌不过是个小屁孩子。最多到皇上面前把今天的见闻说一遍——那也是他李公公忠心为主的战斗故事。横竖不吃亏。
眨眼间,李公公再次动手。老吴镇定自若,仍是单手应招。显然这李公公离老吴的功夫还很有一段距离。
就苏陌而言,李公公的招式苏陌基本能看清,而老吴的招式,苏陌压根就看不清。可以想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出几招,李公公已经被逼得跳过一个桌子,直接到了苏陌的桌前。苏陌怕伤着自己,拍拍屁股,左闪右避,最后跳了下来,有意躲到老吴身后。
李公公突然耍了个大招,袖子无风自动。显然是催动内力。老吴防范。
谁知,那袖口的劲风吹来时,躲在老吴身后的小苏陌突然说:“这是什么香味?软软的?”
她鼻子的灵敏最近灵敏地异常。连老吴都没闻到什么香味,小苏陌却脱口而出。老吴马上屏住呼吸。
一出招,李公公不得已应招。老吴有意去抓他袖子,两者武功相差悬殊,李公公根本没有避让的余地,手便被老吴抓住,老吴一掠李公公手臂,一个开了的小瓶子掉了出来。原来,刚才李公公用内劲发动大招是假,以劲风吹开瓶盖,让老吴中毒是真。
“李公公,你这又是何意?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老吴喝道。他显然气愤李公公的手法。
“哎哟哟,老哥哥,您这说得可就不对了。您不是教过曹大人兵不厌诈吗?我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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