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罪孽深重,她是我唯一的寄托,我已经四十岁了,原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的陪着她,既然她不在了,我还是赎罪吧,欠的总是要还的。”
一个月后,常云啸适应了每天的强化训练,师父开始教他武功,咏春拳的快打、擒拿手的凶猛、摔角的爆发、太极的钢柔。
每次看到大青得意的样子,挖苦的声音,常云啸咬紧牙,不吱一声,白天在王总办公室的后院训练,晚上在练功房学习。
这样过了快两个月,直到有一天,王总叫他过来:“有两个事情,一个好一个坏。”
“您先说坏的吧。”
“你师父要行刑了。”
常云啸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什么时候?”
“后天,今天你可以见他最后一面,明天晚上就送走了。”王总顿了顿,“好消息是,你服刑期减到四个月了,也就是说,你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常云啸没有吱声,王总知道他现在根本听不进什么好消息,拍着他的肩,“晚上给你们准备了些酒菜,你们好好说说话。”
还是这间监房,还是那么空旷,只是今天安静了许多。地上多了四盘菜一碗汤,两副碗筷和用塑料瓶装的啤酒。两个人围坐在那里。
“师父,刚才是作为徒弟敬您,现在我还要敬您,您是我最敬佩的人。”
“哦,呵呵。佩服什么?”
“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在知道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还能象您这样安静的微笑。其实您那个时候要是不自首,可能他们永远也抓不到您。”
“小子,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彼此还不是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彼此已经相知,我接受命令杀人的时候,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不相识。这就是缘分,因为缘分我见到了你,教你练拳,也因为缘分我才愿意跟你多说些我的一生体会。”师父喝口酒,抬头看着房顶的栅栏,今天的月光很好,天上看不到云和星星。
“我是一个杀手,但是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我不是一个好杀手。做好杀手就要执着,为了一个目标不惜牺牲一切。但是执着的结果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很多的事情退后一步更发现可以观其全貌海阔天空。我当年就是太执着于我的爱情,所以多杀了很多人。直到她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内疚和负罪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觉得那些人死去是因为她的存活。我却没能给她一个快乐的日子,其实放下屠刀就是她最大的快乐,哪怕一天,就算早死几年又能怎样。所以做人做事,不可太执着,一定顺势而为。”
“你和那个家伙过着也是这样,说是为挣口气,实际就是好胜的执着。作战的时候更是这样,何必要执着的打到他的脸呢,有时绕个弯子也会更早到达目的地。”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自首吗?其实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负责的,无论你想不想这样做。我可以逃走,但是我后半生会谴责自己,是我夺去很多人的幸福,很多家庭的幸福,也夺去了我最爱的人的幸福。与其要我在黑暗中躲避,挣扎在痛苦回忆中,还不如站出来,暴露在阳光中,去接受洗礼,洗清罪恶。当你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来的时候,你要不是个傻瓜,要不是个天才。我想我不是傻瓜。”
“谢谢师父教导,徒弟我……”
“为我送行吧,干杯。”
在操场的角落里,常云啸靠在墙上,大青站在那里淡淡的笑。空气中有点风,吹过面颊,常云啸竟然流了一滴眼泪。
“喂,打不过就求饶嘛,不用哭吧。”
常云啸笑了,擦掉眼泪,“我说我们还是别打了,就为一口饭不是很可笑吗?如果你需要,我的伙食改善都给你不就行了。”
“呦,今天这是怎么了,痛快了?”大青一副扬扬得意的笑容。“不是教你怎么认输了吗,喊我什么来着。”
“我只是不想打架,今天我的老师要离开了,我没有心情。”说着想要离开。
“想走?”大青说着一个侧踹过来。
常云啸顺着他的劲伸右臂托他脚向外一带,左手一把抓在他的腿弯的大筋上,同时抬脚正中他大腿根。
大青啊的一声摔了出去,瘸着一条腿站起来,“这些天你学了什么?混蛋,被你偷袭了。”
“我不想和你打了,算谁偷袭你?我知道不是你对手,你只是耍我开心罢了。”
“就耍你了,怎么着。还没有打到我的脸,就不算你赢,我就不会罢休。”说着又冲上来。
人的潜力真的是很大,短短两个月的训练,竟能让人改变很多。反应速度、动作敏捷、承受能力等等都有了惊人的变化,连常云啸自己都感到惊讶。
大青更是吃惊不小,原本对他来说打架是一种快乐,现在竟然是一种痛苦了。刚才受伤的腿非常碍事,对手好象也看出了这点,总是对这条腿攻击,又挨了几脚后,很快这个腿就不听使唤了。
“好象不太舒服?”常云啸问。
有汗珠从他头上落下来,腿上剧痛象是撕裂了一样。“小子你还是没有赢呢。要不是你伤了我的腿,你占不到便宜的。”
常云啸笑了,压低声音“你真想丢面子?现在你的腿移动不了,你觉得谁的胜算大?真想趴在地上?”
大青不说话,只是咬牙,看来疼的不轻。
常云啸放大了声音:“大哥,我真的不敢跟您作对,其实我也只是为朋友挣口饭吃。”
“行,够仗义,我就佩服你这样的。”大青知道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赶紧下吧,“弟兄们听着,从今常云啸就是好兄弟,谁要是跟他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听清没有?”
“听清了。”弟兄们回答。
大青瘸着上来拍拍常云啸的胳膊,“谢谢给留个面子,不然只能拼死了。”
花面兽戴了手铐,被押出牢房,王总亲自站在操场上送他。
“他们还是打了,但是没有输赢,大青最后称他好兄弟。”王总的晃着大脑袋。
花面兽笑笑。
“现在你满意了?去吧。”
花面兽点点头,看完最后一眼监狱上了警车。上了这辆车就离死亡已经很近了,门重重的关上,加上锁,开走远去,没有一点留恋和不安。
第八章 证券之恨(上)
第八章证券之恨
从那天起,常云啸可以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股市了。潘国峰告诉他,哥哥的账户不可能赔得一分不剩,应该还有资金,而且事情发生的太蹊跷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听说是因为一个叫香正基金的股票。”
“香正基金吗?不是股票,是基金。我知道它,那个基金是有问题的。”
“你也炒过它?”
“不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但是我在网络上看到过它,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这只基金背后一定有人操纵,而且应该存在黑幕交易。”
常云啸点点头,“我信你。我一定要好好学学,看他们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看看到底什么人害了我全家,你要教我。”
“没问题。”
金融就好像是在玩一种游戏,游戏的中心思想就是如何让资金升值。而为了这个升值,很可能要付出很多人的代价,甚至牺牲。金融市场更象是一个战场,没有枪炮,一样斗志斗勇,并足以让对手死亡。
在网络上翻看了很多的股市黑幕、基金暗箱等等的文章,常云啸更加相信哥哥的死一定跟什么阴谋有关,一定有。
在潘国峰的指导下,常云啸已经开始学习和研究股市的运行规律。其实哥哥以前就说过,万事万物都有自身的规律,但是很多人不善于观察和总结。中国古人最精典的总结万物规律的著作算是《易经》,只是绝大多的人不能理解。那么稍微简单一点讲真理的著作《华严经》,告诉大家末法阶段灾难重生,但是当非典、禽流感、口蹄疫、疯牛病、飞机失事、火灾等频繁出现的时候,大家不是还要吓的半死。就连《道德经》也没有多少人看过。
所以可见对规律的事情是很少有人去研究的,更多的人并不善于总结也不学习前人的经验。而常云啸幸运的不是这多数人中的一员,至少他在努力的总结,希望在每天错综的K线图和众多的指标中得到一点启发。
学习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常云啸就刑满了。王总让李警官在办公室准备了一桌饭菜,常云啸叫了潘国峰和大青,这种场合看守们是不便参与的,所以王总外出,李警官放风,办公室到成了他们三个的天地。
没有酒,就以茶代酒,三人也算投缘,商量好将来出去一定要汇合一起干番事业。
舅舅亲自开车过来接他,风铃也来了,一直以来都是风铃给他送过来需要的东西,常云啸觉得那就象姐姐一般的关爱。
“我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风铃笑,她的笑可以说很迷人,但是在外人面前很少笑,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冷酷的女孩,常云啸就很喜欢她的笑。“你是想要你的手机吧。”说着从包里找出来,“按你说的一直都关机,昨天刚充了电,现在应该能用。”
常云啸接过手机,开机。第一个就是打给林晓雨,对方手机关机,有点失望。这时有短信进来,很多,一个接一个,手机能存二百条短信竟然很快被发满了。这一定全是林晓雨的问候。
常云啸忽然想哭,强忍住,不敢打开信息,怕自己控制不了眼泪。风铃递过来一张湿巾,常云啸笑笑擦了一把脸。
回到别墅,舅舅已经安排了休息室,常云啸赶紧把手机打开。多是林晓雨的信息,也夹杂了北京哥们们的。小雨的手机还是没有开机。常云啸开始读这些信息,读到小雨的思念、小雨的无奈、小雨的痛苦、小雨的焦急、小雨的愤怒、小雨的无助和流泪。常云啸也跟着落了泪,他决定明日坐飞机回北京。
舅舅知道他是回去见女友,也就不留他,派人买了机票。
“这么着急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风铃开车送常云啸到了机场。
“我回去看看。”常云啸听出风铃的语气中有点异样的感觉,“也欢迎你和舅舅什么时候到北京来玩。”
“她真幸福,有人这样着急她。”
常云啸笑笑不语。
下了飞机就开始打电话,对方还是关机,从昨天到现在这个手机就没有开过,常云啸也留了言,相信只要她开机就能看到。常云啸的心很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下了出租车就一路狂跑进了自己的小窝,“小雨,小雨。”
无人……
常云啸给学校宿舍打了电话,女生宿舍的总机都说好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林晓雨了,而且大四学生们都已经开始各自找工作了,很少有人回到宿舍的。
怎么了出事了吗?不会是找不到我就……有点太偏激,不至于那么傻吧,这个想法有点可笑,那是怎么了呢?想了想还是给朋友们打个电话问问吧。
“驼子,是我。”
“你怎么才出现呀,这么长时间哪去了?听林晓雨说你去了上海后来又去了澳大利亚,怎么不打声招呼呀。后来我们给你打电话还总是关机,你玩什么呢?我们都以为……”
“好了好了,听我说,”常云啸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林晓雨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她?”
“啊,林晓雨她,那个她,我……”驼子很结巴。
“到底怎么了,你说呀,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常云啸急了,一定是出大事情了,不可能是想不开吧,难道是车祸?大病?抢劫?一瞬间很多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样吧,我在三里屯等你,见面跟你说。”
“好,我马上去。”
这个时候酒吧里几乎没有人,站路边的小鸡和放牛娃都还没有出来,所以显得比往常来的时候冷清。
驼子和梅子都到了,驼子一脸犯难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掩饰住,坐在哪里怀里抱着一卷报纸。梅子看着常云啸,眼神有点惋惜还是爱怜,说不清楚。常云啸憋住气,不先开口,好像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开口引出伤心和痛苦。只是自己可以感觉到,触摸啤酒杯的手指有点发僵发抖。
“那个,梅子还是你说吧。”驼子推推她,小声说。
梅子看着常云啸,好像在确认他是否能承受。常云啸点点头,示意她快说。梅子从驼子怀中抽出报纸,“还是你自己看吧,第三版。”
一份早报,常云啸赶紧打开找到第三版,赫然标题:
富豪千金与金融新秀
常云啸用眼睛飞快的扫了一遍,头就嗡的一声,大概意思是:富豪林文之女林晓雨,与鸿雁投资基金公司的基金经理新起之秀唐浩喜接良缘,在王府饭店举行隆重婚礼,到场佳宾多达五百人耗资百万,随后二人远渡澳大利亚,开始蜜月之旅。后面还有评论种种吧。常云啸觉得自己的手抖的可以让人看出来了'网|。',干脆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云啸,我也不会说什么,就是,就是别太伤心。”驼子说。“这种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是呀,这也是没有想到的,感情的事情嘛可能会变的,你也不能怪她的。”梅子劝他。
“我不怪她,没关系的,你们看我有事吗?”常云啸笑。
“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的。”梅子站起来,驼子还想说什么,梅子拉着他走了。
常云啸的眼泪慢慢的流下来,趴在桌上呜呜的哭了。有人站在了身边,抬头竟然是梅子又回来了。
“想哭就好好的哭吧。”梅子轻轻抱住他的头,让常云啸在她怀里痛哭了一场。
常云啸坐在家里发愣,看着曾经欢爱过的床,看着她梳妆的地方,看着她听歌曲自己高兴的地方。常云啸闭了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冲到梳妆台前上上下下的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代表他和她爱情的红色糖盒,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两枚纸戒,是她把它们带走了还是毁掉了?林晓雨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甚至是她的衣物。走的这么匆忙,真的新爱就有这样大的力量?可以没有迟疑、没有等待、没有停顿、没有留恋?那她还把那两枚纸戒带走做什么呢?
始终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没有道理的,她可以为我与父亲反目,为我可以不要富贵和别墅跑车,怎么现在……难道爱情变化的这样快?从她最后一个手机短信的时间到结婚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一个月就爱上了别人?不可思意,不可理解!
我的小雨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爱情真的没有等待吗?四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吗?为什么,是上天在捉弄我吗?四个月,每天每天我都在想你,想能快快的回到你的身边。所有的希望就在瞬间化灭,太残酷了。
常云啸拿起了笔,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知道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