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蓝月之玉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
“看起来,还是那两只鸟儿太年幼呵……”白隐合拢双臂,抱着肩膀低笑,“不过没有关系,本王还有一只鸟儿。”
“还有一只?”隔着银质面具,青云朝着白隐投来诧异的目光,“你又养了新的鸟儿?”
“不错,”白隐的眼中涌现出一股子莫名的光芒,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只很特别的小鸟儿。”
青云将眼前的白隐细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淡笑着摇了摇头:“想来,我是无法捉摸透你的行事方法了。你总是运筹帷幄,先人一步想到以后。不过,你也要小心,前有白石,后有白泽,太过锋芒毕露,恐怕你那素来以温和著称的皇兄,也不能容你。”
“我心中自有分寸。”白隐漠然道,“不必放在心上,你只需顾好自己便可。要将平生的骄傲放下,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青云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一种思绪之中。
此时的风已然吹得更急了些,吹得那片湘妃竹左右摇摆,片片竹叶飞舞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回去了。”青云转过身,道,“想来却是要变天了。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这里,早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你又何苦留恋?”
白隐缓缓抬起头来,瞧了瞧四周,再往前,便是一片桃林。恐怕宫里的人早就忘记了,这片桃林原本是十年前刚刚栽上的。而从前这里,却是一片曲径,径直通往冼莲湖……闭上眼睛,仍可以看得到当时鼎盛的繁华场面;捂上耳朵,仍可以听到那优美的音律,羌笛声阵阵,歌舞升平。
如今,却已然是萧瑟一片,再无人迹。
“回去罢,”白隐抬起头来,风吹起片片浮云,朝着天上的明月缓缓游来。“仔细那母猫寻不见你,又丢了魂儿似的叫。”
青云点了点头,大步走入了竹林之中。
“四木。”见青云离开,白隐方才唤道,“有事?”
“王爷,”黑暗里闪出一个人影,却赫然是那瘦高的黑衣男子,“三石将那阄人带来了。”
“哦?”白隐的眉挑了挑,“他人呢?”
“端……端王爷……”竹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战战兢兢的声音,四木啐了一口,道,“果然是个阄人,连声音都像个娘们儿。”
白隐的眼睛甚是好心情地眯了眯,却并没有责备四木在主子面前所表现的轻狂。
过不多时,却见那楚云王后的内室太监顺元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
“你丫快点走,难不成狗叼走的不是你的那;话儿,却是你的舌头来的?”白隐听到三石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然后那太监竟一个趔趄,高举着双臂惊叫着蹬蹬蹬地朝着前方跑了好几大步,最后成功地以狗啃屎的姿势扑倒在了白隐的脚下。
在他的屁股上,还印着一个大大的脚印。
“石头,好好儿的,你踢他作甚。”虽然是责备的话,四木的眼睛里却闪着强烈的笑意,“仔细他这么一用力,身上的毒性又漫延了……”
那顺元原本是想要悲呼着向白隐告状的,这会子听了这句,立刻猛然坐起来,猛地抱住了白隐的腿,声音颤抖地道:“端,端王爷,他们说的不是真的罢?奴才这么一跌,果真能让毒性漫延么?”
白隐低头瞧着这顺元,他的眼神冰冷而又不耐,让顺元不寒而栗。
“端王爷……”顺元的脸攸地变得煞白无比,他悲怆地哭道,“端王爷,您可千万不要毒死奴才,奴才,奴才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这么说,你带来了新的消息?”白隐却并不为这顺元所动,冷冷问道。
“是,是是是是,”顺元点头有如捣蒜,“王后娘娘命奴才前去调查朱砂公主……”
“唔,”白隐深吟着,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真的?”顺元喜不自禁地抬起头,“那您还要杀奴才吗?”
“怎么会。”白隐笑,“若有任何发现,要先行禀告本王再作打算,知道了么?”
“知道,知道!”顺元继续用力点头。
“很好。”白隐弓身,轻轻地拍了拍顺元的脸,“给本王看看你的胳膊。”
“是,是。”顺元急忙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给白隐。在那临近腑窝的地方,有一处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颜色却是那般诡异。
“每隔三天,要向本王讨一粒药吃,方能抑制住这毒。”白隐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锦襄,然后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递与了顺元。
这顺元忙不迭接了,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去罢。”白隐含笑道。
“是,是。”顺元得了赦令,急忙荒不择路地窜了出去。
“这阄人真他妈的怂!”三石冲着顺元吐口水。
“王爷,那老女人可比咱们想象中的更狡猾。”四木道。
白隐点了点头,他将双手交错在身后,任风吹起罩衫那宽大的袖子:“不过,本王自有安排。”
“王爷英明神武,一切都难不倒您。”四木躬身道,“王爷,这会子恐怕是要变天了,咱们也回罢。”
白隐瞧了瞧天空,道:“你们回罢,本王还要再等一会儿。”
“在等人?”四木眼里闪过一抹捉黠。
“滚回去!”白隐皱眉,不耐烦地低吼。
040:我的痛
浮云已然将天上的明月轻轻遮住,那原本明亮的月夜此刻突然间变得黯淡。
朱砂将身上那件玄色的披风紧紧地裹了裹,明明大商地入南方,却为何这初夏的夜里比之武昭国还要冷?空气里好像还飘荡着那股子充满了血腥的气息,这股子气息一路追寻着朱砂,无论朱砂在哪里都能嗅得到这味道,让她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
一头黑发被风吹得乱舞,朱砂根本无暇去理睬,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纤细的身体像是要被风吹起来似的,而她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
走了很久,却不见那片遮住明月的云彩散去,朱砂好像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渊,慢慢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将手腕从披风里伸出来,衣袖飞舞,露出那戴着五彩手链的如玉手臂。那五彩的手链上系着一枚石头,在黑暗里散发荧荧的光彩。这道光彩虽然并不璀璨,却足以驱散了黑暗所带来的忐忑。朱砂凝望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到一丝丝的踏实与宁静。突然,她感觉到身边好像多了一个飞舞的光点,像是因担心这手链光芒的孤单而出现般,轻轻地飞舞着追随这光亮而来。朱砂抬眼看去,却见有越来越多的光亮聚集而来,在自己的身边舞动。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这些光点竟然都是一只只萤火之虫,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的身边,上下飞着。
纵然黑夜如此漫长,但朱砂身边的这片空间却是温暖而明亮的。
“你来了?”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充满了调侃的声音,朱砂抬起头,看到了斜倚在汗白玉凉亭柱边的白隐。这厮一身玄色罩衫,随风而舞,像是信手拈来这无边的夜色裹于身上,只幻化出这张俊美魅惑的容颜。
而站在白隐不远处的朱砂,她那柔软而黑亮的长发在脸际飞扬,玄色的披风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反而使得那张清秀的小脸儿更加的白皙如玉,而那些飞舞着的光亮,让她看上去好似会发光般耀眼。
看到突然出现的白隐,朱砂却略略地吃了一惊,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却惊讶于自己为何会在不知不觉之处来到了紫竹林。
“我知道你会来。”白隐站起身来,慢慢地舒展起双臂,衣袂扬起,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朱砂没有说话,她放下了那戴着手链的手腕,玄色的披风将那抹温暖光亮藏匿起来,荧火虫慢慢地散得开了。黑暗里,只剩下了朱砂与白隐静表地相对。
“你杀了他。”朱砂望住了白隐,一字一句地说着。
白隐的眉挑了挑,道:“哦?”
“是你杀了他,你难道要否认吗?”朱砂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隐,她慢慢地走过来,“我闻得出,那并不是普通的玫瑰花香,玫瑰花儿的香气远远没有那么浓,也没有那么媚!白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那玫瑰花瓣里做了甚么手脚,是不是?”
白隐没有回答,他低下头,黑亮的眸子稳稳地接住朱砂的目光。朱砂望着他,突然之间感觉到白隐的眼眸像是深邃的渊,无论朱砂用怎样犀利的目光瞪着他、用怎样充满了憎恶与贵的目光瞪着他,朱砂的眸光与憎恶却都被统统地吸进了白隐的眸子里,再无回路。
“白隐,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这双眼睛为甚么会这样冰,这样冷!”朱砂慢慢地后退,“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你的血是不是冷的?你的这双眼睛,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真情的流露?你……你到底有没有流过眼泪这种东西?啊?”
这婉若轻铃般的声音带着些些的轻颤,这灵气逼人的眼眸原本是应该咄咄逼人的罢?却为何在这会子蒙了上了一层晶晶亮的泪光?
“你的眼睛,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真情的流露?你到底有没有流过眼泪这种东西?”
心里的某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的疼痛,白隐皱了皱眉,心中对此甚是不解。看到白隐的脸上已然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朱砂突然觉得自己好生的可笑。
她在做什么?她来干嘛来了?在质问白隐?自己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求大商给自己国家一点怜悯,放自己国家一点生路的可怜虫,却又有何资格在这里多管闲事?
朱砂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不觉间笑了出来。
实在是太可笑了。
“呵呵……”朱砂掩着嘴巴笑着,道,“端王爷,你自不必放在心上。我在做甚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前来投奔大商的外人,怎地尽做些糊涂事来?呵呵,呵呵呵……”
朱砂笑着,转过身,她突然想要落荒而逃。再不要让别人用这样轻蔑而费解的目光来瞧自己了,像白隐说的,自己又不是什么所谓的救世主,怎么事事都要问,事事都要管?蕨桑不是说了么,父王赤木要自己安安静静的在大商生活,不要去想别个,明哲保身,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别人绕着麻烦走还来不及,自己怎么还硬是往雷池里跑?
果真是……太傻了呵……
夜好深,风好凉。
心好疼,好冷。
朱砂轻轻地打了一个寒战,低下头,举步离开。
然而,朱砂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忽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紧接着,自己猛地跌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之中。
那阵阵的温暖和紧紧的拥抱顷刻间赶跑了所有的寒冷与徘徊,是该推开这个可恶的家伙的罢?是该赏他一巴掌的罢?朱砂的脑海里慢慢地闪过这些念头,可是她只是轻轻地举了举胳膊,终是垂了下来。
或许是太需要一个结实的胸膛来靠一靠了罢?要么,就是太冷了。
朱砂听到了那强烈而有力的心跳声,闻到的,是那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慢慢地闭上眼睛,恍惚间竟然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茅草屋里,那屋子里弥漫的都是这种淡淡的药香味道。那明明是害自己那样痛苦的毒药的气息呵……却为何总是在自己的鼻前萦绕不去?
到底……是厌恶,还是……
“给我药罢。”朱砂轻声地说。
“嗯?”白隐的胸膛在轻轻地震动,贴着他这样近,有种低沉而温柔的回音。
“那个药,那个,可以不让我痛苦的药。”朱砂将脸埋进了白隐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
“呵……”低低的笑声传来,白隐举起双臂,那玄色的袍子将朱砂全部包在里面,婉若携来黑暗将朱砂全部笼罩其中。周围突然暗了下来,可是,却并不像先前所感觉到不安的,反而只感觉到了宁静与安全。
“那种药……”白隐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就叫做遗忘。”
夜还漫长么?风还冷么?
朱砂这样问自己。
朱砂啊,他是条毒蛇啊!他的手上沾着鲜血,他的袖里藏满了剧毒,他的心……有着不为人所知的黑暗角落。
离开他吧,快点离开,这就走,走……
朱砂恍恍惚惚地想着,却不知不觉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外使乃是不允许进驻皇宫的,他们所住的乃是距皇宫十里之外的别院。
深夜的京城已经安静在夜色里,唯有这一幢幢外使别院还高高挂起灯笼,明亮似火。一个矫健的身影攸地跃上屋檐,紧接着,便轻飘飘地跳入了院中。
那是院中的一条小径,幽暗僻静。那人快步走出小径,步入了长廊之中。长廊两旁悬挂着的灯笼照在他冰冷的银质面具上,散发出的光芒与黑眸的神采相映成辉。
“青云先生。”
“青云先生。”
长廊那端有两名身着蓝色短衫的侍卫朝着青云低头行礼,青云朝着他们微微地点了点头:“郡主人在哪里?”
“在那儿。”侍卫指向了后花园的方向。
月光已然被浮云遮住,即使是通明的灯火也掩不住无边的黯淡。冰蓝郡主那身华服未褪,衣裙还沾着大片的血迹,她斜倚在一株硕大的榕树下,手持酒坛,正在狂饮。
“青云?”听到有脚步的声响,那冰蓝郡主放下酒坛,抬头看去。她那胸前大片的肌肤上因滴落的酒而愈发的肉,欲横溢。
“将军。”青云淡淡地唤道。
“过来,”冰蓝郡主看上去有些醉了,她身形摇晃地依靠着树干扬起头,迷着醉眼朝着青云招手,“你去了哪里?怎么把将军我一个人扔这儿了?”
“将军,你不该喝这么多的酒。”青云慢慢地走过去。
“呵呵,”冰蓝突然间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青云,她突然身体朝着青云倒过去。青云没有伸手扶她,只是任由冰蓝郡主将那丰腴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吻我。”她说。
青云的目光落在了这双嘴唇上,那酒已然将红得惊悚的胭脂融化了,露出丰厚饱满的嘴唇。眼下,这嘴唇微张着,呼出成熟女人特有的热气,这热气让酒气更加的氤氲,径直扑向青云的鼻翼。
淡桔色的唇紧紧地抿了一抿,眼看着冰蓝郡主的嘴唇就要凑到近前,青云突然轻轻牵动唇角,笑道:“舍不得炫白了?”
那丰满的唇立刻便顿在了那里,冰蓝郡主狐媚的眼骤然瞪成愠怒之色。
“可恶!”冰蓝郡主愤然将手中的酒坛砸在地上,酒与碎片四溅,发出砰然声响,“本郡主绝然不会让炫白惨死!今日之仇,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