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傻话,楚楚,我早晚都会离开这世间的。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把你留在山上究竟是对是错?或许你保有了纯真的个性,却浑然不知这世间的黑暗和美好。我早该带你们下山见见世面,那么就算我现在走了,也不至会如此忧心忡忡了。”
“师父,我喜欢待在山上,我喜欢有您陪伴。师父,您就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是我这一生中最敬爱的人;没有您,我哪能活到今天呢?”
“我是个孤儿,郭家对我也有恩啊!”王湘屏欣慰的微笑表示。“你一直很乖巧听话,但也因为如此才更教我挂心。你太单纯善良了,为师的要再次叮嘱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知道吗?”
话说到此,两人心中同时浮现楚楚让人玷污身子未婚生子的事。
“师父,我不会再随便让任何人欺负我的。”
“至于小杰的父亲,你可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他真是四年前与我交手的那个男子,我必须承认,他称得上是个君子。日后如果你们有困难,你就带着孩子去投靠他吧!我相信他会负起责任照顾你们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师父,我不会再让他占我便宜,您放心!”
“别再说谎了。”王湘屏压根不信她的说词。她知道楚楚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惹自己不快。“我想,也许他真是个好男人,才会想回来找你;只怪当初我太固执,把他赶走。眼前,我只想到这个男人可以代替我照顾你们。你答应我!带着小杰想办法找到他吧!”
“师父,我不要离开这里!”
“楚楚,我只怕小杰最近练功有些岔了气。你找到那男人后,让他传授小杰一些阳刚功夫,或许会有帮助。”
听师父这一说,郭楚楚不由心惊胆战。小杰还没练到上乘樱火功,应该不会有事的。
“师父,不会的!小杰他很好,不会有事的!”
“现在是看不出来。我只怕那孩子求好心切,偷偷练习我口授的武功。你可要多注意他的身体变化。”王湘屏比她更清楚事情的状况,只怕小徒孙没按部就班习武。“如果他发生了什么问题,只怪我当初太心急。你可要答应我,带着他找到那男人,好好研习以内功为基础的拳法。”
“师父,这天下之大,我要上哪找人啊?”
“我看你常常拿着个玉佩发呆,是那个男人给你的吧?你该知道怎么找到他。要不是我体力不行了,我也不会要你去求别人的。”
“可是我不敢……师父,您该知道,徒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这山谷,也没接触过什么人。再说,那男人他愿意收留我吗?”她也曾经设想过与他重逢的种种情景;只不过那都是她的幻想,真要她去做,她着实做不出来。
“为了小杰,你要坚强些,要勇敢面对许多事。楚楚,我要你以后遇上困难就这么想,知道吗?”王湘屏不放心的看着爱徒,益发后悔没在这些年带着她到江湖走动。“你不是救过那男人一命吗?再说小杰是他儿子,他一定会接受你们的。”
“我不知道——”
“在这节骨眼,你别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你是打算要为师的拖着身子带你四处寻人吗?”
“不,师父,您多休息!我会照您的话做,您不要太忧心了。”郭楚楚擦拭着眼泪,想表现得坚强些,别再让师父挂虑。“这样就好。记住,你要勇敢果决、心狠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竭力争取你们的幸福!”王湘屏语重心长说出这些话后,就再没力气开口。她挥挥手让郭楚楚离开房间,打算再小睡片刻。
只是王湘屏这一睡就没再醒来,在睡眠中溘然长逝。
对于能下山走动,郭小杰感到异常兴奋。但看着母亲不断拭泪的伤心模样,他不觉纳闷。
“娘,咱们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一定,也许过阵子,咱们不习惯山下的生活,再回到山上来。”
“娘,那简单!那咱们就山下住半载,山上住半载。既可以慢慢学习山下人的生活,也可以上山来陪陪师祖,那她的魂魄就不会太寂寞了!”
“你真是个乖孩子!要是师祖听到你这些话,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娘,咱们要不要带些家当下山啊?”
“需要吗?”没出过门的郭楚楚,实在一点概念也没有,被儿子这一问,缺乏主见的个性又表露无遗。
“你说,咱们带什么好呢?”
小杰想了下后说:“我想……咱们把腌好的兔肉、鹿肉全带走好了!”
她本来想也许过个十天就回来;可是想到从这儿到长安也不知多远,身上多带着食物总不会错,于是她按照小杰的提议将腌好的肉全带在身上。
“小杰,娘同你一样是第一次出远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我会听话,不会离开你半步的!”小杰安抚的紧握住母亲的手,觉得她需要自己小心呵护。
“听说山下买东西需要银子,不知道咱们手上这些够不够?”她不安的拿出王湘屏生前交给她的碎银。
“娘,咱们只要买东西前多问个两家,比较比较准没错!”“你这孩子,比我这做娘的还机灵!我根本不必担心有人会骗得了咱们。”
“娘,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可别太大意!”
虽然才刚满九岁,但小杰比同年龄孩子早熟许多;或许是师祖太严厉、母亲太柔弱的关系,才造就他这般性格。
下了山,小小的安图县城已教母子俩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车、房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用品,让他们见了啧啧称奇。
碍于路上男人都以好奇的眼光直盯着美艳的郭楚楚,母子俩决定加快脚程离开,以免招来无端是非。
一路上,母子俩只敢在远离人烟的破庙中暂且栖身投宿,虽然见识了不少新鲜事物,但怕生的个性让他们不禁怀念起山上的生活。
“娘,咱们要回家了吗?”
听到儿子的话,郭楚楚很想点头说好。可一想到师父的叮嘱,她马上打消返回山上的念头。
“不,咱们要去长安。我想再要不了两天应该就到了。咱们做事情可要有始有终才好。”她总以为过了沈阳,长安应该就不远了。
第二天,两人在鞍山无意间向商家问路,这才知道原来离长安城还有数千万里远,最快也得花一个月才能抵达。
见母亲满脸无助模样,小杰马上提出建议。
“娘,那咱们是不是买匹马代步,也许可以快些。”
可这一来,母子俩身上的银两就所剩无几了。
估量着单薄的银两,她满脸忧郁盯着熟睡的儿子,心中无限烦闷。
如果,这一路上再没经过些野地,母子俩要以何维生?这些天来,稚龄的幼子对自己的照顾比她还多,想想她这母亲着实没出息!
她该想个法子多攒些钱。
想起这一路上看到许多摊贩和表演把戏的人,郭楚楚突然灵机一动。
她也可以要弄些戏法攒些收入啊?如果钱够多,她就可以带小杰住客栈,再不用栖身在这破旧寺庙了。
单纯的她自然没想到,这一来也等于曝露自己隐藏的身分,眼前她只想到如何赚取足够银两进京,其它的事情完全没顾虑到。
第二天,即令她害怕得手脚发抖,紧张得快说不出话来;但一看到身边稚子,她就想起师父的话——她要为小杰勇敢,坚强些!
由于自小摄取长白山中各式珍贵药材,郭楚楚看来根本不像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反倒像个二八年华的花样姑娘。
“各位叔叔、大婶、公子、姑娘!我是来自长白山上的雪女。今日来到贵宝地,想表演咱们长白山的独门武术……”
当她那银铃般声音吆喝起来,自然聚集了不少人群围观,男人是觊觎她的美色,女人则以看热闹的鄙夷心态,想看看这样细皮嫩内的秀气姑娘,究竟能在大街上卖弄什么。
想要在市街上卖弄武术,当然得找些有难度却又不会太危险的戏法。
首先登场的,自然是郭氏独门踩桩及轻功表演,再来就是赤手劈木以及樱火掌冻肉功夫。
对于这一两样简单功夫就能搏得满堂喝采,郭楚楚颇觉得意外。望着周遭不断的鼓掌叫好声和落在竹篓里的银两,她开心得险些掉下泪来。
“娘,您好厉害!一下子就攒到这么多银子。”人群逐渐散去后,郭小杰数着竹篓内碎银,脸上流露出对母亲的崇拜。
“咱们今晚可以去吃些热腾腾食物,也不用再住在破庙里了。”
一场公开表演也让她胆大许多,认为陌生人其实不如师父说得那般可怕。
这一路沿途卖艺的生活,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不少信心。
看着成果不菲的收入,心想,她或许用这些钱就可以送小杰上武馆习武,也不用特意上京寻找崔子沆。因为她实在不确定,对方是否仍记得自己。
四处打听之下,较好的武术世家及寺院也多集中在长安附近。看样子,他们势必得再往西行。
愈往热闹的中土行去,生活愈显富裕繁荣。以郭楚楚这般娇艳出众姿色,自然引来不少心怀不轨男子注意。
“小姑娘,你跟你弟弟是第一次到开封府吧?”
正当母子俩忙着收拾摊位休息时,一名面露笑容,身形肥硕的男子走近他们身边,挽起衣袖主动要帮忙收拾。
“谢谢您,大叔!”下山来将近一个多月,完全没让她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使她对陌生人完全失去提防之意。
“我和我儿子是今天早上才到开封府的。”
“你儿子?!”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但很快的又堆起满脸笑意。“那你们肯定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
“是没有!”郭楚楚礼貌的以甜美微笑应答,反倒是一旁的郭小杰满脸戒备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样子吧!”男子爽快的说:“我见你们母子俩应该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我府上正巧有多余的房间;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到我那住一晚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咱们与您非亲非故的,不好去叼扰您。”
“我想姑娘会对我心存提防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看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还有这许多家当,要四处找个落脚地方一定十分辛苦,我只是好意而已。再说,我那儿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又何必多花钱呢?”男子收起笑容严肃又诚恳的表示。“我想你赚钱不容易,这钱该有其它更好的用途;我是看着不忍心,你就当成全我这番做善事的心愿吧!”
“大叔,还是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实在不好这样麻烦您。”
“怎么会麻烦呢?”男子转念提出个方法。“那你不妨替我煮饭打扫以为报偿,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
“别再考虑了!你功夫这么了得,还怕我这个庄稼汉吗?”男子见她有些心动,继续敲边鼓。“你看,你儿子也累了。这么幼小年纪的孩子,你不心疼他吗?我家就在前头转角,快先到我家休息休息,也好弄些吃的啊!”
“这……大叔,那不妨让我付些银两给您吧!”
银子?呵呵!只怕过了今晚,她手里的钱就全是自己的了。
他隐藏内心得意的表情,假装有些不快的说:“如果你真要付些银两才觉得好过些,那就付一钱银两吧!”
“大叔,我没那意思。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真是我碰过最好的人了。”郭楚楚觉得再拒绝下去会伤了和气,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见目的达成,男人开心笑着,露出那一嘴黄牙。
“你别叫我大叔,我叫庄六。你叫我庄大哥好了!”
郭小杰心里总觉得这男人似乎另有所图;但见母亲拿出一钱银两与对方完成交易,他也不好反对什么,只有默默跟在母亲身后前往男人家中。
进了屋里,小杰闻到一股污浊气味,他拉着母亲就想往门外走。
“小杰,你别不懂礼貌,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虽然她也感觉不太舒服,但她还是低声斥责儿子的不懂事。“咱们就在这待一晚,明儿个咱们再上路吧!”
简单收拾会,她就开始张罗起晚餐。
见男子笑得合不拢嘴一副满足脸孔,还拿出了上好梅子酒招待他们母子俩,让她不觉对自己先前怀疑人的念头,感到些许羞惭。
“小兄弟,你不喝些梅子酒润润喉吗?”
庄六总觉得这男孩的眼神饱含敌意,他刻意想灌醉小杰,只是他怎么好说歹说,这顽固的孩子连理都不理他。
“小杰,没听见大叔在同你说话吗?”郭楚楚知道儿子的拗脾气,他八成介意自己同外人有说有笑的。
她尴尬的举起酒杯说:“这酒我喝就行了,这孩子向来不喜欢酒味。”
吃过饭后,郭楚楚觉得自己似乎比往常来得疲惫,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关系。
她点头和庄六道声晚安后,就带着儿子来到后头小房间准备就寝。
见母亲才一沾枕就昏睡过去,让郭小杰更加不安。他全神贯注竖耳聆听四周动静,保护母亲是他的责任。
一刻钟过去,只见房门悄然打开,庄六那肥胖的身子也跟着出现。
“大叔,你有事找我娘吗?她睡了。”郭小杰机警的大喊,希望能唤醒熟睡的母亲。怎知身边的母亲竟如昏死一般,连动都不动。
他不由得惊慌起来,用手用力摇晃她。“娘,你醒醒!”
“你这个免崽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想破坏我好事吗?”庄六大声斥喝。“别再摇了!你母亲不到明天正午是不会起来的!”
“你对我娘怎么了?”郭小杰横在母亲身前,想阻挡男子伸过来的魔掌。
“你快走开!老子也许心情好会饶了你这条小命。”
庄六一掌劈向他脸蛋,原以为自己的力道会把孩子打落到床底,没想到手腕反被对方往下一转,当场痛得发出如猪嚎般声音。
“唉哟!你……这杂种!快放开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功夫底子!”
“快说你把我母亲怎样了?!”他紧扳住对方的手不放,但年幼的他仍害怕得要掉出眼泪。
“我没把她怎么样,你快放开我!”庄六一改先前凶狠语气,换个方式哀声道:“我正要来这替她瞧瞧。你这样子抓着我,我怎么替你娘治病?”
“你走开!别想靠近我娘!听见了没?!”他可不像母亲那么好骗。
他猛力扭转庄六的手,踢了他一脚,赶紧又跳回床上护着他母亲。
这时候房门又突然打开,走进来两名壮汉,见着了房内景象皆感到不可思议。
“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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