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铎高兴的不能自矣,习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除了我。
就这么着嫁人了?也没点法律保护,将来还要贤惠的为官人纳妾。虽然没有公婆需要我侍奉,可是我也没有想过在我的婚姻中间加上小三、小四、小五……
再说,我对韵铎,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姐弟之谊,怎好白白耽误了他的一生。
带着这份烦恼,我带着安安跑到“枫林小筑”去散心。
离开京城的喧嚣,离开即将为人妻的烦恼,自由的我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
这一日黄昏,我流连在枫林太久,直到月上枝头才发觉肚子已经饿得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越临近庄子,越觉得心里有些压抑。月光下有一股血腥的杀气,让我有些头晕目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味,我听不到安安的哀号,看不见窗纱上淋漓的鲜血。到底是谁在颤抖?我?还是满天的神佛?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躲在阴暗角落,只有滴滴血泪从我的面颊上滚落。
我仿佛听到那带头的恶魔仰天大笑,肆无忌惮的大笑,笑的是那么逍遥,那么自在,带者一种傲视一切的狂妄,一声接着一声,永无止境。
“启禀首领,习家上下皆已毙命。”一个高瘦的黑衣人跪在地上。
难道爹娘韵铎还有安安已经遇难?我恐惧的掐着自己,为什么我还活着?
“此处的地契还有藏匿的账本可曾找到?”
“已交给先生。”
“哼,胆敢驳了……的面子,以死谢罪都不能息我雷霆之怒。烧了这里!”说完,那个带头的恶魔又是一阵狂笑,而且比先前的更为得意,更为恐怖。“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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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觉得自己狗血,鄙视自己一下……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身世
那些人,他们扔了几支火把便掉头离开。
火势渐起,惊动了早已沉睡的农人,顿时孩子的哭泣声,男人们招呼着救火声,女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来不及哭,来不及想任何事情,甚至是报仇,活下去的念头支配着我的身体去完成每一个动作。
推开佛堂的木门,这是我特地为娘准备的清修之地。满眼慈悲的菩萨端坐在莲花台上。我没有兴趣看她一眼,只是在里屋的架子上翻着佛经。倒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那些歹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习家最贵重的不是账房的银票和地契,而是佛堂的一本看似破烂的《金刚经》,爹爹和我说过,只有在习家最危难的时候才能拿着它和我身上的玉佛去杭州西郊,那里有座竹林精舍,乃是习家某位出家的先祖所建。这是我十六岁时,爹爹送给我的唯一礼物。
拿起经书,又抱起地上陈旧的蒲团。这里面藏着银票,虽然面值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娘说这是她偷偷给我准备的嫁妆之一,如今却成了我的保命钱。到底惹了谁?又是谁犯下这滔天的罪行?
忍住心里不停泛起的悲伤,不能把眼泪留给仇人,不能白白放弃了性命!咬着牙,我冲到镜阁。
这镜阁原是我为了臭美和练舞央求爹爹让我建的,旁人都笑话我小女儿心态,爹爹却暗夸我机敏。因为这个镜阁是我按照西方城堡建造的思路营建的,如果不是样式雷家的人亲自来,恐怕谁也看不出这里面的乾坤。
仗着我留在镜阁里的干粮和清水,我躲了有六七日。等一切归于宁静的时候,原本美丽的枫林小筑摇欲坠,被火焚烧后的痕迹处处可见。高高竖起的白幡随风摇曳,仿佛在召唤着这些屈死的冤魂。
我不能去官府告状!如果这场灾祸是我引起的,那就让我用消失来平熄。让我去寻找仇人,为家人报仇!
一阵阵哭声和送丧的唢呐声响起,我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爹,娘,原谅女儿的不孝,是我把灾祸带到你们头上。韵铎,对不起,代替我在阴间好好照顾爹娘。”
天下再大,我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晃晃悠悠的穿过原本属于我的田庄,天依旧是那么的蓝,在我眼中,却是灰色的;太阳依旧是那么热,在我感觉,却如同冰窖一般。好冷……我不能死,不可以死……眼前一阵黑,我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天地都在摇晃。慢慢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马车的顶篷。
“经书……”我张开嘴艰难地说。天啊,这是我的声音吗?这样的苍老!
“小姐,您醒了!”一个和安安差不多大的女孩满脸惊喜的说。
“小姐?”我有些头晕,家里有这个丫头吗?看着眼生的很呀!家……我的家已经被毁了,爹娘,韵铎,还有安安都不在了……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为什么总要我后悔?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还是忻童无尽的诅咒?
“小姐,我是瑞珠呀,老爷刚把我买下来,要我做小姐的贴身丫头。小姐,您都病了三四日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我去叫夫人,您别哭了……”
不一会,车帘一掀,一个圆脸的妇人坐了进来。“瑞珠,你去老爷车上吧。雪儿这里有我呢。”
“是,夫人。”
我躺在车上,呆呆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你额娘。”
“额娘?”难不成我又穿越了?这次终于穿到旗人家里去了?“不对,不对呀……”
那个圆脸的夫人突然把我抱在怀中,嚎啕大哭……我也很想哭,但是谁能先告诉我一下眼前是什么情况。
圆脸的夫人抽抽噎噎地告诉我,十多年前我那位阿玛去南方赴任的时候,因为她有孕在身便没有同行。一年后,她十分惦念我那位阿玛,就带着我千里寻夫从北京去了江南。本来走水路一直好好的,未曾想到了济南突然被一群蒙面人劫了船。那些人没有动财物,更未伤人,只是把我抢跑了……这么狗血的情节,编得也太夸张了……
圆脸夫人看着我怀疑的神情,伤心地说,他们原以为再也找不到我,可是家里一直无所出。上个月我那位阿玛接到了回京述职的通知,怎奈她再不愿走水路,直得雇了几辆马车走旱路。偏巧前几日看见我倒在路边,把我救起后只当是家里遭了难的可怜人。
只是她在入夜帮我更衣的时候,发现了我后背上那朵青色的寒梅胎记。
有吗?我坐起身子想要看,怎么这么多年娘都没有告诉过我!圆脸的夫人扶起我,又找了两面镜子,把胎记指给我看。摸了摸,不像是画上去的。捶捶脑袋,“夫人,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说得话。自小我就长在江南,我爹和我娘都是老实本分的汉人。虽然我们迁到京城遇了难,但是我在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是旗人,并且是您的女儿。也许,您是认错人……”
“不,不会的。我端详过你的眼眉,就是你玛麽当年的样子。”她紧紧地抱着我,“你就是我的雪儿,我那苦命的萦雪儿。你的名字还是你玛法在世的时候给你取得。因为我生你那天正好是小雪,我疼了一天,那雪就下了一天,萨满婆婆说,你是上天的小雪花,来到这人世受苦,连天都舍不得你,给你送行呢!”
“我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一,我娘说得。不会有错的……”我摇着头,更加不相信眼前的女子,她不会是疯了吧。真可笑,我还没疯,就先让我遇到一个疯子!
“不,你就是我的孩儿,我的小雪花!”她抱着我哭喊道。
“孩子她额娘,我和孩子说吧。你的病才好些,莫要太着急。孩子既然是找到了,就不会再让她被人掠走的。”车外传来一阵沉稳的男声。
“老爷……”圆脸夫人抽涕着下了车。
我支起身体,半坐着。天要其亡必先纵其狂,还有什么了不起的,都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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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七章 额娘
这次上来的是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刚想说话,他伸出手拦住我。
“孩子,我知道让你现在相信我们才是你亲生的阿玛和额娘,你怎么也不会同意。只是,你额娘自从丢了你,成天流泪,身子一直很虚弱。这些年为了照顾她,我也没有再纳妾。毕竟,当初是我这个做阿玛的没有保护好你们俩。”
“我……”
“那日,我救了你。当时没有想过你会是我的孩儿,只是因为我看到你晕倒在那里,蹙着眉头,满脸的泪水,手里紧紧攥着经书和破蒲团。虽然眉眼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我对于你真正的身份是想也不敢想的。本来看你似是和我那丢失的孩儿年龄相仿,又猜你似是遇到磨难,我就打算着等你醒来认你为干女儿。毕竟,你额娘痛苦了十多年,自责了十多年。”他沉痛地说。
“不知道是老天爷怜我们夫妻二人膝下无儿无女,还是你额娘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让我们意外的失去你,又意外的找回你。”
我摇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去绑了那么小的女孩!”
“因为我去江南是为了调换当初审结文字狱一案的府台。”
“文字狱吗?”我苦笑着,衰神,你真是个调皮鬼,我想抽你筋,拔你皮,喝你的血!
“那些想要反清复明的汉人……”
“这些年来养育我的就是汉人!”
“我知道,所以,我把你当作一个大人一样和你交谈。如果你的苦想告诉阿玛,阿玛绝对会认认真真的听,如果你还不想说,那就藏在心里。只是,你的养父母他们还在吗?”
“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他叹了口气:“孩子,我们生你却未养育你,这是我们的错。回家给你的养父母奉上牌位,咱们一家子每天三炷香,供奉他们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玛不是那种不分黑白不通情理的粗人。”
“恩。”我躺下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有眼泪悄悄地流出来,爹,娘,素筠好想你们,如果咱们一家还在绍兴,该有多好!
“你躺着休息吧,马上就到家了。”
在他跳下马车的那一刹那,我低低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墨佳氏萦雪。”
虽然满腹怀疑,我仍旧跟着从天上掉下来的便宜阿玛、便宜额娘回了那个便宜的家。
瑞珠一直服侍着我,我却有几分讨厌看见她。因为我总会想起安安,想起那个馋嘴的调皮丫头。
阿玛和家里的人说我生病伤了脑子,认不全人。所以,我还没有叫过阿玛和额娘。我总觉得,如果叫出口,爹娘也许就再也不会认我。
想去街上看看习家的铺子,哪怕有一丝可能的机会,我都想去确认。可是额娘总是看着我,不让我出门。我不想理她,虽然她是个可怜的母亲。
每天,坐在院子里,仰望天空。碧蓝的,广袤的,无垠的,自由的。
每天,吃饭,睡觉,发呆。
每天,沉默着,孤独着,绝望着。
不想有人看到我,不想有人管我,我想让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消失。
一个月后,我第一次对着额娘说话:“我想去潭柘寺。”
“好好好,小雪花乖,咱们明天套上马车就去。”
其实我想去五台山,不过有些远。其实在哪里出家都一样,做个行脚的比丘尼就可以了。
第二天,额娘带着燕红兴高采烈地操持了一车的吃得,带着我、瑞珠,还有几名年轻力壮的戈什哈直奔潭柘寺。人多得让我以为似是回到现代,多嘴的瑞珠叽叽喳喳地告诉我,今天是“金粟如来诞”的大日子。
烦,很烦。车外的嘈杂让我心烦;偶尔从车帘看出去,黑压压的一片人让我心烦;燥热的天气让我心烦。
“小雪花,你不舒服吗?让额娘看看。”
我忍住没有排开她的手,仅仅是把头偏开。看着她眼圈又红了,唉,我何必把气撒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更何况也许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没事。”
“恩,恩,马上就到了。”
如果是娘,现在一定哭得我头皮发炸;爹也会拎着我的耳朵好一顿臭骂。
下车,进山门。
戈什哈们站在外围拥着我们四个女的,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我们几个挤得东倒西歪。“小雪花,不怕,这次额娘说什么也不会放手了。”她紧紧地拉着我手,我可以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渍。想甩开,又舍不得;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山腰处传来。刹那间上面的人群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就往后倒,耳边是无数声凄厉的尖叫哀嚎,我心里有些好笑:死在这里,算是功德一件吗?放松身体向后倒去。
“不要,小雪花,抓住我,不要松手!”她紧紧地拉着我,另外一只手抓着树干,把树都抓出血来了。
不,那不是树的血,是她漂亮的指甲硬生生折断……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过是个妖怪,是个废物,是个灾星……
“小雪花,额娘再也不要放手失去你!”她哭喊着,头发因为挣扎都有些凌乱。
好吧,既然你不肯放手,那就让我为了你活下去。我猛力一跳,直扑到她的怀中,左右是一片挤到受伤的人群。
“小雪花,不怕不怕啊!”她拍着我的脸,笑呵呵地说,身子却软了下来。
“额娘!”我抱着她跪坐在地上。
“小雪花,你叫我额娘了。”她摸着我的脸,“好孩子,都是额娘不好,别责怪自己了。”
“不,不是额娘的错,我没有怪额娘。”我拼命摇着头,我该怪谁呢?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我能去恨谁?能去诅咒谁?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别人在那边哭天抹泪地指日骂地,我却在这边悲喜交加的又有了一个家。
感觉心上那道伤破了,不流脓了,我可以冷静认真地去想,到底习家为什么会惨遭灭门之祸。
拉着额娘上街,我不再做汉女打扮,勉为其难的穿着旗装,谁还能认出原来那个飞扬洒脱的我?
习家的铺子照常开着,只是远远望去,没有一个脸熟的人。但我不敢上前,我怕看到叛徒,哪怕是一眼,我也会冲上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家里的佛堂,摆着爹、娘、韵铎,以及习家所有人的牌位,还有那本经书,那个破蒲团。每天,阿玛带着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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