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佛堂,摆着爹、娘、韵铎,以及习家所有人的牌位,还有那本经书,那个破蒲团。每天,阿玛带着额娘还有我,恭恭敬敬地奉上三炷香,而我负责每天更换清水和供品。阿玛和额娘体贴的什么都没有问,我也不想连累他们。不知道爹娘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我。虽然不知道爹娘为什么会收养我,把我视若几出,但是,他们教会了我,怎么去做人,怎么去爱人。其他的,我通通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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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八章 初选
满人家里很热闹,尤其是夏天。“姑姑节”,“鲁班节”,“关帝节”,“七夕节”,“中元节”,“灶君诞”……过得我晕头转向。更何况还要和额娘学满语,我以为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在死啃英语四六级。
报仇的事情我放到了一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女子,和小人并排,我要用一辈子去折磨那些伤害我的人。
八月的一天,阿玛和额娘严肃地把我叫到屋里。我学来不以前撒娇耍赖的样子,只是微微的施礼,然后沉默。
“雪儿,旗里下了召令,这次的选秀正好轮到你。阿玛和额娘不想让你去,虽然要花些银子,但是旗主和阿玛也算是多年的至交……”
“不,阿玛,我去。”
“可是……”
我淡然一笑,“您就留着银子等女儿被恩赐回家然后包个大红包给女儿就是。”
“傻孩子,凭你这相貌学识还有脾性,就算是被赐婚也是可能的啊!”阿玛心痛地说。
赐婚?雍正家里的婆姨们没有一个姓墨佳氏,十三会被关虽然结局是好的,过程太惨烈。其他人,更是想也不用想。王公大臣们我也没有兴趣!唯一可能是嫁给康熙,问题是他不喜欢被吹枕头风。所以,我只有躲在幕后,巧施暗手,利用他们争夺倾轧地势力,把水搅得更混,那时候想要知道谁是我的仇人,想要谁死,我只需轻轻一推……咱们地狱再见!
“是呀,小雪花。额娘舍不得你去,更何况是去伺候人!”
“阿玛,额娘,女儿心意已决。虽然女儿不能承欢膝下,但是不能让家因为我毁了。”来到这个家,第一次,我笑得开心而真挚,“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回来的!”
踏上选秀的马车,我只带了经书、蒲团还有阿玛给的几张银票一袋碎银子。“呀,墨佳氏的姐姐来了!”一个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听阿玛说你前段时间病了!”
我点点头,微笑是没国界的语言。
车厢里还有两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应该都是正白旗家的待选秀女。“宝珠,别闹了。没看见她脸色还不好呢吗?”坐在左面的一个女孩冷静地说。“我是高佳氏娴雅,这位是格尔齐氏敏如,她是和和齐氏宝珠,你呢?”
我?我是习素筠!
不对!
正犹豫着,我突然看到自己的腰上挂着一个白檀木牌,这是早上出门前额娘亲手帮我挂上的。上面写着“正白旗安徽惠宁巡抚臣舒克都之女墨佳氏萦雪,大妞,十六岁。”我看着这木牌心里一阵冷笑,“我是墨佳氏萦雪。”
我们这几车人被送到正白旗后,正白旗的旗主固山额真等大员看到我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似乎想将我退回。无奈这次选秀,正白旗适龄的姑娘不多,而我身材还算苗条,五官还看的过去,就被滥竽充数的扔到了前往宗人府的马车上。
前一晚上在正白旗,我根本就没睡着。等到了宗人府,也不过是早上吃了点稀饭。眼下已经是晌午,宗人府的老爷们还没到齐。这大太阳底下,大约有六百个和我一样的少女满满的站了一院子。反正我是饥肠辘辘,再加上心事重重,虚汗不停的往外冒。强忍着悲痛,就看到前面有两个女孩昏厥过去。大家一起惊恐的叫喊,除了毫无力气的我,还有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娴雅。
宝珠跳上去,又是推胸揉腹又是掐人中。
不知道谁朝着一边站班的戈什哈们呼救,“大叔,行行好,给点水吧,救救她们……”
有个太监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使劲的咳嗽两声,操着尖锐的公鸭嗓喝叱道:“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来人哪,把那两个不识抬举的丫头扔到外面廊子上,各领二十大板,让她们家人带回去吧。”
“嗻。”四个大汉分开女孩们,拉胳膊拽腿儿的就往下拖。
我在一旁头晕脑胀,心里作呕,脚底下像是踩了两团棉花,怎么也站不稳。索性那些宗人府的老爷们来得正是时候,扑通一声,大家全部跪倒在地。
稀里糊涂的,等我醒过神,人已经在宗人府给应选的秀女安排的房子里了。有几个仆妇用木桶盛来了绿豆汤,又给每个人分了一个白面的馍馍。
我根本就一点胃口也没有,病歪歪的靠在墙边发呆。
娴雅端过绿豆汤和馍馍,“萦雪,吃点吧。明天还有行止礼仪上的演习。”
摇摇头,“娴雅,你先吃吧,我嘴里没有味儿,什么都吃不下。”
宝珠笑嘻嘻地说:“不吃白不吃,真饿死了那可是给家里添麻烦,你又不是没看见今天晕倒的那两个女孩。”
旁边有个女孩笑着说:“就是,吃他两碗汤,几个馍馍也发不了福,你那么瘦,再不吃就被风吹跑了。”
“就是就是,吃吧吃吧!”
接过娴雅手里的绿豆汤喝了两口,心里的燥热还有喉咙的疼痛就这么着烟消云散。不由得把汤喝了个干净。
“也吃些馍馍吧。”娴雅说。
“不了,突然吃太多,我怕消化不了。反而惹出麻烦。”
娴雅点点头,“再喝些绿豆汤吧,去去暑气,晚上睡个好觉。”
“嗯。”
身上安适了很多,我和娴雅还有宝珠靠在一起,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这么半天都没有看到敏如,我问了问娴雅,原来她在宗人府过堂的时候,被刷了下去。这样也好,可以自行婚配,比我们这些人要幸福的多啊!
掌灯时分,四个小太监进来给我们这些女孩造册登记。也许他们尚未被权势熏花了眼睛,还有心情和女孩们插科打诨。
“呦,这位姑娘模样可真俊,说不定有幸就被咱们万岁爷看上呢,到日子姐姐升发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们。”
“这个姐姐一副福态,保准日后大富大贵,说不定我们还能沾沾光呢。”
说来也奇怪,被这些小太监夸赞过的女孩们,竟然都羞红了脸,一脸的喜色,仿佛真得就大富大贵一步登天了。我心里有些鄙夷,怪不得康熙有那么多孩儿呢,真是!
娴雅拉过白布单子盖在我和宝珠的身上,“睡吧,明个还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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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地说,偶还是习惯写存稿了,因为现写现传,老实不够时间让我琢磨的。没准那里就有BUG,错字虫虫也没时间检查。
但是,亲们还是为了偶的勤奋狠狠地砸票吧,因为偶已经有了新的点子啦……哈哈,这篇文争取在20W字内搞定!
第一卷
第十九章 惠妃
连续三天的礼节演习,第四天,我们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那时,我突然想起原本做脂粉铺子的打算,不过是梦一场……拿着发下来的脂粉还有蓝色的旗装,距离紫禁城已经是一步之遥了。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次挑选迫在眉睫,我面临着一次孤注一掷的挑战。躺在墙角,辗转反侧,怎么也合不上眼!
“萦雪,快睡吧。”娴雅迷迷糊糊地对我说。
“嗯,马上。”我翻过身面对着墙壁,按捺不住的眼泪终于流淌而出。这些天刻意的忙碌,几乎让我忘记了心底的伤痛和仇恨。
我既不能被刷下去,亦不能被搁牌子。最好是留置在后宫,以秀女的身份暂且侍奉后宫的嫔妃们。
德妃那里是最好的选择,宜妃那边虽然也不错,但是我不想碰见胤禩。他和胤禟的关系太好,身边又有个阿尔萨兰。而且,我怎么也忘不了胤禩温柔聪慧的双眸。虽然,胤禵见过我,但是我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化险为夷。沉浸在悲伤中,我想起自己前世的脾性。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我舍了习素筠,自然可以成就墨佳氏萦雪……
第二天清晨,换上秀女特制的旗装,又在娴雅的帮助下把头梳成小两把抓,没有我想象中的扁方,只是在头上的两个横长髻插了一根用来固定的银钿子,又扎上两朵绢花。看起来简单朴素又不失少女本身的天真之美。
只不过当你看到眼前几百个女子打扮都和你一样的时候,只是被拉长摁短捏扁揉圆,仿佛生出一种在XXXXX科研中心当作小白鼠被克隆了的恐惧。当然,这种恐惧只有我明白。
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紫禁城,晃晃悠悠地见了后宫的各位主子娘娘们,晃晃悠悠的抱着我的包袱就站在了储秀宫外。
呆呆地看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我记得若干年后,慈禧那个老妖怪就是住在这里的!没想到我却成了她的前辈,真是荒唐可笑。
“萦雪姑娘,别站着了。难不成还要主子娘娘等着你不成。”
“呃……”我看着眼前狐假虎威的公公,“这位哥哥,储秀宫住得是哪位娘娘啊?”
太监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这丫头,人虽然傻点,嘴儿还是挺甜的。咱们储秀宫住得是惠妃娘娘!你是谁家的妞妞啊!”
“我是舒克都的女儿,墨佳氏萦雪。”说完,我递出去一张银票。
惠妃?我突然想到《康熙王朝》宫阿姨那张大饼脸,瞬间一阵恶寒袭来。我怎么被分到这么个娘不疼舅舅不爱的主身边啊!就算她是我欣赏的纳兰的初恋恋人,我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她的一天啊!
“走吧。今个若是讨得娘娘欢心给你安排个舒坦点的活,也算是你祖上有德了。要知道没被分出去的秀女,生死可就是由各位主子娘娘们掌握了。”太监捏着银票点点头。
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跟着那位公公,该跪跪,该请安请安。
“起来吧。”
“嗻。”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嗻。”我乖乖的把头上扬,偷偷也在看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可以想到,年轻时的她应该是风姿绰约,花容月貌;时间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却带不走她眼里的温柔和淡泊。
“是个俊秀的孩子,就是身子骨瘦弱了些。”惠妃轻轻说道。
“谢娘娘夸奖,萦雪愧不敢当。”低下头,我诚惶诚恐地回答。
“你可识字啊?”
“认识一二,勉强会写奴婢的名字。”
“在家里读过什么书啊?”
“原来在家的时候,奴婢的额娘曾经给奴婢讲过《女训》和《女戒》。”
“恩,不错。我这储秀宫原本掌管书籍史书的秀女,因为贤德被赐婚给了穆尔哈齐家的纳苏图,既然你也识字,就先做做看吧。”
“嗻。”
后来我才知道,清代的选秀分为两种,一种八旗的秀女,一种是包衣的秀女。我只不过是考察不过,既没搁牌子也没有被赐予宗亲贝勒以及那些已经出去建府的阿哥们,就给扔到后宫去做些清闲的工作。
和我同来的娴雅和宝珠,也都没有被搁牌子。因为我们都是八旗里面不起眼的小蚂蚁,家里都是没钱没权的。娴雅被派到德妃那里,宝珠去了宜妃那边。不知道对于我们三个,这样的分配算是幸运还是悲哀。
收起愤怒还有仇恨,我想:只有活下去,才能想未来。
在储秀宫的日子,安静而且简单。似乎康熙都已经忘记了,在这里还有一个他曾经执着过的女子,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他怕思及故人?
惠妃的确是位才女,从她收藏的那些书中,我隐约可以看到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外美如花,内秀如竹。我也曾幻想那位聪慧俊朗的白马少年,与她炭煮千层雪,墨香黄卷趣,弄影花间酒,携手万里游。
为此我越发的痴了起来,除去每天必要的定省,我把时间都用在了看书写字上。旁人都笑我要搏个状元娘子,唯有惠妃明白,我只是有些迷惑,需要时间去整理情绪。
偶尔,惠妃会让小宫女们比赛踢毽子给她看,那些依旧稚嫩的欢笑,隔着窗子的我,只能呆呆地看着,遥远而陌生。
我也不是懒于和其他宫女太监们聊天,只是习惯性的戴着面具微笑,疏远。但我不会拒绝她(他们)的请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乐于帮助。只要,没有人接近,探求,就好。
我的脾性越来越像羽默,无论在什么时候,灵魂永远是那一个,无论我想怎样改变,我依旧是那个忧郁的我。谁说过,性格决定命运,如此看来,我这样的性格无论是在哪里在哪个时代,依旧是这样的不能幸福。
站在枫树下,我静静地看着头顶那片艳红,绚丽地有些刺心。恐怕,我是真的老迈着……“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悲秋呢?”身后传来温婉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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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呼唤票票,票票啊票票,你在哪?祖国人民想念你,山川大地想你,偶也很想看看你……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惜菊
转身,施礼,我低眉顺眼地说:“奴婢是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惠妃挥手让宫女散开,她慢慢走到我的身边,与我一同仰望那抹红。“年幼时,本宫的额娘曾和本宫说,这枫叶是因为相思的血泪而染红,本宫因此就爱上了有些凄美的枫树。只是家中的那一棵,早就枯萎了。”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纳兰公子的这首《长相思》。
惠妃脸上一愣,然后悲哀地笑了:“本宫都忘了这首词,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记得。”
我站在她身边,也在笑着:“是呀,奴婢有些想家了。”
“初入宫时,都是这样。可是谁又知道,这里已经是终点。”
“娘娘,既然有终点,必然也有新的起点。哪怕生死,不也是往复循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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