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莫老终于开始声音嘶哑了,他的泪水竟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块。
周可冰激动地望着他们,她的眼睛里面是羡慕的眼光,而且已经潮湿了。
我看见感情的真谛在岁月的沧桑里面发光了,在我的面前,是爱情的升华,我看见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在热烈地开放。
世界上的真挚的东西,不多,爱情,尤是如此。
我一下子就开始热血沸腾了,一种神经紧绷的冲动从我的心房里面涌动出来一直顺着动脉静脉毛细血管流到我的脑袋里面,仿佛一时间就大彻大悟一般,一生一世的决定就在那个时刻诞生了。
莫老啊,谢谢你!
我应该叫你叔叔,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加感人和真挚。
酒精也开始在我的脑袋里面剧烈地燃烧,我可以听见草原上面独有的呼呼的风雨声,就像一片越来越旺的火,在我的心灵里烧着了野草。
我哆嗦着紧急地掏出手机,拇指开始拨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号码,我的心已经在嗓子眼上了。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号码因欠费而停机!对不起……”我的心似乎麻木了。
上帝!
我颤抖着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与周可冰在一块,永远!对不起!”我要告诉林欣,我要逃离那个不明不白的旋涡。
望着淡蓝色的手机屏幕,我的眼泪竟然一下子淌出来了。
爸爸,我怎么会突然想念你了?为什么?您能够告诉我吗?我还是一个学生啊!我们的爱情是多么毁人!
凭着盲目的热情的风暴,
越是被我们真心爱的人,
越是容易被我们毁掉!才多久啊,你曾骄傲于
自己的胜利说:“她是我的了……”
但不到一年,再请看看吧,
你那胜利的结果怎样了?
她面颊上的玫瑰哪里去了?
还有那眼睛的晶莹的光,
和唇边的微笑?啊,这一切
已随火热的泪烧尽,消亡……你可记得,在你们初见时,
唉!那初次的致命的会见,——
她的迷人的眼神,她的话语,
和那少女的微笑是多么甜?但现在呢?一切哪里去了?
这好梦究竟有多少时辰?
唉,它竟好像北国的夏季,
只是一个短暂的客人!爱情!
莫老与肖呓语的结合给我的触动很大,以前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有好的结局,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还是需要人为的。
以前与莫老可以在一块放肆地说笑,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与他有分别的一天,现在的离别说来就来了,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些惆怅,仿佛自己要离别这里一般。莫老啊,你还会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喝酒的时光吗?你还会记得我们在一块谈论感情的岁月吗?你还会记得我们在江滩共同讨论哪个女孩子的屁股大的情景吗?
莫老,不要忘记,你的侄子永远会记住您的。
因为我见证了:最是不可能的,成了最可能的!我的感情是可能的,但是谁又可以为我打包票呢?
3
周三早上七点的时候,莫老与肖呓语顶着老天爷挥洒下来的小雨直奔天河机场。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那时候,我看见校园里面的梅花竟然开得格外灿烂,芬芳是最惹眼的证明。
生命边缘最沉重的一抹弧(6)new
“呓语,照顾好我叔叔!”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想着他们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短信跳跃起来。
是肖呓语的!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不是说送你一件礼物吗?在楼下阿姨处,再见了,祝福你与周可冰,她是一个好女孩子,也祝福我与莫老吧!
我想起了在莫老家里时曾经要她礼物的事情了。
迅速跑到楼下阿姨那里,我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包裹。
打开一看,是一条白色的围巾。
做工好精致啊!我在心里面啧啧地称赞,不经意间一张纸条滑了出来,弯腰捡起来,上面是一行娟秀的钢笔字:大男人戴什么手套啊,我说送你东西的,围巾应该挺适合你的,替我收管背包。
唉!肖呓语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是你在疗治知识分子的原伤吗?
4
你见过马桶里面的水吗?对了,就是这样,时间在一瞬间就像马桶里面的水一样流走了,但是生活却越来越无聊了。
我的调查论文已经快要执笔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懒得动了,看着日子从电脑网络之间一天天溜走,我的心就在QQ的世界里面盘旋,似乎再也提不起兴趣。莫老走了,缺一个谈话的对象,今天是五一了,已经说好明天与周可冰去马鞍山森林公园的。现在就开始郁闷,于是就想去叶子酒吧。
突然手机的短消息来了,拿出一看,是状态报告,说林欣已经收到短信了,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叶子见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瞪着我看了半天终于说话了:“痞子,你,你刚刚从非洲回来啊?”
我无精打采地说:“现在幸亏还活着啊,前几天差点就见马克思了!我只是憔悴,不过还没有到你说的地步吧?我们学校工程技术学院的学生去西北的一个铸件厂实习,唉,不要提了,简直就是受罪啊,回来那阵就天天吃八两米饭,校车去接他们回学校的时候那场景是让人感动啊,简直就是轰动!争先恐后地往汽车里面钻啊,仿佛就要将谁扔下似的。咖喱是记者团的团长,他看到一个小女生握着司机的手说:大爷啊,您就是菩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哎呀,那情景啊,特别的掉渣!”
叶子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现在的大学生啊,就是缺少一种吃苦的精神,你啊,学营销将来也是跑路的命,不过你有文才可以当作家啊。”
我打趣地说:“姑奶奶啊,你饶了我好吗?我忍受不了作家的那种深沉与爆发混合的精神状态,简直就是折磨啊!再说了,我害怕有一天像川端康成以及海明威和顾城那样自己结束了自己,我心疼自己,所以我注定不是那样的人。你酒吧生意还好吧?”
叶子端起酒杯,用手指了一下里面的人,随后就说:“还可以吧!最近啊,火爆啊,夏天就要来了,人们的细胞开始萌发了不安定的成分,我就打心眼里面高兴啊!”
哦!
我看见了酒吧里的人们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醉了,他们的欲望是混合着淡淡的忧伤的,各种颜色的液体在萨克斯的悠扬的节律里下滑。
我拍了一下叶子的脑袋说:“叶子,我已经与周可冰在一块了!”
叶子睁了一下眼睛,她惊讶地说:“你不是一直与周可冰在一块嘛!”
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叶子,不要与我闹了,我已经累了,我一直在林欣的世界里面徘徊,你知道的,不是吗?”
叶子抿住了嘴唇,她低下了头,她突然间问我:“你真的决定了?”
我点了头,说:“我一直将可冰蒙在鼓里,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下去的,她始终都坚定地爱着我,支持我,我,我已经不可以再背叛她了。”
林欣呢?
叶子问。
我心里就像有一把尖刀扎进了,撕心地痛,那场曾经火焰一样的感情瞬时间就成了我人生里的错误。
叶子将酒精灌进自己的口里,然后又塞给我一杯,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痞子,现在已经是五一了,多长的一段时间就在转眼之间过去了,我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痞子,刚才的一杯酒是我敬你的,我知道自己应该对你说点什么了。”
我惊讶地说:“你?你也有什么秘密与我说啊,家伙!!”
叶子将我拉进房间里面。
她问我:“你真的决定好好地对待周可冰了?”
我点了一下头。
叶子终于沉默了,她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房间的门关上,然后严肃地说:“痞子,现在我可以向你坦白一切了,其实你现在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周可冰一直是很爱你的,你是她心里面最重要的东西,知道吗?为了你,她都爱得脑子进水了,她昏了头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更加流利而简明地说出我要讲的真相,周可冰是初恋,所以她什么也不懂,准确地说是她不知道爱情应该怎么来把握,而林欣是已经结婚的女人,她可以轻车熟路,所以你有新鲜感,也许后来你们的交往会有某种火花闪现,但是毕竟是不纯洁的,快乐不是爱情,只是爱情的表现。我让人教训了鲁名那个混蛋,到头来受伤的是林欣,他会让林欣背上所有的疼痛,所以林欣的心已经死了,她几乎对生活失去了兴趣。我很喜欢周可冰,从第一眼看见她,虽然比我年龄大,但是我将她当作妹妹来看。”
生命边缘最沉重的一抹弧(7)new
叶子继续说道:“痞子,说实话……我……也很喜欢甚至爱你超过周可冰,但是我不会与可冰争,她是一个别人不忍心欺负的人。所以,所以我们经常没有彼此地谈心!”
我的神经在紧张地跳跃着。
她的眼睛却潮湿了,最后她将柜子上的一杯鸡尾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她说:“我现在可以向你说明一切了,其实……其实,周可冰知道你与林欣的事情……自始至终她知道你与林欣的事情!”
啪——
我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坠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在空气里闯荡着,啊!
原来……
原来真正被蒙在鼓里的是我,原来周可冰知道我与林欣的事情,原来她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原来世间的事情现在说出口来是这样的惊人,原来我们大家都成了一个故事里的主角,原来感情是这样被挖掘出事实的真相的,原来……
那天在医院,我竟然堂而皇之地说不认识鲁名那个杂种!
周可冰一直在我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里面生存,她是从内心真正地爱着我的,她可以忍受任何委屈,甚至感情的背叛,她将所有的对我的爱埋在了心里面。
阿姨说她喜欢将郁闷的苦恼自己承担,默默忍受。我终于明白了。
可冰啊!
大爱无言!
大爱无言!
明天还说好与你去森林公园划船的啊,可是,我还有什么脸面与你在一起,可冰,我还配吗?我是什么啊?我……
我想到了爸爸,我们之间有天下父母最坦诚的沟通,可是当初的事理与决心意志都跑到哪里去了?他说得对,我是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在爱之中。
“叶子!这就是你说的大事吗?啊?”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使劲地喘了一口气,眼睛也紧紧地盯着我。
我大声地喊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够朋友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我的眼睛里面一下子充满了泪水,就像瀑布一样倾泻出来,我的头瞬时剧烈地疼痛!我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说:“你怎么,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点你与周可冰的事情?你为什么……”
我开始笑了起来,迷茫地像一个在暴风雨之中的小孩,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了。
滴滴滴——
我的手机响了,宁静的空气一下子仿佛冷了,冷得我难受。其实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听到过铃声之后打颤了,但是现在是颤抖得厉害。
林欣!
我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水,接通了电话。
没有声音!
“林欣……”我几乎要哆嗦了!
她终于讲话了,声音脆弱得很:“痞子,我现在就要走了,我已经在离云彩最近的地方了。”
电话已经挂断了,里面是嘟嘟的声音。我马上就回拨,里面终于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离云彩最近的地方!
离云彩最近的地方!
我嘴里默默地念了两边,啊!林欣!
我一下子放开了叶子往酒吧外面冲出去,将服务生的盘子都撞翻了,我跳到公路上面看见了一辆红色的富康的士就伸手拦了下来。
司机说:“朋友,上面有人了……”
我“啊”地大吼一声,一把将里面的胖子乘客拉了下来,然后对司机大喊:“快,快去中山大厦,我急着救人命!”
我的声音几乎没有人声了,嘶哑得像灰黄色的沙子。我的灵魂可以感觉到我们的车子穿越了生与死的极限在武胜路上狂奔着,窗外的大小公汽从我的脸旁呼呼地飞过,我看见了自己在暗灰色玻璃窗里的影子,憔悴得可以看见一个少年的最后的悲哀,我想,我要飞了,我要崩溃了。
我的脑子里面是林欣的影子,伴随着“捷克”的游动在记忆的大海里漂浮,是血一样的味道与骨头一样的苍白,看见海面上起风了,幻想却没有一个避风的港湾,依旧是孤独的自己在海上流浪。
我看见了远处的简陋的竹排漂过来,却怎么也抓不住了,只是看见上面插着的郁金香的影子在已经模糊的眼睛里徘徊。
在凶狠的幻觉里,我也看见了刀,上面已经滴了血液,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的,惨淡得很,像我的血管里面的液体一样的颜色。我于是就开始吼叫,发疯似地吼叫,我的声音瞬时间被幻像吞噬了,孤寂的没有一丝生命的信息。你可记得,在你们初见时,
唉!那初次的致命的会见,——
她的迷人的眼神,她的话语,
和那少女的微笑是多么甜?但现在呢?一切哪里去了?
这好梦究竟有多少时辰?
唉,它竟像北国的夏季,
生命边缘最沉重的一抹弧(8)new
只是一个短暂的客人!
5
……
林欣!
我已经看见她的影子了,那身与我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她在高高的中山大厦楼顶伫立着。
下面已经有近二百人云集了,警察也赶来了,今天是五一,中山大厦的门已经锁上了,下面开满了大片的郁金香;就是我梦境里的颜色与芬芳。一个警察正在联系大厦的负责人。
我从车子里面跳了出来,大声喊着:“林欣,林欣,我是痞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