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车子里面跳了出来,大声喊着:“林欣,林欣,我是痞子啊!”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我,我隐约见到她的微笑,在凄惨的春末。
手机响了,我马上翻开盖。
“我不希望你上来,痞子,今天的告别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不是吗?我始终是要去我自己的世界的。”林欣脆弱而平静地说。
我凄惨地哭着说:“林欣,我求你了,你下来我们谈好吗?你下来吧!”
“对不起,痞子,当一个人的生活失去了意义时,她不会留恋这个世界了。不仅因为你,我已经对人世没有留恋了,我想应该见爸爸了,我现在才知道我是如此地想他。终于,我将摆脱最后的肮脏!”
我对着话筒大声地说:“不要,不要!呜……你下来好吗?我求你了!”
我的泪水已经是河流在泛滥,我知道世界已经在我面前暗淡下来了。
我知道只要坚持两分钟大厦的负责人就来了。
“痞子,‘捷克’交给你了,它会陪伴你的,就像我陪伴你一样。我终于可以摸到云彩了,好美丽,好美丽……再见了,痞子!星座的传说就在我这里永远终止吧!”
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慢慢地仰起头,我看见林欣正朝我摆着手臂。
不!
不!
我的心里在呼喊着:林欣,求你了,不要!
我迅速疯狂地往玻璃门上面撞去反而被弹了回来,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上慢慢地流出鲜红的血液来。我又一次爬了起来,但是已经没有用了,我歇斯底里地喊着脑袋里已经不清晰的话语。我感觉到疼痛的自己已经陷入了流沙之中,挣扎开始变得徒劳!
“下面经常摆满一盆盆的郁金香,浓艳得很,是爱情的标志啊!我想,有一天我会睡在那样的郁金香上面,我就是花的主人!”
第一次见面的话语在我的耳畔罪恶地回荡着。
上帝!我选择了仍旧挣扎!挣扎!
但是……人群终于骚乱了!
不!!!我开始失望地蜷跌在大厦的门旁,双手掩住了眼睛。
我的眼前的黑暗的幻觉里看见成熟的天使张开美丽的翅膀,她开始从离云彩最近的地方轻轻地飞扬,在现实与梦幻之间飞扬了。
一道生命的弧线只是在节日的空气里面持续了三秒钟!
天使静静地跌落在生命的深渊——那里就像最后的流沙,熟睡在我梦境里的花丛上面,我在迷离的泪水里望着那些花儿,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啊,已经是火焰一样的颜色,它们开始燃烧了,最终幻化成为美丽、忧伤、诱惑而遗憾的白羊。
尾声 蝉
尾声:蝉(1)new
2005年6月1号,今年庐山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
今天是星期三,NIKE包在微风里面轻轻摆动。
莫叔叔让我去北京,他说Luck可以为我的实习提供良好的环境,可是周可冰的表哥在深圳,他们已经说好了实习见面,叔叔后来就说,你应该南下,那里是你的幸福所在,昨天我和你父亲通电话,他不愿意再阻拦你的任何事情,你大了,自己做主吧。
“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我问他。
爸爸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在电话里面听见妈妈叫他吃饭的声音,可是他没有走开,最后却说了一句:“实在不行,你就回来,扛不住的东西,老子和儿子一块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给我说那么多意味深长的话语了,我看见远处有几对情侣在雨中走动着,来来回回地闲逛,我接下来却听见爸爸问了我一句:“痞子,你还记得寒假时候我说的当兵的小伙子的爱情故事吗?”
我记得啊,就说:“我当然没有忘记。”
他欣慰地笑了,最后说:“里面的故事是虚实相生的,但是两个人物是有的,知道是谁吗?”
我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还有一点玄机在里面,我赶紧问他:“是……是谁啊?爸爸,你告诉我啊!”他仍旧很欣慰地说:“是你爸和莫老……”
天渐渐地黑了,我的头脑轰地一下,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那么说,莫老与爸爸的友谊是怎么来的,是那样来的。
爸爸……
没有人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迷离就是我周围的全部,在人们异样的目光里面,我看到了种种复杂的神情。林欣的事情就像梦魇,我渴求知道同龄人的世界是否也是这般的杂乱,平静的湖水是圣人的权利,作为市井里面平凡忙碌的我们就只有勤劳地卖命。
为什么说自己“摆脱了最后的肮脏”?我想起林欣的话,那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终于后来莫老告诉我:“奥地利有一个哲学家叫维特根斯坦,他有一句名言:自杀是肮脏的。”
天意的解释!
那天碰到叶子,她已经憔悴了,比我还要悲惨的样子,她远远地看着我站在酒吧的门口,她则在柜台里一个人喝酒。
我们彼此没有说话,我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我以前习惯待的地方,与她对视着,她读不懂我眼睛里面的含义,因为我也不懂自己在看什么,但是我的脑海里面她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叶子。
她也是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我。时间让人感到窒息,我不想来对叶子说什么,只是来寻找一种往日的感觉,在这个夏季来临的日子里,我感到生命像香烟一样经不住燃烧,那些美好的日子,在水面上面飘荡着。
一支烟后,我静静地离开了酒吧,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叶子,那天的云,淡淡的。
但是我后来在江滩边对自己说:“痞子,你会回来的,不是吗?”感觉就像是叶子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有一个周末,我去图书城散心,远远地就看见了《沙床》摆在书架上面,是一本我读了很久的书,看看价钱也不贵,就将它买了下来。
管理员问我:“你喜欢这本书吗?我比较喜欢,是一种真实而迷茫的生活状态!”
我笑了,然后对她说:“其时我已经在网络上读过了,但是任何东西你有实物就是和虚幻的不一样。但是我不喜欢里面的生活方式了,那毕竟太悲观、太残酷,我接受不了,所以,买下它来是一种对生活的怀念与记忆!能够共赴生死的爱是伟大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我知道她听不懂我的话,可是我想,有一天她经历那样的生活之后,她就明白了。从这之后,就是读一些生活哲理的书来打发时间,郁闷不是我的全部,但是我感到头发竟然也在一根根地变白。
我就是这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梦里面也是复杂的流沙一样紊乱的影子。
生活就是卖命。
但是我疑惑的是:“究竟是什么出卖了生命?”
莫老说最近会给我一个好消息,说我可能就要长一辈了。我当初没有明白,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辈呢?后来脑子一开窍,我顿时清醒了。
“不会吧,这么快就有黄金下一代啦!”我跳起来,开着音乐,伴随着莫老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面激荡。笑声是收获的产物,大家都有收获了,不是吗?我已经从主任的位子上面退下来了,所以连于小蒙也底气十足地对我说:“我最后会将你的主任取代的!”
我笑了,然后说:“小蒙,你爱情事业都如意了现在,所以请我吃东西吧!”
她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就问:“说一个优秀的理由!”
我想了一下,很稳当地说:“哥哥都可以被抱了,难道就不可以拥有要求一顿饭的权利啊?”她打了一个很怪的手势:双赢!
尾声:蝉(2)new
那时的野草越长越疯了,淹没了所有美好的与丑陋的事物,南湖边的风景也开始见小样了,宿舍楼旁的郁金香据说又要复苏了,大片大片的绿色在我们的视线里面招摇。行政楼旁边,紫色的和红色的花,在褐灰色的树枝上开着,那时,除了园丁,几乎没有人比我更加关注它们。在春风吹过夏日来临的日子里,我的心在慢慢地舔食心灵的伤口。
“可冰,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啊?”我问自己。
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我的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心狠狠地拧上了一个结,也许随着那次梦魇的出现,我的结已经长死了。
终于有一天,咖喱在梦里喃喃地说:“小灵,我,我和你回家吧。”
在半夜里的床上,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话,我的脸湿成一片。
大家都要实习去了,不知道什么日子亲爱的哥们儿可以再相聚。随着放假时间的到来,我也开始准备南下深圳的行李,杂志、履历、衣物一件件清点,将我最喜欢的《父与子》也塞进NIKE包里。
两年前的今天说与周可冰过两周年的,现在一切已经融化在青春的时光里面,看着武汉这座让我沉浸了激情与痛苦的城市,我再次感受了它的厚重与迷茫。
我的所有的感情,似乎已经随往日的黄鹤翩翩而去,我最近就一直在怀疑一个命题:存在即是合理。我对自己说:“是吗?痞子!”
我似乎一直被某种情愫冲击着,仿佛应该给自己的感情一个新的了断,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对于可冰,我总是惭愧地面对她。
但是叶子终于打电话说,不管怎么样,你与周可冰今后总算在一块了……是吗?
当时,在听筒里面,《蓝色多瑙河》的调子也在大厅的酒杯里面回旋,多少年华已经像音乐一样让我们的心痛得流泪,我们可以毫无思考地拥抱着离别,谁知道我这时已经悄悄地变了?
我知道,年华是无效信。
我对咖喱说:“我以后再也不上QQ了!”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今天是星期三。
火车启动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在武昌火车站的浑浊的空气里面,我看见卖《楚天都市报》的小贩在眼前不停地晃动着,我挎着行李,眼睛盯着一望无际的铁轨,那里是通向一片我不知道的地方,没有人说尽头一定精彩。
这时候,周可冰已经在车厢里面了。
手无意识地摸到了夹在学生证里面的火车票,纸尖刺了一下手指,猛然间醒了,今天是我们共同去实习的日子。
我说:“这次去深圳我准备多住一段时间。”可冰说:“随你,我哥哥已经给我们弄好了房子,他现在还用不到。”
我没有精神地听着,断断续续的杂念在头脑里面盘旋。
现在我静静地注视着她,她靠在座位上面,似乎要温柔地睡着了。她这一生
已完成了一切
并像小鸟一样优雅,
翻开她的账本吧
因为流泪的
一声叹息
不比一支羽毛更重。火车还有二分钟启动。
我摸着她的头,不知道是怜爱还是心疼,但是我总是一种莫名的愧疚。
打开包裹,拿出《父与子》,随便翻翻。
这一刻,我的灵魂应该是多么地清醒与高贵啊,只是这火车启动前的一瞬间,一片生命的羽毛从这本厚重的巨著里面溜出来。那是我一生之中见过的最终的一片羽毛,转悠了无数个圈,终于静静地躺在了车厢的地面上。
静静地,像林欣在空气里的一瞬。
羽毛终于飞落在地面上了——那是爸爸以前写给我的信。
爸爸的信!
爸爸的信!
我的爸爸!我的已经开始说不管我的爸爸!
我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我感觉到车厢里面的灯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忽而它又亮了,惨白的光线穿过浑浊的空气照射在我的眼睛里面,刺得我痛了……
我把脸朝向周可冰,她似乎真的睡着了,我用力地咬了一下下边的嘴唇,带着红红的血印子,我抽了一下鼻子,捡起信猛地往车厢的门口窜去,NIKE包在我的手里面摇荡着。
周可冰也许已经瞪大了眼睛吧,但是我已经看不见了。她也许还不明白纯净的感情世界里面,我已经选择了做一个逃兵。倘使那一刻感情是我们之间最伟大而明亮的眼睛,我的无法抹去也注定不能抹去的记忆与惭愧已经幻化成一粒沙子。我想:“可冰,原谅我吧,宽恕我吧,原谅这个东方星座的故事!”因为,自始至终,善良的可冰从来不知道关于白羊座与白羊座之间的故事。
所以,我不得不逃。
尾声:蝉(3)new
脑子里面已经都是流沙的影子,在黄昏的世界里面吹着风,一粒一粒刮在我的心里面,终于化成了我的全部,我将手掌使劲地撑着旋涡的沙岸,身子却在慢慢地流垂。
我赶快跑啊,上帝,不要让我的脚步犹豫。
跳下火车的那一秒,这个庞然大物也终于开动,我知道我们已经不能共同南下了。
“痞子——”
周可冰的声音终于震击了我的耳膜,车窗里她疑惑的面孔似乎已经定格为我们之间最完美的答案。
背对一个我爱的狮子座女孩,我的泪,瞬间泛滥。2004年10月写于华农大荟园公寓
2005年6月最后修改于武汉狮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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