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想想,她便觉得后怕,只觉这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
“姬郎…姬郎…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去”,她喃喃的望着外面的月亮,心空荡荡的疼。
“相爷,这边请”,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华丞相一身儒雅的朝服从昏暗的烛火中走了出来。
“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皇上让您来接我”,华凤兰激动的迎了过去。
华丞相微微皱眉心疼的看着穿着一身白衣,单薄削瘦的女儿,“凤儿,你瘦了许多”。
那忙着开牢笼的狱卒道:“相爷,奴才是好喝的好吃的伺候着皇后,丝毫没有亏待过”。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华丞相朝他摆手,华凤兰一怔,酸楚道:“皇上还是没让您放我出去”?
“皇上都没在宫里,五天前姬秋白带兵朝攻入京洲,好几座城池被攻破了,皇帝御驾亲征去了靖城”,华丞相叹道:“他离去之前我曾求过他,皇上不愿意,这还是湘贵妃大方让我来看看你”。
“他还是不肯原谅我”,华凤兰眼眶发红的道:“不过怎么能御驾亲征呢,他身体都还没好,哪经得起长途奔波,爹,那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听说皇上亲自指挥死守着靖城,姬秋白想了许多法子倒也没攻的进来,不过皇上也没将他们打退”,华丞相叹了口气,“姬秋白此人阴险狡诈,皇上要俘虏他怕也不容易,这场战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下来,我猜着,桑洲那块地是夺不回来了”。
华凤兰听得心中难过,“他一定压力很大,我是皇后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总是给他添乱,其实他骂我也没骂错”。
“在皇室的角度上你错了,但是站在你个人的角度上又没有错,既然你人也已经救了,那就不要再多想了”,华丞相道:“不过经过这次的事,凡是和秦家来往密切的朝臣都被皇上除了,其实皇上这次能放过我也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但是我知晓皇上虽说现在还用我,但也是朝中暂时无人,他其实并不大放心我,他日,等他重回皇宫,整顿江山之时,他也不会容得下我了,所以爹打算告老回乡,你愿意跟我一块走吗”?
华凤兰愕然,“爹,我现在是皇后,怎么能跟您一块走”,话虽这么说,但是想到爹爹以后要离开她,她也舍不得。
“只要你愿意,爹会想办法带你走的,现在兵荒马乱,皇上想追也追不到你”,华丞相沉重的道:“我和你叔父他们已经说好了,一起辞职告老归乡,找个地方避祸隐居起来,凤儿,秦云荻此番逃了出去,以那孩子的性格定然会去找宇文默和萧护他们为父报仇,皇上此番和姬秋白交战就算能胜了,也是损兵折将,何况为父早听你秦伯父说过说萧护早暗地里在训练一支铁骑兵,到时候皇上肯定打不过秦云荻”。
华凤兰心脏一震,只觉脚底升凉,连她的爹爹也这么说了,看来周护说的果真不错,怪不得皇上那么害怕秦云荻逃走,“不会的,皇上一定有办法的”。
“充其量也是率军退离上京,躲入北方重整军队,但是秦云荻也未必会给他这个机会”,华丞相长长叹息,“凤儿,你随爹走吧,咱们找个平静的地方陪你祖奶奶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再说啦,就算你不跟爹走,皇上未必也会原谅你,若他铁了心恨上你,傻孩子,这后宫的日子你怎么过啊”。
☆、再孕
华凤兰茫然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会这样那我更不能走,如果不是我让云荻哥哥回京一切也不会如今这个地步,爹,我不能留下皇上一个人在这,我们是夫妻,就算死我也陪他一块死,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华丞相无奈极了。
华凤兰凄然一笑,“爹,您走吧,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终老”。
华丞相喉中沙哑:“爹,怎么放心的下你啊,你若要留下,起码也得看着你从牢里出来,凤儿,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反正皇上不在宫里,出不出去也不重要”,华凤兰心中伤感,再次望向窗外的月,不知此时此刻,远在异方,他会不会和共同看着此月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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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九日,靖城,位于楚仪国东北边,夜晚,气候极低,寒风凛冽。
接连两个多月的交战,此处繁华的城市已经是冰冷萧条,这里的大部分百姓移居去了另一个小城,此时此刻,蹄声整齐的马蹄声和盔甲铿然的声音回荡在街道各地巡逻旱。
皇帝身裹着厚重的貂裘骑着马在城里视察城中状况,冷风拂过,露在外面的脸如冰刀刮过作疼,他精湛忧愁的双目扫了眼街边的小屋里躺着的受伤战士,不时的有呻吟断断续续的飘了出来,偶尔的还能听到几首哀戚的诗:“…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身后的周护叹了口气,“皇上,我军与姬秋白的军队已在此交战了两个月了,受伤战士多达五千余人,如今气候一日比一日严寒,军中将士们的棉服供给不够,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不少战士冻死了,再加上年关将至,许多战士们心心念念家人,气势萎靡,长此下去,对我军情况不利啊”。
“姬秋白那边也不会比咱们好多少,虽然他们的战士长年生活在寒冷的地方,熬得住苦寒,但是朕已经切断了桑洲那边的粮草,桑洲常年冰封,若是没有外地的粮食,怕也是撑不了许久”,皇帝似是也颇为心痛,“他现在恐怕也很头疼”。
“话是这么说,但是咱们国库银两所剩无几了,长期战争,到头来增加的还是百姓们徭役赋税”,周护忧心忡忡的道:“臣虽然是个武将,可也明白当务之急是要安抚民心,皇上,桑洲咱们是夺不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和姬秋白当面谈一谈,宁可把桑洲给他这仗也不能再打了”。
“怕就怕他不肯作罢”,谭长平冷哼道:“他说是为父和妹妹报仇,可谁不知道他心里是想取皇位而代之,不然干嘛打着扶姬的口号,皇上这些时日修了多少书信给他,听送信的人说他连书信看都不看就撕了,他根本没要言和的意思”。
皇帝不语,只是看着路边上受伤了伤兵,心越发沉重,“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朕的战士连棉服都供给不了,这战争再打下去累死的还是朕的子民,待会儿朕再修书一封,谭将军,你差人送去姬秋白营帐,朕若是能与他坐下来详谈便好了,他向来自负,但也不蠢”。
回到府里,汪公公立即上来道:“皇上,今日从宫中的文函已经送到了您书房里,另外湘贵妃还担心您手冷,多送了几套狐裘和她亲自织的手套过来”。
“她倒是个可人的”,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直接进入书房,桌上已经摆了一堆的文函,都是宫中和朝廷的一些大小事,他先编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周护,“今夜就差人送过去”。
周护拿了信出去,他打开湘贵妃送来的信件,眉头忽然一愣,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端着热茶进来的汪公公笑着问道:“瞧皇上模样,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皇帝手指拂过信封,良久,悠悠道:“贵妃说月初的时候皇后在天牢里晕了过去,太医侦察说是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贵妃为着皇室子孙便将皇后接回了瑶华宫,这一来向朕道喜,二来跟朕请罪来了”。
汪公公愣了愣,眼观鼻鼻观心,笑道:“那奴才也要恭喜皇上了,不过贵妃娘娘倒是个大度的”。
“是啊”,皇帝点了点头,又是长叹一声。
汪公公道:“皇后怀孕了皇上应该高兴才对,可奴才看着皇上怎么不大喜悦似得”。
皇帝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热茶,神情怅然,“朕的心很复杂,朕实在无法接受她的心里永远藏着另一个比朕更重要的人,这回,朕是铁了心想忘掉她的,朕想着,等这次回宫后,让她与华丞相一到告老归乡回云扬洲算了,华家的山庄倒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山清水秀,她在那生活后半辈子想来也会幸福,毕竟是夫妻一场,没想到她又怀了身孕,你说朕该如何是好呢,以前朕也想过忘记,可是到底舍不得,这次终于狠下心肠的时候,却又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你说,是不是天意非要捉弄朕和她呢”。
“既然是天意那皇上打算怎么做呢”?汪公公担忧的问道:“您与秦云荻一战是避无可避,到时候只怕她又站去秦云荻那一边,皇上,老奴觉得还是提防着皇后”。
“你说的不错,朕已经不大敢相信她了”,皇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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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皇帝的皇宫是冷清的,是寂寞的、是冷冷清清的。
这几个月里,后宫大部分嫔妃都躲在自个宫里绣花看书,到了月中时,皇宫里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湖面结成了层层的冰,琉璃瓦上、树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
瑶华宫里,宫女们一大清早就将青石面上的积雪扫开,湘贵妃抱着太子坐着轿撵一路到殿门口,走进去,迎面一股暖融融的炭火热气扑面袭来。
坐在炭火边上绣衣服的华凤兰惊讶的抬起头来,“贵妃和太子今日怎的过来了”?
“信阳宫里冷冷清清的,臣妾觉得坐着无聊,便带太子出来走走,正好也顺道告诉皇后您,昨个儿皇上太信了”,湘贵妃行了礼抱着太子坐到火炉边,笑说道。
“是吗”,华凤兰有些欢喜,又有些失望,自己如今是他的皇后,却连他的一封书信都没有,“那他知不知道我怀孕的消息”?
“您要不要看看皇上的信”?湘贵妃笑着问道。
她凤眸里掠过短暂的踟蹰后,连忙点了点头,湘贵妃把书信拿出来,她急忙展开一看,熟悉的字迹差点叫她落泪,信的内容大抵是慰劳湘贵妃的辛苦,还有感谢她送的狐裘和手套、毛靴,然后还写了下战况,让湘贵妃好好照顾太子和皇宫还有她…。
虽然写到她只有聊聊两句话,可看到泪边再也没忍住掉在信上面,心,是酸涩的,亦是庆幸的,酸涩的是他如今对湘贵妃的信任和关心胜过自己,庆幸的是至少他还记得她,不再憎恨她、讨厌她了。
“快擦擦吧”,湘贵妃忙把绢帕递给她,“以后皇后想要什么尽管和内务府的人说”。
“湘贵妃,谢谢你”,华凤兰将眼泪擦了擦,把信递还了过去。
“自家姐妹,说什么谢谢”,湘贵妃忽然叹道:“您能够怀孕总归是添了桩心事,唉,连日来发生这么多事,皇上的心怕是一日比一日沉重,你还不知道吧,听外头传来消息说秦云荻在灵州那边自立为王,还说什么当今圣上滥杀无辜,要为自己的父王平冤昭雪,在宇文默和萧护的拥护下自立为秦王,打着铲除昏君的旗号明目张胆的在灵州招兵买马”。
华凤兰大惊,“可他这样是名不正言不顺,百姓如何会从”。
湘贵妃摇头道:“你虽说的有道理,有些百姓自是会唾弃他,可咱们楚仪国今非昔比了,如今姬秋白和楚仪国的战争弄得这两个月百姓们更加艰苦,怨声四起,到年末了,百姓们是吃不好穿不暖,朝廷还要从他们身上榨取赋税去打仗,百姓们心里能舒坦吗,听说那灵州的秦家军招兵待遇丰裕,相比较起来,自会有一些壮丁老汉跑去投靠”。
华凤兰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怪不得上次皇帝失去那笔银子会那么伤心、着急,想必他也早料到今天了吧,那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错,原来一个小小的错误,带给皇帝的是沉重的打击,“即使如此,湘贵妃,咱们这后宫的吃穿用度就节省些吧,边区的将士和百姓们才是最重要的”。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臣妾是想大幅度的节省这后宫的开支”,湘贵妃道:“这首先得从衣食住行开始”。
“本宫还有好几箱朱钗首饰,贵妃,你可以叫人抬去”,华凤兰忙说。
“皇上若是知道娘娘的心意定会欣慰的”,湘贵妃忧虑的点了点头,“眨眼皇上也去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年底还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华凤兰心中黯然,湘贵妃怀里的太子突然抓着她袖口“哇哇”的闹了起来。
“瞧咱们的小太子定是饿了”,湘贵妃捏了捏他脸颊,太子嘿嘿的笑了笑,又“唔唔”的叫。
华凤兰突然有些艳羡,倒没以前那么讨厌了,兴许是如今太子脸蛋张开了,头发也长出来了,脸蛋粉嫩,一双大眼睛特别像皇帝。
“臣妾先带他回宫了”,湘贵妃起身告辞,华凤兰摸着自己肚子,今年的冬天又是格外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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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二,靖城以北的雪山,熊昂挺拔,常年积雪。
一身银色铠甲的高大身形站在山顶之上,被冷月洒上一层淡淡的薄辉,闪着熠熠明光,一顶软撵抬上了山顶,他回过头去,看到撵上明黄的身影时微微的一嗤笑,“我早料到你会晚些来,没想到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晚,也是,毕竟腿脚不方便”。
“姬秋白,皇上对你一直不薄,你果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周护怒道。
“到底是谁狼心狗肺”,姬秋白冷笑道:“我爹对他忠心耿耿,妹妹对他情深意重,他却让人杀我爹和妹妹,姬赫遥,要是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吗,充其量你都不过是太后身边的傀儡”。
姬赫遥拧起了阴沉的眉,周护沉声道:“皇上没有让人杀靖王爷,是秦国公杀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挑起你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不过皇上早识破了他,让人杀了秦国公和太后,只可惜秦云荻逃了出去,他现在在灵州自立为秦王”。
“秦王”?姬秋白嘲弄的嗤了声,“他们秦家素来是个不要脸的,不过你说是秦国公做的,你有证据吗”。
“朕被太后操控的那些年,你常年陪伴朕左右,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姬赫遥淡淡道:“朕可以告诉你,朕确实没有证据,但朕说的是实话,秋白,朕了解你,你既然会起兵,一来是真想为你父亲和妹妹报仇,二来你觉得朕不配做这个皇位,但咱们毕竟都是姬家的子孙,难道你希望咱们楚仪国被外姓人夺走吗”?
“怎么,你现在守不住皇位了,知道着急了”,姬秋白讽刺的道:“谁让你当初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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