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任务,去南部卧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告诉我就可以。”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说:“其实,我应该给你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为难你,你留下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不结婚,和金凯的关系迟早是瞒不住,我们现在是依靠年家的时候,所以也不得不委屈你一下!既然你自己愿意,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她不能去!”金凯大声说。
“总司令,副总司令他……我拦不住……”后面跟着的警卫员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云天挥手让他出去,金凯没想到我也在,一时愣住,云天看着发愣的他,问:“为什么?”
“啊?”他惊醒过来,“她一个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身体不能和从前比了,而且你要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也很难,她身上有伤,南部也难保没有认识她的人!”说着把手里的两张报纸按在桌子上,那是一年多以前的报纸,上面有几张照片是金凯到各个战场视察情况的,身边的女警卫紧紧跟在身边,就是我。
“她可以带着孩子,做卧底不是做杀手,身体不是最重要的,她也会经过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卧底,至于身上的伤和容貌,都是可以改变的。”云天说得很平静,毫无针对他的感觉,可是他明明就是在针对他!
“白空月,”云天转向我,“你也看到他的态度了,我也不是非常希望你做这个工作,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另一个选择?”
“我没有心情听你们吵,我的孩子病了现在在医院里,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训练就可以了,我只选择这一条路!”我简直快要爆发了!
“什么?孩子病了?你怎么不早说?”金凯拉起我,不管云天怎么样,不由分说奔向医院。
他带着我跑出来,手放在他的手里我感到巨大的心安,我们,由那个小小的生命联系着的两个人,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是没有分开过。
小苗告诉我,没有大问题,打了一针,烧已经退了,多注意就可以。她看到我和金凯两个人一起赶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是什么都没说就退出去了。
平安躺在小小的婴儿床里,睡得很沉,撅着嘴巴,一脸无辜。
“孩子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看着孩子,低声说。
“孩子身体这样,你还要去做卧底?云天说的第二种选择,是什么?”金凯问。
“那是我宁愿死也不能接受的事情,你不要问了,”我抬起头看着他,“金凯,你知道你是不能和云天有矛盾的,明白吗?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和云天对立。”
“可是空月……”
“不要说了。”我低头去抚弄孩子的脸,“我们都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们都对不起这个孩子,我怀疑我是不是能对这个自己制造的生命负责任,如果不能,那么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又是不是一种错误,也许我是自私的,虽然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儿,但他给我的已经远远多于我给他的。
成为卧底的特训,比做杀手更让我痛苦,精神性的训练偏多,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好像在狂风中抓着树干,很可能下一秒就失去了自己。我拒绝了整容的提议,只是为身上的两处枪伤做了手术,烫头发打耳洞,点掉身上的一切胎记。
美辰说,孩子还是放在她这里,反正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不能答应,这个孩子是我的命,只要想象一下,把他丢在这里,一个人到那边去,就感到无法自控——看来对我的精神训练是失败的。
生活在别处4
任务很快就下达下来,我被以调酒师的身份安排进一家酒吧,负责传递情报。
金凯把我简单的行李放进车里,说:“我送你一程。”不看我。
我抱着孩子,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他把我带到一家宾馆,我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拒绝他。
孩子贪婪的吸吮着我的□,金凯检查了一下房间里外,回来坐到我身边,看着我们,不说话。房间一下沉默,只能听到小平安吞咽的声音。
“这个臭小子!”金凯突然开口,毫无认真的感觉,“吃得这么起劲,都不知道给你爸爸留一点!”
“你流氓!”我白了他一眼。好吧,也许,在这样临别的时刻,表演是最好的,假装没有离别,没有伤感,没有现实的阻碍,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偶尔拌拌嘴,也在打情骂俏的范围之内,幸福即使是假的,它还是叫幸福。
孩子吃饱了,马上沉沉睡去,我小心地把他放在沙发上,一转身,金凯就紧紧地抱住了我,“白空月,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我们都用力箍住对方的身体,恨不能合为一体,他强势地进入我的身体,我们把所有的理智都抛诸一边,陷入浓烈的快乐与痛苦之中,可是疯狂的□,仍然不能弥补这种距离感。金凯,我还是白空月吗?我为了你,真的是连自己都不要了,我为了你,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你明白吗?明白吗?
疯狂的□之后,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倒在床上,两个人的呼吸声都非常粗重,我感觉到他撤出去,不可抑制地哼出声音,微睁开眼,他低头吻我的肩膀,那个位置曾经受伤,疤痕已经被掩盖。他起身,轻抚着我的小腿,也是曾经受伤的那个位置,手术很成功,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但他的手指在上面划过,触感还是有一点迟钝。
“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他突然低声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我打断他。
他抬起头来,深深看着我,俯下身来,“你记不记得,你让我答应你,不会死在你前面?我答应你,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听到没有?这是我对你最底限的要求。”
“好!”我搂着他的脖子,“但是你也必须好好活着!”
我的手是一点点在他身上移动,那些伤痕,大大小小,我没有数过,他一次次从鬼门关门口捡回命来,他死掉的几率,其实比我大得多!
我起身把箱子打开,拿出调酒的工具,着手为他调一杯天上人间,他从身后轻轻抱着我,什么都不说,及至这一杯酒递到他手上。他拿着酒,突然表情怪异地低声问:“白空月,你为什么不哭呢?”
“你真的想看我哭吗?”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不!”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突然用力吻住我。浓烈的酒的味道,天上人间,一种喝过之后犹如来到天堂的感觉,由他的口腔传递给我,关于对幸福的沉醉,一瞬间的软弱,希望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他再次进入,我很快变得不能控制自己,不,离别的夜晚,我们不应该这样,这样,只是把所有的伤感都推向极限,不,金凯,我的舍不得,我的难过,难道你一定要亲耳听到才罢休吗?
“我希望,我们现在,一起死去!”于癫狂之中,他说出这一句。
“好!”紧接着□再次来临,一瞬间失重的感觉仿佛真的没有活着,他咬住我的嘴唇,我们同时发出低低的呻吟。金凯,如果生命真的可以在这一刻停止,我们是不是最幸福的人了呢?而我又能够用什么来向你保证,我会一直活着?
缓一缓体力,我把孩子抱到床上,轻轻搂着躺下,孩子翻眼睛看了看我,又睡着了。金凯也躺在孩子身边,伸过胳膊来搂住我们娘俩个,我们是一家三口,这样的时刻让我不能自已地心酸。
“这才应该是我的世界,是我要守护的,可是为什么,我唯一守不住的,就是这些呢?”他得声音低沉的近乎哽咽。
“不是的,你有更重要东西要守护。”我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他已经有不少白发了。
“是吗?那些真的重要吗?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了。”
“不要说了,也不要想了,金凯,在这个乱世里,死比活着容易,我们都只是活着,做一点我们能做的事情,不要和命运争,因为所有的选择其实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就必须承担结果。”
他低头不语,半晌说:“我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像你和我一样。”
我想对他说,不要和云天起冲突,对他妻子好一点,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关掉灯,说:“睡吧。”
我们面对着面,中间夹着我们的孩子,谁都没有睡,却都努力装出睡着的样子骗对方。是如此的寂静,好像连呼吸声都不存在了,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上,如果我们能够像在这张床上一样,一起漂流,即使永远看不到尽头,也不会比现在绝望,我们,要在这条绝径上走多远呢?
天还没有亮,我听到他起床的声音,穿好衣服,俯身在我耳边说:“空月,我没办法等到天亮,看着你离开,对不起!天亮会有人来接你,为你安排好一切,我会在这边随时打听你的消息,我不会让他们给你危险的事情做的,照顾好孩子,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他的声音梗住,没再说下去,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
我在昏暗中猛地张开眼睛,孩子睡得正香,伸手到他枕过的枕头上,还是湿的,我的眼泪,也终于掉下来。
来接我的人竟是金凯的那个警卫员,小程,他把一系列证件给我,然后送我去火车站。随着战争的深入,南北相通的火车只剩下这一班,普通人是没办法坐的,即使是商人们,也需要层层的审批手续,确保安全——我当然是个例外。我看了一下我的新身份,名字叫“莫情”,让我怀疑是金凯为我取的。
“夫人,”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叫我,“夫人,您和副总司令,是真的苦,你们都不说,但是我看得清楚,是真的苦!”他在倒车镜里看我。
“小程,你们已经有司令夫人了,就不要这样叫我。”我淡淡说。
“夫人,您别这样,我知道您的苦衷,小赵对我说过,总司令对您说了什么。”小赵,就是云天的警卫员。
“那些话你告诉副总司令了吗?”我急急问。
他沉默着没说话。
“以后,这种不应该说的话,就不要乱说,明白吗?”
生活在别处5
南北政府的分界关卡处,所有人都要转火车,进行严格的安检,我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小心拿着我的行李,里面是我以后“赖以为生”的酒具,相当狼狈地下火车。我的身上还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没有必要做贼心虚,只是于人流中,缺乏真实感。这真的就是我今后的生活了,做到那一天还未可知,或者就没有命回去了,这一次,同样是我自己的选择。
孩子突然在我怀里大哭起来,不得已,放下箱子站住哄他,身后人潮滚滚,好几个都差点撞倒我。接应我的人在后面的车站等着,现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孩子又不知为什么得大哭不止,正是无措之际,一个卫兵向我走来。
“夫人,我们司令派我来问您,是否需要帮忙。”他对我行了军礼,非常有礼貌的样子。
我顺着他的所指望过去,一个军人模样的人远远站在那里对我点头,距离很远,但是我仍然认出来,是我两次都没有杀掉的人,吕奕。镇定,这样的训练已经成为我的本能,如果他认出了我,那么要死也逃不过,如果他没有,我也并不危险,况且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确实需要帮助,不接受倒显得非常可疑。
我跟着这个卫兵来到他眼前,说:“谢谢您,我只是需要帮忙拿一下行李就可以了,孩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哭起来。”我让自己看着他,显得非常自然。
“没有问题,”他似乎非常仔细地打量着我,“夫人到里面坐一下吧,火车要很久才能开。”说着让开要我进他的专用休息室。
请君入瓮?我没有别的选择,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东西,我挤出一个笑来,抱着孩子进去,里面并没有人,他也不跟进来。我好不容易哄得孩子不哭了,那个刚才把我带过来的卫兵来问我要证件看,又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说:“司令说,火车上人很多,如果夫人不介意,就在司令的包厢里,可不可以?”
“那怎么好意思?”我虽然是在笑,却越来越感觉他认出我来了。
“司令说看着夫人面善,有缘,不过是同车一路而已。”
“好吧,那你就替我谢谢你们司令。”不管是什么,都奉陪到底吧,真没想到还没到达,就出现了状况。
吕奕的包厢在火车后面的位置,有人帮我拿着行李,我专心抱着孩子跟着他上车,感觉非常怪异,好像给人一种我是他的女人的假象。他的包厢非常舒适,一应俱全,我小心地坐在沙发上,火车开动,他吩咐了一些事情才坐下。
“莫女士,是吗?”他开口问。
“是的。谢谢您,不然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拿着行李,真的很狼狈!”
“没什么,举手之劳。”
“他们叫您司令,您是……”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在下吕奕。”
“您就是吕司令?久仰了!真的没想到!”我做出吃惊的样子。
“是吗?在北边也能听到我的名字?是不是被当作一个妖魔来说呢?”他嘲讽地笑着说。
“我也并不关心政治,只是听说过而已。”
“莫女士,一个人带着孩子,到南边来做什么?”他的口气温和,并不像盘问。
“我是调酒师,在北边,找不到工作,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不下去,我表哥在这边有关系,就叫我过来工作。”
“孩子的父亲呢?”
我苦笑着对他摇摇头。
“对不起。”他竟然这样说。
他站起来到我面前,低头看平安,说:“孩子很漂亮,很像您。是女孩吗?”
“是男孩,不过确实像我,每个人都这么说。”
平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
“您让我想起一个人。”他忽然说。
我的心兀地提起来,却仍然保持着笑脸,问:“什么人呢?我长得没什么特别,应该和很多人都很相像吧。”
“不是长相,只是感觉。”我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看,那是我带着面罩唯一能露出的地方,这显然不是个好征兆。
“是吗?”我无言以对。
“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又转换话题。
我故意怪异地望他一眼,老实答:“九个月了,叫平安。”
“平安?是个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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