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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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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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都是气话!我……”我逼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其实,我说的是不是气话,他也是清楚的吧!

我也缓缓坐了下来,脑子一片混乱,从我进了这个房间,一切就都失控了,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会吵起来,甚至动手,为什么要说互相伤害的话?这就是我们吗?我们就这样坐着,安静得可怕,呼吸的声音明显,我看向他,这个男人,我可以不和他在一起,却不忍心让他伤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打破沉默。

“我也是,我也失控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不应该打你,我们……”他也说不下去了,“还是留下来吧,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让我回去,我还有一些必须做的事情。”我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和妆容,戴上兜帽,往门口走了两步。

“你知道吗?”他突然又开口,“来的时候云天和我打赌,说我留不下你,为什么我总是不了解你?”

我停住脚步,可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走下去。看来我不让他伤心是做不到的,毕竟我把自己的良知放在了第一位,而这良知又有什么用呢?这不可笑吗?走出宾馆,风猎猎地打在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行为其实很无意义。

但是这仍然是我自己的决定,回到吕奕身边,做自己最后的事情。

谈判只是一个骗局,只是一只猫把垂死的猎物玩弄,兵临城下,人心惶惶,在城里也能听到炮火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消息传来,委员长夫妇自杀了。穷途末路,除了死还是死,没有其它选择。

家里的佣人已经遣散,吕奕回头看我,转过身来,说:“我想死在战场上。”

“带我去。”我盯着他。

他走上来,紧紧把我抱住。

如果除过内心的矛盾不谈,我应该是极其欣赏吕弈的,绝望,这是我在这个男人身上贴下的标签,也许这也是我们内心相通的地方。当他用这种必死的悲壮表情面对我的时候,我仿佛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内心,不可为,可是就是要做。

“全力抵抗!”吕奕走进指挥所,铿锵有力地说出这样一句,本来一脸愁容的军官们不觉为之一振。他立刻扑到中间的沙盘前,开始指挥战斗。

我盯着他,盯着他们,他们是我的敌人,而我爱的男人,正在对面的指挥所里。我可以确定,我爱的人只有金凯,只能是他,不需要原因,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把单纯的爱情从这个男人身上转移走,但是除了爱情,我的心里还有其它东西,有良知,有责任——虽然这可能是非常讽刺的。

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轰鸣的战火,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战场上不断传来全军覆没的消息,吕弈精致的脸,悲戚的表情,我终于流出眼泪来,不知是为谁。抵死之战,为的只是一口气,是这个统治了一百多年的政权最后的绽放,而我,我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正目睹着这种壮烈。

不剩一兵一卒,指挥所已经被包围,空空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开始动手调酒,深红色的酒液,渐变的颜色,天上人间,一种喝下去的瞬间充满幸福感的酒,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他调这种酒。

“和你死在一起,我感觉幸福。”他笑出来。

我盯着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眼泪了,“如果我不能陪你一起死呢?”

他盯着我,目光里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接着还是笑:“我当然不愿意你死去,这酒会让我死得很平静吧?”

“有一个人给这酒取名叫人间天堂。”

门被破开,一大群军人冲了进来,用带刺刀的枪对着我们,我站起来,走出去,人们让出一条路来,身后,吕弈忽然大喊了一声:“好酒!”

其实,我并没有在酒里下毒。

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1

镜子里面的女人,利索的短发,有刚剪过的痕迹;不老但是显得疲惫的脸,干涩的眼睛,眉梢上一点痣,是用眉笔点上去的,有点可笑;嘴唇紧闭,耳朵上小小的耳洞,一个黑点,不知还能不能长上;突出的锁骨之间,一片空旷。

我回来了。

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点陌生,这是白空月,以后的白空月。

身后门响动的声音,我看着镜子里麦美辰推门进来,转身试着给她一个微笑。

“已经一个多月了,不能再这样,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空月,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去找了他们……”她急急地说,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

“没什么,美辰,”我扶着她的肩膀,“我明白的。反正我回来也还没事做,出不出去都是一样,你这里比监狱好得多,我很可以帮你带着妞妞。”我给她一个拥抱。

她抬头看着我,似乎还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还能说什么呢?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是的,我被软禁在了她家里,已经42天了。那就索性清闲下来,我逃避思考,什么都不想,每天只是帮她做做家事,和妞妞一起玩,似乎我的世界是一片空白,不曾有过金凯,不曾加入过天堂会(早已经没有人用这个词),更不曾出现过吕弈,我只是我。

但这毕竟是假的,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

每天都在电视里看到他们,新建立的国家,一切都欣欣向荣,百废待兴,人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建设这个新的国家,不管曾经对它报以什么样的态度。他们,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人们,成为了必须仰视的领袖,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外面有敲门的声音,我的心里一紧,细听才发现不关我的事情,是他们学校的老师楼远又来了,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是看上美辰了,可是他比美辰小五岁!年龄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我一点也不看好他们两个。

“空月,你帮我看着妞妞,我和楼远出去一会儿!”美辰喊我一声。

我走出去,和楼远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再看美辰,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走近妞妞,每次和这个孩子一起玩,我都不可抑制地想到平安,如果平安活着,只比她小一点,也是开始识字算算数的年龄了,可是……我不能想下去!但我还是一次次的接近妞妞,唯有这样才能治愈我心底的伤,逃避永远都不是办法,任何事也一样奇+shu网收集整理。我教她背唐诗,才把《春晓》读了两遍,就有人敲门,门外几个军人模样的,我一个都不认识,对我说:“白小姐,主席要见您。”

我说过,逃避永远不是办法。

不得不打电话打扰一下美辰,她一时也找不到帮她看孩子的人,说马上回来,问我能不能等一会儿,我一口答应下来。请几个人进屋坐着等等,我继续教妞妞背唐诗,几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安,只有我气定神闲。美辰回来,我又慢条斯理的梳妆准备了一番,云天他这样对我,等等又怎么样?

是的,要见我的人就是云天。统一全国建国以后,云天一人成为党政的双重领袖,却把军权交给了金凯,这不能不说危险。

我回来的时间不短了,但自从上次所谓和谈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他老得很厉害,但是并不瘦,越来越让我觉得深不可测,我不想再与政治有任何瓜葛。

“白空月。”他笑看着我,这个笑让我心里没底。

“云主席。”我也叫他一声。

“不要叫得这么远,每天都被人叫主席长主席短,倒真怀念你这张从不服软的嘴!”

“年少无知,主席您要多包涵。”

“唉!你是有情绪,我也理解,但是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我们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你是革命成功的大功臣,以前是第一杀手,后来又为组织提供了无数珍贵的情报,你不要多心!”

“不敢当,更不敢多心。”

“不要这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组织提出来,尽量满足你!”

“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我的未来还要您亲自过问真是荣幸,没有要求,一切听凭组织安排,只要远离政治,什么都可以。”

“你看你,说的都是气话!什么叫远离政治?什么事情能和政治没有关系呢?这次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今后的生活问题,听听你的意见。”

“我有什么选择?”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就进保密局,我们没有人可以怀疑你的可信度,你也做了很多年这方面的工作,如果不想留下来,我们送你出国,你后半生的衣食不必担忧。”

“如果我都不愿意呢?”

“你看你总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成熟,能为你做的都已经为你做了。”

“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没有天真到要求嫁给金凯,但是我不想在刀尖上过日子了,也不想凄凉地孤独终老,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这点要求都不行吗?”我盯着他,有点激动。

他叹一口气,挺为难的样子,说:“这个问题,要不然咱们再议。还有一个事情和你商量,吕奕要求见你,你见不见?”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徒然一惊,低下头去,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抬头看着他说:“我见他,可不可以要求关掉监控器?”

“没有问题。”

他轻轻笑了一下,“你看什么时间合适?我派人带你过去。”

“就现在吧,不要再拖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地掷出去。

我一直知道他没有死,我必定还要见他,最后一面。

“带着枪,以防万一,你应该清楚,若不是吕奕不想越狱,我们是不可能关得住他的。”

“不必了,不会有事。”

“带着,该你做的事情就必须由你来做。”

郊区的监狱,警车疾驰了一个小时才到,我把手停在眉梢的位置,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一蹭,擦掉了那个点。重重的铁门打开,我跟随着面无表情的狱卒,那个铁东西在我衣兜里坠得一边肩膀沉重,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路径七拐八扭,我被带进一间空屋子,门在背后重重关上,我没想到是一间完全的空屋子,而不是有铁栏杆隔开的。

是非之地2

这个房间,或者说是牢房,四面全是墙,什么都没有,只是墙角上有一架监视器,看起来并不处在工作状态。如果现在,我突然不被允许出去,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吧。

对面的门巨大的响声,我怵然盯着那扇铁门,几个人押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人进来,那人低着头,身上穿着囚犯的衣服,头发剪得很短,身上毫无生命力可言,与所有囚犯毫无二致。他没有抬头看我,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铁门在他身后关闭。

我不能相信这个人是吕弈,他抬起头,那张脸,精致,眼睛里有水色,竟然这就是他!我哑住,说不出话来。他盯着我看,眼睛里没有任何怨恨,就和以往的时间里一样,盯着我,带一点温柔。我感觉自己快要在这个目光里死掉了,我倒是宁愿他情绪激动地骂我,我突然想跟他说,他可以走的,为什么不走呢?我没有杀他,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或者我现在可以带他走,我和他两个人,从这里逃出去没有问题,然后……

“短发,也很适合你。”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咳了两声,我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笑意!头顶上的监视器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微不可查,但是我和他都注意到了。我迅速掏出枪来开了一枪,那东西当然马上就不工作了,他看着我做这一切,表情平静。

“白空月。”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话来,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知道说这个没有用,但是……”

“我明白,”他还是笑,“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而已。知道你是谁,反倒让我更开心,至少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吗?我不敢看他了!手里拿着枪让我感觉很别扭,但是暂时也没有地方放它,想重新放进口袋里,又觉得沉重,只得仍然拿在手里,只觉得手足无措。

他向我走近了几步,脚镣哗啦哗啦的响,“其实,我只是想再看看你。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的感情是真的,从来都是,现在也一样。”我不得不抬起头盯着他看,他仍然是那个平静的表情,继续说下去:“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如果你不是白空月,不管怎么说我对你的爱也是值得怀疑的,但是你就是,我也就没有把感情献给过别人。一直以来你都是很被动地接受我,也许我是你的一个意外吧,其实你的演技并不好,我早就该怀疑,有太多的事情都值得怀疑,也有些人跟我说过你可疑,我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相信,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相信了,我希望你就是白空月,那个我一下子就爱上的女人。”

“吕弈……”我感到自己心里面有个东西倒掉了,我仿佛被推入万丈深渊,一直坠落,没有尽底。

“我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强大的样子,其实感情很匮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又是独子,所有的压力都放在我肩上,从小就接受非人的训练,即使是亲子之间的感情也非常淡薄。至少你让我感觉到浓烈的感情,与这个世界充分的联系,你明白吗?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走,我本来就是非常绝望的,我不再想活下去,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权术或者是战争,都是没有意义的。”

“不……”我想告诉他,活着的意义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人活下去是义务,尤其是好人。但是说不出话来,我仍然在下坠,眼泪不受控制了。

“在死之前,我想问你——你可以不诚实,如果不诚实能让你更好地活下去,我想问你,你有没有真的爱上我?”他已经靠得很近,探着身子声音就在我耳边。

这就是我无休止下坠的原因,我真的爱上了我的敌人,我的任务,这个对我付出了全部真心的男人,我的良心让我不得不爱上他!我摇头,用力地摇,疯狂地摇,我要否认这个事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扳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手铐解开的,他要我看着他,双手捧着我的头,就像三年里的大多数夜晚,他要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直到现在都毫无怨色的眼睛!

“你恨我吧!”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像是请求。

“不。”他温柔地望着我,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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