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发生着急剧的变化,摇动着我,说:“你是说,你要我回去对他摇尾乞怜,对他唯命是从,而你要离开我,你就是为了这个来为他做说客的,是吗?”显然他被我这盆冷水激怒了。
我极力保持着冷静,望着他那以双鹰一样的眼睛,说:“不,金凯,我为你而来,看你死掉比和你分开的痛苦大得多,我只是要你好,你不明白吗?你斗不过云天的,即使你把他杀了,你做好了接管这个国家的准备了吗?你能把云家人、把他的势力都斩尽杀绝吗?这个国家经不起这样折腾了,我更加不能够让你为了我而这样做。”
他愣住,想了一会儿,放低声音:“你说得没错,我对权力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狠心,我不想把他杀了,只想逼他同意我们的事情,难道不可以吗?我没想过要斗过他,没有那么多想法。”
“但是这是政治,金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然就放弃,放开现在的一切,我们走到他抓不到的地方去,你能够放弃吗?放弃你的权力,你的社会理想,就只剩下爱情?”
“即使我可以放弃,这个世界,又哪里是他抓不到的地方呢?”他呆了。
“何况你也放弃不了,他不会允许你放弃。”我紧盯着他,“现在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只能想办法补救,争取损失的最小化,我们得感谢他,如果我被他扣住,或者干脆他调兵镇压,你怎么办?你应该感谢他还对你留一点情面。我能做的,就只有来对你说这些话,然后,离开你。”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可以放弃行动,可以照他的意思娶云影,做到他要的一切,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离开我呢?”
“大概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你失去理智的力量吧!”我苦笑了出来。
这时有人敲门,刚才带我进来的军人说:“总司令,到晚饭时间了。”
“我先不吃,让大家开饭吧。”他仿佛是如梦初醒,应了一声,把他打发出去。
“空月,”他转过来对我说,“不管你是怎么想,你做何打算,我决不会同意和你分开,我不信,我要留一个女人在身边,这一点点事情都做不到,你必须相信我。”
“但是我看到的情况已经告诉我,你做不到。”我低下头,“你转过身去可以吗?有些话,对着你的脸我说不出来。”
他转过身,给我一个后背,他的背很宽,但是瘦,他这样的年纪不应该这样瘦的,明天,我连依靠这个背的权利都没有了。我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腰,手臂马上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把脸贴在军装衬衫上,感觉到他的体温,“金凯,我要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我不能成为你的道路上的绊脚石,因为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我们两个人性都很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吵架,吵到最后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互相伤害的话,现在这样分开,以后想一想,也是为了爱分开,不会有怨恨,很好。其实我也恨你,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走上这条路,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我甚至想过,我为什么没有帮吕奕呢?也许他能给我更多幸福,也许我应该把感情放心给他,而不是带着无法弥补的歉疚活下去。但是你知道,我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娶了云影就好好照顾她,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幸福。我在咱们那所房子里的东西,现在全都在我车里,那里我再也不会去了,你把它转卖掉吧,留着也没有用。但是车我开走了,还用得上,就不还给你了,但是开这辆车的时候,我会尽量不想起你。我要把你藏在心里面,很深的地方,不会时时想起,因为我要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但是你一定要记着我,我爱你,在我生命的任何时间,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这是我现在给你的承诺,但是说不定过上些时间,我真的可以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幸福,那个时候不能履行诺言,你也不要怪我,我不会放弃追逐幸福的努力。”
他握着我手臂的手用了点力,我松开他,看到他背上潮湿的一大片。我知道他转过身来,但不能抬头,只是一味按自己的节奏,缓缓摘下脖子上的链子,取下那枚戒指,说:“这个,该给云影了。”又拿出我们的房子的钥匙,“这个,也还给你。”
他粗暴地把我手里的东西抢过去扔在一边,狠狠捧住我的脸,令人窒息的吻落了下来,苦涩的眼泪,他也哭了!我身不由己,热烈地回应着他,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身体剧烈的变化,他不由分说撩开我的裙子,我也动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白空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离开我?”他一边做一边说一边流泪,非常用力,似乎要把我塞进他身体里,把我杀死。
我也哭着听他说话,身体的快感带走理智,我对他说:“我不离开你,永远也不!”
欲仙欲死的缠绵,他在我身上印下一个一个吻痕,泪水与汗水浇灌着我们最后的绝望,不,我们不应该这样,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不能和他□,这样只能增加我们的悲伤!□的一刻,我不可克制地叫出来,管不得这里是军营,我简直有一种昏死过去的冲动,他伏在我身上,轻声说:“别离开我。”
“好。”我有气无力地答。
“你答应了!”他又补上一句。
我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身体的热气散尽。会怀孕吗?我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身体不适合生育了,但是如果这次怀孕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生下来!我动了动,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起身穿好衣服下床。
“别走。”他伸手拉住我的手腕。
我的心里已经充满酸涩,他的任何一点声音都可以让我泪如雨下。我调整好表情,回头对他笑,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说:“我不走,放心。”
他松开了手,我走过去把调酒的箱子放在桌子上,背对着他开始调酒。金凯,这是我为你调的最后一杯天上人间了吧!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如果,我能为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离开你,即便你会恨我,我也会这样做。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进酒杯里,我克制住不让身体发出丝毫颤动,两杯酒已经摆在眼前,我伸出手,从箱子的夹层里摸出一个纸条来。
“喝酒。”我拿起其中一杯递给他,不管他的反应,拿起自己的一杯,在他的杯子上轻碰一下,一饮而尽。
他看着我,说:“这个酒,我要喝一辈子。”说着也一口喝下去。
我找了一条薄被盖在他身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妆容,走了出去,对门口的警卫员说:“你们总司令吩咐,两个小时之内不要进去打扰他。”
我没有想过要对他下毒,只是这些东西是我的箱子里常备的,没想到我学用毒,唯一的一次使用竟是在他身上!剂量不大的迷醉剂,只能让他睡两个小时,不能管他醒来之后的心情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管了,我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是非之地14
从军营出来,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依然是阴,有继续下雨的趋势,我开着车往城里返,雨渐渐就下起来。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我感觉到自己不能思考,只是悲伤,巨大的悲伤像浪涛一样将我吞没,绝望,不明所以,一眨眼泪水就不能控制地往下掉,心脏像被掏空了一样,疼,从来没有这样疼过,我只想蜷缩起来,压抑住这疼痛。
雨很大,开回学校,简直演变成了瓢泼大雨,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如柱的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耳边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狭窄的空间,我感觉冷,想找烟才发现身边并没有。没有办法了,这条绝径走到头了,我不是应该轻松吗?我们的互相折磨终于到头了,可是脑子里为什么都是他对我好的时候的画面呢?我看了看表,两个小时过去了,如果现在返回去,今晚还可以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面入睡,手放在操纵杆上,几乎就要做掉头的准备,手机突然在身边的座位上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我设了特殊的铃声,紧紧咬住下唇,伸手过去拿起来,屏幕上只闪烁着一个字:爱。手指移向关机键,用力按下去,我,不能回头!
校园里面有很多公用电话亭,我找到一个,走进去,打给云天,转接的程序很繁琐,我抱上姓名,无力地靠着玻璃,刚才走进来已经被淋湿了一些,现在靠着更感觉凉,透骨的凉。
电话里好一阵没有动静,我几乎要陷入沉思,云天的声音突然出现:“白空月,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云天,”我直接叫他的名字,“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要看住金凯,不能让他来找我。”
手推开电话亭的门,雨水汹涌地打在胳膊上,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驱使,英勇地向前跨出一步,雨水倾泻在身上,身体颤抖一下,很快适应,并且贪恋。如果可以,请将我的罪恶,连同爱情,一同带走,我罪孽深重,付出了代价,我什么都不要了,能不能赐予我平静的生活呢?如果我仍然得不到,那么就让他幸福,死者安息,生者安好,只要他能够幸福,我无所谓。
我该去哪里?回到我的房子里?还是我一个人,是的,以后的生活就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今天,真的要回去吗?我一个人挺得过这个晚上吗?我就不可以稍稍软弱一次吗?我退回电话亭,打给黄淙。
我知道他看到我时会吃惊,我已经被雨淋得不成样子,全身都在滴水,走一路留下一路水迹。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我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他,做不出任何表情。
他不由分说迎我进屋,本想将我往浴室里推,中途却又拉住我胳膊,“我忘了,我这里没有能给你换的衣服。”
“我不用洗,你让我坐一会儿就好。”他拉着我胳膊的手,我感觉到温度,一瞬间软弱得希望自己晕过去,但是不可能,我清醒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我,犹豫着伸手拨开我贴在额前的乱发,说:“我还是去那条毛巾吧!”
他转身的一刻,我终于说出来:“我和金凯分开了。”
他回头看我,盯了好一会儿,还是说:“我去拿毛巾。”
我语无伦次地对他说着我们为什么会分开,我又哭了,我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只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就这样分开,是对的,是伟大的,我不能回头,我要面对下面的没有他的漫长的生命,也许很难很痛苦,但是我必须。
黄淙只是坐在我对面听,什么都不说,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我感觉非常冷,向他要烟吸,他摇摇头,示意我没有,我才意识到我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谢谢你陪我这么长时间,我该走了。”我站起来。
“你去哪儿?”
“回我那儿。”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既然你让我看见了你,至少今晚,我得看着你。”他的样子似乎不容反对,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我的脑子乱掉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洗一个热水澡,擦身子的时候发现脖子上鲜红的吻痕,手指在上面抚摸,一寸一寸,这是他的痕迹,我无法保留的,他的痕迹。突然又想到黄淙是不是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他又是怎样想。
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出门正看到黄淙在泡茶,抬头看看我,说:“先喝点热茶压压寒气,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我想跟他说,我一个人可以,他不用担心我,但是这是一个大谎话,假到我这样爱逞强的性子也说不出口,我是真的没有把握该怎样撑过这一个晚上。我接过茶来,水杯的热力反倒让我打了个寒颤,|奇+_+书*_*网|只感觉从里向外的冷,急忙喝了一口,却又烫到了舌头。
“你脸色很差,躺下盖上被子。”他命令着我。
我完全服从了命令,找出最厚的被子盖上,他端着茶进来,说:“头发这样湿,先不要睡觉,有吹风机吗?吹干了再躺下。”
我给他指吹风机放在哪里,他拿出来站在床边,要我转过去。我印象里的黄淙不是这个样子,但是我累得不能想这个问题,吹风机的热气更加使我丧失毅力,只想逃避的睡过去,但是又做不到,一闭上眼睛就是刚刚在军营里面的画面,这个坎要怎样迈过去,我感到了绝望。
“舒服一点没有?”他关掉了吹风机,热气撤掉,我又感觉冷。
“黄淙,谢谢你。”我轻轻说。
“和我还客气什么?”他帮我掖好被子,“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然后就走。”
我突然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点吕奕的气息,心里狠狠一惊,更加睡不着了。是因为他曾经在吕奕身边做秘书吗?还是老天诚心对我的捉弄?我平复下自己的心跳,摇摇头,说:“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空月,我挺高兴你在这种时候能想到找我,也挺高兴你学会了求助,”他倚着桌子,手里拿着茶水,微微地笑,“我会帮你,睡不着我们就说说话,和我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
我还是感觉冷,而且并不很清醒,但这种状态反倒是给了我开口的勇气,我可以说出来,应该说出来,这样会好一点,也许说出来事情就没有那么沉重,没有什么大不了。我闭起眼睛,开始回忆,尽量不漏掉什么,怎样认识金凯,怎样加入天堂会,成为杀手,怎样吵架,怎样和好,怎样受伤,怎样生孩子,怎样被逼到南方去,怎样接近吕弈,怎样失去一个又一个在乎的人,一次次受伤,接近崩溃,及至回来,杀掉吕奕,回到他身边,然后再离开……中间有几次,黄淙打断我,说我可能在发烧,要我不要说了,但是我停不下来,我要说,把这些年压在心底的,全部说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面好像还在说,可是我的挣扎我的痛苦,并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冷,难受,是病了吧?这样容易就病了?那么……没有办法再想下去,陷入黑暗,不知身在何处,这样也好,什么都不想,就没有痛苦……
是非之地15
清醒,应该清醒,可是为什么应该呢?仿佛是一条真理必须执行,我努力睁开眼睛,光线进入眼睛,这是我的房间,窗外天还没有晴,但是从亮度看应该是中午左右,没有人。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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