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声相望,对视而笑……
常氏微松一口气,连忙悄悄的退出院子,这小两口可真是少见的你浓我浓,今儿这是怎么了?
退出院子她却没走,立在院外想到方才那一幕,不觉欣慰地笑起来。陆三夫人到此已有二十来天,这二十多天里,婆媳两个从最初的客套殷勤,到最近这些日子发自内心的亲近,这让常氏一干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儿。生怕这位老夫人也学旁人,见了面儿先立婆婆的威风,叫自家小姐受委屈。
虽说这些也不是受不得,到底如今这样子,才让人更舒心。
今儿又见这小两口少有的这样,更觉心头愉悦爽心,边想着,边合起双手,默默祷告:过往各路神佛要保偌自家小姐生产顺畅,大小平安……
香草和小秀自花园里将最后不多的各色花折了,抱着回来准备插瓶,刚转进往院子的小道儿,远远看见常氏立在院门外双手合十的念叨,不觉扬声笑道,“常妈妈,你在作甚?”
常氏急忙摆手,示意她二人噤声。香草和小秀不解,忙息了声,放轻脚步跑过去,悄笑道,“您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常氏悄指了下院中,刚要说话。梁直自二门处匆匆跑来,一见常氏便大声喊道,“娘,娘,快告诉小姐,老爷到了”
“谁?”常氏一怔。
“还能有谁?”梁直喜笑颜开,边跑边大声说道,“是咱家老爷呗,现已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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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梁家巷子 255章 岁月静好(二)
255章 岁月静好(二)
常氏大喜,忙又向梁直确认了一遍,方急急转身向院中走去,故意放重脚步,大声道,“香草小秀,你们快去回老夫人,就说咱家老家到了。”
香草和小秀被她这大嗓门弄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乖乖地应道,“好,我们这就去。”
常氏说完这话再往前窗子里瞧,果见苏瑾和陆仲晗正转头看来,显然是听见了,忙笑呵呵地大声道,“回少爷少奶奶,老爷到了。已进府了”
“呀”苏瑾被吓了一跳,作贼心虚地将近在咫尺的陆仲晗使劲儿一推,陆仲晗一个不防,被她推得跌坐在塌上,满腔柔情登时被打断不说,还跌得如此狼狈,不由地瞪了她一眼。
苏瑾情急之下力度失了控制,见状忙悄吐了一下舌头,抱歉地笑了笑,起身便要下塌,一边扬声喊道,“奶娘我知道了。”
陆仲晗见她动作急切,顾不得再怨她,忙直起身子去扶着她的胳膊,只是话中不免还是带了些埋怨,“你慢些,莫动了胎气。”
苏瑾嘻嘻一笑,略带调侃地看着他。她一向有化解尴尬地小法术,最核心的秘决就是故作镇定地抢先嘲笑旁人。
陆仲晗在这上面的道行显然就浅了些,被她这一笑,又想起方才的一幕,略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又不知如何回击。抿唇不语扶着她下了塌,不见常氏进来,便又亲自拿了鞋子替她套上。
“谢谢夫君。”苏瑾看着他润白耳根后染上的一抹微红,有些得意。也懂得见好就收,忙笑嘻嘻地道谢。
陆仲晗先是无奈一笑,待她直起身子时,飞快往瞄了一眼,迅速贴在她的唇上,舌尖极快地撬开牙关,滑了进去。
这次是苏瑾避不及妨,登时满头黑线,急得双手乱舞连忙推他。作死,这么不尊重,被常氏进来看到了,什么意思?
陆仲晗放开她,冲着她得意地挑了挑眉,声调愉悦,“扯平了么?”若没扯平,他不介意再来一次。
苏瑾又好气又好笑,往门口撇了一眼,还好常氏没进来。松了一大口气,含笑瞪他催道,“只管还闹,快出去迎爹爹罢”
而此时,苏士贞已在梁富贵的陪同下,进了二门儿。
周妈妈那里得了信儿,已陪着陆三夫人迎到主院外儿,远远瞧见便热络地道,“亲家老爷好,您可是来了,少奶奶呀,天天挂着您呢。”
苏士贞进院来,不见自家女儿,反倒见亲家太太先迎了出来,赶忙快步上前,与陆三夫人施礼客套,犹不忘瞅见空子,向梁富贵埋怨道,“瑾儿在哪里,她怎的如此不知事,反倒叫亲家太太出来迎我。”
陆三夫人忙含笑摆手,“亲家老爷客气了。你来了,我自该迎着。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儿,如今她可是我的宝贝儿媳,你呀,怨不得喽……”
说得众人都一齐笑起来。
虽是一句玩笑客套场面话,却让苏士贞心头猛然一松,再看陆三夫人面方微圆,眉目慈爱。单看面象,并不象那等强势精明地人,心下更安,也连忙笑道,“是了,倒是我的不是。亲家太太别见怪”
接着又笑道,“只是我家地女儿我知道,我那浑家去得早,她自小没人管教,礼节上面儿,她是有些不周全,日后还要亲家太太多多教她才是……”
“您呀,又错了。”陆三夫人连连摆手,含笑道,“我瞧着瑾儿怪好,礼数样样不拉的,自我来这些日子,她可没错过半点儿”
说话间,苏瑾和陆仲晗走到跟前儿。方才苏士贞说那话时,她已听到了,只是不好插言。此时方笑道,“是啊,爹爹,你瞧母亲都夸我,偏你一见面便寻我的不是”
苏士贞见女儿面容红润,神态开朗,便忖她在家中并未受什么委屈。这一颗心就整个儿放到肚子里了。呵呵笑了两声,紧接着唬起脸儿斥她道,“亲家太太夸你,也并非你做得全对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么?”
苏瑾呵呵地笑着,偎到陆三夫人身边笑道,“母亲,你看我爹爹,一见面便训斥我”这些日子的相处,苏瑾倒也学会了适时的撒娇。
不得不说,这一招颇有用。只见陆三夫人顿时笑开了颜,和苏士贞一桩桩说苏瑾的好。
据苏瑾和陆仲晗无事时,在一起闲话的结果,可以大致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因陆三夫人只一个儿子,偏这个儿子自小都不大爱说话。以致于现在她在陆三夫人跟前撒娇,让她有一种别样的心理。
这个说法倒是能说得通,苏瑾自此之后,总会适时的表现一下。
苏士贞则连连自谦,苏瑾和陆仲晗只是立在一旁笑。
寒暄客套着进了主院正房,各人落了座。陆三夫人方笑道,“如今亲家老爷回来了,我便放心了,瑾儿临盆在即,生怕你赶不回来呢。”
短短几句闲话的功夫,苏士贞已知自家女儿将来必不会受大委屈,又见她和陆三夫人处得极好,更是心中大慰,如今又赶在她临盆前回来,哪里还有半点不顺心,也连忙说道,“正是,我如今别的事儿都不挂心,单单是挂心这宗事儿呢。”
陆仲晗在一旁恭敬地道,“岳父只管放心,朗中一日来诊一回脉,说她身子极好,孩子也好。”
苏士贞连连点头,向陆三夫人笑道,“我虽挂心,因知有女婿和亲家太太,也知委屈不着她。”
苏瑾坐在一旁含笑听着。自家的爹爹她可是知道的,见了人的客套话,不过那两套。一套是先斥自己家的女儿不好,第二套便是猛夸旁人家的孩子好。
这不,自方才那句话后,接下来,苏士贞便自归宁府初见到陆仲晗说起,事无大小巨细,句句都是夸他的女婿如何好,人才又好,才华又好,顺带自然也要夸陆府书香门第世家和陆三夫人教导得好。
可巧碰到这位婆婆,也是这样的作风。于是二人便对着夸对方的孩子好。
每当这种时候,苏瑾的虚荣心总是能得到极大的满足。谁人不喜欢旁人夸自己呢?何况陆三夫人的夸赞她大部分还是受得起的。
看着自家老爹嘴上谦虚,实则笑开了怀的欣慰模样,苏瑾不止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还有一种为老爹挣光挣面子的自豪感。
后一种比前一种更加强烈。不知何时,也不知受了谁的影响,她那种“做为儿女要光耀门楣”“让父母亲为自己骄傲”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清除了。
这边客套叙话儿,周妈妈和常氏等人却不闲着,忙忙出去安排宴席,张罗着往朱府送信儿,一面又安排人去给苏士贞买下的院子打扫安置等等。
整个陆府因苏士贞的到来,而显得忙碌又热闹,透着一股子喜气。
苏瑾有心去帮忙,无奈陆三夫人早发了话,这等事儿不要她操持。所以,她只得作乖乖女,乖乖媳妇状陪在他们在正房闲话儿。
苏士贞此次回来因是短时间不再离开,故而补聘之事,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
午饭后,上了茶,又坐着客套了些闲话,陆三夫人笑道,“我知亲家老爷今儿刚回来,一路劳累,还要去朱府瞧一瞧,今儿便不多留你了。我听瑾儿说,新置的宅子就离这边不远,今儿先歇息歇息,明儿再叫晗儿备了宴,给你接风洗尘。”
苏士贞也正有告辞之意,闻听此言,也忙起身笑道,“如此,我就先失礼了。”
苏瑾见状也忙站起身子,她还没和自家老爹说句体已话儿呢。苏士贞见她起身,眉头微微一皱,方要说话,陆三夫人便笑道,“是了,瑾儿也有些日子没去你外祖家了,陪着你爹爹去罢。只是路上要小心,莫动了胎气。”
苏瑾忙笑着应了声。苏士贞无奈,只得随她。
待父女二人出了正院儿,苏士贞便唬了脸儿,轻斥她道,“你婆婆还没未发话,你倒是会自做主张”
苏瑾嘻嘻笑抱着他的胳膊,埋怨道,“爹爹也真是的,我嫁了人,难不成就成了应声虫,做什么事儿都得瞧旁人的眼色……”见苏士贞神色微沉,又要斥她,忙又笑道,“我不过在爹爹面前说说而已,说还说不得了?”
说着看了看苏士贞的神色,又嘻嘻笑道,“爹爹只管放心罢,我做事有分寸呢。偏你还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苏士贞长叹一声,又笑了,偏头打量了她一回,满眼欣慰,“看你如今这日子,爹爹总算放心了。将来在九泉之下见到你母亲,总不怕她怨我了”
这话说得苏瑾心头一暖,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忙偏了头,故意强笑道,“爹爹也真是,整日家的只操些没用的心。我好着呢,你也瞧见了,婆婆也好,相公也好……”
是啊,如今都好了苏士贞点头感慨,见她如今一切都好,直到此时,才敢跟她说自己的心中所想,因叹道,“你不知当初我出海归来,得了你嫁人的信儿,爹爹心中是个滋味儿生怕你日后过得不如意,那陆府的门第岂是我们能配得上的?只是这话却不敢与你说,生怕你沉心现今虽一切都好,你做人家媳妇的,也不可如在家中那般什么事只依自己的性子……”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篇话,最后冲着天空长长一叹,“还好,还好,你是个有福的。”声音透着百般万般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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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梁家巷子 256章 喜事临门(一)
256章 喜事临门(一)
在苏瑾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未真正的害怕过什么事,即便是前世父母离世,她面对着那么一大摊错综复杂的事儿,也只是些微的迷茫之后,便无知无畏地一头扎了进去。
隐隐的,她相信自己能做好,因而不怕。
可当阵痛来临时,她心中第一次有了莫名的恐慌,这次是真的害怕。不止是因这件事她从未经历过,还有常氏和周妈妈所表现出来的隐晦担忧,以及她之前道听途说的关于难产,关于鬼门关之类的话。
当然,与其说害怕死亡,不如说,不甘心丢下目前的生活。
比之她,家中的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产房外的房间里,陆三夫人急得直搓手,不时看向密垂的门帘,又不时低声问周妈妈,“你再去瞧瞧,怎么里头没半点声响?”
丁氏虽然也急切,担忧,却比陆三夫人略稳些,见状忙起身笑着拉陆三夫人,安抚她道,“瑾儿是个好强的性子,不疼得没了法子,必不肯出声。里头的产婆可是杭州城最好的,您就放心罢。”
“是,丁夫人说的对。夫人您呐,还是歇一会儿,没得叫少奶奶在里头听见了分神。”周妈妈也连忙说道。
正说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助产妇人挑帘出来,微笑着和众人说道,“两位夫人不若到偏厅等着。贵府少奶奶身子还好,不过头一回生产是要遭些罪……”她这是委婉的说法,实则外头有人确实也叫陆少奶奶分心。
丁氏忙携了陆三夫人的手,笑道,“这话儿正是,咱们还是出去等。”
与此同时,前头客院陪着朱老太爷坐着苏士贞亦是急得无可奈何,不顾老泰山在跟前儿,在厅中,转着的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出去瞧,又知按理他不能去。不去,实在放心不下。
撇眼儿看了看老泰山正闭目养神,他一咬牙,抬脚就要出去。才刚迈了一步,朱老太爷眼睛豁然睁开,喝道,“哪里去?”
苏士贞脚下一顿,赶忙回身赔笑道,“我去瞧瞧瑾儿怎样了,这半天的功夫怎不见有人来回。”
“哼”朱老太爷打鼻子眼里发出一声轻哼,花白的胡子因而翘了几翘,“家人们都是聋子摆设不成?有了信自然会来禀报,产房可是你能去的?”
说着又重重一哼,“半点礼数不知,可见我的瑾儿都是你教坏的”
苏士贞苦笑连连,低声辩解道,“实是担心她,我只在院外听听动静……”
话还未完。朱老太爷便又是一记冷哼。苏士贞只得闭了嘴,按理今日这种事儿,有婆婆婆家的人在场呢,是没他这个娘家爹爹什么事儿,可他……
见朱老太爷又闭了眼,只得微叹一声,强压着心中的急切,坐了下来。老泰山是固执了些,可这也算是大户人家讲究的礼节,苏士贞现今也有些明白朱老太爷是为何这般。
说白了,不过是事事将婆家放在前头,样样礼节做到周全,自己虽然略受些委屈,但也少给女儿添烦忧……
心中七上八下的坐了一会子,终是还是放心不下,刚想叫人再去里头瞧瞧,便见陆仲晗自里院出来,苏士贞忙道,“晗哥儿,瑾儿如何了?”
陆仲晗原本也在产房院儿,被丁氏和陆三夫人赶了出来,便想着来前头和朱老太爷、老泰山说说话,见他急忙,只得安抚他,将助产婆的话儿说了一遍儿。
苏士贞扼腕叹息,又见他面色肃穆,知他也忧心,便不好再说什么,便引着他进了厅里,又把那话说了一遍给朱老太爷听。
朱老太爷嗯了一声,紧接着想到旁的事儿,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