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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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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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没有叫我一同前往,”步儿伸袖擦拭着镜面,微微有些失落,“许是因为我上次进宫对陛下说的话令丞相不悦了。”

“你对陛下说了什么?”匆匆的梳洗过后,只听长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应是自己贴身的侍丛送药过来了,曹丕不欲人看到步儿在屋中,走到门边,果然是送药的侍丛,接过药盒,便命他到河边相候,待他在河边站定,曹丕这才回过身,“陛下又对你说了什么?”

“我告诉陛下要为自己的心活,”步儿擦亮了镜面,满面的笑着,“陛下说他从未为自己的心活过。”

为心活?好奇怪的想法,在这样的乱世,有谁真正能够为自己的心而活?能够活着就已经不易,即使是父相,也如同走在刀锋之上一般,袁绍、袁术、公孙瓒和吕布,都是当世枭雄,尤其是袁绍,土地、钱粮、兵马都胜过了父相,父相又何尝能够为自己的心活?

“步儿,你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曹丕饮完药,静静坐在矮椅之中,看着坐在一旁的步儿,她那般的娇小,娇小得令人情不自禁的便心生怜爱,“是谁告诉你的吗?”

“不是,”步儿摇了摇头,“爹爹说过,今为乱世,人活着不易,许多的事往往身不由已,他的志向便是为了自己的心活,可是偏偏许多的人、许多的事令他身不由已,所以他希望步儿能够为了自己的心而活。”

原来如此,这般听上去,步儿的爹爹定然不是寻常之人,难怪会有如步儿这般出众的儿女,闲谈数句,胸口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曹丕站起身,“步儿,我今日无事,不如我陪你到河边去赏荷花如何?”

有些犹豫的看着他,自他砸坏自己的铜镜,便已不喜他,再加之他时常面容严肃,令人望之生畏,但今日他面有病容,想到他在病中,仍然要陪自己去赏荷花,怎样也无法推辞,点了点头,抱着铜镜跳下地,“走吧!”

走到河边,果然看到田田的荷叶随风摆舞,间中点缀着半开半闭、或白或红的荷花,沿着池塘走了一圈,步儿见曹丕着实有些吃力,“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

不知怎的,曹丕心下竟然有些恋恋不舍,许是因为在府中,下人们当他是主子,不敢言笑,而曹操当他是众儿子们的表率,时常不假以颜色,而其他的兄弟面前,又得维护兄长的权威,不苟言笑,与步儿在一块儿,却觉得异样的轻松,仿佛她是一个老朋友们可以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

“我且送你回去,”曹丕伸手摘了一片荷叶弯腰递给步儿,“挡在头顶,可避烈日,傍晚我约了几家的公子到府中斗蛐蛐儿,你可想看?”

斗蛐蛐儿?想必非常有趣吧!“嗯,我与冲弟一同来可好?”

微一愣,淡然笑道:“当然,步儿,要我抱你吗?”

“不必了,”步儿像撑伞一般将荷叶撑在耳边,“你还在病中,须得好好儿的将养,奶奶熬了汤,一会儿我吩咐侍女送去给你。”

心下不由微微一暖,垂首与她说话,不妨脚下一软,几乎跌倒,狼狈不堪的趔趄数步方才站定,回过身,却见她笑得甚是畅快,明眸暗转、樱唇轻启,“大傻瓜。”

回到房中,步儿稍事梳洗,便命侍女将汤热了送去给曹丕,自行爬到榻上躺下,刚刚合上眼,突听有人在门外道:“鲁姑娘,丞相命在下尽速接你入宫。”

换了衣裙,乘着一辆小轿进了皇宫,远远看见站在曹贵妃身边的曹冲迎了过来,不由有些奇怪,不是曹妃病了,所以冲弟才入宫探病,为何此刻看过去,曹贵妃神采奕奕,并无病容。

“步姐,”曹冲笑容可掬的将步儿从轿中扶下,“我候你多时了,父相说有一事需你相助。”

“何事?”步儿有些疑惑,“我能助丞相什么?”

“我也不知,父相讳莫如深,只字未提,只是命人去府中接你,”曹冲显得异常欣喜,引着步儿到一旁坐下,“步姐,你独自在府中做了些什么?”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七节 寻得桃源好避秦(七)

将自己在府中的行动除去曹丕生病细细讲述了一遍,曹冲听曹丕与她接近,除了诧异之外,心下不悦,却也不表露,只是微笑着和她闲谈数句,看她困倦得连眼睛都要闭上了,便伸手护着她,让她闭目小歇。

坐了片刻,曹操从宫内走出,满面通红,显得极为恼怒,他四处环顾,看见步儿斜依着曹冲似乎已经酣睡,他犹豫片刻,示意众人走开,这才走到曹冲身边,坐在台阶之上,“冲儿,我有事要步儿帮忙,你且将她唤醒。”

“匆匆赶来,步姐累了,刚刚才闭眼,”曹冲有些不满,“何事?步姐能帮父相做什么?”

“董妃的女儿昨日病死了,”曹操颇有些无奈,“陛下一直哭泣不止,滴米未入,我要让步儿去劝解他。”

“步姐如何能劝解陛下?”曹冲轻轻抚了抚步儿的背,仿佛这般便能令她睡得更舒适一般,“前些时日,步姐与陛下说话,不是触怒父相了吗?此次若再触怒父相,父相是否要将步姐赶回家中?”

真真哭笑不得,自己何曾表示过对步儿的不满,更何况,若真有不满,自己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否则绝不会被轻饶,曹操轻咳一声,“这话儿是谁说的?我可从来不曾对步儿觉得不满,她在校场救过你,我对她只有感激,没有不满。”

“当真?”曹冲满面疑惑,“父相没有骗冲儿?”

自从步儿出现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为何所有人都喜爱那个有些讨厌的女孩儿?曹操觉得自己那般的无奈、无辜,“当然,我从不骗冲儿,只觉奇怪,冲儿,为何这般喜欢步儿?”

“不知,”曹冲童稚的笑,他的笑容在阳光下那么的明媚,令曹操阴霾的心突然就舒展开来,“就那般的喜欢,第一次见她,便喜欢她,没有任何缘由,想必今后也会喜欢。”

从不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感情,看他欢喜无限,曹操微觉心酸,又为他高兴,却听他轻声道:“父相,你为何不喜欢步姐?”

不喜欢吗?曹操一愣,似乎果真有些不喜欢她,原因是什么呢?也许是怕她抢走冲儿吧!她一出现,便吸引了冲儿所有的注意,曹操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这样的理由当然不便宣于口,只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她太爱哭,随意一点儿小事便流眼泪,我看不惯。”

看他如释重负的笑了,曹操不由也觉畅快,却见他爱怜的抚着步儿的背,“待步姐长大了,便不爱哭了,那个时候,父相一定要喜欢她。”

等了许久,步儿终于清醒,曹妃命人捧水为她梳洗,步儿疑惑的看着随意坐在石阶上的曹操,他的坐姿有点儿像市井的泼皮,似乎不符丞相尊贵的身份,“步儿,陛下的女儿不幸夭亡,陛下悲痛欲绝,已经一日水米未进,他素来喜爱你,你去劝解他,若陛下肯用膳,这颗红宝石就送与你。”

说完,曹操在心里轻声叹息,颇有些不舍,这粒红宝石是当日十八镇诸侯伐董之时孙坚送给自己的,自己一直珍藏,此刻为了讨她和冲儿的欢心,不得不拱手相送,真真的是割肉之痛,即使拿在掌中,也觉得脸上的肉在轻轻痉挛。

“陛下在何处?”步儿却未看曹操掌心的宝石,只是左顾右盼,似乎觉得献帝就在四周,“陛下究竟在何处?”

着宫女带步儿到了献帝的书房外,步儿当前,宫女在后进了书房门,曹操这才放下心来,万想不到竟然会求助一个孩子,若传将出去……,许会是一桩美谈。

书房里很昏暗,点着一盏灯笼,献帝坐在椅中,面无表情,可是步儿却觉得自己感到了她心中的悲痛,那种撕心裂肺,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痛苦。

“陛下,”步儿走到献帝面前,跪下行礼,“步儿见过陛下。”

“你来了,”献帝的声音了无生气,只看到步儿的那一刻闪过一丝欣慰,“坐吧。”

爬到献帝身旁的椅中站定,步儿从身侧拉出香袋,取出其中的点心送到献帝面前,“陛下,这是奶奶今早做好的,你尝尝。”

小巧可爱的饼,饼中心还点着一朵精致的桃花,献帝犹豫片刻,“朕不饿。”

“步儿知道,”步儿没有收回手,固执的托着那块饼,“这是奶奶特意为步儿做的,陛下一定要尝尝。”

小小的孩儿,竟然这般的固执,献帝拈起那枚饼,步儿这才收回手,小心翼翼的坐下,“陛下,你尝尝,饼里有奶奶自己酿的桂花酱。”

看着她期待的神情,那一刻仿佛重又看到董妃,献帝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好容易忍住,借着咬饼将眼角的泪拭去,果然是满口的甜香,尤其是那幽幽的桂子花沁人心脾。

用完一枚饼,献帝才觉得异样的饥饿,宫女奉上香粥,看着粥上飘浮的莲子,献帝忍不住哽咽起来,“这香粥是公主最爱之物,可惜她……。”

看献帝掩面而哭,步儿只觉得异样的疑惑,她侧头看着悲痛欲绝的献帝,“陛下,公主是到很远很远地方去了吗?”

听她这般说,语气里只有疑惑,却无悲伤,与那些虚伪的朝臣全然不同,献帝不忍说破,只得点了点头,“是啊!去了很远的地方,和她母亲一样。”

忍不住又了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献帝冰凉的手,“陛下不要伤心,步儿的娘亲也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爹爹说那里是人世间最美的地方,永远阳光明媚、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花开不败,所以陛下不用为公主感到悲伤。”

原来是这样,不知怎的,竟然相信了她所说的,许董妃和公主果真去了步儿口中所述之地,那么她们是获得了幸福,是啊!摆脱了人世间的痛苦,她们在另一世间,定会获得幸福。

带着眼泪展开了笑,“朕不为公主悲伤,可是一想到她在黑暗之中,朕的心就像撕裂了一样疼痛。”

“陛下不用担心,”步儿见他笑了,这才放下心,“冲弟有一粒夜明珠,明日请丞相带进宫中,这样公主就不会在黑夜中了。”

看她那般兴奋,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献帝轻轻叹息,也许如她一般,永远不知道人世的艰辛与痛苦,永远无忧无虑的过活。

闲谈数句,步儿见献帝始终愁眉不展,眼眸转动,从椅上爬下,命太监去拿了一个纸鸢,待风筝呈到,步儿对献帝道:“陛下,你把对公主的思念写到纸鸢之上,然后将纸鸢放飞于青天之上,这样,公主就能明白陛下的思念了。”

远远的看见献帝亲手拉着纸鸢的线绳飞快的跑动,纸鸢飘飘荡荡,越飞越高,献帝就像个孩子般奔跑,他跑得那么无忧无虑、那么的心无旁鹜,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仿佛挣脱了一切的枷锁与桎梏,那么的轻盈,轻盈的仿佛就要如他手中的纸鸢一般飞上青天。

直跑得大汗淋漓,身心均是从未有过的畅快,献帝看着纸鸢向着天际飞翔,那一定是公主在天上等待着自己的思念,禁不住微笑着垂下首,看着同样笑容可掬的步儿,“步儿,你看,公主收到了朕的思念。”

“嗯,”步儿用力的点着头,仿佛这样才能无比的肯定,“陛下,公主定然收到了陛下的思念。”

如仓夫俗吏一般坐在石阶之上,献帝面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了,他轻声的叹息,坐在他身旁的步儿不由有些好奇,“陛下,你又怎么了?”

“朕只是想到要立曹妃为后,”献帝茫然的笑了,“朕连自己的妻子都得受制于人,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为何要立曹妃为后?”步儿满面疑惑,“陛下既然不喜,为何又要立她呢?”

“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献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轻得如同耳畔的微风,“丞相不喜欢朕立其他的妃子。”

坐在车中,步儿始终没有说话,小脸如同结了重冰,无论曹冲怎么询问,她均不开口,曹操觉得奇怪,正准备开口,却见她突然哭了起来,这一下可真真的天崩地裂,不说曹冲,就连曹操都慌了手脚,适才还好好儿的,怎么眨眼之间便哭了起来。

偷眼看去,车前车后的军士都面有不忍,转过首,曹冲正手忙脚乱的安抚她,“步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丞相,”这可真是五雷轰顶,简直是欲加之罪,曹操觉得自己来不及酝酿泪意,就已经泪流满面,由始至终,自己未与她有一言相交,却是如何欺负了她?明显觉得曹冲目光中的恼怒,“适才陛下说,丞相不喜欢其他的妃子,所以他只能立曹妃为后,冲弟,若来日丞相不喜我,定要你娶其他的女子,那该如何?”

“不妨事,”曹冲轻轻为步儿拭着面颊上的眼泪,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除了步姐,我定不会娶其他的女子为妻,若父相不喜,我也只娶你……。”

目瞪口呆的盯着瞬间收了泪的步儿,曹操不由觉得万分敬佩,这世间竟有人比自己更加的无赖、手段更加的高明,就凭几滴眼泪就把自己打得一败涂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真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三章 第一节 风透湘帘花满庭(一)

未至秋末,便已从暖玉轩中迁出,住到环夫人所居小院的暖阁之中,许是因为曹冲的缘故,环夫人极喜爱步儿,相处得融洽而快乐。

偶尔遇到曹丕,听曹丕言,曹操出兵击败吕布,收复徐州,正准备与袁绍交战,每每听到这些,只觉得异样的厌恶,想到刀光剑影背后血流飘橹、尸积如山就不寒而栗。

这日晚间,曹操难得空闲,兴致高涨,命人传了曹冲和步儿去陪他用晚餐,走进厅中,步儿一眼便看见曹操下首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面若冠玉、唇若涂朱,长得如同妇人一般俊美,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双耳长至垂肩,走近了,才发现他的双手竟然长及膝盖,这般奇异的相貌,真真的令人一见便心生异状。

“见过丞相,”步儿与曹冲一同行礼,待站起身,只见曹操轻轻招手,示意到他身边坐下,与曹冲并肩刚刚坐定,步儿便轻声道:“丞相,那人是谁?”

“他姓刘,名备,字玄德,”曹操笑声甚是爽朗,“中山靖王刘胜之子,是当今陛下的皇叔。”

皇叔?看上去面前这个男子忠厚得近于憨傻,不知怎的,第一眼见他,便觉得讨厌,总觉得他貌似忠厚,那双眼眸中却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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