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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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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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门,一眼便看见曹丕卧在内屋的榻上,面色腊黄、两颊深陷,不过十数日未见,他似乎完成了一个陌生人,步儿有些恐惧的靠近曹冲,待曹丕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不妨事,”曹丕强笑着,“上了伤药,很快便能痊愈。”

想到适才曹冲所言,只觉得他是受了自己和曹冲的连累,不由微觉怜悯,眨着眼眸,“你很痛吗?”

“还好,”曹丕满头大汗,似乎并不完全因为炎热,“坐吧!”

与曹冲并肩坐在椅中,步儿只觉得曹丕披头散发的模样着实可怕,侧过身,刻意的避开与他对视,却听他笑道:“冲弟,你与步儿又随意走动,若父相知晓,又要罚你们。”

听曹冲温言回复,又询问了伤势,再闲聊两句,本以为这就要走,却见卞夫人在一旁对曹冲轻轻招手,曹冲只得爬下椅子,走到卞夫人身边。

“步儿,我听母亲说你进府时从车上跌落,是否受伤?”

听曹丕的语气甚是关怀,心中本不喜他,但听他这般温柔的询问,步儿只得点了点头,却见曹丕艰难的从枕下摸出一个布包,“这是前些时日我在城中买的一些小玩艺儿,送给你和冲弟,你打开看看,若喜欢,我再唤人去买。”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四章 第四节 花飞莫遣随流水(四)

双手捧着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不由有些奇怪,什么玩艺儿会这般沉重,退到椅旁,将布包放在椅上,回首看了看曹丕,他满头大汗,却仍在微笑,步儿转过首,不知是什么东西,心中打定主意,要待曹冲回来之后,再一同打开。

吃力的爬到椅中坐下,曹丕满面疑惑,“你怎么不打开?”

“我待冲弟回来再一同打开,”步儿从袖中抽出绸巾,拭着额上的汗,这天儿这般热,难怪他的伤一直不好,“我给你的药方你用了吗?”

“用了,”曹丕露齿而笑,那张憔悴的脸,显得更加丑陋,步儿假意垂首看着布包,听他微笑道:“果然有效,再咳嗽的时候,胸口已不痛了。”

听他说有效,步儿不由觉得欣喜,“那是奶奶的秘方,我咳嗽的时候,奶奶都煮那个,不像其他药那般苦。”

看她笑面如花,曹丕心里也觉得欣喜,细细想来,那张药方的确有效,只简单的几味药,服用之后,自己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胸口的隐痛也好了许多,正想得出神,曹冲从帘后走出,“步姐,让二哥静养吧!咱们先回去。”

“嗯,”步儿爬下椅子,指着布包,“这是送给咱们的东西,要打开看吗?”

目光闪动,曹冲下意识的偷眼看了看曹丕,他正注视着手捧药盘的卞夫人,满面的笑,似乎这布包中并非隐藏其他,微微一笑,“不,咱们拿回去细细的看,快走,一会儿父相来了,见不着咱们,又得罚咱们了。”

白色的粗布制成的包,连最简单的装饰都没有,纯粹的一个布包而已,曹冲有些厌恶的盯着布包看了许久,这才伸手打开,布包里是几个石头刻的鸟儿,形态各异,放在掌心,如同将要振翅而飞一般。

细细翻过,并无特别送给步儿的东西,想必是自己误解了二哥的心意,看着那些鸟儿,心下着实欢喜,托着其中两只送到步儿眼前,“看,这是二哥送给咱们的。”

全神贯注于手中女红的步儿抬目看了看,“我不喜欢,我喜欢珠宝和丝绸。”

“那些东西我自会送你,”曹冲将鸟儿收进布包中放好,雪脸上凝满了笑意,“步姐,待我长大,你喜欢什么东西,我都送给你。”

“是吗?”曹操举步走进房门,一见他,步儿和曹冲忙起身行礼,“珠宝和丝绸,你有多少银两可这般送?”

“父相不用担心,”曹冲笑着执着步儿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来日凡是步姐喜欢的东西,无论是偷是抢,我都会送给步姐。”

看着他们明媚鲜妍的眉目,曹操满心的感慨,这些孩子懂什么?他们一出生,便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一点儿苦楚,偏有不如意,便哭天呛地,非得达成目的不可,丝绸和珠宝,那些奢华的东西,只不过是粉饰权力的小小装饰,这世间真正重要的是权力,有了权力,无论丝绸、无论珠宝、无论这天下间多美的东西,都能欲取欲求。

从袖中取出锦袋放在案几之上,微笑着看了看步儿,“这些都是宫里的工具打造的,就算是我代冲儿送给你的礼物,你看看是否喜欢?”

打开锦袋,却是一堆如同乞巧环一般的东西,步儿和曹冲各执一枝,好奇的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转身看着曹操,“这是什么?”

“这原是一顶凤冠,”曹操微微一笑,心中对自己的设想颇为得意,“就是来日步儿嫁给冲儿时要戴的凤冠,我已命匠人们将它拆散,你们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将它拼装起来,这是图样,你们什么时候拼好,什么时候我就认可这门亲事儿。”

走出暖玉轩时,曹操只觉得无比的得意,其实无论他们能不能拼好凤冠,步儿要嫁给冲儿都是无法阻止的,目的只想将他们绑在暖玉轩中,不再偷跑出府即可,那顶凤冠构造如此复杂,没有工匠的指点,就算他们每日花费一个时辰,也需得数年的功夫,想得得意,一路之上都笑容可掬,就连袁绍已设定出兵时日均未影响心情。

花费了整个傍晚才将那些器件分类放好,步儿和曹冲忧愁的看着几乎堆积如山的零件,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商议半晌,均不得其法,不由忧心忡忡,想了许久,曹冲突然道:“步姐,你今岁才四岁,咱们可以成亲时,至少还要九年时光,咱们慢慢的摸索,总有一日可以拼完。”

想通了此节,两人相视一笑,梳洗过后到庭院中乘凉,环夫人命人送了宵夜,是步儿最喜欢的桂花酿汤圆,刚刚要用,卞夫人也遣人送来了宵夜,同样的桂花酿汤圆,看着两份相同的汤圆,不由有些发愁,还未开口商议,曹操也派人送来了桂花酿汤圆。

“步姐,”曹冲笑得眼眸弯若新月,“你看娘、卞夫人和父相多宠爱你。”

“那是因为他们宠爱你,才会宠爱我,”步儿从袖中抽出绸巾,细细拭去曹冲额上的细汗,“冲弟,过些时日咱们要进宫去向皇后请安,不如请皇后传工匠来指点指点咱们,帮咱们理理头绪。”

“好,”曹冲小心翼翼的舀了一个汤圆送到步儿口边,“其实父相把这个东西给咱们,是不想咱们再偷偷跑出府去,我听娘说,咱们出府那一日,父相在宫中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连陛下都惊动了,差点儿就派御林军出皇城来寻咱们,父相不便明言,便想了这样的一个方法。”

“我知道,”步儿将汤圆咽下,坐在椅中,悬空的双腿轻轻晃动,“但是那顶凤冠一定很美,无论如何,我都要拼出来,待我嫁给你的时候,便戴着那顶凤冠,你说可好?”

“那是自然,”曹冲双手互击,显得自信满满,伸手紧紧拉着步儿的手,“步姐,咱们好好儿的努力,一定能够完成。”

时日如飞,转瞬又到了秋天,这日从家中回到丞相府,还未进府,便看见曹丕笑容可掬的从府中迎了出来,看他如此兴奋,曹冲和步儿不由好奇的顿住脚步,“冲弟,步儿,你们回来了?”

“嗯,”曹冲点了点头,“二哥,你要出府吗?”

“是,”曹丕兴奋的点了点头,“今日城中的仕子齐聚城东听风亭,以文会友,娘这些日子身体不适,父相命植弟在府中陪伴娘,命我到听风亭参加聚会,我这就得赶……。”

话未说完,便见曹冲和步儿两眼放光,曹丕暗觉不好,还未开言劝阻,曹冲已转过身,“许褚,你去回禀父相,我与步姐要陪二哥去城东参加文会,你记得赶来陪我们。”

听到文会已经老大不高兴,一群酸溜溜的腐儒齐聚一堂,还不知有多沉闷,回禀丞相也就罢了,还得赶过去陪他们,许褚只待一口回绝,却听步儿笑道:“许将军只喜欢以武会友,以文会友想必会闷坏他,可是丞相一定不放心咱们去,你说呢?”

看步儿转眸盯着自己,许褚心中暗恨,这两个小人精儿,早早儿便将自己的退路封死,话里话外都以丞相为幌子,真不知丞相怎会如此喜爱这两个烦人的家伙,心事尽被看穿,不去也得去,重重的一顿足,“你们先走,我随后赶到。”

同坐在车中,步儿和曹冲没有一刻安静,两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无论做什么,步调都完全一致,甚至连对视微笑,都是如此,不由对他们的默契大感奇怪。

好容易他们才坐定,看步儿解下腰间的银壶,仰颈饮了几口水,再递给曹冲,曹冲连饮水的姿势都与她一般模样,许是注意到曹丕的注视,曹冲抬首对曹丕展颜微笑,“二哥,壶中的蜜水已不多,恐步姐回程时口渴,所以……。”

“不妨事,”曹丕忙将目光从银壶之上移开,“这银壶真真的精致。”

“曹丕,”听上去,步儿的声音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猜想均来自文会,不由笑着凝视着她,却见她微微扬眉,“眠月楼的花魁是谁?是那个穿黄衫的女子吗?”

万想不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曹丕张口结舌,久久不能回应,曹冲皱了眉,“二哥,我与步姐讨论了许久,均不得结果,你告诉我们吧!我们绝不会告诉父相。”

心念电转,他们如此询问,仅仅是为了知道结果吧!在他们心里,眠月楼并非什么污浊之地,只不过若自己告诉他们,辗转被父相知晓,不知是否还会被重罚,那一百军棒令自己卧床两月余,这一次,许不会被轻饶了。

“我许没有出府……。”这般说着,却见步儿面上的笑容和兴奋渐渐收敛,那平静之中,似乎隐含着一丝不屑,曹丕眼眸转动,“但是听府中的下人们说,花魁是穿紫色衫子的女子,她后两局都胜出了。”

耳中听他们兴奋的讨论,半闭着眼眸的曹丕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不经意间,突听步儿细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那你一定很失望,你朋友没有拿到花魁。”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四章 第五节 花飞莫遣随流水(五)

一听此言,曹丕便愣住,他有些茫然的垂下首,步儿却笑容满面的与曹冲低声交谈,似乎全然忘记了适才所说的那句话,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曹丕释然的抬起首,却见步儿突然仰起面,“我们都觉着花魁应该是你的朋友。”

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曹丕不由大惊,强笑道:“那个女子并非我的朋友,我到眠月楼,只因为那是许昌城中贵族子弟的消遣方式,更何况那样的女子,我如何会与之交往?”

清晰的看见步儿面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微觉忐忑,她与冲弟都令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看她缓缓转首看着曹冲,心中不由猜测她在想什么,却听曹冲笑道:“待我长大了,每日里只陪着步姐,绝不去烟街柳巷。”

心下恍然大悟,步儿显然信了曹冲所言,眉开眼笑,“既然你轻视那女子,为什么你对她笑的时候,那笑容说不出的奇怪,你明明是喜欢她的,却要否认,真真的可耻。”

害怕越辩解,误会越深,曹丕只尴尬的笑着,求救一般的看了看曹冲,他会意的对步儿笑着,“步姐,二哥只是去那里消遣而已,没有旁的,而且二哥早已娶亲……。”

“既然娶亲,为何还要去那样的地方消遣?”步儿似乎恼了,小小的脸上满是燃烧的怒火,在她的注视下,曹丕只觉得异样的心虚,“大家都说那个地方不好,是消磨男子壮志的烟花之地,你为何又要去?”

满头大汗,却不知要如何向她解释清楚,抬首看着曹冲,他为难的轻轻摇了摇手,“步姐,二哥已被父相重重的责罚过,他已知道错了……。”

“你也要知道错,”步儿满面的严肃,她眨动着双眸,“冲弟,以后你不要去那样的地方,否则,我会伤心死的。”

“当然,”曹冲立刻便应了,“无论去何处,我都要你随行,若你不喜欢,就是死,我也不为。”

真真的孩子话,这世间谁又能保证明日之事,可是看曹冲说得认真,步儿严肃的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话的真伪,许久才微微一笑,“我相你。”

一路无话,只看着他们窃窃私语,两人的手始终相握,从不曾有片刻的分离,茫然的转首看着窗外,此刻马车已经出城,秋意渐浓,道旁的树木虽未飘落,但叶片已开始发黄,再过数日,寒意一起,这里便是满目凋零。

不由起了悲秋之意,一点一点的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正愁苦间,只听马匹长声嘶鸣,马夫用马鞭敲击车棚,“公子,已到问风林外,林内不许行车,请公子步行入内。”

站在车下,看着曹冲首先爬下马,再吃力的伸手拉着步儿,让她一点一点的滑落到地上,这样的情景看了无数次,但无论步儿如何吃力,曹冲从不许旁人相助,待步儿在地上站定,曹冲伸手为她整理了衣裙,抚平的发髻。

“爹爹,”刚刚转过身,便听见步儿惊喜的呼唤,眼前粉色的人影闪动,步儿已经跑到林边,突然顿住,返身回来,拉起曹冲重又跑进林中,“爹爹。”

一个儒雅的青衫男子俯身抱起步儿,惊讶的看着步儿搂着那男子的脖子,显得极快乐,那男子轻轻的抚着步儿的背,“乖乖怎么也来了,又偷偷跑出相府了吗?”

“爹爹抱冲弟,”步儿眨着眼睛,“爹爹抱冲弟。”

“爹爹可抱不动你们两个,”那青衫男子白面长须,那弯曲新月的细眉挑着的笑容如此温暖,令曹丕的心也不禁一暖,“爹爹抱着乖乖,冲儿步行如何?”

看步儿挣扎着落到地上,伸出右手执着曹冲,再伸出左手,“我与冲弟步行。”

不敢远离,曹丕忙快步跟随在步儿的爹爹身后,他似乎与问风林中许多的人相熟,不时顿住脚步与人寒暄,足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至论文之地坐定,坐在与青衫男子相邻的案几后,细细打量步儿的爹爹,看他慈眉善目,柔声呵护着步儿,那神态和语调令人觉得他那般的宠爱着步儿,似乎连出气都怕粗了,惊扰了她。

而鲁肃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曹丕,他觉得坐在旁边的这位少年阴沉得令人有些恐惧,那种说不出的恐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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