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 第15部分

那骑士住马，见威慑起效，若伊立刻命令：“放两匹马过来！”

骑士们彼此对望，其中两人飞身下马，拍打马臀，令马小跑上前。（）。

“能骑马吗？”若伊低声问渡风，两人相靠，她能感到对方身上传来一阵阵颤抖痉挛。

“没事。”渡风沉声回答，“把人质交给我，一会你上马先走，我在后面和他们周旋。”

“不！”若伊坚决地回绝：“要走一起走，我已经失去了父亲，绝不能再失去你！”

交谈间两匹马已快到跟前，若伊眼中闪过一丝希翼的亮光，只要能上马，再以威曼为胁，不许御林骑士尾随，她和渡风就有可能逃出去。

然而，两支穿空而来的羽箭粉碎了她的希望，嗖！嗖！一只箭穿透一匹马的马腹，另一箭射中另一匹马的后腿关节，两匹马几乎同时倒地，凄厉的嘶鸣声响彻夜空。

若伊面色发白，手中匕首紧紧抵住威曼的咽喉，划出一道血痕。威曼吓得大叫起来：“快给她马！给她马！”

对面的骑士们也慌乱起来，密林中射出一阵箭雨，这一次的矛头竟是他们！惊慌失措的骑士们顾不上营救国王，一边挥剑挡箭，一边策马开逃。可是箭矢无情，惨叫声中，人仰马翻，鲜血四溅，不过一会功夫，十几骑全被射杀，无一人逃脱。

渡风和若伊交换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请记住来者何人？为何射杀御林骑士？难道是救他们的吗？

答案很快揭晓。另一批骑士从树林中显身，他们人数众多，披着清一色的暗红披风，映着雪光，可以辨认出上面绣着火凤纹章。

他们是墨洛温家的骑士。

若伊的心沉到了谷底。

骑士们默不作声地变换队形，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若伊一行人围困在中央。然后正对着若伊一面的队伍向两侧散开，一骑士傲然而出，金色的长发和黄金盔甲泛着冷光，碧蓝的眸子犹如万年冰潭，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残酷微笑。

来者正是莱昂·墨洛温。他身为御林军统帅，居然射杀御林骑士，到底是为什么？若伊只觉冰寒侵入骨髓，眼前男子的心机和残酷，超过了她的想象。

“莱昂！是你！”被刚才的变故吓得浑身瘫软的威曼见是莱昂，犹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嘶声哭喊道：“救救我，莱昂！救救我，堂舅！我回去封你为公爵，让你做首相！”

莱昂像是没有听见国王的哭喊求救，他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若伊，缓缓开口：“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我倒是小看了你。”

“废话少说，想让国王活命，就让他们退下，放我们走。一抵达东境，我就放了他！”若伊冷声回道。

“哈哈哈！”莱昂狂妄地大笑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东境如今内乱纷起，你哥哥凯雷已经被部下斩杀，朗月城也被烧成废墟。如今，我叔父泰伦公爵正挥师冬境，接管萨克森家的封地。若伊，你已是无家可归，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什么？若伊只觉头脑轰然一声巨响，那个生性温和、会揉乱她的头发、叫她小妹的大哥竟然死了！她生活了十二年的故乡朗月城竟然化成了废墟！如果说在感知到父亲去世时，她的心中除了悲痛还有复仇的决意，而此时则是一片悲痛的绝望，没有了大哥，没有了朗月城，她如何为父亲复仇？

看着若伊悲痛欲绝、茫然失措的样子，莱昂的笑声渐渐弱了下来，一向冷血残酷的他心中居然闪过一丝怜惜的疼痛。此时他看见渡风伸手轻抚若伊的肩膀，这个小小的动作勾起了他无法抑制的怒火和杀机，若伊是他的宝贝，那个男人竟然敢碰她！

“那个女孩我要活的，杀了男的！”莱昂冷声命令，身边十几人翻身下马，手持刀剑，向若伊和渡风逼去。

若伊匕首抵着威曼的咽喉，厉声大吼：“不许过来，否则我要的他的命！”

然而这一次她的威胁不再起作用，几名骑士飞身跃起，闪着寒光的刀剑向渡风迎头砍去！

“不要！”若伊和威曼几乎同时大喊，天空似乎亮过一道闪电，一道白影凌空劈下，死亡咆哮而来！

转瞬间，三名骑士相继倒下，血从撕裂的咽喉滚滚涌出，白影转身，在长矛与刀剑中迅捷腾跃扑杀，又是一人倒下，到处都是痛苦和厮杀的嚎叫。

正是苍雪！若伊找到渡风后，让苍雪隐在附近的雪丘下，以备万一。

趁着苍雪的突袭令对方阵脚大乱之际，渡风砍下一名前来增援的骑士，夺过战马，向若伊这边奔来。

见此情形，若伊已然明白，对方根本不顾国王的死活，威曼的人质价值已经消失。

“我父亲死了，你必须偿命。”寒冰划断男孩柔软的喉咙，温热的血溅了若伊满手，她丢下威曼的尸身，抓住渡风递过来的手，跃上马背，靠在渡风胸前。

她第一次杀人，她杀了国王，纷乱的头脑中，这个意识无比清晰。她明白莱昂很可能是想借刀杀人，她明白杀害国王乃是滔天大罪，但她必须杀他，因为父亲死了，她必须为父报仇。

渡风策马狂奔，雪狼紧随其后。剑闪狼嚎，挡我者死！墨洛温骑士纷纷落马，马嘶人喊中，渡风和雪狼杀出了包围圈！

然而敌人的马蹄声紧随其后，苍茫雪原上，一场生死赛跑正在进行。渡风拼命地用马刺击打马腹，雪狼奋力奔跑。人和狼都在受伤滴血，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血色轨迹。

身后响起羽箭破空之音，渡风抱着若伊猛然低头，羽箭擦着头顶呼啸而过。若伊正觉庆幸，忽然感到渡风身体一躬，向后弯曲，与此同时，一个尖锐的物体刺破了她的衣服，冰冷的金属触感堪堪抵住了她的背心。

这是一个箭头！若伊心惊，忙问：“渡风，你是不是中箭了！”

没有回答，甚至连痛苦呻吟声都没有。她只感到原本贴着后背的胸膛在不断向后躬起，听见箭矢呼啸而来、穿破血肉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马的悲鸣，马背陡然下降，渡风抱着她跌落下马。

这时她才发现渡风背上已被扎成了刺猬，有几只箭甚至穿胸而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她突然明白，刚才渡风躬身是为了不让穿过前胸的箭伤到她，他到底是忍受了怎样的剧痛，才能做出如此违背人体本能反应的动作！。

☆、第三十章　冰与火

“渡风，渡风！”若伊只觉无边无际的恐惧袭卷全身，“求求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不要管我……快走……让苍雪带你离开……”渡风伏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突然间变得绝望，不远处，雪狼浑身是血，背上插着几支箭，正吃力地向两人爬来。（）。

连苍雪也不行了！渡风顿时间绝望到了极点，那若伊怎么办？

“若伊……快……快走，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好好活下去。”渡风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轻触女孩流泪的脸颊，目光无比深情，无限留恋，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如何放心离开她，但是他必须压抑住所有的痛苦恐惧，他要给她一个微笑，鼓励她勇敢地活下去。

他的手掌从她手心颓然滑落，带着留恋的微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若伊似是失去了魂魄，她紧紧抱着渡风的身体，满是鲜血的身体，插着箭矢的身体。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世界是一片淋漓的血色，眼中只有渡风最后的微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试图扳开她的手指，奄奄一息的雪狼猛然睁开眼睛，挣扎怒吼着向来者扑去。来者冷笑一声，旋身闪避，挥出一掌，不偏不倚正中雪狼的天灵盖。苍雪发出一声痛苦的悲嚎，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怆然坠落，雪屑飞扬！

若伊猛然清醒过来，悲吼道：“你杀了它！”她右手寒光一闪，寒冰直刺莱昂心口，莱昂已有防备，一把擒拿住若伊右手，然而下一瞬间，寒冰在若伊左手闪现，再次刺向莱昂！

莱昂扬手一挡，“铛！”一道诡异红光闪现两人之间，迸射出无数火星流萤！

若伊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弹过来，身子向后飞退，摔倒在地。待抬头定睛之时，只见莱昂站在原处，金发在狂风中四散飞舞，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短剑。

那短剑比寒冰稍长，如寒冰般剔透晶莹，不同地是，剑身流溢着红光，点点火焰犹如红莲，围绕着剑身飞旋燃烧。

“烈焰之剑！”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若伊惊叫出剑的名字，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莱昂：“你居然也是灵血者！”

“不错。”莱昂回答，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灵血者并非雪莱家仅有，墨洛温家族也出过灵血者。百度搜索读看看）”

他一步步走向若伊，带着生杀予夺的帝王气势，若伊手撑着雪地，一点点缩着身子后退。他的影子笼罩上了她的头顶，精灵王赠给西境之王的烈焰魔剑映亮了女孩恐惧、绝望、无助的面容。

“你是我的，永远也逃不了。”莱昂伸手拨开女孩凌乱的发丝，“灵血者几近绝迹，而你我却同为灵血者。北境之王雪莱家的冰系灵血在你身上觉醒，恰巧，我拥有西境之王墨洛温家的火系灵血。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若伊茫然地摇头。

“预言。”他抬起女孩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他的眼神冰冷之极，却滋生出一种电磁火花般的炙热，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儿吞噬熔化。

“精灵南迁时留下的预言：冰与火的结合，觉醒的灵血，人类之王，将引导魔法重返大陆。”莱昂的声音犹如魔咒，似乎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带着深沉的回响，一字字敲击在若伊心头。

“做我的女人，为我诞下后代。我们的孩子将承继冰与火的灵血，将统一人类，召回魔法，成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王！”

他的声音充满狂热的激情，然而女孩的眼眸却清冷至极。

“休想！”若伊口中迸出绝然的话语，身体骤然前倾，向着那烈焰魔剑迎去！

她竟是心存死志！

莱昂大骇，急忙撤剑，千分之一秒的瞬间，若伊瞅准了他胸前露出的空门，寒冰突闪手心，以电石闪光般的速度刺入莱昂胸膛！

霎那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诧异、难以置信甚至痛苦，然而她却没有犹豫，没有怜悯，心如寒冰一般锋锐，一般冰冷，有的只是无穷的杀意和复仇的决意！

“轰！”一道火光从寒冰刺入血肉的间隙中冲射而出，撕破虚空，扬起一片罡风。若伊和莱昂的身形双双击飞出去，先前两人所在的地方，出现一道奇异的景象：烈焰火舌和冰雪风暴相互撕咬撞击，火光与冰色变幻消长，寒冬的雪原竟然回响着隐隐的闷雷之声！

火和冰的厮杀，激起了层层雪浪，雪浪之上燃烧着烈焰，迅速向四周扩散，转眼之间，便逼到了若伊身前。火海雪涛迎面扑来的瞬间，若伊出自本能地抓住渡风和苍雪。

那一瞬间，是烈焰焚身，还是冰寒骨髓？是生，还是死？若伊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渡风和苍雪，就是死，她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她再次陷入古老孤独的梦境之中。

天光阴暗，铅色层云无穷无尽。雪原茫茫，寒风扫起漫天雪屑，吹打在脸上，犹如刀割。她独立在风雪之中，寒冰之剑巨大无比，犹如一座冰峰，矗立在眼前。剔透的剑身中，红色血光变幻流离，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孩子，你在愤怒，在悲伤，在哭泣。”她说，声音低沉飘渺，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你是何人？”若伊问道。

“我叫艾琳，艾琳·雪莱。”她回答。

“艾琳·雪莱？”若伊重复了一遍：“你是雪莱家族的人？为什么会在剑里？”

“那是一段非常久远的故事。”艾琳语气幽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莱昂他死了吗？”

“没有。”艾琳回答：“他是一个罕见的火系灵血者，拥有非常纯粹和强大的火系魔力。刚才你看到的烈焰，就是他在生死攸关时爆发出的力量。”

若伊只觉心中翻腾着无限遗憾和滔滔恨意，她问：“我能够打败他吗？我有寒冰剑。”

“现在还不能。寒冰剑沉睡多年，力量还很弱，特别是经过今天这一战，又需要休养许久。”

“你说他是火系灵血者，那我呢？我是冰系灵血者吗？”

“你很特别，孩子，现在还难以定论，但毫无疑问，你有操纵冰系魔法的能力。”

“魔法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是的，魔法已经在这片大陆消失，但仍然有一些物事残留魔力，比如寒冰之剑。我是一个游魂，本应该去死者的世界，是寒冰剑帮我留下的。我生前曾用毕生精力研究生死魔法。”

“生死魔法？”若伊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急切地问道：“那你能不能救活我的父亲，渡风，还有苍雪？”

“起死复生，乃是违背自然常理，即使在魔法全盛的时代也几乎不可能，偶尔有成功的例子，但都需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只要能够救活他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好容易看到一丝希望，若伊怎能放弃？

看着女孩绝然的样子，艾琳叹了口气：“你的父亲死去许久，是不可能救了。渡风和苍雪刚刚过世，尚存希望，但渡风内脏俱碎，苍雪魂飞魄散。”她望着若伊，神情悲悯：“若伊，你真的想让他们复活，无论后果如何？”

“无论后果。”若伊坚决地回答。

“那好吧，我可以试试，但我无法保证成功，也许……也许只能救活一个……”艾琳欲言又止，剑中影像渐渐模糊，雪原重新恢复清冷，只有风雪呜咽，犹如幽魂低泣连绵不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伊幽幽醒来，天地一片寂静，模糊的视野中心，是一双幽深如夜的眼眸，那里面蕴含着多少深情，多少怜爱，多少不舍。

“渡风？”她轻轻呼唤，却没有回应。

眼前景物渐渐清晰，那双眼眸也分明起来，黄金色的瞳孔，泛着深沉的光。

“苍雪。”若伊这才反应过来，她惊喜地翻身坐起，一把抱住雪狼的脖子，“你复活了，太好了！渡风呢，他也复活了吗？”

若伊四下张望，急切地寻找渡风的身影，然而她的目光陡然停顿：渡风就在她身边不远处，他静静躺在雪地上，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