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地说:“去年我随姨娘去明光寺给我娘亲祈福,听寺里的老师太提到过。我欲详问,她却不说了。莫不是你也知道这断嵋,说与我听听可好?”我睁大眼睛望着李放,尽可能地显出一副天真与无知的样子。
李放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道:“都是些无趣之事,笛儿还是忘了的好!”
看来警报消除了!我不着痕迹地叉开话题道:“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啊?我可是饿坏了!”
李放戏谑地看着我说:“刚才你可是把我车的上的糕点吃完了的,才这一会儿又饿了?我可是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如此地能吃的!”
我让他说得脸都红了,说道:“无论如何,皇上都是答应了请我吃饭的,现在想反悔了不成?皇上可是金口玉言啊!”
李放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笛儿,私下里我不希望你叫我皇上,你叫我的表字‘逸之’可好?”
我看出他眼里的异样,避开他的视线,脱口而出:“我和你又不熟……”说完就后悔了,这家伙可是皇帝呢!得罪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李放却不并计较,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真的不熟吗?七岁那年,我随大皇兄去商府,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我抱着你,你还吃过我的手指呢!”
说完,像是要证明他的话的真实性,李放把他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白皙修长的食指几乎要触到我的鼻尖了。那可是以前的商易笛干的,与我何干?再说了,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懂什么呢?天,不是要我故景重现吧?我慌乱地退后一步,喃喃叫道:“皇上……”
李放却并不放过我,又逼上前一步,固执地说:“叫逸之!”
我只好如蚊子哼哼一样叫了声:“逸之……”
李放满意地放下手,笑了。
这时,汪贵一脸是汗地从树林里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来到李放面前,跪下道:“皇上,东西奴才已经准备好了!”
李放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全是调料。汪贵悄悄地退下,消失在树林里。我这才发现,同来的马车和车夫也不见了,想必也是藏身在树林里了吧!
李放把盒子放在地上,对我说:“笛儿,想知道今日我请你吃什么吗?随我来!”
李放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到一棵树下,飞身上树,三两下就削了两根树枝在手里,麻利地除去了多余的枝叶,手里只留下两条拇指粗的树棒。好俊的身手!好漂亮的刀法!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我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只见他把袍摆挽起,扎于腰间,这样的打扮有点莽夫的味道了,可是在李放身上却不失优雅。迎着正午的阳光,他从容的地走向河边。如果不是他手里的匕首和树枝,我几乎要认为他是去参加一场庄重的晚宴!
李放来到河边,用树枝凿开河面的浮冰,再把树枝向水里探下几寸,猛地往下一剌,树枝再出水面时,上面已穿了一条鱼!那鱼头和尾巴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我一时看得眼花了,不禁兴奋地大叫:“啊!鱼!抓到鱼了!你真了不起!”
李放温柔地看着我,笑笑,把手中穿有鱼的树枝递给我。不一会儿,另一根树枝上也穿上了一条鱼!他熟练地把两条鱼用匕首剖开,在河里洗净了再穿到树枝上。看着他这些动作,我傻眼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手!
李放把鱼递给我,让我等着。我知道,他是要去找柴了。看来今日有烤鱼吃了!我雀跃不已!
不一会儿,李放已拾得一大捆枯枝回来了。于是生起火来。我学着他的样子,席地坐在草上,烤着火,觉得十分惬意。
空气中飘起一阵阵诱人的香味,这可是阔别一年多的烧烤的味道啊!我眯起眼睛,一脸的受用。李放的脸上笑意从未褪下。他专心地翻动着手中的鱼,我一时手痒,也想亲自烤一下鱼。于是向他讨了一根树枝,学着他的样子,在火上烤起来。
香味渐浓,我忍不住把手中的鱼凑向鼻子,贪婪地闻了闻。不料这鱼未烤好时,有很多的水份。那些滚烫的液体顺着树枝流向了我的手!我一时呆了,也忘了要扔掉手中的树枝,闭上眼睛,等着那锥心的疼痛的来临。
只觉得手中一轻。我睁开眼睛一看,李放握住了我手中的树枝,他的手正好截住了那些往下流的液体!我失声叫道:“啊!放……”
“手”字还没有叫出口,却因一时紧张,猛地扑了上去,一下竟扑到了李放的怀里!我狼狈地站起身来,脸红得连耳根都发烫了!太丢人了!
李放却是哈哈大笑,道:“笛儿,你叫我放吗?刚才有人可是连声‘逸之’都叫得那么勉强。现在却叫我‘放’,笛儿何时变得这样大方了?”
我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明明是要叫放手的……听到他耳里,竟成了如此亲昵的称呼了,于是嘟囔着:“我是要叫放手的,谁叫你叫李放来着?”
李放满脸兴味地看着我说:“这是我父皇赐我的名字?如此说来倒是先皇的不是了?说说这名字有何不妥!”
看来这家伙是以惹火我为目的了,我玩心顿起,笑道:“当然不妥了!不仅是你的名字,就连季王爷的名字,婉和公主的名字都有不妥!”
“有何不妥的?你且说来!”
我得意地说:“你叫李放,季王爷叫李纵,就是放纵了;而婉和公主叫李慎,就是谨慎了。这男子就可以放纵,女子就必须谨慎,这明明是性别歧视嘛!”
“性别歧视?”李放又是一阵大笑,“笛儿,你哪里去听来这些古怪的说法?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歪理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歪理也是理,不如你把你其他兄弟的名字也说与我听听,看看还有何不妥之处?”
李放疑惑地问道:“笛儿,你是商相的女儿,为何连渊源的王爷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失落地说道:“自从我娘亲过世后,我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这渊源的认识,就如同一个婴儿!”
李放神色凝重地看着我,我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心疼。他沉声说道:“笛儿,让我告诉你吧。伯王,我的大皇兄,叫李越。仲王,我的二皇兄,叫李羁。孟王,我的五皇弟,叫李潇。”说完李放又翻动着手中的鱼。
我才想起他的手给烫伤了,急忙把他的手掌分开,只见已经烫起了一个水泡,我不由得内疚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细细地给他包扎起来。一切做完,抬起头来,只见李放呆呆地看着我,眼中竟满是温柔之色!
我惊觉地向身后退去,李放的目光顿时黯了下来。
第十八节 放你自由
一时无话。
我在心里盘算着,可不能让这家伙对我有什么想法啊?不然这宫我就是入定了!
李放向烤鱼上加着调料。不多时鱼烤好了。李放递给我一条鱼,示意我吃。我尖起手指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香,真香!看着李放一脸的期待,我赞道:“外焦内嫩,爽滑可口,真好吃!”
李放得意地笑了,这才优雅地撕下鱼肉吃起来。看他一脸的得意,我忍不住想踩他一下,又说道:“本以为你是皇上,是温室里长大的花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料你这做菜的水平都快赶上我了!”
李放却并无不高兴,说道:“笛儿也会做菜?听你这话厨艺应该不错了,改日做给我吃可好?”
我不得不承认是搬了一块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我讪讪地说道:“皇上身份尊贵,宫中自有御厨打点你的膳食,我这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放失落地低下了头,心不在焉地吃起鱼来。二人都沉默起来。我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手中的鱼,意犹未尽地望着地上的鱼骨头发呆。李放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上煮茶的小炭炉不知何时已移到了火堆旁。看来这皇帝身边的奴才都成人精了。
待我喝完茶,李放说:“笛儿,我这里还有半条鱼,分与你吃可好?”
我还真想接过来一并吃了,但是,二人分食一条鱼,这也太暧mei了吧?于是我矜持地说:“我不喜欢和别人分食……”
李放打断了我的话,戏谑地接道:“要么独享,要么不要,从不和别人分享,又特别是一个陌生人,对吧?可是笛儿,我们现在算不得陌生人了吧?至少我们是朋友吧?再者,刚才那马车之上的糕点可全是我吃过的,这算不算分享呢?”
我心中一动,说道:“我也不是一定不和别人分享食物的,只是有一样却真的不能和别人分享!”
“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男人!”
李放意味深长地说:“笛儿,你已经知道了吧?你这是在暗示我你不想入宫?”
看他把话说开了,我也没有了避讳,直言道:“后宫佳丽三千,我可不想与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宠爱!”
李放笑了,“笛儿莫不是想专宠?”
我说:“我只想得一有心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放收了笑容,声音清冷地说:“笛儿说的有心人可是季王?”
李纵!我心中一紧,他都知道了?随后又释然了,他是皇帝,有什么是他想知道又不能知道的呢?
见我不语,李放以为我默认了,声间略带暗哑地问道:“笛儿可知季王也是有王妃的?即便你进了季王府,也是和别的女人分享。同样是分享,笛儿为何不能随了我呢?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我忙道:“不是的,你是英明的君主,是渊源子民景仰的好皇帝!”
“好皇帝?只是这样吗?”李放喃喃地问道。
“爹一直都对我们说,皇上是一位难得的圣君!年少有为,一定会让我渊源更加强盛的!”
李放正色道:“商相真是这样说的?”
我看这是一个为爹摆脱猜忌的好机会,忙说道:“爹常对我们兄妹说,只有让万民生活安康,不起战端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如今渊源子民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对外,渊源与景源和平相处,互不相扰。这正是太平盛世啊!爹说皇上一定会成为流传千古的明君的!”
李放听完,眼里已是一片柔色,“笛儿,随我进宫吧!陪在我身边,看我是如何做这千古明君的!”
看着他眼里的真诚,我几乎要认为他是真的爱上我了。然而我更清楚他是一个皇帝,他是不可能有单纯的男女之情的。我吓得跪下了,说:“易笛生性散漫,怕进入这后宫之中会惹出祸来!虽得皇上庇佑,也逃不过礼法二字,易笛求皇上赐我自由!”
李放并不叫我起来,看了我很久,像是很累了,有些疲惫地说道:“罢了,笛儿,朕就放你自由!”
听着他公式化的言辞,看着他一脸的倦意,我一时竟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男人来。
随后,李放送我回府了。马车在离相府大门约三十步的地方停下了。李放只叫汪贵送我进门。刚到门口,却见相府的马车也正好停下,爹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看见我身后的汪贵,甚是吃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举目四望,最后锁定李放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李放只是隔着帘子对爹说了几句什么,爹恭恭敬敬地退下了。直到李放的马车走远了,爹才回过头来,发现我还在,严肃地对我说:“笛儿,到我的书房去,爹有话对你说!”
爹还从未这样对我说过话,我的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昨日请春之后,爹还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这次不会是为了保全商家,让我入宫吧?
一路思索着,不觉已进了爹的书房。爹示意我关上房门,神情凝重地说道:“想必成儿已对你说了,皇上现在的意思是要诏你进宫为妃!笛儿可是想入宫?”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忙道:“爹,笛儿不想。笛儿只想陪在爹的身边安乐地度过每一天!”
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孩子啊,你既然不想入宫。为何今日却和皇上……这后宫可不是你呆得的地方啊!须知自古后宫纷争不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可是你能应付得来的?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娘又去了。爹不想让你受苦啊!爹今日还在和你南姨父商议,是不是赶在皇上下旨前,把你和成儿的婚事给定下来,这样你就可以不入宫了!可今日你却与皇上……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你进宫了!”
看着爹一脸的忧心,我心里一暖,忙说道:“爹,你放心,笛儿已经不用进宫了。我今日已求过皇上了,皇上准我不进宫了!”
随后,我把今日汶水边我与李放的对话说与他听。
爹听完后,这才舒心地笑了,慈爱地看着我说:“我的笛儿真聪明!想你爹我入朝为官十几年,深受先皇的信任。但五年前,先皇驾崩,皇上登基,因着我是伯王的老师,而对我有诸多猜忌。如今,怕是皇上也会放心不少了吧!爹老了,不求其他,只求你们姐弟四人能平安快乐就行!”
我笑着说:“爹怎么会老呢?爹正当壮年啊!”
爹宠溺地看着我说:“女儿都这么大了,爹还不老啊?对了,笛儿,你也十五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六了。也该把你和成儿的事给办了,不然夜长梦多,君心难测啊!成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你倒也般配。坊间虽传言成儿荒唐,但我看他对你倒也真心。再说,男人年少时有些轻狂这也是无防,成了家就懂事了。你娘不在了,这事就让爹为你张罗吧!改日我再去南府和你姨父姨母商量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急了,忙说:“爹,笛儿不嫁!”
爹却以为我只是女儿家的害羞,并不让我多言,挥挥手,让我退下了。看来,这事只有从南成身上下手了!
第十九节 嫣然一笑
翌日清晨,我尚在睡梦之中。红意急急地叫着:“小姐,快起床了!南府来客了!”
我嘟囔着:“这么早啊!表哥来了吗?让他等等,我再眯会儿!”说罢,翻了个身,又睡了。
“看来笛儿是一心想着弟弟,并没想到姐姐也会来看你吧?如果成儿知道了,不知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一个清脆娇软的声音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是南嫣来了。一个激凌,我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只见南嫣款款走来,身穿一件葱绿金丝掐边云纹衣,一条杏黄八幅及地裙。裙摆上彩蝶蹁跹,裙随人动,蝶随裙舞。这身艳丽的装束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