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打赢没有……若非最近为我分心,也不会被人趁虚而入。”渔嫣微微偏过头,看着有火光的天空喃喃低语。
“他是战神,有这么多人为他卖命,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问离淡淡地说了句,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脚从水里托出来,用自己的袍摆替她擦水,“好了,休息一下就好,还要赶回寒水宫。”
“那你告诉我实话,钗的事,谁告诉你的?”渔嫣看着他问。
莫问离犹豫一下,低声说:“傅公公。”
“他?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渔嫣惊讶地问。
“我请他帮我办事。”莫问离笑笑。
渔嫣凝望他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你骗我。”
“没有,每帮我办一件事,我给他一千两银子。”莫问离满脸认真地说。
“还挺贵哪。”渔嫣这才点头。
“走吧。”莫问离蹲下来,想把她背起。
渔嫣沉默了会儿,小声说:“莫问离,我不想起了,我很累。就这样吧,让我在这里呆着,这里风景很好,我不想撑下去了,这里痛得厉害。”
她抬起手,轻抚额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一路上,她还没呼过痛呢!莫问离跪坐在她的面前,凝望了她一会儿,正要抱她起来,突然耳朵微微一动,脸色顿时沉下,飞身跃起,挡在了渔嫣面前。
从树林里钻出若干身影,都是刺客。
“莫尊主,我们皇上无意与你为敌,只想要渔嫣姑娘。”领头的人并未出手,只对着莫问离大喝。
“他算什么东西,敢说与我为敌?他先保得住自己的命,再来要我的人。”莫问离手中扣满了暗器,话音才落,便一挥手掌,将暗器狠击向对方。
刺客们见他动手,也不敢再怠慢,借着密林大树险险躲过他的暗器,挥刀扑向他。
按说,这些人绝非莫问离的对手,但为了给渔嫣续气,让她多撑些时光,莫问离输太多的内力给他,因此出手,便远不如之前那样狠戾,反倒让那几人把他困在中间,以致于好几回都差点让渔嫣落进他们的手中。
“莫问离,皇上只是想请渔嫣姑娘回去,为她治病,你不想她好吗?”刺客的头领见久不得手,也急了,大声质问他。
“他有何能耐能给渔嫣治病?只怕是满腹小人之心,想做肮脏打算。”莫问离冷笑,一掌抓住一个扑来的刺客,用力一挥,那人便往潭水中跌去。
刀跌下来的时候,差点打着渔嫣,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脚。
“莫问离,你丢准点。”她抱怨。
“你趴好点。”莫问离也抱怨。
正说话时,又有数道身影从树后窜出,刺客们不得不转身应付。莫问离也顾不上来者是谁,抱着渔嫣就想走。
可就在此时,渔嫣闻到了一阵阵的香,这香很奇怪,非花非草,说不出的馥郁,她看着莫问离,他手背被划伤了,那血正从伤口出来,这香,来自他的血。
渔嫣情不自禁地俯过去,不待莫问离反应,那小丁香舌已经触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猛地一怔,飞快转过脸,只见渔嫣正眯着眼睛,神情迷茫地看着他。
“嗯……”他一声闷吭,肩上刺痛迅速漫延,低眼时,只见一根细长银针扎进肩中。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在渔嫣又一次吸到他的血的时候,他一声低吼,抱着她往小潭中跃去。克制不住的冲动,在血管里飞快流窜,射中他肩膀的不是毒针,而是性情极猛的药!此时的渔嫣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根本不管是落进了潭中,抓着他的手指,用力咬破,贪心地用力吮了起来。
莫问离脑子里开始乱,在渔嫣还是小婴孩的时候,她也这样拉着他的手指,吮过他的鲜血。
冰凉的水包围着两个人,他揽着她的纤腰,不让她沉下,还要克制自己,不去毁了她的清|白。他长眉紧拧,唇角抿成直线,一双琥珀瞳,被冰凉的月光盈满。
她偎在他身前,抓着他的手指,用尽全力去饮这甘甜的泉水。是,在她里,不是莫问离,只是一只流着甘甜泉水的泉眼,随着鲜血进入她的喉中,五脏六骸中令她难熬的痛楚一点点减轻。
“当年你饮锁骨泉,再喂她你的血,让她多活十七年。你二人早就性命相连,杀你,即杀她。莫尊主,你才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能让她活下去的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莫问离扭头,只见那人披着大黑的斗篷,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眸,沉静地看着他。他的身后,站着十数戴着铜面具的男子,若不是这面具,和方才那些刺客没什么区别。
“不要停下来,否则你前功尽弃,她只得一半命,跟活死人一样,而你更痛苦。”黑衣人低笑,全是胜券在握的痛快。
“你是何人?”莫问离盯着他,手掌悄然摸到腰间带的暗器囊。
“将死之人,不必问这么多。”黑衣人笑笑,转眼看渔嫣,“一个渔嫣,能毁三个霸者,真是一桩好生意,不枉我等待这么多年。天赐良机,天助我运。莫尊主你救她这一回,自己睡在这青山之中,将来,我一定会赐封你为开国之大功臣!”
“开国?你是哪个墙角钻出来的宵小,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给本尊主看,居然还想要我睡,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莫问离笑笑,狭眸微敛,手掌一挥,暗器打向那黑衣人。
可令他意外的是,暗器在打向那人的时候,居然像定住了一样,都停在了半空中。再细看,那黑衣人的面前,居然有一张薄薄密密的丝网拦着,暗器都被绞在了上面。
“莫尊主的暗器,天下无双,我怎敢不做任何准备,就来见尊主呢?”那人得意地笑起来。
莫问离无法上岸,手指在渔嫣的唇中,而那些冲动,正如烈焰在撕毁他的理智,他就快受不了,想要把渔嫣狠狠推倒了……
“多难受啊,莫尊主这些年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呵呵,死在寒水宫前的人,枯骨可成山。莫尊主有没有想过今天?”
“怎么,你爹娘老子,夫人儿女,全家都被我杀了?我可让他们死得痛快?”莫问离也笑起来,又一次出手,暗器尖啸而去。
“别费劲了,你伤不到我,还是省着力气让她多饮一些血,然后成为我的玩具。能让你们三个惦念的女子,一定不错。”那人还坐着,满眼的笑意。
不想这回莫问离的暗器根本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带着渔嫣往水底一沉,消失在他的眼中。
他坐了会儿,发现潭中没有动静,猛地站起来,大步往潭边走去。瀑布砸出的水响,掩盖周围一切声音。就在此时,莫问离抱着渔嫣从小潭里猛地冲出来,脚尖踢在他的额上,借力跃上大树,在树枝上纵跃往前。
那人额上受了重重地一下,趺在地上,爬起来看时,哪里还有莫问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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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离一身冰凉,大汗直涌。那人为了让渔嫣得血,又要让他分神,不得全力应对刺杀,所以才让他中这样恶毒不堪的药物。
他揽着渔嫣的身体,以血喂她,而身体上的饱涨难受,也让他痛苦不堪。低眼看她,那脸上的红斑已经开始退去,他唇角牵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难怪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原来你的小命是我的。你说,我要不要把手指收回来,把你丢在这山里算了?”
脚下一软,人直直地从树上坠了下去。
落下的时候,他翻了个身,让渔嫣俯在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垫着。
背上钝痛袭来,他闷哼着,看着红斑缩回额角的渔嫣,苦笑连连。若此时有人追来,哪怕是个小孩,也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命。
低声的呜咽,咆哮,从耳畔传来,莫问离轻轻转头,只见几头黑熊正盯着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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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居然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二更呼唤热情 )
赛弥的脸色一沉,狠狠刺了他们一眼,那几人嘻嘻哈哈地去了。
晨瑶拉拉他的袖子,看着他说:“你放心,总有一日,我让他们说不出话。”
赛弥不出声,只看她一眼,拎着小桶去打水。
此时秋玄灵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看了看晨瑶,勉强笑笑,偎着大树坐下,抱膝不语。
“玄灵你怎么了?”晨瑶问她钹。
秋玄灵吸吸鼻子,转头看她,小声说:“姐姐,我的家人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安身,父亲是在池城的,听说池城也乱了……王上也不在意我们的死活,我很难过。”
晨瑶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端倪,可秋玄灵的眼中全是泪光,看不出半分不妥之处。
“别伤心了,王上是强者,定会平定安乱。”她转过头,随意安慰几句银。
玄灵也不出身,拿着水囊喝水,转头看王帐。夜明月一直在帐中侍奉,而她和晨瑶不能靠近,过了半晌,玄灵又说:“还是明月姐姐好,一家都是王上的心腹,这种时刻和王上才显患难之情。”
晨瑶转头看她,冷冷地说:“你的家人也是王上心腹,你也可以去。”
“我?我只是没人管的可怜虫。”秋玄灵看她一眼,缩得更紧了。
赛弥打来水,给晨瑶擦脸擦手,秋玄灵只在一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
御清宏的人过来相请,晨瑶没去,赛弥的脸色才好看些,端药喂水,更加温柔地伺侯着。
渐渐地,月亮起了,淡淡的月辉洒遍大地,血腥味儿散去了许多。
御天祁控制的东南城中也亮起火把,这一仗两败俱伤,都损了元气,但御璃骁还是强压一筹。在锦程和安鸿的带领下,对着东南城门不停喊话,让他们开城投降。
王帐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步走出来。
“王上醒了!”士兵们见到御璃骁露面,顿时大喜,纷纷围拢过来。
“大哥。”锦程和安鸿大步过来,抱拳行礼,“大哥醒了。”
“找到了吗?”御璃骁转脸看他,沉声问。
“哦,寒水宫的人来消息了,说莫问离已找到解毒之法,正带嫂嫂赶过去,我想,不出几日必有好消息,这是寒水宫的人留下的信物,说是莫问离留给你的。”安鸿赶紧拿出一只白玉腰佩,交给御璃骁。
御璃骁盯着他看了会儿,轻轻点头,沉声道:“安鸿,随我去走走。你们就在这里,不要跟过来。”
锦程犹豫一下,被安鸿拉住,小声对他耳语,“你不要去,今晚怕会再生事端,你一定要注意防备。”
若论心思,安鸿比锦程更心细。有些事,不管御璃骁信与不信,他都得接受。他不是那种轻易能被击倒的人,要给他时间冷静,他自会带着王气归来。
十月站起来,摇了摇身上烧焦地短毛发,慢吞吞跟在他的身后。
“王上不去那里吧?”聂双城走过来,担忧地问。
“他一定会去看,放心吧,我处理好了,没有破绽。”锦程压低了声音道。
聂双城摇头,低声道:“不管有没有破绽,只要他心里有一线希望就行,跟随他这么久,王上从来没有如此悲痛过。”
锦程转头看他,好半天才低声说:“还好,还活着。”
“怎么着,你还想他一掌拍在胸|口,拍死自己?”聂双城嘴角抽抽。
视线中,二人一狮,已经走远了。
这二人明白,御璃骁的理智已经回到他的身上,不管他心中有多难受,多煎熬,他始终不会忘了他身上还担负着这么多人的生死。他是御璃骁,他是战神,他不会轻易被击垮,他会清醒地意识到,若渔嫣活着,他必须强大到让她能无忧无患,若她不在,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蹉跎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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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摇摇,御璃骁和安鸿已经走到了河畔,星光在河面上落下鳞光,风一吹,哗哗皱起。他盯着河水看了许久,微微侧头,对十月说:“去找她,你知道她的味道。”
十月在他脚边趴了一下,跃进了河水里,往河对岸泅去。
“你认为,是在御天祁手中?”安鸿犹豫一下,低声问。
“难道我会信你说的,莫问离带他去疗伤了?”御璃骁反问。
安鸿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小声说:“可依我看来,并不在御天祁那里,莫问离不会是御天祁的人。”
“可他为了渔嫣,被利用也说不定。”御璃骁看着对岸的星火,声音有些哑。
“大哥……”安鸿犹豫不决,最终把话吞了回去。让他有希望,也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昨日在山林里,你们看到她被野兽撕碎的身体……我不信,莫问离就是死,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和渔嫣死得那么难看。若她不是落在御天祁那里,那就真是和莫问离离开了。安鸿,我要你带着你的人,搜遍这座山的每个角落,去找每一点蛛丝马迹……我会处理好身边的事,等你消息,给她把家安顿好,亲自接她回来。”
御璃骁转过身,看向对岸的火把。风掠过来,拂动他的发。月光落在他坚毅的脸庞上,高鼻的鼻梁下,薄唇用力抿成直线,一双墨瞳轻垂着,极力隐藏着他的悲伤。像他这样的人,处于这样的位置,就连悲伤都不能随意地流露。他的真实,只在渔嫣那里展露过,那是唯一一个懂他的女子,与他的心魂那样的契合,仿佛她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来……
他想,她不会死的,她会记得他的白头之约吧?她又怎么舍得这月朗星亮的美好?
安鸿看他坚定,于是轻轻点头,沉吟一会,低声说:“御清安还没回来,我觉得很可疑,另外,今天御清宏对晨瑶示好,傅总管倒没什么异样,一直在帮着白御医跑腿,没有离开过大营,也没有和外人接触过。云秦关的地方也烧掉了,不知下落,云家军有人在城中出现过,我怀疑这事和云家的人也分不开关系。”
“回去,你马上出发。明天我亲自率人攻城,一定拿下东南城。”御璃骁浓眉微微拧起,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你身体可以吗?”安鸿紧跟在他身后,略有些担忧。
“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拿下东南城,待她回来时,也就没人敢再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是我的错,一心沉进情中,忘了身在不安之境。这是教训,你我当铭刻在骨,永不再犯。”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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