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离大人,走吧。”若羌苏醒了,轻轻地拉他的袍角。
每天,御天祁用痴海的熏香,把她折磨得痛苦不堪,莫问离也渐渐被她痛苦的模样弄得无法静心,昨天甚至被痴海搅乱了心神,差点就没能把持住。
“你能走吗?”莫问离眉头紧拧,小声问她。
“不能,你走吧。”若羌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可是……”莫问离欲言又止。这丫头这些天来,受尽了苦楚,却硬是没求他。就凭这份毅志,他也不忍丢下她。
“我没事的,我无足轻重,他可能杀都懒杀我。”若羌扭头看牢门,小声说:“你走吧,又要换岗了,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莫问离的薄唇紧抿,眉心隐隐绰绰的,有滴红色的血珠显现出来。
“你的额头怎么了?”若羌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他的额心。
“我没事。”莫问离站起来,大步走到了牢门前,大声说:“告诉御天祁,我用寒水宫和他换。”
“问离大人……”若羌猛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那是你的寒水宫,不能给别人啊。”
“一座破房子而已。”莫问离眼中杀机浮动,慢步走到榻边坐下。
过了许久,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御天祁,而是几名侍卫,手里捧着笔墨,小心地靠近他,放到了榻上,然后调头就跑。
“他手下尽是你这种窝囊废物,便是得了我的寒水宫,我倒要看看,能办出什么大事来。”莫问离一挽袖,抓起狼豪笔,在纸上凝神写写画画。
过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纸上被墨线填满,他在关卡陷阱入标了记号,写下开启关卡的办法,又看了一遍,把笔丢开,抬眼看向牢门,大喝道:“滚进来拿。”
门又开了,两名侍卫快步进来,拿了桌上的纸就走。
“这么便宜?”他身形一闪,双掌同时出击,各扣住一人的喉咙,只听骨头碎裂,二人当场毙命。
“如此无用,活着何用?”他推开二人,慢步往外走。
“莫问离,你休得嚣张,外面可全是弓箭,你走不掉。”门口的侍卫腿已经发软了,壮着胆子冲他大喊。
“寒水宫,拿去,让我们走。”莫问离手一挥,那页纸就丢到了他的脚下。
“皇上说了,只能走一人。”有名侍卫大喊。
“那寒水宫,你们也走一半吧。”莫问离冷笑,一脚踩上了那页图,用力一碾,“我就算丢下她了,来一百个陪葬。”
他说着,身形已如疾箭掠出,双掌挥出,又有两名侍卫死于他的掌下。这骇人的武功,让侍卫们节节败退,没人敢真的上前来与他对阵,让他一人闯出了好几重包围圈。
弓箭手未得御天祁的命令,不敢放箭,眼睁睁看着他,就要闯出去了。
“皇上有令,放箭。”有把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
弦满箭搭,满院煞气。
天色已如墨,院中无烛无火,莫问离停下来,双掌缓缓抬起,微微偏头,想用耳朵去寻御天祁的位置。
“莫问离,寒水宫,我们皇上收下了,他特地下旨,送你去西天。”那把陌生的声音又从东边冷冷飘来。
“原来做了缩头乌龟。”莫问离冷笑,双掌蓄满力量,做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万箭齐发,箭箭锥心而去。
就在此时,一条长鞭从天而降,把莫问离卷住,用力抛向天空,又有另一条长鞭甩来,把他卷住。
底下的人抬眼看,数只巨型的风筝在空中摇摇晃晃,莫问离已被风筝带去了高空。
“快放箭!”侍卫长赶紧从暗处出来,拉开了长弓,放出一箭。
“喂,这一招,是你们的谋师教的,做风筝的工匠都是同一人哪。”锦程的脑袋从风筝架上探出来,大呼了一声,双掌齐挥,丢下了数团纸包。
院子里顿时弥漫起一阵阵异臭,熏得人双眼发黑,胃中急翻。
莫问离被长鞭紧缠住,低眼看那隐于密林小院,若羌还在牢房中……
“放心,我们的人马上就会攻进去。”锦程冲他大喊,“我会好好把你带回去,不然我没法子交差,嫂嫂恨极了我。”
莫问离眯了眯眼睛,丫头一直在找他,很好。
“莫问离,你抓紧了。”锦程提醒他一句,双手拉扯风筝上的线,风筝顺风而飞,速度快了许多。
月儿似是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抓住,可莫问离没什么力气赏月了,心口的疼痛,再度锥骨袭来,双掌软软滑下,身体在半空中弯成了一道虹,青丝在风里狂舞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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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终于停住了,往上一掀,把二人从牛车上掀了下来。
四周的火把亮堂堂地照在二人身上,几名清瘦的男子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二人面前,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胡子已经发花了,头上缠着厚厚的暗绿色布带,右耳上坠着一只小小的牛角耳坠子,他用脚尖在御璃骁的小腿上轻轻扒动。
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暗色布衣的男子,尖头小眼,干瘦干瘦的,一双眼睛却闪着兴奋贪婪的光,他蹲下去,手掌扳过了渔嫣的脑袋,咂了好几下嘴巴,才大声说:“爹,你看这女子,太美了,比天人还美,我们四个寨中,找不到一个如此美貌的,不如只把男的卖掉,把这个给我留下吧。”
“好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是要娶温瑜兔儿,做我们巴望之王的,收起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记清楚,我们只和最强者做朋友,后青国如今乱成一团,只要天漠出兵,必败无疑,听说他们想要这女子,我们就把他交给天漠国,也就换来一世平安了。”
“爹,你怎么知道他们想要这女子?”年轻男子好奇地问。
【180】(万字更,求疼爱)
6
“问这么多干什么。”那人瞪他一眼,在一边的椅上坐下。
几个大汉上前来,把拉车的牛牵开,牛车往下倾斜,二人滑到地上,御璃骁不露痕迹地覆住渔嫣的身体,手肘用了暗劲,不把力量压在她的身上。长袍阔袖,把她遮得严实,滚烫的呼吸从她的脸颊往下扫。
渔嫣可以睁开眼睛,从他手肘和地面的缝隙往外看。
一堆熊熊的篝火上架新宰的羊,数十支火把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从刚刚牛车走的距离来看,他们还在大寨子里,并没去别处。御璃骁说今晚这里还有客人,说对了!
正悄悄观察时,一双黑色布鞋从眼前走过,踏起灰尘迷眼,她赶紧闭上眼睛,只听一人低声说:“四叔公,鸽子取来了。”
原来那年纪大些的男人,就是喻兔儿嘴中的四叔,不消说,那乱摸她头发的年轻人就是阿力仓了铌。
“我是您儿子,马上就能成为大寨主,阿爹怎么能什么事都瞒着我?”阿力仓不服气,手一挥,胡乱把鸽子往天上一抛。
“阿力仓,注意你的言辞。”四叔眼中精光一闪,手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拍了一下,“大寨主是喻兔儿,我们只是扶助她,保护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知道了。”阿力仓不耐烦地挥挥手,又低头看渔嫣。
渔嫣赶紧把眼睛闭紧,掌心又是一痒,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里轻挠——她和他有赌约,她输了!
“阿爹,反正要明早才交出去,不如……我先审审这女的?”阿力仓眼中邪光亮了亮。
“不争气的东西,想都别想。”四叔瞪他一眼。
阿力仓不情不愿地退开,眼珠子还粘在渔嫣的身上。
“阿爹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他们来接人,也得到明日天明时,我一定会守好她们。”阿力仓眼珠子转转,又说。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个女人你不要碰,碰了会有灾祸。”
四叔公充满褶皱的眼皮子垂下,看也懒得朝他看了,只管接过女仆递来的长管水烟,把银制的烟嘴放进嘴中,叭搭地抽了起来。
阿力仓只能在一边坐下,眼珠子转来转去,只在渔嫣的身上看。
听着这几人聒躁不停,渔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手指在御璃骁的手掌上掐,这样躺着不动不动装死人,实在难受!他到底准备趴到什么时候?
这事发突然,二人之前并未合计,只能将计就计,见机行事。天漠国原来与这寨中有人来往,看来即墨陵的确不是简单角色,他明里与御璃骁达成协议,暗中却把手伸进了巴望山,想必也看中这几座银矿财富。
这些掌权的人,玩的就是心机和心跳,也是一场豪赌,赢者得天下,输了,便灰飞烟灭。
渔嫣替御璃骁担心,敌人如此强大,后青国里却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才能解除危机?
这时掌心里一痒,御璃骁的手指正在她的掌心里挠着,这男人,也不怕她这时候扭几下,让别人发现她们两个都清醒着吗?
她呼吸紧了紧,突然背上僵了,御璃骁居然在亲吻她的耳朵,她几乎可以想像到他眼底有笑的神情。她不敢动,任他的舌尖胡来,汗水从背上不停地涌。
于御璃骁来说,与她共闯狼潭虎穴,并肩作战,实在是件痛快的事,就算她把曾经系在他脚趾上的红绳子忘了,她也是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渔嫣,就似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一样。
“我撑不住了。”渔嫣的后背被汗水浸得透湿,实在忍不住,细细地说了声。
“嘘,快了。”御璃骁贴着她的耳朵呵气。
“你再呵气,我就要……”渔嫣实在绷不住,又轻轻拱了一下腰。
在牛车旁边的守卫一眼瞧见,好奇地说:“咦,好像这两个人动了一下。”
另一人过来,弯下腰看了看,小声说:“你看花眼了吧,他们两个把羊汤饭都吃光了,便是一头牛,也药倒了,何况是两个人。”
“真的好像动了一下。”前一个人也走过来,弯下腰看。
“喂,你们两个在干吗?”阿力仓伸长脖子往这边看,想过来,又不敢,看上去很是惧怕他的老爹。
“好像动了一下。”守卫指着二人说。
四叔公终于抬起了眼皮子,往这边看看,挥挥手,“搬开看看。”
两名守卫用力把御璃骁扳过来,让他躺在渔嫣身边。
她身上一凉,风钻进领子里,又有灰尘往鼻子里吹,差点没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身体还是僵的,御璃骁怕她绷不住,在翻身过去时候,不露痕迹地点了她的穴道。她死忍住喷嚏,直到那二人察看完走开了,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们都坐在前面的篝火边,烤羊肉和酒的诱人香味在空气里肆意弥漫,渔嫣觉得又饿了。没了他袖子的遮挡,渔嫣可以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四叔公。
四叔公生得精瘦,脸生得瘦长,用力一吸烟嘴,两颊便深深地陷下去,再一眯眼睛,那浓浓的烟便从嘴里吐出来,模糊了他的脸。
阿力仓很像他,长脸,翘下巴,瘦高瘦高的,像根竹竿。这副尊容,配不上喻兔儿那样的小佳人。
“啊,那是什么?”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众人扭头看,只见熊熊的火把下,一只白色雄狮正咬着黑鸽的脖子,迈着悠闲的步子慢步靠近,到了大院正中,大脑袋一甩,鸽子便被它给甩到了半空,它再一张嘴,准准地等着鸽子掉进嘴里,再撕咬起来。
这旁若无人的姿态,令四周一片寂静。
“这、这哪里来的?山中何时有这样的猛兽了?”四叔公猛地站起来,愕然地指着十月,手臂都在发颤,“它吃的是什么?”
“好像是信鸽。”阿力仓看着满天飞的黑羽,脸色发青,“阿爹,它把鸽子给吃了,它怎么抓到的?”
似是为了回复这人的疑问,十月张了张大嘴,居然像是在嘲笑,那牙尖上沾的血,骇得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还楞着干什么,快捉住它!”四叔公绿着脸色,大声吆喝。
汉子们拿着大刀围上来,十月幽碧的大眼睛眨眨,居然打了个哈欠,坐了下去,懒懒地摇动着脖子。
山虽险,但难不倒十月,它独自从后山悬崖爬上来了。鸽子是侍卫射下来的,十月肚饿,便叼来吃了。
“阿爹,这是不是狮子妖?它是白色的!”阿力仓躲到了四叔公的椅后,
狮子张大嘴巴,露出森白的牙,居然发出了声音,“胆小鬼。”
啊……众人吓得汗毛倒竖,惊恐地往后退。
“它会说话?”
“妖怪!”
十月又慢慢站起来,又抖了抖大脑袋,缓步到了御璃骁和渔嫣面前,趴下去,脑袋搭在了渔嫣的腿上,一爪在地上轻轻滑过。
众人皆被它这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面面相觑一会,看向四叔公。
此时御璃骁坐了起来,拍拍袖上的灰,给渔嫣解开了穴道,拉她起来。
“看,他们两个……”
众人大惊失色,又指着他们两个大叫。
渔嫣和御璃骁对望一眼,耸了耸肩。
蒙汗药这种东西,对渔嫣不起作用,上次天漠国的人用的蒙汗药已算是蒙汗药中的王者,还是拿渔嫣没办法。
而御璃骁是事先就服用了白城安配好的解药,对一般的毒药、蒙汗药都有作用,能管上几天。
两名送饭的女孩进门的时候,御璃骁发现有人在外面躲躲闪闪,那名少女也远远地看着这边。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两碗面不好吃,只怕就是他与渔嫣踏进山寨的代价!
知已知彼才百战不殆,只有对方以为他们没有抵抗力,才会让他们看到事实。
“你输了。”御璃骁点点渔嫣的嘴唇,低笑起来。
“愿赌服输。”渔嫣大大方方地点头。
“嫣儿,为什么蒙汗药对你不起作用?”他伸指,给她捋开耳边的发,好奇地问。
“假药?”渔嫣微微笑。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居然是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众人都看向了四叔公,等着他下令。
四叔公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紧拧。他看上去正在踌躇,不知如何抉择。
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后青国的皇帝,本想无声无息地弄走这二人,没想到蒙汗药根本没起作用。僵持了片刻,他眼神一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于是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的刀刷地拔出来,指向了御璃骁。
可也就在眨眼的功夫,大家眼前一花,有劲风从眼前掠过,那拔刀的人,脸上一一挨了耳光,啪啪地几声重响,待回过神,已是满嘴血沫,牙都掉了!
再看御璃骁,他正慢慢转过身来,火光笼罩在他的肩头,那样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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