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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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出陷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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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海顺大厦,田芬也回了家。次日一早江凯国便来到了财会部,但田芬的那张写字桌却没有人。保护检举人,不暴露检举人是办案的基本准则之一,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起了田芬,这才知道田芬随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乘头天晚间的火车出了差。江凯国耐心地等了几天,见她一回来便让一位警员将她请到了查案组办公室。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与她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说起要彻底查清海顺公司的走私行为时,她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冰冷。

那是进入海顺公司的第九天下午,她进来坐下之后,警员按照江凯国事先的安排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房间里只有她和江凯国两个人。江凯国先是端过一杯茶,热情地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坐回到桌子的另一头,她的对面。

“本来是早就想找你谈谈的,结果你出差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谈话?”

“你放心,我们已经找过了很多人。我是想问问,据你所知公司所有的成品都是按照来料加工协议和海关的规定发往境外的吗?”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次来调查海顺公司,直接的原因是寄给我们的检举信。”

“哦,这我听说过,是有人揭发了公司,你们才来的。”

“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检举信不止一封。检举人没有署名,只说是在适当的时候会出来协助,提供详细的证据。可是我们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星期,这位检举人还没有出面与我们联系,甚至连一点点暗示也没有。”

“是吗?那你们得好好下下功夫。检举人是绝对不会轻易站出来的。”

那天的谈话很不顺利,无论江凯国怎样地告诉她对于这次调查警方已经下定了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的决心,他以及他手下的探长还有警员们绝不会对此案半途而废,更不可能将检举人陷于不利的境地,但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与先前的印象判若两人,那种亲近感和压抑不住的热情似乎出了趟差便在路途中随风飘逝了。

其实,江凯国一时也很难认定田芬就是检举人,单凭一两次接触的确不好下结论,后来随着另外几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也就渐渐地淡化了。然而今天想起来,再反复而且仔细地琢磨琢磨田芬前前后后的行为和言语,却觉得她与检举人十分吻合。首先,她的那种亲近感和有所按捺的热情是在其他海顺公司职员的脸上没有见到的;其次,那次谈话时虽然她变得冷漠,原有的友善一扫而空,但她所说的那些话却耐人寻味,有点藏头露尾的样子。会不会有人也看出了她,在那次出差时给她施加了压力,原本就提心吊胆的她便不得不缩了回去?否则对查案者的态度绝不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第十三章第十三章
江凯国越分析越觉得田芬就是检举人,只是前两天田芬又出了差,要不非将她立刻请到刑警队不可。

江凯国想,等田芬回来一定给她安排一个特殊的住所,秘密保护起来,让她的后顾之忧和所有的对海顺公司的惧怕统统甩到脑后。如此一来,此案必将顺利拿下。

江凯国抽空返回局里,来到了梁副局长的办公室。他要跟老朋友交流交流。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的强,也会更周全些。每当对一个棘手的案子产生了新的想法或做出关键性推断时,他都喜欢跟梁子在一起唠唠,以查漏补阙。

他故意轻敲几下门,待屋内传来沉稳的一声“请进”,才故作斯文地走了进去,没有带起一丝风。

梁子正在看书,抬头一看是江凯国,便忍不住笑起来,说:“我还以为是那位大姑娘呢,啥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啦?”

江凯国说:“文绉绉有啥不好?哎,你别光顾着笑啊,到你的庙里了,怎么连个座都不让?像个四平八稳的弥乐佛。”

梁子一听这话,不但不让座反而索性把上身挺起来往后一趔,靠在了椅背上,说:“这么多的沙发、椅子,软硬俱全,哪个顺眼就坐哪个,或者哪个不顺眼就压哪个呗,让的个啥劲儿?我看你今天是有喜要报。”

江凯国故意反驳道:“谁说的,我还没吭气呢,你倒成算命的了。能得不行了,把你。”

“这还用你吭气?”梁子止住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使劲往旁边一拉,俩人同坐到三人沙发上,“瞧你的脸上,正放着光呢。”

江凯国落座的一瞬间,借势照准梁子的大腿狠劲一拍,说:“哟,还这么了解你老大哥。”梁子被这突然一击弄得猛吸一口凉气,疼得直呲牙,说:“不就是早跑出娘胎三天半吗?瞧你这巴掌恶的,倒好像是我多造了几天粪。”说着,瞅准空当就是反手一击。江凯国早有防备,伸手一垫,让偷袭过来的手掌落到他的手心。梁子随机应变,五指在进攻之中迅速收拢聚成一个锥形,直冲而下,顶得江凯国像被火灼了一般,哎哟哟地紧甩手腕。

“快说说,有啥好事?”梁子迅速躲开,急切地问。

江凯国回答说:“我好像发现检举人了。”

江凯国虽脾气暴躁,有时不注意小节,看起来显得有些粗糙,但没有把握的事一般不会轻易出口,尤其一进入侦破状态更是一字千金。

梁子睁大了眼睛赶紧问:“叫啥名字?怎么是好像?”

江凯国答:“叫田芬。不过还得进一步确定。本来想有意接近接近她,可上个星期她出差了。自我们进入海顺公司到现在,连这一次算上她已经出了两趟差,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进一步细摸。”然后将田芬这段时间的情况以及他的推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梁子也很兴奋,说:“我同意你的分析,但是我觉得,要想让她站出来,估计还有一定的距离。”

江凯国点点头,说:“我知道,关键是让人家知道,咱是真来打鬼的。”

梁子笑道:“这几天鬼打得怎么样?摸出点儿眉目了吧?”

“眉目还说不上,但完全可以断定海顺公司的确有猫腻,因为有些地方很不正常。现在的问题是,明明看着对手在玩把戏,欺天骗地,可就是忙活了这么多天怎么也拿不到证据。你想想,那么大的一个企业,竟然在各项财务上都特别完美,先撇开走私不说,就说各种开支还有收入,居然没有一点点违规或者不合理,简直就像从教科书和财务制度上原模原样地搬过来的一样。光凭这一点,是人就能看得出,全他妈的是假账!”

“你是说,有账外账。”

“没错。这都已经不新鲜了。凡是搞名堂的,哪个不做两套账?一明一暗,而且明着的那套账一般都是循规蹈矩,完美无疵。可是伪装得过了头,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份暗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江凯国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咯咯响,“不过给你说句实话,我现在还有点儿猴子吃刺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呢。”

梁子站了起来,说:“这么多天没听到你的消息,前天晚上想去你家,又怕影响了嫂子的休息,走到半路就拐到了你的一个得意探长的家,才知道进展不顺利。这两天我也在想,咱关键是没有抓住对方的要害,或者说没有找到最为有利的突破口。”

江凯国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一起琢磨琢磨下一步的事情。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有点儿啥了,是不是?”

梁子不紧不慢地举起他正看着的那本书,将封皮对着江凯国,说:“我正从书里找办法呢。”梁子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到江凯国旁边。

江凯国一看,是一本关于燃油经营的书,连忙问:“琢磨出啥来啦?有啥想法?快说说!”

梁子把书往旁边一拍,严严肃肃地说:“还真有了点儿想法。就成品油而言,这次出师不利,是因为咱们对成品燃油不熟悉。你承认吧?”

“承认!我也有一种外行让内行耍了的感觉!”江凯国诚恳地点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梁子接着说:“实际上,看了这本书也没直接学到啥有用的东西,但是受到的启发很大,好像一下把自己过去对成品燃油的知识突然给集中了起来,思路忽然就变得很开阔(奇。书。网…整。理。提。供)。你看,海顺公司的成品油来自外籍油轮,有专门的保税油库和中转站,所以我们就把目光盯在了给轮船的加油上了,看有没有私自给国内的轮船加油的情况,似乎那些油只能船上来又船上走似的,或者说,海顺公司只会在他们的中转站与轮船之间输出、输入。对不对?实际上,我们忘掉了一个我们每次出门几乎都能见到的东西——汽车加油站!管道能从码头铺到海顺公司的油库去,就不能从油库铺到远处的加油站?”

江凯国一拍大腿,不过他这次拍的是他自己的,没把巴掌落到梁子的腿上,茅塞顿开地“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臭死了、臭死了!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都没想到。一辆汽车的油箱虽然不算大,但多辆汽车的油箱加起来就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一天多少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又是多少辆,蚂蚁搬家了不得。哎哟梁子,我说梁副局长呀,你早该亲临现场指导工作了嘛,啊?”

梁子一笑,说:“啥局长不局长的,少来这套。该去的时候我肯定会去。给你好好地提个醒,你倒挖苦起人来了,好一个白眼狼。再说了,要是跟你一起从早到晚地呆在现场,咱俩还不一起陷进死角?”

江凯国收住嬉笑,说:“这话有道理,旁观者清。那这样,我一面派人去摸摸加油站,对可疑的加油站做个记录,看每天给多少车加油;同时让码头的那俩人也暗地记本账,把每天进出的油量全给记下来。”

“好啊!”梁子高兴地说,“这就等于咱亲自给它做个库存账,到时两边的数字一对,就全清楚了。”

江凯国继续说:“还可以再派人到海关去蹲蹲,摸摸那些电子产品的出口情况。这就需要你的副局长身份了。”

梁子说:“没问题。你把人定了,我就去跟海关联系。”

江凯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说:“只要咱们的侦破方向对路,检举人肯定会站出来把那些材料交到咱手里,助咱一臂之力的。好啦,没啥说的啦,该走啦。”

梁子笑道:“你这个家伙,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事一说完就想走,连句家常话都没有。哎,我还想问你,最近嫂子的身体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江凯国说:“还那样。慢性病嘛,每天出去转转,进家就躺躺。前一阵子拿了几千块钱投到了股市,说是好多人炒股都赚了钱,她也想试试。赚了还是赔了,我也没问。有时候晚上看完了股评节目,还跟股友在电话里聊一聊,人家‘梅姐’、‘梅姐’的,叫得她挺乐呵。心情好点儿,兴许病也就会轻点儿。”说着,江凯国的双脚已经迈出了房门,最后几个字也跟着他跑到了走廊。

第十四章第十四章
自那天从方胜男那里离开之后,田芬再也没有跟这位贴己的朋友联系过,不但再没去过她那,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实在不愿让自己的事情使朋友受到牵连。那个装有海顺公司走私证据的旅行包就已经让方胜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保管着,心里很过意不去,真怕有一天给方胜男带来祸端。

当初一得到那些证据,便想着尽早地交给公安局,但鉴于海顺公司的势力,实在不敢轻易从事。公安已经派人进入了海顺公司,初次见到领头的江队长,觉得还可以,看样子很正派,虽年近半百但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秉公执法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股年轻人才有的虎劲,可是面对海顺公司这个以本市第一长官为后台的强硬对手,真不敢肯定他的那种正义之气到底能坚持多久。上一次海关来查的时候,一开始也是一副一查到底的样子,然而最后却拿出了一个与事实相反的结论。看得出来,那是迫于市府的压力,不得不草草收场而出现的结果。那么公安这一次呢?他们也同样是在市政府领导之下的一个部门,能顶住压力将那股虎劲坚持到底,弄出个真实的结果来吗?田芬将信将疑,但她宁愿让信任的成分多一些,怀疑的成分少一些,因为她不想过早地对这次调查失去信心。她准备再看一看,只要江队长他们能扣准郝董一伙的要害,并且咬住不放,就将那些账本及时地送上去,火中添薪,借势推墙。

其实,弄到那些证据的第一天起,心里便一直没有安稳过。曾打算过主动走进公安局刑警大队。听说有个叫江凯国的,人好业务能力也强,凡是经他之手的案子没有一个不了了之,挂起来的,但她好几次在临出门的时候都有些犹豫,心想这可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他一个刑警队长能撑得起来吗?他也有家庭、有妻儿,真的就不会瞻前顾后,依旧如同办理其他案件一样真枪实干,追查到底吗?有一次好不容易跨出了门槛,提着包走上大街,叫过一辆出租车奔到了公安局,但下车之后该走进那座高高的大门时,却又突然觉得双脚特别沉重,腿也好像绑上了沙袋,紧紧地拎在手里的那包东西则更是奇重无比,难拖难移,而且心脏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猛蹦急跳,简直要挣出喉咙。

回想当初刚进海顺公司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兴奋啊!当时海顺公司只聘三个人,但前来应聘者却多达上百人,她就是在那种多少有些令人望而生畏的阵势中最终胜出,成为了本市头号企业的一名员工。方胜男也参与了那次应聘,但在第三轮测试中就被淘汰出局。接到聘书的那一天,田芬觉得自己很幸运,同时也为方胜男感到难过。但在今天想起来,当时所感到的幸与不幸,不过是一种懵懵懂懂的理解罢了。

报到上班的头一天,她便使出了所有的精力,认真对待每一项工作。认真记账,仔细核对,头一天的工作决不拖到第二天,哪怕加班加点废寝忘食也要将自己经手的所有账目和所有单据归理得清清楚楚整整齐齐,不出丁点的差错,在企业内部每年一度的抽查考核中,连续位于前茅。出色的表现使公司领导对她刮目相看,两年之后便被提拔为部门协办,只要部门经理出公差或有事请假,她这个协办则可全权代理部门经理的职责,打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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