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桐
☆、第一章 批命
万历41年,蒙古科尔沁部
刚下过雪的科尔沁草原,碧空如洗。冬天虽还没有过去,但骄阳下的草原却是暖融融的。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拉着一个男孩儿的手,“阿哈,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啊?”
男孩儿宠溺地揉揉小女孩儿的头,“等到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带她出来玩儿了。”
“啊?长我这么大?那还要等多久啊?我可是长了很久才长这么大的。”小女孩儿嘟起小嘴儿,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小手比划着。
男孩儿被她的话逗得大笑,伸手戳了戳她肥嘟嘟的小脸儿。
小女孩儿不满地躲开,“阿哈又戳我的脸,我的脸都被戳破了!要是变丑了可怎么办?”
“哈哈!”男孩儿拉过女孩儿,骄傲的说:“我的妹妹是整个草原最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变丑呢?”
这个男孩儿就是科尔沁部寨桑贝勒的长子,吴克善,今年刚满十岁。女孩儿是吴克善的妹妹,寨桑的大女儿,今年四岁,因为她出生那天久旱的科尔沁突降瑞雪,所以寨桑夫妇对这个女儿特别喜爱,加之一出生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所以取名为哈日珠拉,蒙语“美玉”的意思。
吴克善正准备带海兰珠去骑马,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世子,格格,贝勒爷和福晋正在找你们呢。”她是寨桑的福晋博礼的贴身侍婢,卡娜。
“额祈葛和额吉找我和阿哈做什么?”哈日珠拉好不容易才让吴克善答应教她骑马,这时却听说寨桑和博礼找他们,小丫头有些不高兴了。
卡娜牵了哈日珠拉的手,边走边说:“萨满法师来了,贝勒爷让福晋带两位格格去批命呢。”
“批命?什么是批命啊?”哈日珠拉歪着头问。
“批命啊,就是让萨满法师预测格格的未来,看看长生天给了我们格格什么样的命格。”卡娜笑着解释道。这个格格生的粉雕玉琢,特别招人疼,卡娜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
吴克善笑道:“妹妹这么可爱,命格一定是好的。”
三个人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帐子里。
博礼正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二女儿,因为未满月,还没有起名字。哈日珠拉一进门,立刻跑到了博礼身边,戳着妹妹的脸。软绵绵的手感真好玩儿,难怪阿哈总爱戳自己的脸呢。
“法师,劳烦您看一下我这两个女儿的命格如何?”寨桑站起来,恭敬地对萨满法师说道。
萨满法师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材有些偏瘦,很难看出具体的年纪。他看看哈日珠拉,又看看博礼怀中的小格格,最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哈日珠拉,微微蹙起了眉。
寨桑看到萨满法师的表情,不禁心里一紧,“怎么?难道小女的命格不好吗?”
“法师,我两个女儿出生时都天降瑞雪,为科尔沁带来了希望,她们的命格不可能不好的?”博礼见萨满法师面色凝重,心中也有些着急了。
萨满法师不紧不慢地说:“贝勒爷和福晋不用着急,确实如福晋所言,长生天早已预示,两位格格都必将恩泽科尔沁,她们也都会得到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企盼但又不能得到的东西。
萨满法师的话让寨桑和博礼松了一口气,但是萨满法师接着又说道:“不过,既得到了他人所不能得到的,就要承受他人所不能承受的。”
☆、第二章 帝王的情劫
“那,我的两个女儿究竟会得到什么,又要承受什么?”博礼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她不要自己的女儿恩泽科尔沁,她只希望她们能够幸福。
萨满法师望着帐篷的顶部,目光像是要透过帐篷望向天空,“长生天的安排没有人能猜得透。”他转头看向哈日珠拉,目光中带着忧虑“只是,这大格格必将成为一代帝王的情劫呀!”
帝王的情劫?难道她的女儿会是汉人所说的红颜祸水吗?
博礼紧紧地搂住哈日珠拉,而哈日珠拉并没有听懂萨满法师的意思,依旧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大家奇怪的表情。
“寨桑贝勒,长生天还有一个指示。”萨满法师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并蒂花无法同生,一荣则一枯。”
寨桑皱眉问道:“没有破解的办法吗?”
“两位格格的命运长生天早已有安排,至于这对于她们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啦。”萨满法师把目光投向哈日珠拉,对寨桑和博礼说到:“贝勒爷,福晋,好好爱护长生天的女儿吧。”
萨满法师说完便走出了帐篷。
博礼听萨满法师说完,脸色都变了,她的两个女儿都那么可爱,怎么会不能同生呢?可是萨满法师的话向来是不容置疑的。
寨桑的脸色也不好看,低头细细思量着萨满法师的话,可是怎么也想不通,既然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会恩泽科尔沁,又怎么会一荣一枯呢?还有哈日珠拉,帝王的情劫呀!科尔沁地处塞外,他的女儿自然不会嫁给大明的皇帝,难道哈日珠拉的丈夫会是未来的君主吗?可是为什么又会是劫呢?
寨桑用长满老茧的手抚过哈日珠拉的头,对卡娜吩咐道:“带两个格格出去吧。”
卡娜应了一声,一手拉着哈日珠拉,一首抱着小格格走了出去。
吴克善知道寨桑有话要和博礼说,也跟着退了出去。
帐篷里面只剩下了寨桑和博礼。
博礼急道:“贝勒爷,这该如何是好啊?”
寨桑无奈道:“一切听从长生天的旨意吧。”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过段时间大金国汗就要来科尔沁了,到时候让哈日珠拉避开吧。”如今大明气数已尽,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未来的天下之主极有可能会在大金和察哈尔这两个部落中产生,所以他要尽量让哈日珠拉避开那个人。
“哈日珠拉现在还这么小,不至于吧?”博礼明白寨桑的意思,可是哈日珠拉现在才只有四岁呀。
寨桑抚额道:“还是小心一点儿吧。”
博礼点点头,“大金国汗这次来可是要把四贝勒和哲哲的婚事办了?”
三个月前,努尔哈赤派使者为他的四贝勒皇太极求娶寨桑的妹妹——博尔济吉特。哲哲,这门亲事对于科尔沁和大金来说都意义重大。
“国汗没有说,不过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寨桑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如今草原上纷争不断,科尔沁也并不安宁,想壮大实力就只有结盟,而后金和察哈尔无疑使最好的选择。
博礼见寨桑面露疲态,走上去帮他揉着肩,“爷,咱们的小女儿还没有名字呢。”
寨桑想了想,说道:“就叫布木布泰吧,希望她未来能够多子多孙,有享不完的福气。”
博礼微笑着点点头,但愿这个孩子能是个有福的。
☆、第三章 结亲
在赫图阿拉城的汗宫,努尔哈赤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大妃阿巴亥则在一旁轻轻地为他按着太阳穴。
“大汗,舒服吗?”阿巴亥的声音柔得仿佛能把人的骨头变酥,虽然怀着身孕,但是身材依旧婀娜,甚至更多了一丝风韵。
努尔哈赤“嗯”了一声,嘴巴动也没动。
阿巴哈见努尔哈赤没有说话,故作无意的问道:“大汗,您真的要让四贝勒去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吗?”
她知道努尔哈赤与科尔沁联姻是为了拉拢科尔沁,是政治的需要,但是一旦皇太极娶了科尔沁的格格,那么皇太极的背后就多了一分势力。现在她的两个儿子还小,而四大贝勒却越来越强,她必须为自己的儿子早作打算。
努尔哈赤忽地挣开眼睛,拉过阿巴亥的手,“这不该是你管的事情。”
“大汗!”阿巴亥委屈地伏在努尔哈赤的肩上,“臣妾还不是为您好嘛。”
努尔哈赤抚着她的脸,说道:“你在想什么,本汗都知道,本汗可以答应你,一定会把你们母子的未来安排好,保证你们母子一生的荣华富贵,但是,你可不要太贪心,本汗不想给的东西,你不能要。”
他的语气明明是温柔的,阿巴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却升起一丝寒意,直冷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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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科尔沁草原迎来了他们最尊贵的客人——大金国汗和大金的四贝勒。
晚上,寨桑准备了最隆重的晚宴,科尔沁各部的首领也都尽数出席。
各部首领不断向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敬酒,称颂着大金国汗的丰功伟绩。
努尔哈赤好像特别的开心,不时的朗声大笑,这个昔日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如今那张如刀刻般坚毅的脸上已经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发间也多了几缕银丝,但是身上那气吞山河的气势依旧不减。
努尔哈赤身边的皇太极,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王者,面色中是二十多岁的年龄所不符的老成,脸上明明是笑着,眼底却透着一丝冷绝。
哲哲坐在博礼的左边,脸上带着一丝羞怯,目光不时地偷偷地看向皇太极,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早就听闻大金的四贝勒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巴图鲁,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却没想到他长得也这样英俊。
皇太极并没有太注意哲哲,对于他来说,娶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科尔沁的势力。
努尔哈赤倒是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这女孩儿一看就是明事理,知进退的,相夫教子一定错不了,他努尔哈赤为自己儿子选的女人一定要是最好的。
宴席上觥筹交错,可是此时独自一人呆在帐篷中的哈日珠拉可是要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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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你说额祈葛和额吉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喜欢我了?”哈日珠拉用手托着下巴,可怜兮兮地说。
伊娃是哈日珠拉的婢女,比哈日珠拉大三岁,看到主子那让人心疼模样,忙安慰道:“贝勒爷和福晋怎么会不喜欢格格呢?不管福晋再生多少个小格格,格格您都是科尔沁最漂亮的格格。”
☆、第四章 你是姑父吗?
哈日珠拉歪着脑袋,委屈地撇撇嘴,“那为什么额祈葛和额吉不让我去看姑父呢?”
今天早晨,额祈葛很严肃地告诉她不能到处乱跑,尤其要离大金的人远一点儿。可是,她真的很像看一看未来的姑父长得什么样子。
哈日珠拉小脑袋一转,眯着眼睛向伊娃招手道:“伊娃,过来!”
“怎么了格格?”伊娃听话地走到哈日珠拉面前。
哈日珠拉凑到伊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伊娃犹豫道:“格格,这……不太好吧,万一让福晋知道……”
哈日珠拉摆摆手,说道:“放心吧,额吉不会知道的,你快去吧。”
伊娃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伊娃就回来了。
“怎么样?宴会结束了没有?”哈日珠拉看到伊娃回来了,兴奋地从床上蹦了下来。
伊娃点点头,“已经结束了,四贝勒也回到帐子里了。”
哈日珠拉拍拍小手,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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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就住在那个帐子里吗?”哈日珠拉看着前面的一个帐篷,向伊娃问道。
伊娃点点头,“奴才亲眼看到四贝勒进去的。”
哈日珠拉探头向前看了看,发现帐篷外面守着两个金兵,对伊娃吩咐道:“你去把他们两个引开。”
伊娃有些不放心地问:“格格,您确定要这样吗?奴才听说四贝勒很凶的。”
哈日珠拉笑道:“没事儿,我就去偷偷的看一眼。”
伊娃见说不动自家格格,只能乖乖地去引开守卫。
她故作惊慌地向那两个守卫跑去,还边跑边喊:“快来人呀,有没有人呀?”
什么人?”那两人见一个小女孩儿跑过来,忙上前拦住她。
伊娃随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刚才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那儿,手里还拿着刀,不知道要干什么。”她边说着还边用手拍着胸口,像是怕极了。
那两人见伊娃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不像会说谎的样子,对视一眼,向伊娃说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哈日珠拉见那两个人走远,悄悄地向皇太极的帐子走过去,越接近帐子,脚步放得越轻。
她将帘子掀开小小的一个缝,瞪着眼睛向里面张望。
皇太极此时倚在榻上看书,哈日珠拉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在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嗯,长得还可以,勉强能够配得上姑姑。”
她的声音很小,按理说以她和皇太极的距离,对方是不可能听到的,可是皇太极久经沙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谁在外面?”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在外面了,之所以一直没出声,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呀!被发现了,哈日珠拉干笑一声,只能硬着头皮钻进去。
她往皇太极身边一站,有些讨好地问:“你就是姑父吗?”
“你是谁?”皇太极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她也就三四岁吧,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他的帐子里?再看她那副小大人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发笑。
“我啊?我是……”
“四贝勒休息了吗?”哈日珠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想起了寨桑的声音,立刻吓得住了嘴。
她一只手拉住皇太极的袍子,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悄声说道:“千万不要告诉我额祈葛我在这里,他说不让我见你们大金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在这里,那我可就惨了。”
☆、第五章 同床共眠
额祈葛?原来这个小丫头是寨桑的女儿啊。可是,寨桑为什么不让女儿见大金的人呢?难道担心我们会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不成?
皇太极还没有反应过来,哈日珠拉已经径自跳到了他的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他完全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寨桑还在外面,定了定神,向外面喊道:“寨桑贝勒,请进吧。”
寨桑深夜来找皇太极,是为了哲哲。他从小就很疼爱这个妹妹,如今她即将远嫁建州,身边没有亲人,又只是侧福晋,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难以放心,只希望皇太极能够善待他的妹妹。
皇太极对自己的女人一向不错,只要她们不给他惹麻烦,他从来不会苛待任何人。他知道寨桑心疼妹妹,所以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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