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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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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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无人注意,她忽然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他失声痛呼时她早钻入人堆,有仆人闻声回过头来,白世非苦着一张脸,仿佛委屈得欲哭无泪。

庄锋璿哈哈大笑,晏迎眉也以袖掩嘴,弯起了一双剪水瞳子。

最让仆婢们兴奋期待的宴席尾声终于到来。

每年团夜饭时候,除了邵印循例给每人派发的红包之外,厅中案上还摆有放着大叠红纸封的托盘,纸封内自然便是白世非亲笔写下——从几文钱到几贯几两、几十两乃至几百两不等的赏钱,仆婢们可挨个上前抽取,之后凭自己抽到的大红封包去帐房支取现银。

这是每年仅有一次天降横财的好机会,所以人人翘首期待。

当已经被所有人灌了好几轮的白世非掷下杯子吆喝一声,仆婢们即刻发出兴奋不已的尖叫声,全都迅速涌到案前,笑着你推我搡,一会便自觉排好了队伍。

白世非站在案后,把面前的红纸封摊成扇状。

第一个上来的是白镜,他先双掌合什喃声祷告,然后闭目摸去,从中抽出一个封包时快速睁眼,紧张不已地把纸封一点点拆开,仿佛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就连旁观等候的人该刹那也全屏息静气,只掂足翘首望去。

当眼帘终于清晰映入纸内所写数目,白镜刹时蹦了起来,“哇!五十两!满足了!我太满足了!”得意洋洋的叫声惹来身后一片笑骂。

底下一个个摩拳擦掌,轮侯在前的神色跃跃欲试,排得较后的明显心急不已,同是晏迎眉房里的晚晴上前抽罢,心急打开一看小脸骤垮,垂头丧气地嘟着嘴,“老天爷今儿个没长眼,我的只有三十文。”

很快轮到尚坠,她和别人一样也被这紧张刺激的气氛感染得兴奋不已,走上前,对着已被抽得散乱的纸封正待下手,白世非却一时兴起,叫道,“我来帮坠子抽一个,保证没有一百两也有三百两!”

众皆齐声大笑,“公子说错了!是没有三百两也有一百两!”

玉面被酒意氲如飞樱,白世非笑着抬起手来,长袖往案面一拂,在旁看热闹的庄锋璿目光忽地闪了闪,饶有兴味地向晏迎眉递个眼色,示意她看仔细了。

以修长指尖来回梭巡,最后白世非似郑重其事地掂起当中一个,递予对面正紧张等待的尚坠,星目蕴涵万千笑意。

众皆屏住了呼吸,这可是公子亲自抽的,不知内里会是多少?

尚坠把纸封一角一角打开,看罢刹那神色变得极其怪异。

有人忍不住叫,“坠子快念啊!到底是多少?”

在她身后不远的晚晴蹑步蹑脚走过来,忽然伸手就要抢夺,尚坠吓得尖叫,飞快躲过她的手,慌乱地把红纸胡乱一搓捏在拳心,奇快道,“一两!只有一两!不是一百两呢!”

仆人们当场嘘声四起,“哈哈哈,才一两!公子手气真差!”

“快!前面的快点!别碍着我抽三百两!”

尚坠悄悄退到厅内一角,右手依然紧张地捏成小拳头样,远远含羞夹恨地狠狠瞪着白世非,他看在一双笑眸内,窥空趁余人不注意时状作十分无赖地飞快朝她眯了眯左眼。

那个红纸封内以蝇头小楷写着:小美人,别生气了,我给你我的心。

第三章 相亲与乘共

过两日,为新年裁做的新衣新裳送来了府里。

邵印往疏月庭去见晏迎眉,“夫人,珠宝铺子来人说上了一批新款钗翠,不知夫人想自己出门去挑呢,还是让掌柜的拣好送过来?”

晏迎眉想了想,问,“公子在么?”

“才刚在偏厅议事,眼下大约在书房。”

“这冷的天别劳烦掌柜走动了,这样吧,你去问问公子,他若得空儿,你就说我的意思,让他带坠姑娘去铺子里代我选上几件行了。”

邵印领话而去。

白世非听了,虽然略为意外,却没有拒绝,于是邵印便差小厮去寻尚坠,只说夫人吩咐她随公子出门帮眼挑几件饰物,轿子已经在前庭等着。

当尚坠依言来到前厅,一顶暖轿已停在门外的水痕石面上。

选材精良的轿顶脊梁用朱红漆亮,上盖剪棕,四角翘起的檐子及舆边雕饰着木刻渗金的飞云盘龙,边沿围有尺长的花式绣额檐帘,两壁栏槛的云纹华案雕工精致,轿门和窗口垂着用料上乘的华贵帷幔。

尚坠正想这顶轿子不应是她坐的,那边白镜一见她出现,已连忙吩咐轿夫压下轿来。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过去,踏上高脚,钻进轿子内,在有三人宽的舒适缎面软舆上坐了下来。

白镜看她坐稳当了,便把帘子放下。

在轿里静等片刻,却始终不见有动静,尚坠才想撩开窗幔看看,忽然眼前一亮,白世非已掀开轿帘弯身进来,见到她在内明显一怔,动作却半点没停,待帘子摇荡着遮上轿门时他已安坐在她身边。

根本没想到会与他共乘一轿的尚坠呆住,双腿紧拢僵坐原位,一时紧张得耳根飞起淡红,竟忘了向他请安,而原本宽敞的轿舆因他的加入,已刹时变得局促起来。

轿子动了动后被了抬起来,不知何故轿身却突地一斜,毫无防备的她“啊”地一声就往窗沿撞去,一只修长手臂飞快伸来把她拦腰一揽,为她解了围却反使她更加羞窘不安,才想端坐好点,哪知轿子忽然又是一晃,她的脑袋撞在白世非胸前的锁骨上,小小身子整个扑进了他怀里。

白世非不得不一手抱紧她,另一手撩开窗幔,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般不稳当,半隐帷后的眸光扫去,不意却看到随轿同走的白镜正在给脚夫们打眼色,见他掀开帷幔探视,马上一脸坏笑地朝他挤眉弄眼。

刚想出声斥责,却骤觉怀里软玉温香细动,一丝旖旎窜入心间引得心尖又浮起丝丝酥麻,轻轻干咳一声,抛给白镜一个别太过分的眼神,他垂好帷幔,那小方的窗格便被遮得严严实实。

白世非回过身来,不动声色地看着怀里人儿暗暗地想退开,然而在她还来不及抓住什么平衡身体时,那轿子又象撞了石头似地把她再抛回他怀内,如此反复几次,她一张小脸早烧得通红,脑袋羞得几乎垂到了胸前,所以一点也没看见他唇边又翘起了邪气笑痕。

总是忽然就被颠跌一下,到最后尚坠都已被颠得有点头晕,慢慢便放弃了与那恼人的轿子抗争,顺从地由着白世非的手臂环在她腰上。

感觉到原本全身僵硬的她慢慢软柔下来,心神荡漾的白世非悄悄收紧臂弯,使她的小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把她整个儿搂笼在怀,而他呼吸时男性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眉额鬓角,从未经人事的她何曾试过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只觉有丝晕旋迷乱,一颗心跳动之快仿佛就要从衣裳底下蹦达出来。

两人被困在窄逼轿内,那独特的隔着衣物已是肌肤相亲的亲昵感慢慢在心间弥漫,不自觉地微微陶醉在这难得的甜蜜里,已潜藏多时的情愫被诱发,炽如利刃划破一线理智控制,隐隐狂奔的情潮找到了细微的出口。

他俯首,寻着她的樱唇毫不犹豫轻轻含住……轿子突地一抛,使得两人额头相撞,她即时清醒过来。

恼踢了两脚轿门,他强行收臂,使她挣扎着想逃避的身子始终挣不出他紧箍的臂弯,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定在最适合迎承他的美丽仰角,以唇再度覆上她水色潋滟的小嘴,他轻吮慢碾,那滋味美妙得就算此刻让他死了也心甘情愿,索性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追着她缩躲不过的嫣红小脸强悍地烙下点点吻印。

轿子一路平稳到她终于放弃了涣散的意志,不自知地逐渐沉迷在他轻柔的勾逗里,她生涩的无意识的回应令他的索取开始变得狂野,那一腔从遇上她后已积聚千年的浓情烈意全部在她唇间崩溃,那么渴望她能明白他的爱意,即使要用他的命来换她一生的心。

缠绵良久,餍足后他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呢喃着在她唇上长长喘息,“小坠……心肝儿……”微看她睁不开眼晕然酡红的娇颜,这才意识到怀内的小蛮腰几乎被自己揉碎。

就在他希望轿子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时,白镜已在窗幔外轻声提醒,“公子,就快到了。”

白世非轻拍怀内仍紧紧闭着不肯睁眼的嫣红小脸,有人害羞了呢,唇边泛起一抹满足的笑,“马上要下轿子了。”他柔声道。

尚坠将长睫微微睁开一线,一接触到他带笑的凝视即时别过头去,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好好好,别动,乖。”他边哄着边把她放下,由得她迅速坐到轿子的另一头,似要在中间和他画出楚河汉界,看着她不肯也不敢回过头来的侧面,他唇边笑容无改,只觉心情奇好,她做什么他都不介意。

第三章 拣翠芳客临

轿子经过店铺最多最热闹的得胜桥一带后往西行,在开封城里有名的专营真珠、香药、匹帛交易的潘楼街前停了下来。

帘幔被从外撩起,白世非率先走了出来,然后伸手朝里。

就见一只粉玉似的小手迟疑地从帘子后伸出,以一点点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掌心。

路边不少行人认出了白府的轿舆和白世非,见此情景都惊讶地停步看了过来。

尚坠根本意想不到,轿子外有百来道目光正好奇恭候着,所以当她钻出轿门,直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被路人当成山怪一样紧盯不放时,当场有点傻住,倏然掉头,望向白世非的大眼内冒起小簇火焰。

生怕小佳人又发飚,他赶紧转身不让她看见他脸上无辜的浅笑。

真的很无辜呢,又不是他安排她与他同乘,白镜那小子捣鬼他也没办法嘛,暗笑不已地领着她往潘楼街南面的巷子里走去。

只见巷子两边店铺林立,门庭无不富丽堂皇得令老百姓望而却步,店里面买卖书画,珍玩,宝器,犀玉,珍珠,香药等应有尽有,这一带正是开封城内最大的金银彩帛交易场所,每做成一笔生意其交易都在千万钱以上。

陆续有作掌柜、商贾打扮的人迎上前来朝白世非作揖,每每惊异眼光总会迅速瞟过他身后的尚坠,她何曾与他一道出门,今日方算见识到他受瞩目的程度,故意放慢脚步,远远落在与他隔着四五人的后面。

“哇!小天仙!”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将尚坠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看清扑到眼前的是什么人,她已飞快奔到了回过头来的白世非身边,听到他不悦道,“玮缙。”

尚坠从白世非侧后方悄悄看去,在他面前站着一位极年轻的穿戴华丽的公子哥儿,显然出身非富则贵,正笑嘻嘻地对着她半探出来的脸容挥手,“嘿!小天仙,还记得我吗?”

她赶紧缩回脑袋,微微愕然,面前这人的脸容依稀有些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曾与之相见过?

白世非忽然转身,长袖一展把她搂到面前,微笑道,“乖,我来给你介绍。”说罢另一只手温柔地抬起她已垂得极低的通红小脸,“这位是集贤殿大学士张士逊大人的二少爷张玮缙。”

她一愣,仰望着他,微蹙眉心仿佛在问,是暖炉会那天来过府里的么?

他以眼神告诉她,不错,正是那姐弟俩。

张玮缙被面前两人似心意相通般的眉来眼去闷得直叫,“讨厌!你们不要当本少爷不在么!”

哪知白世非搂着尚坠转身就走,嘴里还说,“我们别妨碍张二少了。”

“喂!喂!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张玮缙急得直跺脚,却被白镜拦在原地没法追上前去。

尚坠被带进了一家珠宝店铺里。

环视宽敞店面内雅致的格局和摆设,发现不少装饰上都雕有白府常见的特殊图纹,再看白世非如入无人之境,不待店主招呼已直接走进内里格间,落坐在招待贵客的案边椅内,不禁好奇问道,“这条街上有几家店是你的?”

白世非眼一眨,万千遗憾地,“一家也没有。”

从内厢匆匆出来迎接的掌柜听闻此言,笑了,接上他的话道,“只不过整条街两边的店门铺面都是白公子的而已,我们只是向公子赁下来做些小本生意。”

尚坠用手掩住因咋舌而张圆的小嘴,她知道白府异常富有,不过从来没想过的是,“你原来竟这么有钱!”

一匣一匣的珠翠被人从里间捧出来,恭敬地摆在白世非面前。

他随手拿起一支缀满宝石的金步摇,招手叫她上前,插在她素得毫无装点的乌发环鬓上,细细端详几眼,看得她小脸又次飞红,有些不习惯地抬手想摸一摸发钗,惹得他慢声笑语,“玉手扶空触清风,翠步莲摇招明月。”

牵过她来把那钗取下,他换上细巧镂金花簪,左看一眼,却摇了摇头,又取起两枚精巧的金丝流苏卷垂珠为她别在耳坠上,右看一眼,还是摇头,换了一件又一件,他几乎把所有端上来的珠宝什饰全为她试戴了一遍,直把她的髻环弄得已有些凌乱。

他却还是不满意,一味地摇头皱眉,“真的好丑。”

尚坠被他弄得已略为不耐,眼光开始变恼。

侍候在旁的掌柜腰越垂越低,惶恐地以袖口印着额上细汗,要知道不仅只是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常常在此画样订做头面,便连皇宫里头也不时与这老字号拿货,整个开封城里的真珠铺不可能还找得出比自家式样更新的宝饰来,不想此刻却一件也入不了白世非的眼。

“公子,这些全是时下最尚行的款样了……”

白世非惊讶回首,看向惶恐不安的店主,很诚恳地道,“掌柜的你这些珠翠都很好,丑的是这个丫头而已。”他十分无奈地指指尚坠。

那掌柜带汗的脸刹时青白难辩,嘴角抽搐,脸容憋得僵硬无比。

要过一会,尚坠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她怒得用目光杀人,伸手就要把那些珠翠打翻,白世非赶紧从座上跳起,顾不得旁人在看,抓住她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对旁边已经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掌柜笑道,“把才刚试过的那些都送到府里去。”

“掌柜的?”外间店内忽然传来一声娇软叫唤。

白世非闻声眸光闪了闪,这一失神便被尚坠摔开了他双手。

他笑笑,示意店主出去招呼客人,然后眼风扫向白镜,转而停在尚坠脸上,温柔低语,“白镜先陪你回轿子里,且等我一下,我还有些事要交代掌柜的,说完马上过来,好么?”

见他还有正经事儿要做,尚坠自然应好。

白镜立马趋上前来,趁白世非转身之际,与她耳语,“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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