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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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斗夫-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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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的脚步朝她挪了一步,想起先前给哑妇洗脚的情形,无奈叹息道,“去我宫里坐坐吧!”

……

腊月十三那天夜里,京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沈鱼惺忪的睁开眼时已近正午,碧落和芸豆对手哈着热气跑了进来,让她去殿外看雪景。披上厚厚的裘袍,她站在殿门出向外望去,白茫茫一片映入眼帘。

“转眼又快过年了!”她自言自语,眼中立刻闪耀着光彩。

是的,除夕之后就是大年初一,他说过,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和她一起过。

今年,会照例么?

还是,他已经忘记了当初说过的话?而自己只不过是奢望罢了?

“娘娘,瞧你这身形,正月里小皇子就会出生了!”

沈鱼哦了一声,惊愕道,“它也会出生在正月里么?”想着,她不禁露出了坦然安心的笑容。

见她安然,碧落突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听长乐宫嘴碎的宫人们嚼舌根,说皇上今天在朝堂上当众斥责了右相大人。”

她不动声色,问道,“为何?”

“据说几日前,有津梁人妄图潜入天牢救出木次郎,却是尽数被射杀在狱中。皇上震怒,下令处死木次郎以绝后患,右相大人力谏,说木次郎是珺宜大长公主的嫡孙,与晋国有亲族之情,况且木次郎若是死在晋国,必将引起津梁余虐的疯狂报复。而后皇上说木次郎民顽不灵,若不除之,必留祸患,因此欲从沿海一带迁居民入津梁……右相反驳,皇上便怒了,斥责右相怯懦,失了当初的锐气……”

沈鱼暗暗吃惊,碧落一个宫女,却什么都知道?

瞬间就恍然明白过来,碧落是太皇太后拨来侍候自己的人,自然是听从太皇太后的。而且朝堂上的事,似乎没有太皇太后不知晓的。

莫非,太皇太后暗地里在谋划着什么?

碧落说右相曾到长乐宫和太皇太后密谈,如果他二人达成了一致,那么一边是亲族,一边是夫君,自己要如何是好呢?

可如果是那样,在木次郎是生是死的事情上,爹爹就会顺从皇上的意思,而不应该如此忠心的劝阻啊!毕竟,刘哲欲从沿海迁民入津梁的举措,很大程度上激化了晋朝和津梁的矛盾。

白雪照的人晃眼,碧落看着她,抿了抿唇道,“皇上越来越不顾及右相了……”

沈鱼心中蓦地一片荡漾,一道光芒悄然划过心房,像是不可置信,“皇上他果真要处死木次郎么?”

“是的!”碧落很肯定的答道。

沈鱼独自信步走进院中,嗅着雪后冰冷之气,淡淡的勾起了嘴角,心中一片明澄。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要去歧阳宫见皇上!”

将裘袍裹紧后,碧落搀扶着她出了宫门。

着梅公公通报过后,沈鱼走进殿中。不等她开口,刘哲就一声微薄的叹息,“你是为今天朕当众斥责右相一事来的吧!”

他的语气中有突如其来的温柔,沈鱼有些受宠若惊,又感觉那么熟悉。

她笨拙的跪在刘哲面前,刚要说话,就听到刘哲吩咐,“樱美人,将沈昭仪扶起来!”

沈鱼这才发觉里亚美立在自己身后,显然也是刚到。她心一沉,仿佛又坠入泥潭,曾几何时,里亚美能不用通报而在这歧阳宫里出入自由了?

“皇上?”她唤道,有刹那的失神。

“皇上?”里亚美也唤道,语气中却是浓烈的炽热。

刘哲的声音毫无起伏,“木次郎的生死是朝廷之事!”言下之意是,后宫之人不得干政。

里亚美稍作犹豫,而后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臣妾是津梁人,但臣妾希望木次郎死!”

说话的时候,里亚美的目光异常复杂,忽得就有一个感觉涌上沈鱼心头,她只觉得,或许……里亚美此举是在放手一赌!

这么一想,她缓缓开口,“皇上,臣妾此番确是为爹爹而来,并非臣妾邀功,爹爹曾辅佐皇上得这大好河山,虽说比不上功勋卓著征战沙场的将军,但却是功不可没的。皇上当朝斥责爹爹怯懦失了当初的锐气,无疑会伤了众多老臣的心。自古君相不和,莫不是君不能以诚待相,相不能以忠侍君这两点……”

“放肆!”刘哲脸上浮现出怒容,“你这些话是在指朕没有以诚待相么?你的好爹爹,因为你被贬为昭仪而在朝堂上处处针对于朕,他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紧接着,他眉头紧锁,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右相和太皇太后的那点事儿?”

沈鱼听罢,心弦颓然一松,“与皇上相识四年,头一回听见皇上如此尖言利语,看来,皇上已经丝毫不眷恋臣妾了!不然也不会对臣妾的爹爹如此凉薄!”

刘哲冷道,“不必多言,回宫安歇吧!”

没有犹豫,沈鱼点头,苦笑道,“臣妾有事相求!”

“说吧!”

“臣妾自请离宫!”

刘哲凤眸挑起,看向沈鱼,“当真?”

里亚美侧首看向她,眼底尽是缕缕质疑。梅公公一脸惊骇,忙道,“沈昭仪,不可妄言呐!”

一阵沉默,彻底的沉默,事情被抵到了南墙,无法回旋了。

“准!”刘哲复又恢复毫无起伏的神色,“待你诞下孩子,不论皇子还是公主,都交予太皇太后抚养,准你离宫!”

沈鱼扯开一个笑容,笑容中不舍如梨花散落,簌簌飘落在大殿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计中计(三)

出岐阳宫的时候沈鱼回首看向殿中,刘哲正对着里亚美说着什么,不经意一挑眉,却和沈鱼的视线有了交汇,他目光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鱼的喉咙有些鼓胀,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出宫是她提出来的,而他是皇上,皇上是一言九鼎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在二人的气性对峙中。

虽有不舍得,但沈鱼并不畏惧分离,因为她心里知晓分离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她紧紧握在手心里已经发皱的袖口,却泄露了她的脆弱。

距离腹中孩子出生还有些日子,而这段日子里,应该是最难熬的。

事情将近未近,也将尽未尽。

回凤寰宫的路上,身边只有碧落陪伴,沈鱼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热,痛涩的感觉如大海的碧波卷上心头,不想被过往的宫人看见,她加快了步伐,想尽快回到同心殿。

“娘娘,你慢些!”〖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别管我!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她甩开了碧落的手。

真的要离开了,为什么刘哲目光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如此难过?胸口滞闷到几乎要揪做一团,脑中全是岐阳宫殿门外二人目光交汇的情景。

他目光里的东西,也是不舍么?

芸豆和小梁子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说太皇太后在她回来前刚刚离去。

沈鱼的目光略过他们,问道,“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

“太皇太后留了个锦盒,说是皇上小时候戴过的平安如意锁,现在送给即将出生的小皇子。”

“快拿来我瞧瞧!”

芸豆忙奔进殿中将那锦盒递给了她,她打开一看,却是一块水头极好油润致密的白玉,只是,似乎哪里有些不妥,她一时想不出来。

“碧落,你亲去长乐宫替我谢过太皇太后,就说明日我去给她请安!”

“是!”

沈鱼将那如意锁握在手心里,手心里有玉的凉,有被硌的微微的痛。

忽的她摊开手掌,问小梁子,“小梁子,你是自小便随侍皇上的,你可曾瞧过皇上儿时佩戴过这个?”

小梁子惊异地‘呀’了一声,“奴才记得皇上八岁那年,卫公主到东宫来玩,见到这块贴身的如意锁,欢喜的不得了,非要不可,还说这如意锁的样式是女娃儿戴着更好看!皇上不给,卫公主就去抢,二人争来争去竟被卫公主得了手,皇上要用别的宝贝换,卫公主一听恼了,就摔了那玉锁……”

沈鱼将那玉锁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嘴里却问,“宫里能工巧匠那么多,后来定是修好了吧!”

“修是修好了,可皇上却再也不肯戴了。先皇曾笑着问他为何不戴了,皇上说这如意锁是女娃家戴的,他堂堂太子,要佩戴能让他看上去显得威武的东西……”

沈鱼轻笑了,继续对着日头看那玉,“皇上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个,小梁子忍不住发笑起来,被沈鱼一瞪忙敛了笑,正经道,“皇上小时候比女孩儿还好看呢,连卫公主都羡慕的很,有一次还在先皇怀里撒娇问是她好看还是哲哥哥好看。”

“那先皇是怎么答的?”

小梁子抖着肩膀,垂首道,“先皇没有回答,却去问太皇太后和傅老太妃,岂料她二人一致打趣说皇上比卫公主好看,气的皇上铁青着小脸,卫公主也顾着腮帮子……”

沈鱼用余光扫了小梁子一眼,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嘴上却恐吓他,“皇上儿时的秘事都被你给抖落出来了,胆儿不小啊!”

小梁子‘噗通’跪在她面前,“娘娘,你怎能这般害奴才呢?”

“想不想将功补过?”

小梁子垂头耷脑,“娘娘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好!”沈鱼收回视线,顺着他的口气道,“你过来……”小梁子膝行过去,沈鱼微微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子,片刻后,小梁子呆呆的看着她,哭道,“娘娘,你饶了我吧!”

“你可想好了,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本宫就将这事告诉卫公主,你提及她幼时的丢人事儿,她可没皇上对你那么亲厚……”

小梁子深深叹了口气,不言不语的爬了起来,“奴才去就是了!”说完扭着头出了凤寰宫。

沈鱼见小梁子的身影远去,目光一沉,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太皇太后此举到底是何意呢?

小梁子去了很久,沈鱼等的有些不耐,就歪在榻上休憩,迷迷瞪瞪间竟觉得困意来袭,自己动手拢了拢被子,往深了里睡过去了。

睡梦里她似乎也在盼望着小梁子能快些回来,带着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可是当身旁有人轻轻推她的时候,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却悄然而至。

推她的确是小梁子。

而且小梁子手中摊着的也是一块平安如意锁,和太皇太后所赠的是同一款式,只是这一块如意锁中央有一条微不可查以至于不细看绝对看不出异样的细纹,显然,这一块才是刘哲真正佩戴过的。

那么,太皇太后所赠的那块是从何而来呢?她又为何要说假话呢?

沈鱼将两块如意锁都翻了过来,只见刘哲戴过的那块反面刻着四个字:昭宁长歌。而另一块则刻着莲花图案。

沈鱼隐约觉得事有蹊跷,看了看殿外,已经入了夜,月光皑皑,冬日寒凉之气已然漫起。右肩膀突地一抽,疼痛自腹部蔓延开来。

须臾,双腿之间有热流淌了出来……

“碧落……”她唤道,脸色异常凝重,怡然的美眸里有恐惧和害怕,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突然间就要着急着出世。

碧落进殿后就发觉沈鱼的异样,再一看已经润湿的裙摆,忙扶了她躺下,口中高声叫道,“唤稳婆!”

殿中的烛火一晃一晃的扫过沈鱼的眼眸,“是要生了么?这么快?”

原来,老天这么快就想让她从他的身边离开!

原来,心中的恐惧也不是因为首次临产,而是,因为害怕离别。

面对离别的滋味,竟然和爱情一样,照样能把人的心填的满满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计中计(四)

次日,日光包围着整个宫城,如碎金般绚烂,加上殿宇的四角还有未溶的积雪,远远看去,如瑟瑟江面,刺得人睁不开眼。凤寰宫墙角的红梅在冷凝的寒气中开的异常骄傲倔强,似乎连花蕊都被冻僵了,却依然傲立。

就像殿中那个大汗淋漓却已经力竭的女子。

一整夜的功夫,凤寰宫里先后来了三位稳婆,起初同心殿里还时不时传来痛叫声和呻吟声,响在深夜的静寂之中,显得格外的凄惨。然而到了后半夜沈鱼的头发早已是湿了一遍又一遍,碧落和豌豆芸豆进进出出,不停地换下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稳婆们鼓劲催促的喊着,“娘娘使劲……娘娘,再使劲……”

可沈鱼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腹中的胎儿连脑门也没冒出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稳婆们都有些慌神了,照这样下去,沈昭仪羊水已经破了,又出血过多,而腹中胎儿极有可能滞闷而亡。

碧落着小梁子去禀报太皇太后,得到消息的太皇太后惊魂之下,匆匆赶到了同心殿,又遣了听雪去请了护国寺的高僧在宫中佛堂为沈鱼诵经,只求母子平安。

临近正午的时候,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骤然间飘起漫天大雪来,被寒风卷起的密集雪花像千万只白蛾子扑向宫墙,天空,渐渐被暗色所吞噬。

刘哲立在岐阳宫的殿门口,怔怔地望着肆虐的飞雪,喃喃道,“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上天这是要暗示朕,晋国要有大事发生么?”

“皇上?”梅公公皱着如同松树皮一样的老脸,“小梁子来报,说沈昭仪腹中的胎儿历经一整夜都无法出生……”

“是上天在惩罚朕么?”

“老奴觉得,皇上若是能亲自前去……”

刘哲的手微微的颤抖,神情隐忧,却在左脚迈出门槛后又生生顿在那里,“你去凤寰宫传话,就说,从今往后,她沈昭仪在朕心里什么都不是,朕求的,只是权倾天下的夺目荣耀……”

“皇上,这?!!!”梅公公却想不通了,都说夫妻无隔夜仇,究竟是什么让皇上和沈昭仪如同仇人一样!

“速去!”

梅公公顶着风雪来到凤寰宫,犹如即将要被砍头一样,立在院中扯着嗓子将刘哲的话喊了出来,“传皇上口谕,从今往后,沈昭仪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他求的,只是权倾天下的夺目荣耀……”

一遍,两遍,三遍……

太皇太后陡然立了起来,寒凉的语气里透露着阴森,“传哀家旨意,将梅天良拉出去,粪便塞嘴!”

梅公公如临大赦,于大雪中跪地磕头,“老奴谢太皇太后恩典!”

沈鱼在殿中听见了,原本即将阖上的眼眸突然睁开了,嗫嚅着嘴唇,“刘哲,我恨你!”

身旁的稳婆忙抓住了她的手,语无伦次道,“娘娘,娘娘……”

“都,走开!”沈鱼怒叱了声,心底越发清晰起来,她凉凉的笑了,随即像似带着毕生的愤怒一样,脖子上青筋冒起,嘶吼道,“刘哲,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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