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俘土王剿土人战事》,赞赏的点了点头,问道:“此战报可曾递与经略府?”
“还未曾递上。”张克楚微微躬身回道。
杨珂淡淡了“哦”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是大为受用,虽说杀奴军不归自己节制,甚至不归经略府经略大人节制,可越是这样,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懂事,他放下战报,对张克楚说道:“张队官首战告捷,旗开得胜,为咱们经略府步军司增色不少啊。”
“杀敌报国,尽我辈本分而已。”张克楚正色道。
“统制大人,我军意欲在飞崖岛设立营寨,以方便在海上往来截杀土人,这是我军草拟的公文及营寨地图,请大人过目。”郭玉郎取出一应文书,交给杨珂身边的幕僚。
杨珂听了之后心中一动,从幕僚手中接过文书及地图略翻阅一遍,笑道:“这是应当的,只是步军司可不管你们一钱银子的开销。”
“这自然是由下官自行筹措了。”张克楚没想到杨珂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又不要步军司出钱出力,他们才懒得管呢。
杨珂又勉励几句,张克楚等人便告退出来,此时时候也不早了,众人在酒楼里随便吃喝了一顿,便又往水军司而来。
“哈哈,兄弟你来得真快,方才在码头上看到你的船,我还在纳闷,按说你没这么早回来啊!问了蔡老大,才知道你们的事。”刚一进水军司衙门,江乘风便迎了过来,拉着张克楚说道:“听说你们斩杀了不少土人?这回可得请哥哥好好喝一顿了!”
“那是自然,待会完了公事,咱们便去得意楼,兄弟一定陪哥哥喝个一醉方休!”张克楚见到江乘风,心里也非常高兴,若不是当初他力劝自己组建杀奴军,又挑了这么好一艘战船,恐怕自己还窝在那个小海岛上受陆嘉湖的气呢。
“好!那就一言为定。”江乘风笑道:“领战功银子得去镇土司,你往水军司来又有什么公事?”
张克楚将自己准备在飞崖岛设立水陆营寨的事说了。江乘风听后皱眉道:“这事,的确应当来水军司报备,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拉着张克楚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只是哥哥怕文大人不会同意。”
“这却是为何?”张克楚本以为会像步军司那边一样容易,听了江乘风的话后疑惑地问道。
“此事一时难以说清,哥哥劝你还是另找个岛子吧。”江乘风叹道:“飞崖岛虽好,却难入文大人法眼。”
张克楚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看来这文大人对殷家,有些不感冒啊。
不过他却不想轻易放弃,一来飞崖岛的位置的确最为便利,二来殷家肯出钱出工,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
“这件事,步军司那边已经同意了,我想文大人这里,也不会太过为难吧?”张克楚试探道。
“步军司当然会同意,他们……”江乘风刹住话头,想了想说道:“兄弟若是一定要办成此事,那哥哥责无旁贷,不过你先别着急去见文大人,待我进去先说项说项。”
“如此最好不过,有劳哥哥了!”张克楚感激道。
“你我兄弟,说什么有劳不有劳,你的事便是哥哥的事,你且往偏殿等候,哥哥先去了。”江乘风说完之后,便急匆匆进了内衙。
郭玉郎见江乘风走得匆忙,便过来问道:“克楚,可是事情难办么?”
张克楚点了点头说道:“恐怕是有些难办了。”
郭玉郎笑道:“难办才对了,若是两边都轻易办下来,我反倒会觉得意外。”
“哦?你小子早就知道?那还看着我一头往南墙上撞?”张克楚气道。
“水军司与步军司不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郭玉郎低声道:“凡是步军司同意的,水军司肯定刁难,反之亦然。”
“也许,这也是杀奴军这个怪胎的由来吧。”张克楚点头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得办成,不然咱们再上哪儿找肯出钱出工帮咱们设立营寨的人?”
郭玉郎摇头道:“那也不一定,眼下这等形势,许多岛子上都会设立营寨的,你且等着看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领着众人往偏殿休息,这殿内原已经有不少人了,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堆,看样子大都是来领战船的,还有些是水军司的将佐,傲然自得,一副看不上步军土包子的模样。
第24章 西洋钟表匠
水军司衙门中堂之上,文静海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浮茶,却不就饮,而是摆放到一边,转过头对江乘风说道:“这是好事啊,本官又怎么会从中作梗不肯同意呢,乘风啊,你未免把本官的心眼看得忒小了点。”
江乘风愕然道:“可是……那是殷家的飞崖岛啊。”
“所以,才是好事。”文静海笑微微地眯起眼睛:“飞崖岛是他殷家的根基,在那里设水陆营寨,既能保全飞崖岛,又能让张克楚有个落脚之处,何乐而不为?”
江乘风低头想了想,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他用求救的眼光看向文静海身边的幕僚高君起。
“江大人这是关心则乱。”高君起笑道:“总之这件事,你只管让张克楚来报备便是。”
江乘风虽然没搞懂为什么一向与殷家为难的文大人忽然转了性,可是确定了文静海同意此事之后,还是乐颠颠的去找张克楚了。
“文用,你觉得这件事,会是殷家主动提出的吗?”江乘风出去之后,文静海抿了口茶,温和地问道。
高君起点头道:“以在下看来,一定是殷远鉴主动提出,若是没猜错的话,殷家还会主动提供银两,人力物力都是一手包了的。”
“呵呵,他殷远鉴有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文静海笑微微的说道:“不过张克楚能这么快就和殷家走到一块,本官却是始料未及。”
“这也是好事。”高君起想了想说道:“殷家这两年被打压得喘不过气,罗家那边又始终没什么动作,想来殷远鉴的心思,也该活动活动了。”
“文用,你有空还是要跟张克楚来往一下,我觉得此人才干胆气都是有的,就怕被人带上了别路。”文静海思虑了一会慢慢说道:“乘风办事我是放心的,可他对人只凭好恶,有些事情,还得你出面才好。”
“嗯,恩主放心,在下知道怎么做了。”高君起应道。
正说着,江乘风领着张克楚和郭玉郎进了中堂,见过礼之后,在下首分别落座。
“乘风这家伙,不知道把本官说得怎样飞扬跋扈呢。”文静海微微一笑:“听他说你们要在飞崖岛设立水寨,本官很感必要,也很是赞同。那飞崖岛地处两镇之间,南接达兰府,北通忠义府,西临宿岛,东近衢山,乃是四通要地,设立水寨最为合适不过了。”
“江大人怎么会非议大人,他是担心下官初建杀奴军,现在就设营寨力有不逮,反而不美。”张克楚拱手道:“若是文大人同意,设立水寨之事自然由下官一力承担,绝不会让水军司为难。”
“呵呵,此事本官准了,你拿报备文书给高文制便是。”文静海笑道:“改日水军司的兄弟去飞崖岛,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啊!”
“这个自然。”张克楚应道,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出了内衙,张克楚见一队水军押着几名西洋人走过,便对江乘风问道:“哥哥,这些西洋人可是从海上俘来?”
“正是,今年入岁之后,西洋人多有不法,劫掠我大宋商船,侵占我大宋海岛,这几个是前些日子才由我们水军司抓获的。”江乘风冷笑道:“想趁火打劫,哪有这么容易。”
“对了,西洋人与土人勾结一事,兄弟也查到些线索。”张克楚将审讯拉哈玛的事说了之后,江乘风笑道:“岂止一个迪戈,那捕获的洋人内,也多有与土人勾结的。”
张克楚心中暗道,原来西洋人与土人勾结已是人人皆知,他想了想问道:“哥哥,这西洋人都是与土人有勾连的么?”
“也不尽然。”江乘风说道:“那些往来行商的西洋人,倒是本分的,奈何内中夹杂不屑之徒,连带本分人也难以在大宋立足了。现在水军司衙门里,还押着不少西洋人,有的已经认罪,有的却一时审查不清,还有些因被牵连,已发给各都司为奴了。”
“哦?可是船上的工匠水手?”张克楚听了心中一动。
江乘风道:“何止,还有些洋和尚、洋婆子咧。”
“都押在何处?哥哥可否带兄弟去看看?”张克楚问道。
“这有何难。”江乘风引着张克楚等人往偏院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前几日才发走了十多个,内中有个枪匠,被匠做司领去了。”
张克楚听了越发心动,忙问道:“目下还押着多少人?”
“总有三十多个。”江乘风笑道:“再过些日子,怕是这里都要押满了。”
不多时,江乘风引着众人进了偏院,那值守的军兵见是江乘风,纷纷行礼请安,江乘风道了辛苦,便让人开了院门,往内中两边厢房过来。
张克楚见这厢房虽然宽敞,却有些破败,门首各处散坐着几个无精打采的洋人,见他们进来,都站起身来,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冤枉,大人冤枉我!”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厢房内的人都涌了出来,大多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也有黑发高鼻梁的中亚人,稀奇的是,还有个光着头的黑人。
“听听,就冲他们这些话,可不得多关上些日子。”江乘风哈哈一笑:“冤枉不冤枉,我可说了不算,都给我老实待着!”
张克楚正在挨个打量,就听江乘风说道:“兄弟只管看这些洋人作甚?”张克楚笑道:“左右都是发到各司为奴的,兄弟在想,若是有些本事的洋人,也请哥哥托人发送过来两个听用。”
江乘风点头道:“这事容易,也不消托人,兄弟看上哪个只管开口便是。”
张克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问道:“真不打紧?”江乘风哈哈一笑:“这些又不是什么重犯,有什么要紧处?兄弟你要去了更好,不然还得费粮食养活。说实话,这些人总关押在这里也是个麻烦事,文大人巴不得有人领了去呢,只一条,不可私自放了,不然流落到外面,总是不大好看,况且这些人放出去生活无着,又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这个兄弟自然省得。”张克楚见这些洋人个个精神萎靡,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他向江乘风借了处厢房,将那些洋人挨个唤了进来。在收留这些人之前,他得先挑选挑选,免得弄些个草包回来糟践粮食,又或者是心怀诡诈之人徒惹麻烦。
好在这些洋人多数都会讲汉话,虽然磕巴了点,总算能够交流。不过问了这些人之后,张克楚见不是普通水手,便是厨子杂役,便有些失望了。
“尊敬的大人,我,我是被人骗到船上的!”一个有着卷曲的褐色头发的青年进来之后急切地说道:“我以前是个钟表匠,在贵国生活了很久了!”
“哦?钟表匠……你说说怎么被骗的?”张克楚心中一动,没有枪匠,钟表匠也行啊,好歹也是人才不是?
这名年轻的钟表匠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他叫菲利普,是西班牙人,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来到了大宋,前几年父亲去世,他就继承了父亲在萧山镇离杭经略府的钟表铺子,可是半年前遇到了一个西班牙同乡,被他骗到一艘名叫“黑玫瑰皇后”号的海盗船上,在船上先是打杂,吃尽了苦头,后来船长知道他是钟表匠以后,就让他给海盗修理火枪等武器,直到上个月海盗船被大宋水军俘获,自己也成了俘虏……
“这么说,你是被逼着当海盗咯?”张克楚玩味的看着菲利普:“要知真假,也很容易,只需去离杭经略府打听打听便水落石出。”
“我说的都是真的!”菲利普举起右手发誓道:“以圣父圣子的名义起誓!”
第25章 利器
殷家大宅的西跨院里,一处雅致的书房中,张克楚笑得跟偷鸡的黄鼠狼般盯着菲利普。
“大人,这个……道理似乎说得过去。”菲利普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不过还是强忍着害怕说道:“可这种火枪我和大人一样,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见也没见过,怎么能做得出来?”
张克楚打个酒嗝,下午在得意楼请江乘风喝酒,这会儿酒意上涌,好在头脑还清醒:“既然你听说过,那就更好办了,没做过,可以先试着做,需要什么工具材料,你只管找郭玉郎。”
“以燧石发火,一定要摩擦才有火花,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要让这燧石反复使用,该怎么与枪管衔接,衔接的地方既要能贯通火药,又不能漏出来,这就难办了。”菲利普挠头说着,他以前在“黑玫瑰玛丽”号上的确听人说起过欧洲大陆已经有了这种以燧石发火的枪,据说既不怕雨淋,装弹发射的速度又比火绳枪快了好几倍,可是没见过实物,光知道发火的原理可不行。
“这个我不管,你自己去解决。”张克楚耍无赖道:“反正你是钟表匠,不管什么办法,你都得给我造出来。”
菲利普郁闷的看了眼张克楚,不过想想对方答应三年之后就释放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好在大人我记性好。”张克楚笑着找出笔墨纸张,画了个草图,对菲利普说道:“发火装置我不知道,别人只说有这样一个木托,你看,可以抵在肩膀上,枪身大概也许可能这么长——实际长度如何,你自己琢磨去,枪身前端,还可以安装个枪刺,诺,便是如此模样,平时携带在身上,用的时候装在枪头。至于怎样安装方便,又结实稳固,那是你的事,其他的嘛,你自己斟酌。”
“木托?这倒不难,至于枪刺,也还好办。”菲利普疑惑的抬起头问道:“那大人可知道这种枪的名称?”
“听说叫燧发枪。”张克楚看看画的歪七扭八的草图,心里一动,又提笔画了一张。“这种短的也试着造几支。”
菲利普点头说道:“我就是打算先造手铳,只要发火装置能制作成功,长枪就不难了。”
“呃……”张克楚挥手道:“那就别等了,赶紧回去想想。”
等菲利普收起草图出去之后,张克楚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克楚总觉得自己眼前笼罩着一层迷雾,前世所知的历史在这里几乎毫无用处,被迫逃亡到吕宋的南宋小朝廷,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