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咬了下去。
一股汁液沿着喉咙向食道滑落进入木青山的体内,如潮水般的清凉感觉迅速自胃部向身体的各个角度铺展,所到之处,通体舒泰。
白求仁终于伸手够到并且打开了大竹筒,单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再没有半分迟疑,果敢的将大竹筒中的果实倒入口中。万幸这枚果实并没有透体而出,而是实实在在的落入了腹中。白求仁心中大定,这一注算是搏中了。
这枚传说中可以令人长生不死的白芒银果才一下肚,腹中顿时如同乱刀绞刮,以白求仁的定力都差一点直接昏死过去,他估计这是白芒银果的效力跟体内的毒素起了冲突,才会令自己痛极难忍。
想长生不死岂是那么容易的,伐髓洗骨难免会痛苦一番。白求仁抱元守一,意志坚定的端坐在怪草丛中极力调整气息,不多时,无数的汗水自毛孔中狂涌不止,以这样的出汗量下去,最多一时三刻,他便会变做一具人干。
木青山并没有爽够太久的时间,口中缓缓流入的汁液终于尽了,就在这最后一滴汁液流入咽喉的刹那,身体像是着了火般的滚烫感觉,好像自己成了一支大火把,雄雄燃烧。
终于,两人的肉体承受能力几乎同时到达了临界点,一切皆被放下。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种极轻微且富于节奏的声音。侧耳倾听,却发现正是彼此的呼吸声。
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紧接着,天地好似停顿了下来,一切万物皆在两人的意识中陷入了缓慢而特别的节奏之中。
下一刻,木青山与白求仁同时蓦然发觉自己已经站到了巨树的顶端,最接近云端的位置。但两人偏偏却又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仍然倒在那可怖的怪草丛中。
这种状态已经很难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了,两人只觉得除了时间还在身边缓缓流动之外,任何身外的一切事物皆已经静止了,至少在自己的感官上是静止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可偏偏自己却能感觉到一颗完全静止的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紧接着,两人的意识有若沉浸在深不可测的温暖大海里,所有节奏都缓慢到极点,近乎静止,但又不断波动。
精神与意识凝聚成一点,慢慢向四周扩散,有若涟漪,同时向四方八面扩散。这两名可算是仇敌的一老一少万万也没想到,两人会在意识层面上有如此融合紧密的一刻。两人被动的分享了各自生命中的经验与记忆。
白求仁得到了木青山这十年来在山森中的童趣与快乐,而木青山的意识则非常反感的被动接受了白字世家的种种征服与欲望。两人的意识分享了彼此之后,立刻成为了合而不同的两种存在,比之前的单一要分别壮大了许多,继而欢快的向四面八方延展。
四方八面都是意识,每个意识是一种体验,这是生命的经验,这些数以万记的生命覆盖著广袤的土地,那是植物的灵觉。植物通过根部和大地深入接触,连结成一个生命的汪洋。
白求仁隐隐有些似懂非懂的认知,而木青山却是完全的懵懂不知,两人此刻的状态已经几乎算是达到了道家一直所渴望成就的神游物外之境界,但是却又与纯粹的神游物外又有所不同。
没有天人合一,而是人人合一,人树合一,能够彼此分享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体验,去找寻与认知其他的生命,认识一切生命的起始和终极,出生和成长、毁灭与创造。这也许才是生命的终之意义。
正如有位哲人所说,人与人之间是一座座孤岛,人类之所以一直歌颂与渴望的友情与爱情,正是短暂联系这座座孤岛的通道。爱人之间的彼此奉献,兄弟朋友之间的义气与牺牲,正是这种价值的体现。物以稀为贵,正因为世间的这种存在如此之少和不牢固,所以才被人类世代所传颂。
两人不断的与周围植物分享着彼此经验,逐渐壮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这颗巨树终于向两人开始展开怀抱,开始彼此之间的交流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这颗巨树所经历的岁月如此之久远,远到难以想像。
他们仿佛“看”到了地球由一个死寂的星体,一直进展到充满生命今天。在这颗植物悠长连续的生命里,所有生物不过只是电光火石的“发生”。无数的人类社会的世代更迭,沧海桑田的反覆变换。
如果说两人合抱的意识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流,那么这颗巨树的意识便是一片浩无边际的深海。蓦然间,白求仁懂了,木青山也因为对方的懂了而懂了。
原来就是这么可笑般的简单,生物的死亡不过是场回归,生命的开始便是从本源中分离出来的一场体验,生命的死亡则携着各自的体验之后回归至本源。
生命与本源的关系,就好比海洋和水滴的关系一样。因为回归的感觉是无比的美妙,所以生命在死亡之后再没有归来者。而这颗巨树,就代表着本源,代表着一切生命终结的源头。
两人的意识纠缠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向巨树所发出的那股生命洪流靠过去,这股生命洪流比他们俩的意识强大数万亿倍,等待他们的,只有再无比彼此的融合,成为这股洪流中的一份子,从而宣告这段生命的结束。
就在这时,木青山的意识体突然感觉到后颈微微一热,明明是意识体,无形无状哪来的后颈?木青山突然醒悟,自己现在是什么?没有肉体的自己是什么?一缕魂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股热流狠狠的刺了一下木青山的意识体,木青山下意识的大吼一声,意识急剧下沉,再也无法保持与那棵巨树,与周边植物,甚至是与白求仁的联系。
一饮一啄皆自有定数,这股本不属于木青山的精神能量是来自于那位老野人,野人这种神秘生物在山林中之所以能称霸一世,神出鬼没,皆因为它们与这秘境,巨树有着细不可分的联系,它们与这颗本源树既是朋友又是敌人。
野人们从与巨树的体验中得到了驾驭丛林植物的灵觉,却不愿意与本源融为一体,他们希望通过琥珀保存自己的肉体,等待精神从本源中超脱分离的那一天。
老野人临死时刻得到的灵觉非同小可,那只老野人感觉到木青山的诚意,便将野人族群最宝贵的一缕精神力量通过噬咬印刻在了木青山的后颈位置,故而让木青山逃过了意识被融合入本源之中,而白先生却没有那么好命了,他极配合的将自己融入了巨树送出的本源意识之中,成为了意识海洋里的一滴水,再没有了自我。
庄子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木青山不是白先生,他只差一步却没有进入本源,所以他也不知道进入本源是不是会更好。他只是知道,自己终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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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丛林记 第十九章 孤身上路无牵挂
七天,整整七天,白先生探险队一行进入丛林整整七天了,音讯全无。木家村因此而变得足足热闹了七天。
如果只是一般的探险队倒也罢了,这支探险队里可有着白字世家家主与楚氏集团二公子这两位对于东方文明世界来说的大人物啊!这两人的失踪,特别是白先生的失踪,让丛林外的世界变得燥动不已。
七天的时间里,一共有十二支由各国高手带领的搜索队进入了丛林,其中最远的一支在折损了近半人手之后到达了野木崖,经验丰富的队长判断出白先生一行人下去了野木崖,结果是除了这支队伍派回来送信的两名队员生还之外,其余八人放绳索下到崖底便再也没有上来了。
第十天,来自各国的十二支搜索队集体宣布行动失败,白字世家与楚氏集团也只得铩羽而归,面对这片千百年来无人能真正征服的大丛林,权力与金钱同样显得苍白无力。
第十五日,当地政府宣布限令木家村集体迁出这一区域,并将这一区域划为禁令隔离区,严厉禁止探险家再有冒然闯入。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白先生一行失踪的余波顺便造成了当地政府一些官员的迅速下台。新上任的官员们很清楚,再不能让那些有身份有背景又吃饱了饭没事做的重要人物钻进去搞什么探险了。再有人钻进去出不来,下一次可就轮到自己下台了。
在巨树之下沉睡了不知多少时候,等到木青山醒来时候,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巨树静静的伫立,仿佛自亘古起便是如此,永远没有变化一般。而周围的那些怪草与奇花都早已凋谢得干干净净。
白先生坐在木青山的不远处,面带满足的微笑,身上的水份已经流失殆尽,成为了一具硬梆梆的古怪干尸。
木青山呆呆的立在树下,此时他的心境已变得无爱无恨,那夜的经历恍如发了一场大梦,叫人无从评价,更分不出是何等滋味。天地空空荡荡,只剩下自己和这颗巨树相对无言。
木青山将肖军与应巧儿的尸体搬到巨树之下,找了个流汁的树洞或是枝头,他要像那些野人的归宿一样,让他们成为一具具鲜活的人类琥珀。
最后搬动的是白先生的躯体,这具干尸已变得极为特别,木青山提了两提竟然没有提动,细细一看,原来白先生的躯体竟然化成了植物一般的特质,不过数天而已,接触地面的位置竟然长出了细细的根须,他竟然成了一颗树!
木青山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搬动白先生的尸身,既然他能变化成这样,自然有他的道理,还是让他自生自灭的好。
最让木青山舍不得的,是应巧儿的尸首。这巨树之下的灵气充盈之极,几人的尸体全都栩栩如生,木青山亲手将应巧儿的身体扶正,任凭一滴一滴的树液滴浇在她的身上,也许,这样的她可算是得到某种永恒了吧。
打点好一切之后,木青山像个真正的野人一样,背着应巧儿的标本箱,迅速在丛林中穿行,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身上穿的冲锋服早就七零八落,成为了一片片碎布条,然而这些碎布条之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身中三枪,胸骨断了最少三四根,头部几乎被踩成了烂柿子,这样的伤势居然只花了不过数天的时间就基本痊愈了,这股变态的恢复力简直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了。
说来也有些怪异,一路上木青山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东西似的,居然自然而然的能够通晓迷阵的走法,想来是与白先生的部份意识融合的结果。终于,木青山走出了丛林,前面不远就是木家村的所在。
一股再世为人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这条小河,这几亩田地,还有对面山坡上的那间破草棚,这些都是木青山再熟悉不过的了。不知为什么,木青山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近乡情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在了乡间的田埂之上。
全村人正在紧张的搬迁之中,大包小包,该扔的不该扔的,农家人特有的勤俭让这些农民恨不得把屋顶上的几根稻草都打包带上车。镇上派来的几辆大卡车停在木家村口,司机正不耐烦的按着喇叭。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家的小胖眼尖,一眼看到了山路的尽头,穿过清晨的迷雾里走过来了一个的怪模怪样的人,这怪人光着身子,身上还背着一口箱子,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的妖怪。
小胖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村长总算见过世面,一见远处那口闪闪发亮的箱子,第一个反应是有探险队的人回来了。这些天一共陷在林子里到现在还没踪影的探险队员们足足有四十多人,难保这是哪国哪队中的一个。
村长并不声张,扯了两个本家侄子陪着他一同过去。这只背着标本箱的怪物正是木青山。
村长和两名壮小伙拦在了面前,木青山一抬头,两道有如实质的锐利目光刺得村长心头好一阵心惊,待看清面前这人的面貌,村长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道:“你,你是青山娃娃吗?”
木青山见到老村长,不知为怎么,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整整十多天没有说话,猛然间见到熟人,又有太多的话想讲,一时间语言功能竟然出现了障碍。
木青山急得手脚一阵乱晃,老村长有些失态的喊道:“青山娃娃,你怎得回来了,他们呢?他们是不是全死在山里头了!你快点跟你叔说说,你不知道,这些天来了好多人,进山找你们的都不知死了多少人!造孽啊!”
木青山呆立在原地,暂时还没找到正确的表达方式,这时老村长忽然止住话头,语气转冷道:“唉,人老了,老眼昏花了,你不是青山娃,你是哪里来的要饭的,怎么要饭要到我们这个穷山沟里来了。身上又臭又脏,你还不快去河里洗洗再出来见人!我们走,甭理他!”说罢老村长再也不看木青山一眼,扯着两个傻头傻脑的本家侄子便朝回走。
木青山急了,刚想大步追上去,只见老村长从手掌中仿佛不经意的滑落出一张卡片,头也不回的扯着两个侄子回村去了。
木青山知道老村长的举动必有深意,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那张卡片,正是当时白求仁交给老村长保管的那张银行卡。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确实见不了人,索性先去河边洗个澡再回自己的草棚睡上一觉,明日穿件自己平常的破衣裳再回村里吧,免得村里人认不出来。木青山只知道自己的形象吓人,其它事却没有多想。
老村长的脚步越走越快,生怕木青山那傻小子跟上来。他心里当然是有计较的,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听说市里的大官都为这件事丢了乌纱帽,不过这件事却是对木家村大有好处,直接导致了政府出资出地,安顿木家村搬迁出这座贫困的大山。要是这个时候木青山突然回来了,不仅全村人有可能搬不成了,最后会闹成什么样还是个未知之数。
自己身为一村之长,难得有这次机会能让村里人搬到山外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