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并不是一直在深宫之中,自己也在这外头,又整日东奔西走,这样的话,想必没有听不到的。
事到如今,只怕南辰接位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只怕嘉靖今日便有可能驾崩,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南辰过了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满脸怒容。
林旋儿替他解下袍子,又端茶过来给他,见他余怒未消,便笑道:“三爷今日为何如此生气?皇上怎么样了?”
南辰收起脸上不悦的神色,口中只轻声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你入宫,让你白白受到惊吓!我听黄公公打发人打听下来,说你吐了好几次,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些?”
林旋儿心中倒生出些羞惭来,见他非但不责怪自己嫌脏,还如此关心,便轻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不碍事的!”
南辰颇为放心,低头吃了一口茶,只是脸色仍旧难看。
林旋儿便轻声问他道:“三爷为何如此生气?”
南辰放下茶杯,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只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怨恨那些个在他身边服侍的人!他如今这个样儿,非但不劝着,还这样捧着附和着,这不是让他更病得厉害么?”
听了这话,她方才意识到原来他生气的原因便是那个仙桃,又见他实在不下,才劝道:“三爷不必如此生气,黄公公他们也是希望能够让皇上开心而已!事已至此,跟你说句老实话吧!我猜想皇上这不是病,而是长期服用的丹药让他中毒了,便是连精神都已经恍惚了,你瞧,他们并不是不关心皇上,也不是笃信修仙之道,连李时珍都请来开药,足以证明有心,只怕李时珍的诊断也大抵如此,既都已经没有什么回天的希望,自然希望他能够高兴一点儿,精神愉快,兴许还能多活几日,皇上一心想要成仙,他们投其所好也是在所难免,你切不可曲解了黄公公他们的一番心意,便是连好歹都不分的话,那又跟。。。。。。”
林旋儿说到这里,猛地刹住,她原想说,那又跟当今皇上有什么区别?
南辰显然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长叹了一声,才小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我心中的确有些不解,不过听你说过之后,心中的确好了很多。若是一个普通人迷恋丹药修仙只说倒也无碍,横竖害的就只是自己,而对于一朝天子来说,害得就是天下万民了!”
“可是,旋儿。你不要说,也不要这么想,好不好?”他看着她,语气诚恳,又苦笑道:“我这些年已经听过不少人这样说他,心中都只有感叹没有伤感,无论我再怎么否认,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你也这样认为,我很伤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怎么说也是我父亲,千万不要这样想!”
林旋儿自知失言,便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点头道:“我再也不说了。”
他恣意地接过这个吻,努力将它加深,与她唇舌交缠一处。
林旋儿见他眉间愁绪过了,心中便也宽慰不少。
她变成放荡的人,这早晚天还没黑尽了,就和他在一处厮混。
忙笑着推开他,只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他解开了大半,衣衫不整,露出里头的粉色肚兜来,掩住身体,慢慢扣好衣裳,才对他轻笑道:“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儿,倘或丫头们撞进来就不好了!”
他听了,停下动作,含笑看着她。
他唇上还留着自己唇上的胭脂,只怕让人瞧见了,林旋儿忙伸手去帮他擦拭干净。
正放在他唇上,他忽然含住她的手指。
白露和婉月赶巧进来,见了这一幕,进也不是,腿也不是。
林旋儿涨红了一张脸,忙抽出手来,背过脸去。
两人慌忙将菜放在桌上,也羞红了脸出去了。
南辰叹了一声,才轻笑道:“咱们是该收敛收敛了。”
说罢将她面前的碗拿过来,盛了一碗火腿竹荪汤,轻轻把它吹凉,又尝了一口,才放到她面前,说道:“这王府里比不得咱们园子里头,但这汤做得倒是很好,多喝一口。”
林旋儿轻轻地皱皱眉头。
那汤看起来的确美味,又盛在碧绿的荷叶碗里,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如今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想吃东西,只觉着仍旧想吐。
见她皱眉头,南辰担心了,口中只道:“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中午才吐过的,现在又不想吃饭?”
林旋儿便接过他的汤,勉强喝了一口,本来是为了让他放心,但结果却让他更加担心,只是那汤才下去,就觉得天旋地转,腹内使劲扭着疼,忍不住又哇地一口全吐出来了。
南辰一面拿着帕子替她擦嘴,一面对着外面喊:“快去请大夫!”
一时白露和婉月忙进来了,外头当值的婆子媳妇也进来了,看到林旋儿吐得满地都是,脸上煞白,白露和婉月都吓坏了,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倒是赶着进来的婆子和媳妇儿们见了,反倒都会心地一笑。
南辰见她们不赶着去请大夫,反而都笑了,心中着急,便怒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其中一个婆子忙上前笑道:“三爷别急,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咱们听到您在里头说,早命小厮找大夫去了,一会儿功夫就来了。我看三奶奶这八成是有喜了!”
南辰听了,呆愣了半天,才忙赶过去抱住林旋儿,结结实实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旋儿心中只觉不好受,想必是旧疾复发,心中正自忧虑,正欲自己把脉,便看到南辰如此兴奋地奔过来搂住她就亲,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忙轻轻推开她。
南辰的兴奋溢于言表,自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欣喜地看着她。
白露和婉月被弄得莫名其妙。
倒是后头一阵笑。
南辰轻轻握着她的手,笑得傻乎乎的。
生平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笑。
林旋儿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直笑不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头果然找来了大夫,三四个排成一排,鱼贯而入。
白露和婉月忙端来屏风遮挡,其中一人是女子,得以进入屏风内,先跪下请安,才上前来请脉。
半日便露出微笑问道:“敢问奶奶,上次信期是何时?”
一旁的婉月便皱眉道:“正是,早过了日子半月了!”
林旋儿见问,方才她诊脉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数了一数,心中早已了然于心,也大喜过望!
那医女忙跪倒在地,笑道:“恭喜三爷,奶奶有喜了!”
一屋子的人都因这句话高兴得无以复加。
尤其南辰,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个当了人家父亲十多年的家伙,这才是生平第一次真正做父亲。
林旋儿已是热泪盈眶,泪珠止不住往下落。
南辰忙上前坐在她面前,轻轻替她擦拭,谁料越擦越多。
众人看了都跟着抹眼泪。
婉月见他们夫妻二人亲密,便忙将大夫让出来,笑嘻嘻地打柜子里头拿出几个十两的银锭子,赏给过来诊脉的几个大夫,又将那医女拉到一边,私下又多给了她,还将那朱钗送了一个给她,那医女道谢不止。
婉月便拉住她问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娘先前生我妹妹的时候,从不曾吐过,还很想吃东西呢!三奶奶却一直吐个不住,连东西也吃不下,看来比之前更瘦了!真让人担心!”
那医女便轻笑道:“不妨事的,这是因人而异,她如今想吐,过了这半月就慢慢好了,你们切忌给她吃得太油腻,待要清淡些,后头好了,才慢慢再进补,急不得呢!”
婉月听了,谢了又谢。
天大的喜事。
不等南辰吩咐,外头早找人备好了帖子送到里头去了。
南辰大喜过望,却又看到林旋儿不时皱眉作呕,心中实在忧虑,便是一刻也不离开地盯着她看,园子里头众人都当林旋儿婴儿一般,呵护备至,婉月和白露甚至不让她下床。
林旋儿十分无奈,她自己就是个大夫,知道这个并无大碍,可是说了好几次,一点儿用都没有,以至于她先开了方子抓药过来,南辰自己就要先吃半碗,等一个时辰之后才让她吃。
抗议无效,她心里却甜津津的,能给他生个孩子,真不错!
卷一 昔日又复来 227。奇谋
227。奇谋
众人都将林旋儿保护得滴水不漏,里头老太太仍旧不放心,只又着人传出话来,要亲自出来照顾林旋儿。南辰着了急,这里的事情还不能解决,她又要忙着出来,这不是添乱么?他心里头只想着,待要进宫之日,带着林旋儿一同进去,也省去了不少闲话,可是这么一来,他要么送林旋儿回园子里头去,要么就带着老太太一同进宫。
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怕老太太难受,世人都知道,裕王的生母早已经过世,便是老太太真去了宫里,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太后,否则便是自己做出何种成绩,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想当年嘉靖爷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得到皇太后的称谓,十五岁年纪就杖责众官员,最终虽然如愿以偿,但却留下了千古难以磨灭的污名。
只以为越到后头越水到渠成,不想现实却是,选择越来越艰难!
他只想了一想,才吩咐人回,自己会亲自回去交代。
回去之前,他将庆祥留下,又将林旋儿送到城外别院,心中才算放心。
林旋儿目送他骑着马儿穿过密林,心中百味杂陈,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身子重了,也该宽心些,笑了一笑,倒也快慰不少。
白露和婉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见她在风地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南辰离开,忙拉住她道:“快回去!仔细着凉了。如今不比从前,一定要好生保重。”
林旋儿皱了皱眉头,回头问白露道:“我看这通往园子里头的路就在此处,谁都可以走,但咱们来来回回了那么多次,却从未遇到过一个人!还真是奇怪!”
白露摇头笑道:“我们上哪里知道去!只知道这往里头回去还有两个时辰的山路,都修葺地十分宽敞,如今这外头有些管道还不如呢!就是奶奶说的,从来不曾有人过去,也不见这别院里头有重兵守着。”
两人话音未落,只听到喜鹊的声音打后头传过来:“三奶奶不必奇怪,这林子虽没有重兵守着,却胜过千千万万的重兵,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就奇怪了,林旋儿忙笑问:“此话怎讲?”
喜鹊便小声道:“奶奶回去吧!咱们有多少话,坐下吃杯茶,慢慢地说。”说罢便伸手过去扶住林旋儿。
林旋儿依她所言往里头走。
走至前门口下的高阶,林旋儿忽然脚下一滑,众人的心都吓得提到了嗓子眼儿,便是林旋儿自己能够也吓得浑身冷汗,喜鹊十分冷静,一把揪住林旋儿的胳膊向上提,这是个做惯了粗活的丫头,力气也十分大,只这一下,林旋儿便得以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众人还未喘过气来,只听到前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庆祥打前头跑过来,一面跑,一面用手指着喜鹊道:“放开她!”
说时迟那时快,他跑到林旋儿身边,一把挥开喜鹊的手,又扶住林旋儿,才愣头愣脑地大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喜鹊不妨,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摔倒了。
白露和婉月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又板着脸看庆祥道:“你这个蛮牛!”
林旋儿也看着他,怨道:“你怎么就那么不问青红皂白,便是真要发火儿,也该问清楚奇事情经过不是?这么动不动过来就动手打人,实在不应该!”
庆祥听了,才忙问道:“难道她不是想推倒你么?”
林旋儿笑道:“恰恰相反,她是扶住了我!不是推倒我!”
庆祥将头扭向一边,打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才对着喜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就是要扶住她,也用不着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打那头看着像什么,就是你动手推倒她了!”
喜鹊也冷笑道:“我没有头听错吧?你现在推了我一跤,都现在在做什么?还在责怪我做得不对?我不是你们这些只会耍花腔的傻子,救人就是救人,最重要是她安全,哪里还能管得了动作好看不好看?”
林旋儿听了,只觉好笑,便忙对庆祥说道:“你那脾气也该改改了,都跟吃了火药似的,见了谁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开火,便是见了姑娘也这样!”
喜鹊昂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庆祥本想说一句软话,但看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头更加生气,索性将双手一抱,冷笑道:“我以前得罪了三奶奶,她都没有摆出这样的嘴脸来给我看,如今得罪了这位姑奶奶,看得让人心寒,咱么就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傻蛋,伺候不来这种高高在上的姑奶奶!”
喜鹊也看了看林旋儿,冷冷的道:“三奶奶待人谦和,下头的人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不能控制。”
林旋儿被他两个逗得抿嘴一笑,道:“都是好人!都很关心我,如今我给喜鹊姑娘和庆祥大爷都陪个不是就完了,可别在这样绷着了!”
喜鹊被林旋儿这样一说,忙遮住自己的脸,轻声笑道:“奶奶快别这样说,折煞我了!”
庆祥也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走开了。
因悬心想知道为何这路没有人走,林旋儿忙拉住喜鹊往屋里去,难得看到林旋儿如此高兴,后头的白露和婉月都只笑,忙着倒茶端点心去了。
喜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儿个让三奶奶见笑了!”
林旋儿冲她摇摇头,笑道:“我很好奇,很想知道这路为何没有人走!”
喜鹊便轻笑道:“这个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附近方圆百里内,上到官府,下道庄子上头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林子里有猛鬼!这世上,人们都不怕人,却惧怕鬼魂!说来倒也头疼,先前咱们都只狠狠装了几回,弄了燃料来将溪水染红,又让咱们的人都躺在河边儿扮成尸体,又学鬼叫,好歹吓住了一些,于是消停了几年,这些年来,日子逐渐艰难,又开始有人不信邪,跑到林子里头去,咱们这些时日,经常要到林子里去撞鬼吓人!”
林旋儿听了,方才猛地想起来,上次她只身一人到林子里头找些毒药,碰巧遇到一个产妇病了,险些儿丧命,那庄子里头的人,就算是都已经穷得叮当响,也不敢到林子里头去,就这口口声声说闹鬼,她最终还是去了,如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巧遇到了南辰,还是他将她打路下边拉上来,还命庆祥搬来大石头,拦住了路的缺口。
这么想来,当日南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