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我到大奶奶屋里去的时候,正赶上这魏家的老妈子过来传话,当日只觉得她举止轻佻傲慢,如今想来,她家原是如此人家,自是有本钱傲慢的,也难得那魏夫人一个主子家,竟毫无架子,温柔和婉又可人,待人接物皆有风度,虽魏老爷官职略有不足,且又只是个要跑腿儿的太医,但却也是个好人家!”
“你这个刁滑的老泼皮!”云夫人笑道:“这魏夫人的小心眼儿却是瞒不过你的!你倒是说说,何时看出她的心思了!”
“太太看着可好?”赵嬷嬷笑着问她。
“我有些乏了!想必你也乏了,今日且不说这个!你现在去唤敖儿前来,我有事问他!”云夫人轻轻闭上眼睛。
赵嬷嬷应了,忙去了。
林敖来到云夫人房中,只见她双眼紧闭,便知是云夫人睡着了,又看到那跪在母亲躺椅前捶腿的小丫头清羽出落的水灵标致,油灯之下更加楚楚动人,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了,才小声笑道:“好妹妹,你那脸上的胭脂花了,待我帮你擦一擦。”话音刚落,手已在那丫头的脸上来回摸了几次。
那清羽本就是个心高之人,如今年纪也大了,长随云夫人左右长听得云夫人说话,竟也有些心机,她只想丫头们大抵不过两条出路,一是过了年纪由太太开恩,打发出去配个小子,虽年纪相仿俊美些,到底是奴才,将来生了孩子也仍是奴才,二是给主子做了小,虽说也得看人脸色,但到底是主子,难道谁放着主子不做,偏偏要做奴才去的!
因而对着林敖的挑逗,也半推半就起来,撒娇起来,虽羞得满脸通红,却也眉来眼去。
那林敖本就是个放荡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欲拒还迎的挑逗,只无奈云夫人在此间,不敢造次,便凑着那清羽的耳朵小声道:“入夜后我那书房无人,我开了门等你!”说罢又抬头看看云夫人依然安睡,便从腰间解下一个白玉如意佩塞入清羽手中,又将她的小手摸了两回,才见两个丫头端了云夫人的盥洗水盆过来,忙放开了手。
一时间见云夫人睡得沉,便对清羽道:“只跟太太说我来过了,见她老人家躺着就不扰了,明日一早我再来!”
清羽答应了自不必说,又命两个小丫头子服侍夫人,自己借口跑了出来,趁着夜色偷偷摸摸便来到了林敖的书房门口,那书房果然虚掩着,房中点着油灯,她便推门进去,那林敖果然在里面,一见她来,饿狼扑食一般拥上来,便将她上下摸了个遍,口中一边叫着好妹妹,一边就忙着解自己的衣裳。
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紫霞的声音:“大爷,大奶奶亲手做了宵夜命我送来。”
清羽四下看了无处躲去,只得暂避在林敖书桌下,蜷着身子,只不敢做声。
林敖忙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笔来,故意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口中轻道:“进来吧!”
紫霞端了托盘缓缓进来,看了四下无人,忙问道:“大爷在屋里,那小厮们怎么躲懒去了?”
林敖忙笑道:“是我让他们出去的!人多烦躁,我反倒做不好文章的!”
将托盘放下,紫霞便将一个雪白才炖盅放在林敖面前,小声道:“这是奶奶炖的牛尾汤,文火炖着已是一天一夜了,这是刚擀好的面,奶奶知道你爱吃这口,原是这面也怕坨了不好吃,就急命我送来!”
“放着吧!”林敖对紫霞挥挥手:“别扰我,写完这几个字我就吃!”
紫霞见他赶人,只当是不能耽误他的公事,便忙掩了门出去,脚步轻轻盈盈回去复命。
再说那躲在书桌下的清羽听到紫霞已走,便悄悄将手扶上林敖的大腿,口中轻笑。
这般挑逗让林敖浴火焚身,忙将她从桌下拽了起来,用力扔在那椅上,刚想上弓,又停住,忙上前去将门栓了,回头再看时,只见那清羽已褪去身上的衣衫,周身只有一件月牙白的肚兜遮挡,便是挡不住上面,也挡不住下面,周身柔腻白皙,诱人万分。
端起那桌上的面碗便笑道:“大爷,您爱的这一口!”
林敖只放肆笑道:“那哪是我爱的一口,你才是我爱的一口!”
卷一 昔日又复来 32。绝味
且说林敖正径自烦恼,原是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那林铭便自以为是弄出那么大一摊子麻烦来了,祖父与那顺天府梁大人交恶,因而云家父子也不便出面,唯有将所知一切悉数告知林敖,这梁大人虽然只是三品府台,但在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为官,自是有些手段,况其十四岁便为官至今,作风老辣,他家中一个姊妹如今已是宫中贵人,深得皇上喜爱,故且不论这林敖如今虽是二品镇国,他却也是不放在眼中的。
林敖无法倚仗云家父子,也只得自己煞有介事下了拜帖,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梁家管事不是说大人进宫面圣就是老爷身子不适,总借故推搪将他拒之门外,三两次之后,林敖气恼,便也只是跑到云夫人跟前抱怨起来。
云夫人自然知道事情难办,可眼见父兄亦无法伸出援手,心下也跟着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唯有再将那惠姨娘叫了来数落,惠姨娘也只哭哭啼啼,林敖见也无法,只得命人打探梁大人素日常去之处,不消一日便回了,这城中金安轩便是梁大人常去之所,隔日便往去一次。
说到这金安轩,林敖却是知道,那是顺天府中最为有名的酒家。
让这金安轩名满京城的有两件东西,一是金安轩的老板娘本就姓金,是个年轻寡妇,生得妖娆多姿,骨骼风骚,据说与那神仙妃子无异,只是难免眼界高些,凡能入幕之宾,莫不是非富则贵,出手阔绰,故多数人只能闻其名,不得见其人,二便是那大厨的十八样名菜,便又称“十八簋”每一道叫价五十两,单菜价如此并不稀奇,只是这金安轩做生意奇特,不单卖,若要尝便是十八样菜式全上,店中人还说,老板娘说了,若是谁能赋长诗一首,若能令她满意,便也免单,但三年已过,这“十八簋”卖了不知道多少席,赋诗也不能胜数,但却无人能得美人颔首,却因故更让自诩风流才子之人趋之若鹜。
林敖素日也有些这类风流朋友,也曾结伴去过金安轩,故知此籍,却又从未面见过那金老板,也未尝过那近千两银子一席的“十八簋”,只是苦于那梁大人避而不见,也只得前去金安轩内碰碰运气。
蒋孝在门口呆着,望着那梁大人步入金安轩,自己守着,又命小厮到前面的茶馆中将林敖请出,这林敖入了金安轩,却独不见那梁大人,心中自然猜到几分,这个梁大人,若不是跟那姓金的老板娘又些猫腻,又怎会来得如此勤快?
“林大爷有礼!”
听得身后有人与自己招呼,林敖忙回了头看,只见一个身穿石青色暗花排穗褂的年轻公子正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立于地上。
林敖看向身后蒋孝,问道:“这位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这蒋孝平日里总跟着林敖,却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公子,忙向林敖回道:“大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确实不曾见过这位公子。”
虽不认识,但人家以礼相待,况且看那穿着举止谈吐,应是世家公子,他总不能太过高傲,忙上前将他扶起。
这年轻公子又谢过林敖,才站在他面前,轻声道:“本应称呼您为将军,只是您到此处是微服,又大庭广众之下,遂只能称您林大爷,望您莫怪!”
林敖忙笑着点头,只道:“无妨。”
“爷,在下乃是大奶奶远亲,斗胆认了您是亲戚,这亲戚间原本是应该多走动走动,只是怕我们这寒微人家,辱了大爷门楣,才未多敢冒昧。”年轻公子轻轻一笑,嘴角竟露出一对笑窝:“今日碰巧得见,小的这定当要做东才是!”
说罢便对随身小厮安排了两句,不过须臾,便又跑堂过来,将两人让至二楼,环顾屋中,竟富丽堂皇不让大家,一个大圆桌上铺着猩红绣花桌布,椅子上全是灰鼠椅垫,椅下有脚踏,四周围设牡丹式小几,几上摆着熏香鼎,又有官窑花瓶瓷器,俱是精美,十个长得极为标致的丫头立在桌后,衣服钗环俱是一样,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更为讲究些,林敖虽心系林铭的官司,眼光四处寻那梁大人,却也为此刻的际遇心花怒放,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公子另眼相看,只问:“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忙笑着又起身作揖:“大爷,在下姓魏,名书瑶,家父魏纪,正是新近入宫的太医。”
听到这里,林敖方才恍然大悟,自林府中女眷去了那魏家之后,魏家的繁华气派、挥金如土便人尽皆知,又听得那魏家只有一独子名书瑶,自己尚未见过,今日一见,竟长得如此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不由得心下欢喜,忙也站了起来,以弟称呼,又亲热地问他读了什么书,年方几何,可曾娶妻,有无别号,聊得火热,不消多时,便熟络起来。
一时间两人竟相见恨晚起来。
桌上摆了三碟枯果,三碟鲜果,一壶清茶。
身后的丫头们倒了茶来吃,自是惬意。
闲话半日,魏书谣方才问道:“只看大哥脸上有些怒色,不知是否府中有事?”
林敖虽与他和契,却也只觉那是家丑,不便宣扬,更何况心中只想,说与他听也无甚益处,魏家虽家底甚厚,却也不过是十品医官,也不过叨这祖父的光才得以官袍加身,自己一个二品镇国尚且要靠边站,他魏家又能做什么呢?因而决口不提林铭之事,只推说进来事忙,闲来逛逛。
魏书谣也不再追问,不过一会儿,又有人端上六碟菜来。
林敖也不甚细看,只看到酿江瑶、文思豆腐、猴脑羹,其余也不曾细看,一时魏书谣用命人将好酒拿上来,斟酒与林敖对饮,林敖只因心中牵挂梁大人一事,也无甚胃口,便胡乱吃了一些,席间虽侃侃而谈,却也有些闷闷不乐。
饭毕,又有人送入六碟菜来,林敖也只是心不在焉,胡乱吃了一些,又同魏书谣聊了几句,便命蒋孝出去牵马,自己则与魏书谣告别。
魏书谣忙起身送出来,刚出门,正碰到梁大人迎面而来。
卷一 昔日又复来 33。妙极
两人不期而遇,难免有些尴尬,今日辰时林敖已着人前去递上拜帖,他又借故推辞,不想今日却在此处遇到,一时有些词穷,旋即面色如常,只过来寒暄几句。
林敖自知他推辞不见,心中震怒,却又思虑便是有事求他,便也不好发作,只客气两句便自行走开,魏书谣一直将他送至楼下,又鞠躬道别,一时间又折回楼上。林敖回头,却见那魏书谣与梁大人攀谈甚笃,颦眉停步,站在楼下堂中,细细打量。
看来二人交情匪浅,林敖冒出一个主意来,便兴奋转身出门,蒋孝早牵了马候着,扶他上马,自己也上马,二人并驾齐驱,林敖方笑道:“今日也不算白来一遭,三弟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说罢便意气风发扬起马鞭,向前奔驰。
蒋孝家的忙跟了上来,又笑:“爷,是否已与那梁大人谈妥。”
“那厮本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我原恨这种仗着皇亲国戚身份便故作高傲之人,只是无奈三弟之事须得求他,才忍气吞声,以我二品镇国拜帖求他,他反倒仗着自己手中那点儿小权轻佻起来,实在可恨,如今我有一条妙计,只当无需我出面,若是谈得妥当的话,只怕是连银子都不需自个儿使了。”林敖眉开眼笑,眼前浮现魏书谣与那梁大人热议的样子来。
这话让蒋孝有些吃紧,不甚理解,今天早晨尚且愁眉苦脸,如今这下却阴霾尽空,喜出望外,见这大庭广众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爷今日舒畅,原是因为那‘十八簋’呢!”
林敖勒住马,猛地回想起今日早饭中,三碟枯果,三碟鲜果,第一份六碟,第二份也是六碟,加起来刚好十八碟!原来那便是有名的“十八簋”!他一心只想着林铭的事,且不留心,如今方才恍然大悟。
蒋孝见他那神情,便猜中他不知,笑道:“我的爷!那可是上千两的酒席,您就那么随便吃吃,未免暴殄天物了!”
此时林敖也笑:“只听得你大奶奶说着魏家如何富庶,如今一看,这魏书谣花了上千两的银子吃一顿饭,眼也不眨一下,便知她所说不假,只可惜了我满怀心事,不然细细品来,作诗一首,岂不是能改明儿带你们一同去尝一尝!”
两人说笑间已回到府中。
林敖将马缰扔了,便径直来到玉姗屋中,一时玉姗正在吃饭,蒋孝家的在门口伺候,见林敖来了,忙起身通传,玉姗忙让出东边位子,紫霞赶着接了他身上的斗篷放好,又忙去盛饭,玉姗笑道:“爷可真赶巧了,今日魏夫人着人送来一只活鹿,我这正愁呢!咱们园里比不得他们魏家,这一头活鹿要放在哪里养活。今儿个你回来了倒好,让他们杀了吧,你和二弟喝些鹿血酒,把鹿茸给娘送去,鹿肉就置办酒菜分发到各屋子里去吧!”
“依你的意思办去吧!这些事情向来都由你操心!”林敖想起当日说这门亲事的时候,是云夫人应逼着的,他心里极不中意,可见如今却是好性儿,懂得迎合讨好自己,又能操持家务,心下也渐渐喜欢起来,今日又有事同她商议,便支坐在炕沿上,盘腿看着她吃饭。
等她吃罢饭,漱了口,紫霞倒了茶来吃,林敖方笑着将茶碗从紫霞手中接过来,笑着放在她面前。
玉珊见他如此,忙起身接了还礼,当下心中便打起鼓来,莫不是他又想收了那个屋子里的丫头,要到这里来讨情?口中便只笑道:“大爷今日如此,教我怎么受得住?如今爷已是二品镇国,快别这样吧!折煞我了!”
林敖脸泛红光,笑道:“你我本是少年夫妻,理所应当相敬如宾。”说罢便吩咐紫霞及众丫头们出去,向前坐了坐,才道:“我这里有事跟你商量。”
玉珊猜不出他要说什么,只是往着他,道:“大爷请讲。”
“三弟几日前吃了人命官司,如今人已被拿在顺天府牢中。”林敖讲完,玉珊唬了一跳,才忙道:“怪不得这些日子都不曾听他在院中咧咧,昨儿个蒋孝家的送些佛经过去,说是惠姨娘说是身上不好,着玉纹出来接了,那玉纹眼眶儿还红红的,蒋孝家的问她她也不说,便回来了,我们都只当是拌了嘴,谁想竟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