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便让他将书信留下,待会儿便借送菜肉入府的机会将书信送进去,梁晶想到白露的托付,便将要亲自送到南辰手上的话说了一遍。
管事听了,便点头道:“既这么着,就得还等等,这几日他都到学社里头去,待会儿我让人带你去换了衣裳,扮成学社里打杂的小厮,必是见得着他的。”
梁晶忙拱手谢了,又等了一个时辰,管事果然拿来衣裳叫他换上,带他一路去了学社。
刚一进后门,便看到墨骏,庆祥在一旁叼着一根儿狗尾草拨弄台阶前头的小石子儿,见了他,便笑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晶便也笑道:“里头有封书信要我亲手交给三爷。”
“这可就不赶趟了!”庆祥摇头道:“方才说外头有个什么大人的找他,两个人在屋里子叽咕了一会儿,就带着英介跟出去了,马也不骑,咱们兄弟都在这里候着。”
梁晶便又问:“那是何时才得回来?”
“不知道。”庆祥摇头道。
那带他来的人想了想,便道:“你长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让人瞧见了,仔细给三爷惹麻烦,你瞧墨骏的马鞍子就在那头里,上头有个袋儿,里头就是专门放三爷的书信,这会子倒好,三爷出去了,想是心疼马儿,将它身上鞍子都解下来了,要不然你还不得近了墨骏的身,现在就放到那口袋儿里头去,横竖这又庆祥瞧着,管保丢不了。”
梁晶听了,也觉妥当,便在马鞍子的袋儿里头放了书信,这才赶着回去了。
一时见了白露,对她说了交给三爷了,两人都放心。
且说南辰回来,里头便又来人传话,老太太让三爷回去一趟,庆祥因想,想必是早晨的书信来了,仍不见他回去,这会儿着急了,便又传他回去,因也就没提。
想来倒也不怪,这里头的书信,历来就是老太太写个南辰的,这会子既然要见面了,自然也就不用提,南辰心焦母亲着急召见必是有急事,便也就立刻牵马套鞍,马不停蹄赶回去。
来到园子里头,赶着便往里头进去,只见老太太歪在炕上同宁大娘、惜文说笑,神清气爽,这才放下心来,老太太见了他,便忙拉住他的手道:“怎么赶得这样!快吃口茶。”
众人见他们两儿两个难得见面,便都出去了。
南辰便扶住她道:“这会子才刚吃了午饭,说笑也是好的。”
老太太便命人快传饭过来这里吃,南辰便道:“方才外头小厮跟我说,四弟回来了,我到他屋里吃去,也正好我有事找他。”
老太太抿嘴笑道:“找他做什么?”
“不如让他跟着我到处办事去吧!一来我路上有个照应,二来这大夫倒是好的,便是谁都用得着,我如今正拉拢人心,有他在,办事也方便些,人都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南辰说完便看着老太太道:“这半年来老太太的病也大好了,她成日家闲着,仔细闷出病来,跟我出去办事也有些能散散心,只是怕您老舍不得他呢!对了,您不是有事找我么?”
老太太听了,心中大喜,便点头道:“你倒常记挂着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了擦,才道:“辰儿,今年都二十了!”
“正是呢!”南辰抬头看着母亲,转眼不觉已经满头华发,不觉有又伤感起来,沉吟了半晌,才道:“母亲也不须劳心,外头的事情有儿子呢!闲时多保养身子,且勿劳神。”
老太太掏出随身的帕子来,擦了擦眼泪,才叹道:“你这年纪,也该是娶妻的时候了!”
见了母亲伤感,又素来知道母亲不喜欢芊芊,南辰只浅浅一笑道:“今儿个咱们高兴,不说那个。”
止不住眼泪往下掉,老太太哽咽了半日,才又才道:“想你忙时四处跑,闲时也还得练武讲学问,这些年身边都是些个粗苯的男人,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如今我年纪也大了,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也该给你找个好女人过日子了,即便咱们谋的事不成,好歹也有人疼你,爱你,我便是死了也放心!”
南辰听着这口气,便知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心中不觉得一阵刺痛,只苦笑,横竖不会是芊芊,但心里头倒也松了一口气,便是老太太看中的,娶了就罢了,他时常不在家里,就当给老太太找个伴儿吧!这事情倘或不能连成一线,只能在母亲和芊芊之间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母亲,虽然也知道对不起芊芊,但幸亏她年纪还小,也不耽误她的终身。
因便笑道:“照老太太的意思办吧!儿子没有别话说!”
老太太原想还得跟他饶舌,没曾想他竟如此爽快,心下便更加放心了,点头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知道你在外头事忙,择日不如撞日,那边也都妥当了,今晚吧!”
这让南辰有些吃惊,只笑道:“我已应了,用不着那么着急。”
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听他这样说,才点头道:“没别的,只是想让你们多相处两日,也好早些给我抱个孙子呢!”
南辰见她这样,心中虽觉对不起芊芊,却已心满意足。
老太太便问他吃过饭了不曾,他只道忙着赶来,还没吃,老太太便命人传饭过来,他便起身笑道:“我听前头小厮说,四弟昨儿个晚上就回来了,我他哪里吃去罢!”
老太太正想说林旋儿的事,见他这样赶着去,皱了皱眉头,忽想起来,想是知道了,一时高兴,便点头道:“我也乏了,要歇一觉,你自去和她一处吃饭吧!我想她也有话要同你讲,等你们两人说完了再回来,到时候我再跟你说!记住了,可早些儿个回来,晚上还办事呢!”
南辰出了门便径直往安仁轩里来,心中百味杂陈。
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来得那么突然,就那么说要成亲了,也忘了问,那姑娘是哪里的,不过,只要老太太喜欢,是哪里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多数时候都陪着老太太不是。
这是林旋儿方才吃过午饭,正坐在廊上看着鸟雀玩耍,白露打听了来,只说南辰今儿个早上回来了,只还未到这里来,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园子里众人都歇着去了,白露和婉月在里头绣花,院子里十分清净。
正想着,只见南辰打外头进来,一身戎装更显得壮硕挺拔,脸上清俊如常,只晒黑了些个,一见林旋儿,便时忙过来道:“这大毒日头底下,不在里头歪着,跑这院子里坐着做什么!留神中暑了。”
林旋儿不想他真就回来了,并不知道老太太叫他回来的,只当他看了自己的信,赶着回来的,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只沉沉地问:“你回来了?”
南辰见她低头含羞,便笑道:“你这样儿可是少见。”
林旋儿低头不语,他既来了,为何不说点儿什么?自己又不好说话,只将头扭向一边,看着前头,南辰便走到她身后拍了她一下道:“你屋里头可有什么吃的东西,我往外头赶着回来,饭还没吃呢!现在饿了。”
林旋儿便抬头瞧了他一眼,才道:“到里头去吧!这时间下倒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去帮你做完面吃。”
南辰笑着摇头道:“你能做面?”
她也不回头,也不答话,径直往小厨房里头来,这园子里头原本只有老太太那边有个小厨房,可见她常夜里头熬药膏,搓药丸子,一宿一宿不睡觉,又看到她瘦得实在可怜,便命人转打了一眼灶儿,让她夜里有些吃的。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南辰也跟着来了,便浅笑道:“外头坐一会儿吧,里头油腻腻的。”
那厨房里头有张小桌子,南辰便在前头坐了,一脸为难的样子。
林旋儿一面烧水煮面,一面切肉切菜,见他脸上那样表情,又着急跟着过来,心中只一紧,难道他不愿意?虽有些难受,但也释然一笑,便道:“三哥有话不妨直说罢!”
南辰先跟着进来,的确有话要说,只他还没看到那封信,老太太也没说,因不知道林旋儿的心思,自己只是想到今晚便要成亲,芊芊那里总归是要有个托付的,放眼这园子里头,最让他放心的便是林旋儿,刚想说话,只见她动手做面,心里头甚是惊讶,便笑问:“你如何会做这个?”
打卤面,他最爱吃的。
林旋儿浅笑不语,将面放入锅中,只见那雪白的丝儿便随着滚烫的开水飘荡起来,一头雾气,她用小锅炒卤子,转眼便香飘四溢。
放在他面前的一碗面,让他吃惊不已,他抬头看了看林旋儿,叹了一口气。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69。成亲
169。成亲
林旋儿见他表情如此,怅然若失,心里头却反倒轻松了不少,便道:“吃吧!”
南辰吃了一口,才点头道:“上次我在老太太那里吃的那碗打卤面就是你做的?”
她浅笑着点点头。
南辰便道:“这我就放心了,我先前过来,老太太早是等我回来便要给我办喜事的,这些话本不应该和你说的,但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只有这个不情之请想跟你说。”
听他这话,林旋儿又纳闷,先前他一脸歉疚的样儿,想必是不愿意,怎么这会子又说这样话?
见她不说话,南辰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郑重地道:“芊芊,就拜托给你!今儿个晚上她不定哭成什么样子呢!只是,我不能再去了安慰她了,从今而后,我也该收心敛性,你该替我好好照顾她!”
这正是“鸡同鸭讲花田错,飞蛾扑火只关情”。
南辰本意是,他若成亲,便要将芊芊托付给自己的四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共接连理。
林旋儿理解的,成亲他是不反对的,只要她容得下芊芊。
两人四目相对,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此刻心里头只想,他们二人本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忽然这样冒出来,倒是自己的不是了看,如今他这样要求也不为过。
他此刻心里头只想,原本芊芊和他并不相熟,只是自己看来看去,他模样儿也好,性儿也好,除了他想不出别的人能够托付。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南辰埋头吃面,林旋儿低头看手。
只见宁大娘打外头跑进来,一见二人独处,便进来拉南辰笑道:“我猜你就在这儿!快走!将来多少日子好不得?非这会儿黏黏腻腻的!仔细人家看到了笑话!”
南辰起身,又回头看她。
她便点头道:“你放心。”
他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才跟着去了。
园子里头办喜事!虽临时起意,但一些都是现成的,拿出来便用了,南辰穿上大红玉带蟒袍,顶带花翎,更显得玉树临风,那头老太太生怕芊芊过来煞风景,早让人将她支到庄子上去了。
一时陆荣泽也打外头回来,倒也春风满面,他同南辰一样,并不知道那新娘子便是林旋儿,还一心想着等南辰的事情办完了,就回头求老太太去,因先去给老太太磕了头,又赶着到渡云轩里头来了。
只见南辰木然坐在那里,便知他心事,劝道:“你跟老太太说话不方便,这也娶了妻,老太太看中的姑娘,必是知书达理顾大体的,你好好跟她说说,把芊芊收在屋里岂不好?”
他苦笑道:“咱们成什么了?平白糟蹋人家姑娘,还没嫁给我呢!就先得同意给我纳妾。”
陆荣泽笑着摇头道:“这不是常事么!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他,别说小妾,屋子里头干净得两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我这弟妹嫁给你,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敲坏了多少个木鱼修来的!”
南辰便摇头道:“咱们哥儿两个说话就说话,别扯上他!仔细老太太听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陆荣泽便忙掩住不提,四处看了看,只见屋里四处装饰一新,换了所有家具陈设,一张大床,大红绣花铺盖一对儿鸳鸯戏水和帘帐上头有并蒂莲,便是椅搭也都俱是红色并蒂莲花样,一旁炕上引枕、褥子都换了新的吗,气派非常,宁大娘正招呼几个小丫头子往喜杯里头装果子,忙得不亦乐乎,便过去和宁大娘说话,南辰却闷闷不乐,有一句没一句听他们说话儿。
陆荣轩满头大汗往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便往桌上吃了一口茶,才坐下笑道:“险些赶不及!老太太非要这花样儿的,我说让四弟替我去取,我在里头还有那么些个事情要忙,白露那丫头愣是不让,横竖也不说,我到他屋里一看,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陆荣泽在一旁听了,皱眉过来问道:“旋儿回来了么?”
陆荣轩便道:“昨儿个晚上就回来了,想必还比咱们早知道二弟的婚事要办!”
陆荣泽听了,便忙起身道:“我去找找看,兴许在园子里哪一块儿地方发呆呢!”
南辰拦住他道:“你们都别找他了,我请他帮我看着芊芊,想是这会儿跟着芊芊出去了。”
三人都蒙在鼓里,听了南辰这样说,倒也都说得过去,只不再提。
这头林旋儿由白露、婉月服侍穿衣,里头穿红袄,足登红色绣履,腰系金线流苏飘带,下着一条绣花彩裙,头戴用绒球、明珠、玉石的“凤冠”,再往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锦缎—“霞帔”,更衬得她明媚动人。
婉月不知叹了多少回,便是连外头服侍的小丫头子们也赶着进来看,一屋子里挤满了人,啧啧声此起彼伏,倒弄得林旋儿不好意思,白露才将他们都撵出去,对婉月道:“别人不知道咱们姑娘是个女孩儿那样子倒也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这样!”
婉月才笑道:“我的乖乖,咱们只知道姑娘长得好看,谁想这还没上脂粉呢就看得我呆了!想来你和我倒也不算是难看的人,如今一看,竟不如姑娘的一个手指头,可见这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话不是骗人的!”
林旋儿正坐在铜镜前头等老嬷嬷开面,听了婉月这话,忍俊不禁,那老嬷嬷便道:“三奶奶别动,仔细我这线儿刮破了您的脸,要真那么着,我这老婆子便是死了也不足偿!”
林旋儿听了也被她逗笑,便道:“妈妈这是哪里话!我听白露说,但凡咱们这里头人开面,找的都是您,只怕您服侍过的新娘子比咱们吃过的饭还多些呢!怎么说这样话!”
老嬷嬷听了,也笑道:“这话不假,只是我倒没见过三奶奶这样儿白嫩的,跟刚做好的豆腐似的,我这可不是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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