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惜歌便将璎珞前后打听到的都说给他听:“这不是我怕不确定的事儿便拿出来与你说,太不谨慎了么。璎珞方才又落实了,我才敢叫你知道。”
萧孟朗半晌没言语。这事儿太奇怪了,得消化消化。表面上看来没什么不妥,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萧孟韬喜欢纳谁那是他的自由;而他自己与刘远馨也没什么表亲情份,爱做妾做奴那是她的事儿与他无关。
可这两人是什么时候鼓捣到一起去的?又都图的是什么?若是叫这两人得逞,后果想必很严重?这便是惜儿的担心了吧?
想到这里萧孟朗便叫妻子将那担心说给他。在这古代降生了二十年,古风也没少熏陶,却改不了上一世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内宅里的事儿对他着实是种折磨……太复杂了。
况且就算没有上一世的烙印,哪个大老爷们儿懂得百十口子人的府里这些弯弯绕儿?这又不是前世那种三五口子人的小家,仅仅是下班回家挽了袖子淘米煮饭、或是去阳台帮妻子晾晾衣裳那么简单。
皇甫惜歌见他相问,就学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儿:“先不说两人无媒无聘的便扎了堆儿,单说这两人的心思便都是太怪了。”
“祖母的家规摆在那儿,大少奶奶嫁进来这两年也无大的不妥,膝下又有个嫡出的哥儿,大少爷却死活想要纳个身份比大少奶奶还高的女子做妾,这是为什么?若说他无所图或者只图远馨表妹的颜色,我不信。”
“远馨表妹也许是个心思简单的,否则不能先看上了上官恪,扭头便又瞧上了大少爷。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被人当做杀人的刀,这样的人进了萧家的门儿,家宅安生可能就是个梦了。”
“再说回刘家。刘家基本上就算倒了架,不到这一天,大少爷再有想法也不敢轻易开口。可咱们也是才知道,他又是从何而知?这人是不是心思埋得太深了?我总怕他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萧孟朗细细琢磨着妻子的每句话。萧孟韬有野心,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可是他也没想到,那人能为了家主之位不惜一切代价。刘远馨也不算被牵扯被利用,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是她自己选的道儿没人迫她,坏了名声也一点都不无辜。
惜儿说的话,他基本明白了意思。于是立起身来:“你分析的足够透彻了,也不用继续深挖谁的目的了,这事儿无论如何不能成,走,咱们去祖母那里。”
两人到了鹤年居,老夫人也没觉意外,不问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也没问三郎今天怎么这么早。这府里的别人是见好儿才上,真有需要出力的事儿便都往后退只怕惹事上身;只有这两个才是遇事便来开解并帮忙出主意的,虽说惜儿嫁进来不久,老夫人也习惯了。
见两人坐定,老夫人便开口相问:“都知道了?说说想法儿?”
萧孟朗望向妻子,皇甫惜歌会心一笑回了话:“回祖母,方才在清苑,惜儿也与三郎聊了聊。我们觉得不管谁是如何想的,这事儿在祖母这儿肯定不成。惜儿和三郎不过是怕祖母被气到,便来陪着祖母闲话。”
皇甫惜歌说完便低了头再也不开口。老夫人见她许久都没有下文,心里有些惊愕,脸上却挂了笑:“真这么简单?”
“刘家姑娘是三郎的表妹,身份在那儿摆着也不用打听,就这身份二字,足以令家宅不宁,至少能令二老爷那个房头不安生,因此别的也不用想了,何况还有您的家规摆在那儿。”皇甫惜歌很认真的说着。
事及家主之争,就不能说的太多了,否则老夫人会不会以为她太权欲?虽说老夫人心里也许很早便认定了三郎,也不能从她口里说出萧孟韬妄想纳个贵妾和三郎一争高下、我皇甫惜歌绝不能容,请祖母明察一类的话来不是?
老夫人听了她的回话,满意的笑了:“你们小两口还真知道祖母的心思,单说家规和身份,这事儿便确实不能成。”
见老夫人也是不欲多讲的样子,皇甫惜歌反倒放了心。可不是,有句不能成的话已是足矣。便与萧孟朗真正的陪着老夫人闲聊起来,左右就快过年了,还真的有好些事需要商量请教。
作为新过门儿的萧家媳妇,都有哪些人家需要单独备了年礼亲自送去的?又有哪家需要投去帖子请来一聚以便相识后好好走动的?
既是想让三郎今后做家主,该帮的忙绝不能少帮。这殷州城内的官夫人和富商奶奶们,是时候走动起来了,若有人品不错的能供以后多多来往,漫漫长日也有了消遣。
老夫人听得皇甫惜歌如此相问很是欣慰。这孩子教养不同是一,尽心尽力的为三郎着想是二。三郎过去未成家,自然走不得夫人路线,如今娶了媳妇、媳妇又愿意替他应酬起来,这可是个好事儿。
“咱们祖孙三人今儿只是闲聊,明儿我专门叫绿萝给你写个单子送到清苑去,对着单子才更有数儿不是?” 老夫人并不给皇甫惜歌明讲,若想做当家主母又想协助夫君,凡事都不能点得太透,叫她自己拿着单子悟去吧。
皇甫惜歌倒不在乎这些。有单子足矣,清苑还有两位姑姑呢不是?便谢过老夫人,又问了问年节的打赏和封给下人的红包惯例,“虽说王府的惯例惜儿心里有数儿,毕竟如今人都跟着惜儿来了咱们府,还是和别的房头有个比对才好,省得叫别人都不好做。”
萧孟朗着实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但是也知道绝不能流露一星半点不耐,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老夫人却知道爷们不爱说也不爱听这些,“这个也不难,一起叫绿萝给你写出来。待将这个年忙过去,惜儿就往祖母房里常走动些,翻翻老账本儿看看老例册,有俩月全都明白了。”
随后便喊孙妈妈嘱咐紫藤准备些茶点来:“离着晚饭还有些时候儿,咱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垫补些吧。”
萧孟朗可有不少年没吃过祖母房里的午后茶点了,还真有些想念。可惜原来总给祖母做小点心的大丫头粉荷早已为人妇,现在是内院儿的管事娘子之一了,不知眼下那个紫藤做的东西可合胃口。
待点心端上来,萧孟朗便有些惊讶,红漆托盘里摆着三碗儿菌子鱼片粥。这紫藤丫头是宁州一带人氏?老夫人瞧出他的惊讶,便笑道:“紫藤她老子娘是打南边儿逃难来的,之前就在一个临海的郡县做个卖粥的小铺子糊口,那年遭了风灾,才往北边来的。”
“才到了殷州,紫藤她娘却发现有了身孕,她爹长途奔波还病倒了,两口子没辙便进了萧府卖身为家奴。”
皇甫惜歌听老夫人讲得如此详细,心里有些不高兴。一个丫头的身世,用得着说得这么详细么。难不成给三郎多说些,回头便将人塞进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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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菡萏 第八十一章 较劲
第八十一章 较劲(加更)
老夫人说起紫藤来确实有她的用意,却绝不是要将人送到清苑去。三郎才求了她打发另两个通房没几天儿,小两口儿也正处得火热,没的平白再塞过去一个既添堵又闹误会。
可老夫人着实有些舍不得这便将紫藤给了大郎。那丫头进鹤年居当差七八年了,懂事有眼色是一,心思也转得快。眼下要给大郎个丫头不过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若将紫藤当了甜枣,老夫人却太心疼……大郎那儿不好过,紫藤这丫头一辈子便毁了。
祖孙三人再不吭声,端起碗来吃起了粥。皇甫惜歌见萧孟朗吃的香甜,心里越发的来气。不就是一碗破粥么,至于这一付连舌头都吞到肚子里的模样儿?越来气便越吃不下,只用了三四勺便放到了一边。
老夫人见状便发问:“惜儿是觉得不合口味?”
皇甫惜歌笑着摇头:“可能是惜儿午饭吃得有些多。祖母莫管惜儿了,您快些吃吧,那鱼片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萧孟朗正好将一碗粥吃光,见妻子如此说,便拾起她那半碗:“这个我也打扫了吧,午饭没正经吃东西,眼下饿坏了。”
皇甫惜歌气闷化成了笑:“既是午饭没吃好,方才回来后怎么不说话。”
老夫人见孙儿连孙媳的剩粥都乐于打扫并甘之若饴,便在一旁偷笑。皇甫惜歌见状羞红了脸,低着头半晌不敢抬眼。
萧孟朗吃罢那半碗,便抚着肚子满足的叹气:“祖母啊,您这丫头手艺可是太好了。您可得好好留她几年,否则三郎还得惦记着,有没有人能给您做可口的点心。”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瞥了萧孟朗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难不成眼下的孩子们都成了精?你这才说半句,他们都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虽是这么想,老夫人却也觉得三郎说的在理,还真是越想越舍不得就这么将紫藤给了大郎,算了,明儿一早好好琢磨琢磨,换个人吧。给大郎个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倒像给他撑了腰,那孩子往后还不得愈加嚣张起来。
此时孙妈妈进来回禀:“老夫人,二夫人带着大少爷大少奶奶来请罪了。”
老夫人看了眼前坐着的小两口,便对孙妈妈摆手:“就说我听了他们的事儿正不高兴还没缓过来,叫她们先回去莫往上撞,否则请罪就真成请罪了,免不了跪祠堂。”
虽然说的是来请罪不是来求老夫人成全,也就说听着像将那事儿压下去了,老夫人也不欲见他们。毕竟三郎夫妇还在这儿坐着,大郎打的什么算盘老夫人心头明镜儿似的,不能再在眼下叫他越加恨上三郎。
孙妈妈将二夫人几个劝走后便返回来禀告,老夫人又交代她:“你将门上和院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拢拢,跟她们说,从哪个口里传出去说三少爷三少夫人在这儿,便打死不论。”
不等孙妈妈应声,皇甫惜歌便笑着制止:“祖母,惜儿瞧着倒不用如此。左右惜儿随着三郎过来时是打院子里走过的,鹤年居的下人不出去说,无法保证院儿外的下人也不会说。随他们去吧,又不是三郎与惜儿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
“若三郎与惜儿过来陪祖母说话儿也有人唧唧歪歪,看来下次再过来时都该小心了,最好能长了翅膀偷偷飞来才好。”
下人的口舌这种事,本就是禁而不止的,又不能都拔了舌头做哑巴。何况皇甫惜歌说得理直气壮……我们不亏心我们怕啥,你萧孟韬若想如何尽管放马过来,我们还惧你么。
老夫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挡得住鹤年居的嘴,挡不住外头的。孙儿孙媳来尽孝陪着老太婆,何必倒弄得像做贼的。便笑指皇甫惜歌:“惜儿你这张嘴啊真是能说,再长了翅膀你就更能耐了。”
就这么闲聊捱到晚饭时分,众人纷纷前来陪老夫人用饭。萧孟韬见萧孟朗夫妻二人扶着祖母进了花厅,眼神微变却转瞬即逝。二夫人和李秀媛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不快,时而撇嘴时而头对着头低声嘀咕。
皇甫惜歌才不管那些。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对那婆媳俩一概无视。萧孟朗担心妻子受欺负,一直都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就连萧孟韬细细的打量他,也似未曾觉察。
萧林氏倒是注意到了二房的婆媳两人总是对着三郎媳妇指指点点,便沉了脸。无论如何大房本是一体,家主的位子怎么都该是大房的,轮不到别的房头惦记。想开口训斥二房两句吧,又怕皇甫惜歌不领情不帮忙,便忐忑的用着饭也不住来回偷瞧。
三房是最高兴的那个。尤其水雅琳又偷偷和三夫人说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三夫人听罢便在桌下对着儿媳挑起大拇指,心中暗道这媳妇前些天挨了训斥,如今倒是学得聪明了许多。
老夫人见这一众人在饭桌儿上不是眉来眼去便是嘀嘀咕咕,不由得有些后悔那会子没喊进二房的娘儿仨敲打一番。想到这儿,老夫人便将手里的碗重重撇到桌上:“还叫不叫人吃顿消停饭了?”
饭碗哐啷啷在桌上蹦了两蹦,稀里哗啦又撞到了几盘菜,桌上立时汤水四溅杯盘狼藉。萧孟朗在屏风外第一个听到声音,立刻打座位上蹿起来往里跑。其他几位老爷少爷也不慢,纷纷跟在他后头跑过来,只有大老爷最后一个背着手慢吞吞往里面走。
萧孟朗打量完众人的座位心里有了数儿,看来这是祖母摔了碗而不是惜儿,便松了一口气。祖母虽是气性大了点儿,可是哪个也不敢驳她,等回头再慢慢哄哄就好,便立在一边不吭声只是旁观。
老夫人见爷们都进来了,便紧着吩咐几个小的:“婉绣和四郎赶紧端着菜带弟弟妹妹们去偏厅用,姨娘们也都跟着去,用罢饭叫你们的妈妈丫头们带你们各回各的院儿。”
打发了小的后,便手指二老爷萧长青:“你养的好儿子,你惯出来的好一个二房!还不给我跪下!”
二老爷其实还没等母亲开口、只是手颤颤巍巍指过来时便已屈膝跪下了,听母亲说完话,便低头回道:“母亲息怒,是儿子不孝,请母亲打儿子几下出出气吧。”
二夫人先是被老夫人的怒火吓得不知所措,如今见二老爷跪下了也纳过闷来,忙低头走过去跪在自家老爷身侧:“媳妇请娘责罚媳妇一人便好,是媳妇不懂事惹您生气了。”
老夫人怒极反笑:“长青媳妇你说说,你哪里不懂事了?”
二夫人低头嗫喏了半晌,也不曾想出一句既能叫婆母消气又能令自己脱了干系的话,可又不能不回话儿,“媳妇回娘的话儿,媳妇处处都不大懂事,媳妇请娘责罚。”
皇甫惜歌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儿。这话说得还不如放个屁痛快,倒不如闭了嘴。老夫人依然似笑非笑:“长青媳妇的意思是说我老婆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是无论如何也看你们二房不顺眼,不如你自己全揽下?”
二夫人有些慌,将头俯得更低:“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媳妇不敢。”
“只是不敢,不是没想过?”老夫人继续咄咄逼人。她看得出来,在李家打上门来之前,长青对那事儿肯定一无所知,何况长青自己年轻时都不曾起过半点与他大哥争家主的心思,如今岁数大了反倒怂恿起他儿子来?
几个儿子都是好的,只有这几个媳妇,没一个叫人省心,这就叫娶妻不贤家宅难安啊。单单如此看,也就是三郎做家主最最合适了,萧林氏不是他亲娘又掌控不了他,惜儿更不是个多在意那家主之位便一心撺掇兄弟阋墙的。
二夫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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