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悍家福- 第70部分

记得那时她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正是人见人嫌狗见狗不爱的时候。随着母妃进宫去给皇祖母请安，正巧皇后带着皇甫硕也在慈宁宫，大人们说话儿，便叫皇甫惜歌和皇甫硕一边去玩耍。

皇甫惜歌刚一凑近皇甫硕，便见他拿着个翠绿翠绿的小鸟儿摆弄着，商量摸一下未果，就一心追在他屁股后头想要瞧瞧，可皇甫硕愣是握了半晌也没舍得给她摸一下呢，只晃了两下叫她看看。若不是皇后瞧不过眼去、起身追来强抢着给她玩了一会儿，她今儿再见这青鸾也认不出。

难道说联姻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墨儿是她捡回来的皇甫硕可是知道啊，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敢不跟她商量？皇甫惜歌忿忿然的想着，若是这该死的皇甫硕把墨儿弄去做侍妾，还不如现在就把这孩子弄死算了，那日子是人过的么？

墨儿见三嫂有些不高兴，心里不由得揣摩起来。淳亲王送了她个这玩意儿，她本就觉得不对头，再加上蹴鞠场里看她的那几个眼神……这人到底想干吗？

皇甫惜歌将那青鸾放到妆台上的镜奁底层，顺势理了理思绪。万事到头总有解决办法，整日里这么胡思乱想也不是个事儿，否则还没等到三十岁，这满头的青丝就得白胜雪了。算了，说点高兴的事儿吧。

“本来我叫你随着你三哥去蹴鞠场，是想叫你偷偷瞧瞧石五少。”任由流苏立在身后给她梳着发髻，皇甫惜歌脸儿对着镜子里墨儿的身影说道。

墨儿立时红了面颊，“这，这好吗？”

流苏低低的笑了一声，墨儿有些羞恼却不敢吭声，只得求助般看着镜子里的三嫂。皇甫惜歌却也笑起来：“这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有那条件便看上两眼，没条件呢盲婚哑嫁也有得是。你三哥本就与石家关系不错，我与石大少奶奶还有石家几位姑娘处得也还算好，这不是现成儿的捎带手给你铺了路子了？”

“石家家大业大，石五少既不是长子人品也不错，你若能嫁过去便可一心做个悠闲的少奶奶。何况这离娘家多近？省得嫁出去老远的，想谁了也见不到不是？像你二姐姐那样嫁到山东去，我都进门儿来小半年了，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儿呢，她想回一次娘家多难啊。”

萧家的二姑奶奶萧婉凝是二房的嫡女，比萧孟朗小一岁，出嫁三年了连一次娘家也没回过。写封家信要在路上走二十几天，信到了之后连那墨色都恨不得褪上一成。

大姑奶奶萧婉筝倒是跟着夫君在殷州下边的吴县任上、离得不算远，身边没有婆母管束、一家三口住在县衙后街，听起来清闲得很。可一是孩子小，二是家里家外要她打理。除了萧孟朗大婚回来过一次，正月里回来一次，不也是一直没见过人影儿？

墨儿被三嫂说得有些动心。可是有那淳亲王横插了一杠子，她可是连哪个是石五少都不知道呢，何来的偷偷瞧过没有，又是何来的中意不中意？想着这些，墨儿不由得有些懊恼，甚至气恨起了淳亲王不合时宜的出现。

这时璎珞在次间禀进来：“主子，您收拾好了么？奴婢有事儿要回禀。”

“有事儿进来回。”皇甫惜歌喊着，发髻已经梳好，就差换衣裳了，不会又有什么事儿叫人头疼吧。

璎珞进到内室见四姑娘也在，便屈膝分头行礼，立直了之后低声道：“主子，府门口来了个姑娘，竟然与门房说她是您的姐姐，吴妈妈已经赶去前院儿了，你看这事儿？”

内室里的几人皆是大惊。皇甫惜歌是谨亲王府唯一的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姐姐妹妹？就算是堂姐们也不可能连个名帖都没有就直接报名吧？这事儿可是极其蹊跷呢。

“等吴妈妈瞧好了到底是谁再说吧。堂姐表姐们早都嫁人了，不可能还是姑娘打扮。我可想不出哪里还有个什么姐姐呢？”皇甫惜歌疑惑的说道。

墨儿撇了撇嘴道：“必是个骗子，不如叫前头直接打跑算了。”

“打也不急在这一时，吴妈妈也用不了一会儿便该回转了。”皇甫惜歌不在意的说道，“骗子哪有那么傻的？保不齐就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来打秋风了，若真是的话，给点银子打发走便罢了。”

墨儿想说三嫂太仁慈了。可细细一想，若不是三嫂仁慈，她早在那年冬天就变成京城某条街上的倒卧了吧，又从何谈起回到萧家认祖归宗，连议亲的大事也能挑挑拣拣起来？

两刻钟后，吴妈妈回到了清苑，立在正房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便进屋禀事，“主子，那姑娘说她是打京郊碧云庵逃出来的，她、她竟然说，她是王爷那个叫丹娘的姬妾生的姑娘，是您的姐姐。”

父王是有不少姬妾不假，可不都是摆设么？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不是昊文帝赏的便是哪个王爷送的，父王可说过她们都是探子眼线不能轻易接近的。虽说这些事儿母妃一直叫瞒着她，她也没少听仆妇们议论过。怎么竟然冒出个姐姐来？皇甫惜歌忽的坐直了身子：“怎么着？王府里还有这么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她说，她说主子见过她的，说有一年王爷带着王妃和您去玫瑰园，她正在园子里折花儿，惹得王爷一脚将她踹吐了血，”吴妈妈忐忑的回禀，“她还说，两位姑姑肯定陪您嫁到萧家来了，您若不信可以喊来两位姑姑给她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这话儿说得好怪异，好像马上就要杀头了似的。我当初来了殷州洛府养病，两位姑姑是在碧云庵住了一阵子，这又和验明正身有何干系？”皇甫惜歌既纳罕又不安。这事儿该信么？若是真的，父王他…

不，绝不可能。父王既说了那些女人不可靠，绝不会碰她们一个手指头，更别提生个孩子出来。

吴妈妈犹豫了犹豫，低声道：“当初您病了之后，王爷的姬妾们一下子就都不见了，王妃院儿里的两位妈妈也一同不见了。老奴虽然不敢打听，却也听说过一二，据说是王妃将那些女人都送到了碧云庵，两位妈妈便是去看守她们了。”

“吴妈**意思是说，这姑娘也是同时送去碧云庵的？两位姑姑既然也去过碧云庵，就是去帮母妃的忙儿了？这些倒是无关紧要的，我父王当初出了事，那些女人本来就不能留。可这姑娘是打哪儿来的？真是我父王与那叫丹娘的女人生的？”皇甫惜歌瞬间便觉得头痛起来。

话儿再说回来，就算是父王与丹娘生的，这姑娘不也是没名没分的么？突然打碧云庵跑到殷州来找她，这是要做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她，她长得和我像么？或者说，有些像王爷或者皇甫家姑奶奶的模样么？”皇甫惜歌问吴妈妈。都说姑娘随爹或者随姑妈，若是有一点像…

吴妈妈摇头：“老奴也仔细端详了，那姑娘长得娇小玲珑的，眉眼儿啥的也没一处像王爷与您的模样。”

皇甫家几乎无论男女都是细长的身材，皇上与几位兄弟亲王们都是八尺高的汉子，几十位小王爷们也没一个矬的。公主与郡主们在女子里也都称得上是高挑儿个儿，偶有一个两个的不那么苗条，也都是高大丰满。

“那我是该如何是好？”　皇甫惜歌不知该怎么办了。三郎又不在家，和谁商量？

吴妈妈也是想破了头。那姑娘一身狼籍与街上的叫花子无二，见到她出去便哭得泪水涟涟只喊救命。这事儿要不要和主子说？

皇甫惜歌想不通该怎么办，一抬头却见吴妈妈欲言又止，便开口相问。吴妈妈只得说道：“那姑娘一见老奴便喊救命，说是碧云庵出了事儿，若不是她去了净房却听到哭喊声，赶忙找了地方藏起来，想必命早就没了。”

“她说她在水缸里蹲了半宿才敢出来，王爷的那些姬妾…一个都没剩，全都被人杀死了，满地满墙壁都是血…”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这内室里阴冷的要命。皇甫惜歌抚着胸口半晌喘不上气儿，简直就被这事儿吓坏了，连连高声吩咐快喊两位姑姑来。

第一卷　菡萏　第一百零六章　看管

第一百零六章　看管

郡主这么急忙地叫人来喊她们，两位姑姑虽说不知道出了何事，看着流苏一脸的焦急，她们匆匆抻了抻衣襟抚了抚发髻便离了西厢房往正房走去。

进了内室见郡主满脸焦躁不安，两位姑姑也顾不上坐了，纷纷上前一边安抚一边问出了什么事。皇甫惜歌急得连话也说不出的样子，更将姑姑们惊得不行。难道说安郡王传回了信儿，王爷与二公子已经不在了？

吴妈妈见主子说不清发生了何事，便上前与姑姑们一一细说起来。两位姑姑神色渐渐凝重，是有这么个人没错儿，她到底是不是王爷的骨血暂且不论，这一趟所为何来也暂且不论，那血案…

见姑姑们正在琢磨，皇甫惜歌有了主心骨后纳过闷来，问吴妈妈道：“那人还立在府门口么？爷们马上都该回来了，叫她立在那儿又胡言乱语的，不好看也不好听。吴妈妈您跑一趟吧，带上十两银子给她安置个小客栈先住着，告诉她老老实实客栈里呆着，否则命没了别怨我。”

吴妈妈一听是这么个理儿，又瞧瞧两位姑姑，姑姑们也点头，便取了银子去了，头出屋前却扭头问：“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趟郡主府，叫阿四派两个人去客栈？”

明里保护，暗里看管？好主意，皇甫惜歌笑着点头应了，心头却一直缓不过神来。就算那女子是父王的骨血，没名没分的也牵扯不到她自己的身份上来，何况她又是个嫁了人的姑奶奶。

可是，连自己的亲爹都这么不可靠么？探子眼线之类的玩意儿他都敢沾边儿、还叫那些臭女人生下孩子来？小时候，偷听到父王对母妃的绵绵情话，都是假的么？那满院子玫瑰诉说着忠贞不二的爱，也都是假的么？

母妃若知道了这些，会如何作想？王府里还有云姨、云姨还生了个二哥这不假，可云姨是正经得了金册又上了玉牒的侧妃啊。她正忿忿不平的想着，大李姑姑开口问道：“郡主，不如明儿一早我回一趟京城吧？”

皇甫惜歌眯了眯眼，笑着摇头：“这才叫一个莫名的小女子引起大动静儿呢。她寥寥几句话，就叫我乱了心神又叫姑姑车马劳顿的去费心。不如等夜里三郎回来，与他商量过再说吧，姑姑先不要急着定。”

事儿总是要打听，不回京城肯定是弄不清。就算抛开别的都不论，总是几条人命不是？母妃派过去的几位妈妈们是活着还是死了？皇甫惜歌想到这里又有些发抖。

姑姑们听郡主说要和郡马爷商量了再行事，心头很是安慰。死了的活着的都没什么可怕，背后的事儿也没什么可怕，只要小两口儿日子过得好。能到碧云庵去杀人，无外乎就那么几个人，若是王妃或者太后，根本就犯意不上刀兵相见，妈妈们一点毒药下去，那一众人便能死得毫无声息，何苦将佛门净地搞得血流成河？

皇甫惜歌这时也想到了这些。那就是昊文帝做下的了？他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打算父王回来后坦诚相对、那过去的眼线探子们都是误会本就不该存在？还是意欲杀鸡儆猴？或者两样儿他都想？

打发了丫头们只留下两位姑姑，皇甫惜歌便将方才的想法与姑姑们说了。大李姑姑笑起来，这孩子到底是嫁了人，想事儿也能想得足够深刻。可就算是昊文帝做的，他也不会坦然承认。眼线们没了，刘明甫获了罪，昊文帝已经洗白了他自己，何必再多说一句半句，倒成欲盖弥彰了。

既是没人承认的事儿，还何苦追究？你有你的千条妙计，我有我的一定之规，你不承认，我还可以不叫你牵着鼻子走呢。皇甫惜歌问姑姑们可是这道理，小李姑姑笑得不行，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对着大李姑姑笑言：“咱们的惜儿长大了。”

“那个姑娘怎么办？一直留在客栈看着，等父王回来再决定？”皇甫惜歌如今不心慌了，也就又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要不然叫阿九派了人把她弄到我哪个庄子上看起来吧。”

两位姑姑都赞成将那姑娘送到庄子上去。大李姑姑想了想便道：“既是要看起来，不如送到京城西郊那个山脚旁的别院去，那里可是郡主的别院里最密实的地方了。”

劈了小半片山坡才做的后墙，能不密实吗，皇甫惜歌失笑。嗳？那个山坡可是能掏两个果窖菜窖的啊……她如此想着，更是笑得不停。那别院是多么雅致的一个所在，倒叫她平白的给弄出了铜臭气，就快赶得上三郎将优雅的山庄当成鹿场了。

两位姑姑见她开怀笑起来，便彻底不再忧心。时辰也不早了，都催着她赶紧换换衣裳往老夫人那里去，莫叫一家人等她一个人用饭。

大*奶李秀媛的佛经前几日才抄完，送给老夫人看过才允她出了安园走动。想必是一大早出去祭扫累得不善，倒比皇甫惜歌还晚些才到了鹤年居。大*奶身后还跟着个李姨娘，越发叫人不待见，老夫人见她们进来便沉了脸，索性扭了头连两个人上来见礼都不搭理。

皇甫惜歌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是说她多爱看人热闹又爱幸灾乐祸，这李秀媛之前的做派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她发誓从此后再不和这人说一句话，遇上她的事儿一概躲着走。人活一世本就不容易，何苦对着不喜的人运气、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正琢磨着，猛然想起都没和老夫人说一声三郎不回来用晚饭，便轻轻起身移步到跟前低声说了两句。老夫人虽说人在殷州一年到头也不回京城一趟，到底也总有家信来，淳亲王是个何等人她也知道不少，便笑眯眯的点头。

饭菜上了桌，老夫人便一心对付皇甫惜歌带回来的杏肉脯花糕。平常只有重阳才做上一次的糕儿此时便能吃得上又带着杏子的香甜，连吃了两只犹觉不足，直到皇甫惜歌开言制止：“祖母莫再吃那个了，吃多了克化不动。”

“不过就是个便宜玩意儿，您若喜欢过个十天八天的再叫三郎给您带回来，也省得一次就吃伤了的好吧？”　语气既像哄小孩又像训责，老夫人却偏偏很爱这一套，乖乖的停了筷子喊着孙妈妈叫将余下的几个给大伙儿分分。

萧林氏有些恼。这三奶奶进门儿不足半年，便将老夫人都拿捏住了，到底是娘家给撑着腰说话也硬气。哪里像她这样进门儿十几年，当着这老太婆面前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

用罢晚饭又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