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惜歌等不到三郎的解释也不急。她与三郎的想法一样,左右三郎是她的夫君,谁也抢不走,谁也离间不得插足不得,就算谁心甘情愿做小都不成。若说之前也有过八婆心思,呈呈口舌之快传传小道消息耍耍小女人威风、哪有小两口之间的恩爱来得重要。
两人这般各怀着心思回了正房,皇甫惜歌想起去鹤年居路上时三郎说的话,似乎是说过染坊的预算出来了,能省很多银子?于是一脸迫切的拉着三郎问起来,又挽着他的手臂进了西书房,叫他将那预算给她说来听听。
萧孟朗暗自庆幸着,小妻子是猛然想起了生意上的事儿,还是给他个台阶儿下?若说她什么都没瞧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只说在鹤年居明间里那何文竹的眼神儿,惜儿便不可能没瞧见。
小两口依旧头抵着头看了一会儿帐,不想明明是看帐又看出许多蠢蠢欲动的情绪来,账本不知何时被抛到一边,什么身上的汗味和粘腻也早都顾不得了,长书案变成了鸳鸯榻,几本游记变成了鸳鸯枕……
待激情过后两人收拾起了战场,又险些打翻了油灯酿出一场火灾。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外头流苏禀报说吴妈妈与君眉求见。皇甫惜歌尴尬羞臊的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皱巴巴的衣裳,再伸手摸了摸散乱的青丝,简直是无地自容。
还好曾经觉得好玩、学过自己盘圆髻的手艺,她羞臊过后利利落落的放下满头长发,迅速挽了个大圆髻又叫萧孟朗给她别好发簪,再抻抻纱衣转了个圈儿叫他看看可有不妥。
萧孟朗几乎惊呆了。这手是怎么长的?为何只是将那长发拧了几拧又转了几个圈,一个整齐利落的圆髻便盘在脑后?见妻子叫他看看衣裙可还有皱褶,他细心地帮她抻了抻后腰处,皇甫惜歌这才沉声唤流苏请吴妈妈与君眉进来。
妻子回了东次间,萧孟朗苦笑着收拾书房里的惨状。灯油洒了一书案,还好那乌木书案油水不浸。只是可惜了那本山海经,被灯油浸透了一大半,之前还做过惜儿的枕头呢…
吴妈妈携着君眉进了东次间给主子行过礼,便低声将小竹笛这些天的出入和举动讲了讲。皇甫惜歌听着吴妈**话,眉头越皱越紧,方才在西书房的愉悦全都被这会儿的恼怒赶跑,抓着细白瓷盏的手指也逐渐泛起青白色。
怪不得内院的巡夜婆子们都说已故婆母是死在萧林氏手里的,六郎都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他的娘恐怕更是狠毒得紧!再想起墨儿当初出嫁前的夜里,提起萧林氏来那恨之入骨的眼神,想必白芍之死与萧林氏也逃不掉干系。
六郎这小小年纪,除了心肠狠毒不说,竟然会用‘先要了小竹笛去服侍他、待大些后收了做通房’为诱饵、叫那丫头帮他给禹哥儿的乳母投毒?就算对她对三郎有何不满,为何不对大人来,倒欲祸害刚出生的禹儿?
这事儿该如何是好?就算六郎不是三郎的一奶同胞,毕竟也是同父兄弟。可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将黑心的主意打到禹哥儿头上来啊!若是禹哥儿被哪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施了黑手,她皇甫惜歌绝对佛挡杀佛,魔来斩魔!
“这些事是小竹笛交待的?还是东拐西歪打听来的?” 若是打听来的还好,还能静待小竹笛真正下手时抓个现行,再将事儿立刻闹得满府皆知,逼着老夫人大老爷甚至是三郎将六郎逐出萧家。
当初六郎闯清苑,结果本就是轻饶了他。他不但不知悔改,还将脏心烂肺使到了才出生的禹哥儿身上。这种狼崽子再继续留着他,萧府以后将永无宁日。
吴妈妈听了主子的问话低声回道:“君眉将小竹笛的异样讲给老奴听后,老奴也不知为何便想到了六爷身上去。老奴……当时还觉得这想法儿有些逾越,毕竟六爷也是三爷的兄弟不是,哪里做得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儿来。”
谁知方才天才一擦黑,小点灯便匆忙的来找吴妈妈,说小竹笛叫她帮忙盯着差事,不知是要往何处去呢,君眉姐姐偷偷告诉她跑来请吴妈妈赶紧给出些主意。吴妈妈灵机一动,便唤了防风与小点灯悄然尾随着小竹笛,哪里知道这一跟便跟到了六爷那里。
第一卷 菡萏 第一百五十章 偶遇
第一百五十章 偶遇
禹哥儿大满月前,从第四十三天直到四十五天,萧孟朗每天清晨去跑圈儿都会巧遇何文竹。天下哪有这么多的凑巧,何文竹住在很远的客院兰园,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也不一定非得这么早,任是再迟钝的男人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何况是萧孟朗两世为人。
想当初大婚那晚,他发现了新婚妻子竟然曾在瑞江旁赏云楼遇见过,也曾经以为过那是惜儿刻意安排的。直到见惜儿确实是满脸的惊讶与懵懂,再回想起来当时赏云楼里的情景,他才不得不确信那次确实是巧遇,如今再想起来,也会笑着说真是有缘。而大舅兄安郡王皇甫竞,恐怕至今都不信这巧合的说辞吧。
可这跑步一事已是养成了十几年的习惯,着实的不好改啊。萧孟朗一边擦着汗一边往清苑走着,心里默默嘀咕。何文竹啊何文竹,你何苦呢。虽然你未嫁,可我已经娶了,难不成你还自甘堕落想做妾?这事儿且不说惜儿能不能同意,在他这里也过不了关啊。
也罢,打明天开始,去外院儿跑吧。萧府里又不是只有后院儿这么大一点地方,实在不成还能去萧府后街呢不是,或者再将跑步的时间提前两刻钟。萧孟朗沐浴后更了衣,一边琢磨着一边用罢早饭便往前院而去——今儿岳父岳母和舅兄们都要来,要早早迎着去。
而每日里往鹤年居请安的皇甫惜歌几乎每天都与何文竹前后脚到,何文竹每次进屋都是一脸红晕,皇甫惜歌也明白了。几位还在读书的爷每日清晨起来都打外院直接往族学里去了,这个时辰能在内院里与何文竹相遇的除了三郎还能有谁?
再看何文竹每次坐在她对面陪着老夫人一起用早饭,总是躲闪着她的眼神,皇甫惜歌更加心里有谱儿。除了嗤笑,还有可怜。只是可怜的并不是何文竹的处境,而是可怜她怎么竟被猪油蒙了心,如此的痴心妄想。
何夫人对着何文竹也是一日更比一日不喜,每每只要见她来给老姐姐请安,脸色都阴沉得厉害。这丫头还真是不能高抬她,那骨子里就与她那娘一般无二的没里儿没面儿。明明老姐姐这是抬举她打算观察她些时日,若是个温厚老实的,便成全她祖父母的一番疼惜孙女之心,不想这丫头委实不争气啊!
四郎不好吗?比三郎虽是比不上,配她不也是富富有余?既是嫡子又不是长子,哪怕三房今后分出府去单过,该分的家产少不了四郎一分一毫、还不用管家,做个悠闲的少奶奶不好吗?烂泥糊不上墙的!何夫人越来越后悔没好好规劝老姐姐一番,却也不便在今儿这大喜日子败兴,只想待她自己临走前与老姐姐深谈一回。
提到这四郎,何夫人不由得继续深想。四郎他爹当初做学问做得也不错,这孩子怎么就没随了他爹分毫?怪不得老姐姐每月与她互通的一封家信里都是时隐时现的忧虑,这孙辈里貌似除了三郎便再没一个顶个儿的。
七郎似乎还不错,可惜年岁小又随着他爹娘长住山东,对眼下的萧府没啥助力;五郎的童生试倒是过了县试州试只等秋季参加院试了,只可惜却是个庶子,按萧府家规来说庶子不分家产不假,反过来瞧呢,人家五郎就算有了出息,想必也只为自己奔前程,与萧府又有何干?
鹤年居里的西次间,主客们各自寻思着心事,早饭便用了两刻钟。何文竹时不时偷抬眼帘左右观瞧,心里时而忐忑时而愤恨。忐忑的是大姑祖母与小姑祖母目光如炬,怕是她每日清早故造偶遇瞒不过这两位,愤恨的是这位郡主凭着身份强夺所爱——明明当初祖父已经与大姑祖母达成共识,只待她及笄便能嫁给三表哥了。
眼前这三表嫂若不是身份高贵,还有哪点拿得出手?长相不如她不说,听话听音儿、诗书也不一定读得许多,哪里配得上模样才气样样不缺的三表哥?何况这种皇室女,女红也是一点不会的吧?三表哥身上的衣衫针脚倒是不错,样式衣料也挺好,只是一眼便瞧得出来是针线上的下人做的。
只可惜了三表哥的一表人才,却要对这个皇室女卑躬屈膝、被她日日颐指气使,无法过上小两口儿相亲相爱举案齐眉的神仙般生活。
这时便听老夫人唤来孙妈妈道:“叫外头备了车送表姑娘回兰园吧,我换完衣裳便与韵可和惜儿往前院迎接王爷王妃去。”
韵可是何夫人的闺名?皇甫惜歌心里暗暗赞叹何老公爷取名字有学问。风韵也罢运气也罢,差不多就得。瞧着眼前的何夫人,便想得到她年轻时的姿色不会有多么过人,却有天成的爽朗大方压得住阵脚;而生为女子,运气不一定是非得嫁个郎君封侯拜相,于尚书却也是肱骨重臣又颇敬重于她。
表姑娘何文竹听完老夫人吩咐孙妈妈又有些不快,大姑祖母这是拿她当了外人儿啊。她却不想想,今儿来的虽然都是萧府至亲,她毕竟是老夫人娘家的亲戚又是尚未订下亲事的姑娘家,如何见得了众多外客?
皇甫惜歌觉得是时候该敲打这何文竹一番了,否则她不得总拿她自己当成大葱、想去别人碗里蘸酱?于是高挑了眉毛轻笑道:“还是祖母安排得周到,若不是您提前嘱咐了,惜儿这大咧咧的性子保不齐就得拉着表姑娘一起去前院儿看热闹呢。前院儿里外男可不少,表姑娘若再碍于惜儿相邀不好拒绝,岂不被惜儿累得坏了名声?”
这语气,听着轻松又玩笑,可意思不大中听呢!何文竹脸色一凛,微微眯了双眼低下头不说话。何夫人却与老夫人相视一笑,心头皆暗道三郎媳妇这个猴儿精,这才几天便敲打上了,敢情面上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不过敲打一下子也好,省得文竹丫头住久了得意忘形、再闹出事端来。
老夫人也不是白给的。这几天见惯了何文竹假温文真轻佻的模样,心里已是非常不喜,可这丫头到底是自己喊来的,又与她祖父母说好了叫她来殷州多住些时日,怎好在禹哥儿满月后便撵了回去?
因此淡淡的就着皇甫惜歌的话嘱咐何文竹道:“你三表嫂的话着实是在理,在堂姑祖母这里做客还好说,若到别人家去可得牢记,莫要随意行走。毕竟你还是个没议亲的姑娘家……”
何文竹心头一紧,面上却略带委屈的点头应着声,又再三说谢过大姑祖母和三表嫂的教诲、文竹定当牢记,“撷芳园虽是景色甚好,也不过看个新鲜。打明儿起,文竹只来鹤年居陪着姑祖母说话儿。”
恰好孙妈妈进来禀道骡车备好了,给了何文竹就坡下驴的机会,她将话说罢便屈膝告退了。只余屋内的老夫人何夫人与皇甫惜歌皆是暗自摇头。这委屈装得还真像啊,那景色好的辩白也真像啊。
何文竹前脚离去,二夫人携着大*奶李秀媛、身后又有奶娘抱了允哥儿,前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大*奶几盒子鹿胎膏服下去,虽说身子仍不见有动静,当初小产后那腰腿酸疼小腹冰凉的毛病可是治好了,之前的面色无华头发干枯更是无影无踪,因此这么久后再见皇甫惜歌,脸上也挂了略带感激的笑意。
老夫人说得好,远香近臭。若不是离了殷州往涿州去,日日沉淀下来的前思后想叫李秀媛想明白了、甚是悔不当初,想必今儿连个微笑也没有吧?各人各过各的日子,何苦和他人攀比生出许多的羡慕嫉妒恨,李秀媛心头明白,皇甫惜歌更明白,妯娌间也就互相笑着见了个平礼。
老夫人与二夫人见状甚是感慨。这妯娌两个,当初只差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二夫人甚至是头一次在心头暗道老爷这外放做官的想法儿着实的英明,之前即便是媳妇才到家便将老爷带给她的两套赤金宝石头面呈上,她也没这般想过啊。
未几,三夫人与二奶奶水雅琳也来了。见二房的婆媳两人还带着允哥儿,三夫人有些不高兴,却也匆匆上前先给老夫人何夫人见了礼问罢安,又见过二夫人寒暄了几句。
水雅琳强压着辛酸见过大嫂。李秀媛如今的身子再不济,毕竟之前已经生了个儿子,皇甫惜歌进门很久不开怀,如今生了禹哥儿也是皆大欢喜,只有她是最可怜的,膝下只得两个女儿,婆母又日**迫着叫她认下那小妾生的……
皇甫惜歌见水雅琳虽是与李秀媛和她笑着见了礼,那脸上到底也是强颜欢笑,心底也有些不好受。好在老夫人前两日也听进去了她的话,并不打算随了三夫人的愿,水雅琳眼前还有些周旋余地。若实在拖不过,三夫人又将这妯娌逼到绝路上,只要不损害自身的利益,便帮她一把吧。
第一卷 菡萏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跑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跑
繁华过后,回归平淡。一转眼,禹哥儿已是出生两个月了,当初又是小满月又是大满月的人来人往如今早就恢复平静,无论是别的房别的院儿还是清苑,都纷纷清净起来,只有三夫人那里或是清苑的东厢房,偶尔传来小婴孩的咿呀声,还有雅园里与二夫人处、两个姐儿与允哥儿的笑声与哭闹。
二房的大*奶在萧府住了六天便回了涿州,留下秀娟姨娘在府里安心养胎。何夫人第大满月宴席第二天就告辞了,说是于府事多不能离开太久,老夫人也就没有刻意挽留。何夫人走后,何文竹很是老实了起来,眼下每日里除了去鹤年居请安便是回到兰园绣绣花写写字。
大满月那天,大姑奶奶萧婉筝见到白胖的大侄子,瞬时便热泪盈眶。皇甫惜歌这才知道,原来一直面色淡淡的大姑姐,也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过是要分对谁。
而萧家族亲、洛府各位,本就住在殷州城里,都是当天来当天便回了。萧老夫人与洛老夫人相谈甚欢,直到晚宴过后洛老夫人不得不告辞离去,萧老夫人还再三相邀着以后要常常碰面唠唠家常。
萧老夫人甚至还半玩笑道,原来萧洛两家不过是姻亲,如今可不同了,洛府的老夫人是她的老来蜜呢。这话将洛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直道多与老姐姐聊聊天,人也年轻二十岁。
皇甫惜歌至今想起禹儿大满月那天,犹觉心惊肉跳。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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