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想到这点之后,就想该怎么挑唆那王婆子,让她做主把自己赶出去……但如果要这件事顺顺利利的进行,最好的法子,还得要那婆子瞒着王四鹄……
那婆子现在心底恨她恨得要死,若说是真的一气把她赶走,倒是可能的。只是那休书难得……月娥想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几分,耳边隐隐地听到鸡叫,眼看就要天亮了。
月娥翻了个身,看到身边的王四鹄睡得正沉,没有表情的王四鹄,看起来还有几分顺眼,只不过想到他缠着自己时候的行为,月娥忍不住大大的皱眉,将头转开去,忽然之间,一个念头转入脑中。
她现在没有子嗣,而老王家只王四鹄一个独生子,没可能就放任四鹄这么下去,就算王婆子一个人的力量压不住王四鹄,那么动用王家祠堂族长的力量,又如何?而且王四鹄先前说过,他觊觎着王老头藏私起来的银两,又很忌惮背负一个“不孝”的罪名,所以如果这件事情是王家祠堂压下来的话,王老头会乖乖听从,而王四鹄肯定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反抗的。
想到这一点,月娥才仿佛从那无边的黑暗里找到了一丝光明出来,但是这件事情进行的当务之急,就是自己不能怀上孩子……
月娥想到了这个法子,缓缓地松了口气,决定天亮之后,就谋虑着对王婆子下手。王婆子那性格暴躁,若是找到了一个赶自己出门的法子,肯定不会放过,必定会大张旗鼓。
月娥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才想到这里,心底那高高吊起的大石块才稍微地放低了下来,也实在困倦了,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月娥听到窗外隐隐地有人骂道:“该死的东西,昨晚上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么早也不起来做饭?要饿死公婆自己当家作主不成?”
月娥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骨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外面王婆子的声音仍旧很精神的在骂:“该死的贱货,还不起来,难道是睡得死过去了?要这样好吃懒做只会缠着男人的娼…妇有什么用?——你这小畜生也眼睁睁看着,你那贱人姐姐就是这个德性,你还有脸在这吃喝?”
月娥赶紧下了地,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衣物,整理妥当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正看到姚良正站着那婆子面前,垂着手,受着那婆子辱骂,一声不吭。月娥见状便迈步出去,快步走到姚良跟前,将他挡住,挑眉说道:“婆婆你不用这样吧,纵然我有什么不是,你只管拿我撒气就是了,他不过是小孩子,你对他说那些脏话做什么?”
王婆子见月娥挺身出来,急忙后退一步,才又说道:“你自己好吃懒做是真的,还怕我说不成?难道我竟连说你一声也说不得?”
月娥冷笑说道:“婆婆要骂我打我,我怎么也是要挨着的……谁叫我至今都没个一子半女的撑腰呢?不过四鹄对我好,我也就认了……居家过日子,谁能没有打个瞌睡的时候,偶尔有些怠慢的也是不免的,婆婆你就别叫来吼去的,让人听了笑话。——也没什么用!”
王婆子气的跺脚,支支唔唔说不出什么来,月娥转过头伸手握住姚良的手腕,说道:“不是让你别出来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只管留下,什么也不用做!你没了爹娘,还有姐姐呢,有姐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一根手指头。”
姚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泪来,嘴唇抖了抖,终于没说出声来。月娥白了那婆子一眼,又说道:“什么闲言碎语的,只当耳旁风听听就是了,那叫的人费力气,我们听得可是不痛不痒。”说完之后,又轻轻一笑,拉着姚良,故意边走边说:“饿了么?姐姐这就做饭给你吃。”
身后王婆子身子晃了晃,一时间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月娥自去厨房做早饭,心想王四鹄一早起来,也没有叫自己就不见踪影,恐怕又去赌博去了,这个人竟是如此的废寝忘食,他本是大家子弟,竟然一点教养品性都没有养成,又因为家庭没落,索性破罐子破摔,每日里走马斗狗,只管玩乐,什么掌家的学问一概没有,这样的人,何以寄托终身?更何况他脑中根深蒂固已经铸成,只当月娥是自己的玩物而已,又哪里会珍惜她?跟着这人,将来不过死路一条,就算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月娥烧着火,一边想着事情,炉灶里熊熊的火光映在脸上,让本来娇嫩白…皙的脸染上了均匀的红,姚良在一边坐着板凳看着,他本来要烧火的,然而月娥只让他坐在一边,为了好好地养护他的手。
姚良望着月娥,忽然说道:“姐姐,我总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月娥正在想事情,竟然没有听到,眼前的火焰跳跃,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她忽然想到,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初高中学那些中国历史,每每见到什么“封建制社会”之类都会觉得迂腐烦躁,只以为那是过往云烟,做什么总是老生常谈?至于课本里面说什么“中国古代的妇女地位低下”“一部血泪史”之类什么的,又跟现代女性有什么关系?不疼不痒的,翻过了也就是了,却不知道,那薄薄的一张纸上所写的东西代表着什么,如今,眼前这一团团跳动的火焰,俨然就好像是有形体的妖魔鬼怪,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将人吞噬……
月娥皱眉,暗暗咬牙。
“姐姐!”姚良在一边叫道。他一直叫了两声,月娥才听到,转过头来,急忙问道:“啊,怎么了?”
姚良望着眼前这张被火烤的红红的脸,心中那种感觉更清晰了,此刻的姐姐,跟以前的不同,以前的月娘,见了他的时候,不是偷偷流泪就是低头不语,若是见面,也是偷偷摸摸的,别说是让他进王家的门,安置地方给他住,跟那王婆子对峙……就算他来看姐姐,都要在外面跟做贼的一样,饶是如此,那婆子知道了风声,还要出去拿人,姚良就看见过好几次,姐姐被那婆子掐拧拍打,捉拿回家去……姚良有几次,都是一路哭着离开的。
但是如今……
原本姐姐是楚楚可怜的,眉毛整天都是蹙着的,像是吃不尽的委屈,面前的这个姐姐,却是精神的,她甚至敢当着面跟王婆子对上,双眉扬起的样子,带着勃勃生气……以前的姐姐脸色是惨白的,眼睛总是躲闪着人,现在的姐姐脸色有一种微微的红润,望着他的时候,双眼炯炯有神,透出了关怀。
姚良呆呆地望着月娥,月娥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又问道:“小良,怎么了?”她脸红红的嘴角微挑,还带着一丝温暖笑意。
借外力小郎跑腿
姚良只管看着亲姐,到底是骨血同胞,感觉是极其敏锐的,但内心虽然疑惑惊奇,这样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何况月娥如今比先前精神大为不同,却也是姚良欢喜见到的,当下摇头,说道:“我没有事,只是觉得姐姐你较之先前,变了很多。”
月娥听姚良这么说,微微一惊之下,便莞尔转过头去,望炉灶里添一把柴火,才说:“小良,若我不如此,岂非是注定被他们欺负死,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月娥心底盘算怎么离开,听姚良说了这番话,便有心探他,问道:“若是姐姐有朝一日,死在他们手中,你会如何?”姚良一听这个,顿时起身,惊得嘴唇发抖,说道:“姐姐你说什么?我拼死也是不许这样事发生的。”月娥见他的反应出乎自己意料,两只眼睛都瞪直了看月娥,少年光洁的额头上,急得一刹那那细密汗滴也渗出来,不由笑道:“傻孩子,我不过是玩笑话,你急什么?快坐下吧。”姚良皱着眉缓缓坐下,脸上仍旧带着担忧之色,月娥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跳入这龙潭虎穴,本非所愿……如今我已经想开,若是长久留下,迟早有一日,会被他们所害……小良,你先前说攒了钱银,要替姐姐想法儿,可是真的?”
姚良点头,说道:“姐姐,你不要怨爹娘,他们当初,也并非是故意卖女,只是……你也知道,爹娘是受不了苦的,当初家败了沦落在此地,唯有王四鹄肯收留咱们,其实爹爹临去之前,很是后悔,他……”姚良咬住唇,低低说道,“爹爹临去之前,单独嘱咐了我,说姐姐本是王侯夫人的命,却断送他们手中,深觉对不住姐姐……让我以后若有机会,务必保姐姐周全。”
月娥听了这话,似乎大有内情,她是全然不知的,当下疑惑,自语说道:“什么……王侯夫人的命?”
姚良叹息,说道:“姐姐你也无须伤神,……先前我们姚家,也算是京城内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不料因为肃王坏事,连累到咱们,爹爹抛弃家业,带着我们连夜出逃,避开追兵,跑到这荒凉地方,才落得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不然的话,姐姐你此刻已经归位侯府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何必吃这些苦呢。”说着说着,眼中又含了泪。
月娥听这些话,一时之间如坠雾里,半晌才说道:“竟然如此……”此刻自己的境遇,什么侯府夫人?烧火丫头还差不多,见姚良感叹,她却笑道:“这也都是命,我现在只想着过得好一些,让你也不再受那么多苦,想些旧事又有何用?人必须向前看的。”
姚良缓缓镇定了下心神,点头说道:“姐姐你说的对。”
月娥见锅盖上白气腾腾地冒出来,便收了火,起身洗手,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小良,姐姐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做,待会吃了饭,你出去跑一趟,不过记得悄悄的,尽量别给人看见。”
姚良见月娥低了声,他虽年小,却因吃尽苦头,又在码头上诸多历练,是个谨慎不过机灵不过的性子,当下急忙走到灶边上,低声问道:“姐姐有什么事让我做?”
月娥见左右无人,便低低地对他嘱咐了一阵,姚良点了点头,最后疑惑说道:“姐姐让我去做,我自然是无有不从的,只是……姐姐你却为何这样?要知道,若真的如此传出去,对姐姐你很是不好。”
月娥见他如此担心,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只记得,不要让人知道是你从中所为就好了。”姚良将更多疑惑压下,说道:“既然是姐姐决意如此,我自会谨慎去做的,我在码头上做工,也见了些世面,知道该怎么做的。”月娥点点头,掀开锅盖,将蒸好了的面食拿出来,又舀了一碗粥,配了点小菜给姚良吃。
姚良匆匆吃过了饭,自出门去办事不提。
月娥自有捧了饭菜,去伺候那两个老的。两人用过饭之后,月娥将东西撤下,又熬了药送过去,王婆子自喂给那老鬼吃。
下午时候,婆子照例出去串门,临走之前又安排月娥做诸多活计,月娥也不吭声,王婆子狠狠瞪她一眼,摔门而去。月娥便拿了扫帚,将院子匆匆地清扫了一遍,正停了手,就听到老鬼在那边叫:“谁在外面?”
月娥皱眉,说道:“公公,我在。”那老鬼咳嗽了两声,说道:“咳,你婆婆出去了?”月娥答应一声:“刚刚走,公公你可有事?”老鬼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你进来。”月娥心头一紧,望着那紧闭的两扇门,犹豫片刻,说道:“公公,婆婆吩咐了,我还有很多活要做。”老鬼提高声音,说道:“怎么,你只怕她,我唤你也不听了?推三阻四的,想忤逆不成?”月娥无法,终于推开门进去,却见室内光线昏暗,拐进里间,看到那老鬼斜倚在床头,见了月娥,说道:“过来啊,我有点不舒服,方才吐了一口,像是不妥,你替我看看,地上有无血迹之类。”月娥料想他病中是不敢怎样的,便过去站定,看了看地上并无什么,便道:“公公多想了,怎会有事,如果公公觉得不适,可需要我去请大夫来?”老鬼冷笑,说道:“你心里是巴不得这样的吧,好借着这个机会,再跟那个苏青眉来眼去是不是?”
月娥垂眸说道:“公公说哪里的话?”老鬼说道:“你别不晓得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那苏青至今未婚,你对他也是念念不忘的吧?”月娥摇头:“月娘并没有这个心思。”老鬼冷笑,说道:“也是,你如今是我王家的人,四鹄不放,你若是敢出墙,就被浸猪笼,谅你也不敢。”月娥不语,老鬼斜睨着她,猛地咳嗽起来,身子微微一歪,好似是要摔下床来一样,月娥看不过,伸手欲扶一把,不料老鬼猛地一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拉,月娥站不住脚,整个人竟被老鬼拉的摔倒床上,那老东西动作倒是敏捷,见状立刻一翻身,便欲把月娥压在下面。
月娥被他骗到,心头作呕不已,见那张皱纹密布胡子乱颤老眼昏黄的脸靠近,急忙将他推开,这老鬼年纪虽大,精神却强悍,竟也有几把力气,攥着月娥的手腕不放,月娥一时挣脱不了,便叫道:“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放手!”
老鬼激动不已,颤声说道:“这边叫做扒灰,公公喜欢儿媳的……自古以来都有的……你不知么?”一边喘着向着月娥身上靠。
月娥见他动作乱抖,来不及多想,抬起脚踢到那老鬼腰间,狠狠用力向外一蹬,老鬼身子向外跌出去,果然把不住床边,竟直直地跌下床去。
月娥只听到“哎吆”一声,急忙起身去看,那老头撞在地上,毫无动静,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
见大夫谨慎守礼
那老鬼对月娥起了淫心,假借病着骗月娥向前,欲行奸骗。却被月娥抽空将他踢到床下,那老鬼猝不及防,撞在地上,顿时便昏了过去。
月娥心头怦怦乱跳,急忙下来探看,探了探那老鬼的鼻息还在,便略放了心,想来想去,狠狠地抬脚在老鬼的腰间踢了两下,那老鬼宛如死尸,毫无察觉。月娥略出口气,才稍微收拾了下衣裳,出门去将张叔唤来,只说无意中见到老东西跌下了床,张叔自将老鬼搬上床去,月娥便说:“张叔,我见公公昏迷不醒,恐怕他有什么事,不如劳烦你一趟,再去请大夫来给公公看看。”老张头说道:“少奶奶放心,我这就去。”说着便出了门。
月娥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不多时候,老张头引着大夫进了门,正是苏青,身后依旧跟这个提着药箱子的小厮。这一次月娥并没有回避,等那苏青进了老鬼房中,她便等在外面,只听屋内沉默了片刻,苏青说道:“这昏迷并非是因为病症引起,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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