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丑丑好像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小红的手:“小红,你会和我一起去冬闽吗?”
“公主,奴婢……”小红张口恰要说些什么,屋外一声“皇上皇后驾到”惊动了阁内所有的丫鬟们,丑丑激动地也站了起来。
父皇母后来了!二十年来,她从来不曾踏进这里一步,甚至连自己看不都看一眼,可是现在,丑丑顿时忘记了腹中的饥饿。她的母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丑丑眼睛紧锁住门口,许久终于进来一位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金黄的高襟的宽袖外袍,身上的金凤流纹如活的一般,头发用一串细碎的珍珠挽起,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散落的发如黑绸一般,美丽淡雅却又显得妖艳邪异,有侍女两人恭敬地跟在那个人的身旁。
那张脸,那张脸。肤如凝脂,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就是如此惊鸿一瞥,已让人无法忘记,她真的就是自己的母后吗?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威严地命令丫鬟们道。
真是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难怪老皇上这些年对她如此倾心。可是为什么当丑丑听到她说出的话时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第十三章 代嫁
未待丑丑移步,皇后的身影擦过了她的肩膀,转瞬间仿佛停留了半步,以至于当丑丑再次抬眼时,误以为刚才产生了错觉。
依旧是如水甘醇的声音,却不夹杂任何情绪和波动:“我知道你恨我。”倾城的身姿,皇后宽大的凤袍在椅上缓缓滑下,素手不经意划过那只不起眼的破琴。
正是这样的她,让丑丑忽然间不敢抬头,倒不是因为皇后绝色的容颜,而是她脸上表情如腊月的寒风随时要将一个人心冰封一样。
多少年来,丑丑无数次幻想自己有一天发疯似的拽住自己母后的衣服,然后嚎啕大哭叫着娘不要丢下我。可惜幻想总归是幻想,它终于在久久无情地等待中化为了泡影。
此刻,母女之间虽不过数尺距离,隔阂却已是天涯海角。
“不过,”见丑丑默然,皇后也没有勉强她开口的意思,她依然冷声道:“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要求!仿佛被晴天雷击中般,丑丑终于忍耐不住了。她真是自己的母亲吗?将亲身女儿推入火坑不说,还和自己来谈什么要求,丑丑彻底对她失望了,紧地一步冲到皇后面前紧咬牙关破口道:“你若是我母后,为何从来不看我一眼!你若是我母后,为何二十年从未到这里!你若是我母后,为何要让我替玉桥出嫁!你根本不是……你什么都不是,我……我讨厌你!”丑丑大声吼道,像是在发泄积压已久的怨恨,又像是个任性耍脾气的小孩。
皇后仍是稳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凤眸如漆黑色的深潭波澜不惊。处在绝望边缘的丑丑抓不到任何的温暖,终于无力的倒下。那一刻她闻到了淡淡菊花的清香,眼前却一片昏暗。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啊!”谁啊!好冰的爪子,丑丑噌得一屁股坐了起来:“这是在哪啊,怎么脚下一晃一晃的?”
见丑丑的迷糊病又犯了,小绿赶紧抓住她的肩摇晃道:“公主,小红姐姐不能和我们去冬闽了。”
“你说什么,小绿!”
一阵心悸过后,丑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一座华丽无比的花轿中,四周呈现一片艳红。
“公主,小红姐姐方才被人拉走了,她的手帕还在这里。”小绿将一块泪迹还未干的粉色手帕双手递给丑丑。
接过手帕,丑丑攥在手心慌忙大喊道:“停轿,我要去找小红!”说着身体就要向前倾去,吓得小绿赶紧拦抱住她道:“公主,你的身体刚好些,皇后娘娘吩咐让你好好待着。”
可惜丑丑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挣扎着要从她怀里爬出来,无奈全身就是使不出劲,反而弄出一身的虚汗。
外面的护卫听到花轿里传出了动静,摆手让人把花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有护卫在外面叫道。
丑丑还未出声,小绿急忙接着他的话应道:“没事,公主坐在花轿里有些不适应而已。”
“没事瞎折腾什么!”护卫嘴上咕哝一句,摆手又让花轿继续前进。
“公主你现在就是去了也来不及了,小红姐姐已经被特赦出宫了!”
第十四章 主仆情深
小绿轻轻拍丑丑的肩膀接着又道,“这个是小红姐姐让我转让给公主的。”
只见小绿的怀中渐渐露出一座崭新的古琴,一看就能猜出表面上鲜艳的红漆是刚刚才晾干不久的。
还在气头上的丑丑本来打算要数落小绿一番,故意不理会她说的话,可是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她怀里的古琴,一根两根三根,丑丑默默数着方才发现这把琴很眼熟。
“公主,那个不是那么弹的。”
“小红,你怎么不早说。”
“小红你说我能不能和她弹出一样的曲子来。”
原来小红她一直都记得,接过古琴丑丑抱在了怀里心里越发感到难过。
“四王爷到!”花轿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小喜尖细而谗媚的声音:“四王爷,杂家在这先恭贺十三王爷了。祝十三王爷和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呵呵,喜公公太过客气。来人打赏!”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耳熟,丑丑头刚要往外探,小绿飞快伸手拦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公主,皇后娘娘吩咐过在这里你绝不能露脸。”
“为什么不能,我干嘛要听她的,她根本不是我母后!”丑丑望着挡在花轿窗前的娇小身躯,更加笃定如果是小红是绝不会这样的。
的确小绿不是小红,至少当花轿再次晃悠起来,丑丑发现小绿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怎么样感觉都不舒服。
天香国的大街上,欢闹的喜乐被走在花轿前的几十名肺活量超大的汉子吹响地天地俱鸣。
富丽的花轿经过的地方无一处不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百姓们高呼玉茗公主千岁千千岁,脸上无不露出喜色。这本让人奇怪,为何不得宠的公主会受如此殊荣?事实上虽然丑丑本人不是百姓所熟悉的,可皇后的大名却几乎路人皆知。当初还是平民之身的皇后以一身技艺和贤淑的品德扬名天下,发誓非当世英雄豪杰不嫁,她的潇洒脱俗和倾城容颜吸引了无数求亲者,然而到了最后只有两个人赢得了她的芳心。等到后来她成了天香国的皇后,依旧是生性淡薄,也无争宠之心,但是平衡起后宫却让人发指,而百姓们一直过得安居乐业,越发钦佩这位皇后。
“王爷,你为什么要接下这门亲事?天香国不守信用,还将一个丑公主嫁过来摆明是看不起冬闽国!”红袍男子旁的白衣少年气哼哼道,一对俊眉都快要横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我真想将她赶出花轿。”白衣少年继续没好气道,一想到自己的主子要娶个丑公主回去,眼睛里的怒火更旺。反倒是红袍男子一副悠闲姿态,坐在马上笑盈盈向后方送行的百姓拱手,边回答道:“是谁告诉你是我娶丑公主了?”
“可王爷你不才是真正的十三王爷?”叫云的少年昂头望着前方,话中仍是透着担忧。
“父王的命令谁敢违,何况多事之秋娶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也未必是件好事。云,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对手。”红袍男子低声冷静分析原因,脸上的笑容却是一丝也不减。
叫云的少年听了他分析的话后望了一眼花轿无奈地点点头:“算她走运!”
第十五章 石头村
花轿内,丑丑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朝外看,肚皮正在向她抗议着,“咕咕……”当腹部饥饿声第三次响起时,丑丑再也不和小绿计较什么:“小绿,给我端些吃的来。”
“公主,我就知道你饿了。”小绿笑眯眯的端出一盘黑色却像珍珠一样的食物。
“你想毒死我啊,小绿这个能吃吗?”指了指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丑丑皱起小脸。
“公主,这是我们冬闽最有营养的东西了,吃了能美颜而且还延缓衰老呢,当然这味道……”小绿话为说完,某人已经不争气的咽起口水来。
“公主……”小绿还想说什么,忽见一盘珍果已见了底,某人一嘴黑牙望着她道:“小绿还有没有了……”
一路的颠簸倒没有让丑丑没有觉得不适,在宽敞的轿里,某人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开始心安理得的蒙头睡了起来,头上的喜帕早被丢到一边,整好的发髻早就乱了几分,小绿一脸疲倦地盯着丑丑的身体一会儿朝左滚去,一会朝右滚去。
唉,睡觉也这么不老实,小绿暗自叹一声,朝花轿外面看了下天色,夜色终于吞没了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
人声,喧闹声慢慢远去,只听到马蹄声得得向前行进和马偶尔的几声嘶叫。
“王爷,前面就是石头村了,今晚我们可以在那留宿。”
“云你来安排就好了。我听说石头村和草粮村同为冬闽边界,却没想到这边竟然如此荒凉。”红袍男子其实就是冬闽真正的十三王爷冥晏,他从马背上轻轻跃了下来环视着光秃秃的戈壁上除了几根杂草之外,望不到一块绿色的良田,周围也不见有人家,只有用草堆砌成的几间草房像是专门提供路人休息用的。
“小时候常听父王说穿过石头村就是迷雾森林,如果进森林没有冬闽的向导,即使方向感再强的人也会迷路,最后不被饿死就成野兽的口中之餐。看来四国素来不看好冬闽情情可缘。”冥晏说着,眉头不知觉地紧锁起来。他回过头望了望跟在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年,挥挥手吩咐道:“我们去看看玉茗公主,一路上的颠簸也许她早就受不了了。”
白衣少年撇了撇嘴,一看就是不情愿的样子,立马露出厌恶的表情:“什么公主,一路上把咱们冬闽十年才生的珍果全吞了进去,真是猪八……”说到一半,白衣少年赶紧堵住了自己的嘴,抬头看了一眼主子再也不出声了。
“哈哈,云,你嘴上还是多积点德吧,不管怎么样她将来都是你的嫂子,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未来的嫂子。”冥晏放松地笑了起来,只有在莫云面前他才会解下所有的心理防备,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四王爷到!”有人在花轿外报道,小绿慌忙脚乱的把丑丑拉了起来:“公主公主,四王爷来了!”
“什么四王爷,我还王四爷呢,别拉我,我还没睡够呢!”丑丑一倒头又躺下继续她的美梦,好歹没有发挥她应有的本色。
恰巧站在外面的莫云将话全听在了耳里,附在冥晏耳边说:“王爷,这个没有礼束的公主,说您是什么王四爷。”
冥晏眯起眼低低抿嘴笑道:“幸好我不是八王爷。云,你先去把里面的丫鬟叫出来,我有几句话想问她。”
小绿哆嗦着腿来到了花轿的外面。
“你就是玉茗公主的丫鬟?”冥晏瞧见跪在地上的绿衣小丫头一脸的紧张,连攥住手帕都不住地发抖着。
“恩,奴…奴婢是玉茗公主身边的小绿。”小绿低着头颤声回答道。
“把头抬起来!”见初来的小丫鬟如此惧怕他,冥晏不由得故作气恼问:“本王很可怕吗?”
“不,不是,奴婢……”小丫鬟变得更加语无伦次,张口差点失了声,弄得冥晏无奈挥手让她下去,也无心再问什么。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在石家村落下脚来,为了保证玉茗公主的安全,十几个护卫高手轮流地守在花轿旁。
等到夜色渐浓了,洁白的月牙挂在天上时,冥晏和莫云便带着大家将火燃了起来,石家村火光顿时照亮了天地,人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送亲的队伍中不乏有人会唱冬闽国的小曲,冥晏便让大家围成一圈坐着一起欣赏他的表演。
那人倒也不扭捏,朝冥晏行个礼就站在场地的中央放开嗓音唱,歌词大意是:“小雪花,小棉袄,我的家……我的心该归何处,魂该归何处。”唱到最后,四周安静了下了,只有轻柔的微风抚过每个人的脸庞。
“唱的好,很好。”一曲终,冥晏站起来笔直走到中央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月光映耀着他的身影,没有人注意到冥晏的眸子如海一般的深沉。
那人却突然说了一句:“久闻天香国因曲艺而闻名遐迩,不知谁可令在下赐教。”原来方才唱曲的正是冬闽国的乐师连毅,他这次是奉皇帝之命陪同四王爷来迎亲,顺也见识一番天香国的乐艺。qǐsǔü
天香国曲艺乃是五国之首,这次丑丑出嫁老皇帝当然也毫不吝色的陪嫁一些出色的乐师,顺便将天香国的曲艺发扬广大。连毅有心讨教,自然有乐师跃跃欲试。
“在下愿意向连乐师讨教。”众天香国乐师抬头,一见是林清乐师,都暗自高兴一把。一方面要是林清发挥的好能替自己国家争光;另一方面要是不好,林清人一向倨傲,眼睛里容不下别人,措挫他的锐气也好。
林清岂不知众人心思,他气态悠闲,施礼毕,对着月亮轻啸一声,唱道:“花似火,锦绣团,银月牙……飞入天,飞入心。”
与连毅的洒脱高昂,林清的曲调更加委婉清净,也低沉许多。
可是曲未终便有人站起来在下面喊:“林清你什么意思!”连毅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道这林清胆子也太大了,在冬闽的地盘上也敢暗贬冬闽不如天香。
林清没有理会,继续将曲唱完,下面已是一片哗然。冥晏摸了摸下巴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好一个林清,会是他的对手派来的吗?
但是他见林清年纪不过二十,身着淡蓝色的长衫,面目清朗,眉间有浩然正气,倒像是个难得的人才。
默契地和莫云对视一眼,冥晏笑着径直走到林清面前拍手道:“林乐师不愧是天香国数一数二的乐师,一曲庆风唱尽人间繁华,让本王突然想到极生乐,乐生悲,胸怀明珠却撒在苍茫之野显得黯然无光,实叫人怜惜也。”
冥晏话语中带着霸气威严,掷地有声,场下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莫云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心道王爷还没发话,你们这些人也敢妄自菲薄吗?而站在台上的林清似乎愣了一下,自己的心思何故被异地的王爷看穿,可见冥晏目光坦诚,幽深的眸子里流露贤若渴的神色,竟有王者气魄,林清心不由为之一动,但他只是微微点头道:“王爷谬赞了。”
冥晏转过身来话峰又一转:“数年之前冬闽国的夏乐师与天香国第一大乐师同是好乐之人,他们彼此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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