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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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蜻蜓-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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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人流?”我尖叫。护士从外面冲进来,嘴巴里咕噜咕噜说着日文。 
  Steven拼命跟她打招呼,解释了几句,那护士将信将疑地看了我几眼,再摸摸我的额头,就出去了。 
  她一走,Steven的脸色便由白恢复到常态。 
  “我说大小姐,这里是医院,你不要扰民好不好?” 
  “没事。”我拍拍被子,用手指着门,“你去告诉那些医生护士,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许他们从我肚子里夺走。” 
  Steven的眼神立刻变得爱恨交加:“你想生下这个私生子?你想……”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 
  “是啊,我想生下他,将来可以靠他敲诈一笔不菲的瞻养费,还能出一小名。是吧,你也这样想吧!”我一口气说完,眼睛红了。 
  他似乎有话咽在喉咙口,半晌都下不去。我摸一下他的脑袋:“你这个小白痴,年纪那么小,让我怎么说你呢,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知道什么是爱情的结晶吗?” 
  他急了:“可是,他不会给你名分,也不一定会承认这个孩子!而且,而且你也说过,你们不会再见了。” 
  “是啊,你说得对,如果我这个时候去告诉他这个事实,他也许还会认为我另有企图……可是现在,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这个孩子,行不行?”我郁闷得几乎要发狂了,“现在,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好好好。”他站起来,一步步向外退,“我就在外面等,你需要了就叫我一声。”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汹涌出来,心里面是,悲喜交加。 
  “孩子,也许,你将是他最后留在我身上的生命,而我将看着他在你身上,日渐成长。”我摸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眼眶再一次被汹涌的泪水填充了。 
  接着昏昏睡去,一睡就是十个小时。Steven就在门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等了十个小时。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这少年胡子邋遢的脸,眼圈还有些黑。是的,他从来就是那种热血少年,香港古惑仔里的典型,他身上有各种顽劣,做人亦正亦邪。他擅长各种文艺把戏,迷倒无数单纯少女,但是Sam的光辉终究过于强烈,在我面前,令这少年,纵使多么青春张扬,一样变黯淡。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饿不饿?” 
  “饿。”我回答,嘴唇有些干。 
  “来,换上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你已经没事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晚上的飞机我们回家。” 
  “好。” 
  我们在六本木一带吃晚饭。我很饿,几乎连盘子都吞掉。席间Steven做功课那样,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各种八卦,逗我开心。什么谢贤跟狄波拉离婚,儿子谢霆峰选择跟了爸爸。这个可怜小孩子。什么尔东升婚变;邝美云失去最亲爱的父亲……等等等等。他这一次说的,好像都是不幸,难道是想令如今消极失意的我心理平衡?   
  路过蜻蜓23(2)   
  八卦终究有说完的时候,一时间是一段久久的沉默。他点起烟,眯起眼睛,看看窗外,说:“如果不是时间问题,我想带你去上野公园散散心。可惜已经是早秋,如果是春天,在那就能看见非常有名的上野樱花……听说,人失意的时候,在樱花树下走走,会觉得神清气爽。在中国,许多女孩子都很迷恋樱花,你不喜欢吗?” 
  我低头消灭食物,不发一言。心里却有千言万语,不想说出口。 
  最后当我拿起餐巾纸抹着嘴说:“吃饱了”时,他叫服务生过来结帐,然后凑过来问:“吃爽了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犹疑了一下,用很缓慢的语调,迫切的口气说:“我想了想,也许你说得对,你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我又知道在上海,生孩子,是一定要结婚了才行,是吗?……” 
  “也许吧。”实在点说,我也不清楚这些法律层面上的东西。 
  “我在想,孩子应该有个合法的父亲,你知道Sam……”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又漂浮开去。 
  我替他说:“你想和我结婚,给孩子个名分吗?”他到底是犹疑着的。男人有时很容易将一个刹那当作永恒,这点上反而不及女人清醒。 
  他看我什么都说出来了,干脆就等着我答复。 
  我不是不动容的,他这样一个热血少年,肯说出这样的承诺,且不管是否可靠,我已经觉得难能可贵。 
  可是我需要时间想一想。从年纪上讲,我毕竟还是他的姐姐辈,我不可以如他那样盲目冲动。 
  他的手已经握过来,我想抽离,已经来不及。只好叹气,说:“容我想一想吧。现在我很困,回去医院睡一会,办完手续你叫我吧。” 
  那一刻,发自肺腑地说,我真希望自己,如同各种恶俗电视剧的结尾一样,女主角说完那句文艺腔,就一睡不起,直接到天堂。 
  可是我不能不承认,天堂一样的日子,Sam不是没有给过我。   
  路过蜻蜓24(1)   
  24.几年前我奋不顾身地选择这份工作,是为了接近心爱的他,却在路途中,伤害到无数人。我笑嘻嘻地写过无数人的美丽聪明前途无量,我也发过无数人的丑闻悲剧可笑下场。为什么轮到我亲近的人,却做不到从容自如了呢? 
  我如常上班下班拍片联系各种工作应付各种应酬。 
  同事及领导很快就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大家都觉得我很快就会出嫁,目前不过是那个“香港男人”的时间问题。 
  肚子里的胎儿很乖巧,我没有什么大的妊娠反应。我已经想好要留下这个孩子,但我没有想好,将来要怎么过。 
  妞妞很照顾我,安排我和一名同事互相换班,碰上需要辛苦奔波的任务,就让那个同事按照我的策划及吩咐去做;同样为分担该同事的工作量,我开始写一些拼凑改造稿。 
  所谓拼凑改造稿,就是没有经过采访,或者因为采访时间不足造成的信息缺乏,但又着急发稿,便通过类似的剪报,或者互联网上的相关信息,重新发挥。 
  有许多优秀的记者会利用活动期间紧张的几分钟,或者明星匆匆提供的十多分钟采访时间,迅速掌握到需要的信息量。 
  但也有扑空的时候,或者明星答非所问。 
  这就需要记者或者一些职业作者,巧妙地从旧资料或者其他报刊上新发表的内容里,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略加点想象力与描述性文字,便能加工出一篇少则几百字,多则几千字的所谓“独家专访”。 
  这样的专访,杂志上尤为常见。 
  明星图片,或者是由经纪人或者公司提供,或者就通过图片库买卖。 
  若干年后互联网迅猛发展起来后,这样的稿件,开始漫天飞。许多根本没有见过明星一面的普通作者,只要他拥有流畅的文笔,及适当的想象力,一个晚上,就可以拼凑出很精彩的“独家专访”。 
  要问答式还是有情节的,发挥自如。 
  整整两个月,我几乎没有离开办公室和家的两点一线。我拼凑专访的本事,也越来越娴熟。猛一看,虽然多是老套消息,但重新组合了再经过新鲜加工,居然还能让人读得津津有味。 
  整整两个月,Sam没有任何音讯。我所指的,自然不包括他在媒体上的音讯。也许他真的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我一句告别,他就爽气接受。 
  Steven那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答复。方冰比喻我如一个患了自闭症的病人,连走路都只懂得看地上。她说这样对孩子不好。难为她不再怪我瞒了她一段时间。 
  闲时我们一起去逛婴儿用品店。看各种粉嘟嘟的婴儿用品,她说:“难怪很多女人容易一时兴起想当妈妈,过后却全不负责任。” 
  我说:“我不是一时兴起。” 
  “我知道,你是想借助这个孩子表达你所谓的爱情。”她抚摩着一件小衣服,心不在焉。 
  “这个时候你不用刻意表现你的惊世骇言,我是一个需要爱和支持的单亲妈妈。”我冷冷地说。 
  她笑一笑,转过头看看我:“一会请你吃潮州菜,大家都是女人,虽然我总是爱说女人怎么怎么的,仿佛我自己不是女人似的,其实,只有你最明白我。” 
  “我现在只明白一个道理,曾经深爱过,就好。” 
  “难为你不去纠缠他,如果是我,倒觉得有时完全可以利用这还不算生命的生命去威胁一把,起码不能让自己空手而归。” 
  我揽住她:“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她替我拿购物袋:“但下场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有美好回忆。”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如果没有美好回忆,有什么值得大批女子一次次地重蹈覆辙?”她拉住我走快点,“另外你现在还不算身怀六甲大腹便便,不用故意装弱柳扶不起吧。” 
  我大笑,追随她的脚步。 
  点完菜,她给我倒茶:“多喝水,对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大概能赶上给林青霞的儿子当媳妇吧哈哈。”我笑。 
  “明年年初?没那么早吧。而且,她生男生女,还是个未知数呢。” 
  “呵呵,过段时间,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吧。” 
  她说好:“不过,你还有1个月时间思考到底要不要这个小家伙,过了3个月,听说婴孩正式有了生命,而且要想拿掉,就得做最可怕的引产手术。” 
  “不要吓我。”我冲她打一个“讨厌”的手势。 
  吃完饭结帐,我拿起大衣想穿上,却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的靠窗座位上对我们挥手。定睛一看,却是穿得十分素雅保守的百合。 
  她说一起来吃饭的朋友刚有事先走一步。 
  接着走过来,一手一人地拖住我们坐下,说:“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吃饭。朋友介绍的,不过果然好吃。”看了看我们又说:“你们还有事情吗?要是没有,就一起说说话吧。” 
  我把百合介绍给方冰,同时也把方冰介绍给百合。 
  她们两个并排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突然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她们是同一个女子,至少是同一类的。可是她们又是那样不同。 
  百合看看方冰,顺势握住我的手,面带笑容地,又故做神秘地问:“你有孩子了?是不是那个香港男朋友的?”说的时候,淘气地眨了眨眼。   
  路过蜻蜓24(2)   
  她一语出,方冰立刻掩住她的嘴,接着东张西望:“轻点哦!” 
  百合轻轻推开她的手,垂下眼皮,不置可否,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有了孩子是很好的事情啊,也许就可以把他留住。不像我碰见的男人,今天还跟我说要和我结婚,明天就可能不见了。” 
  方冰瞪住她:“什么跟什么嘛,谁要结婚,还有是谁跑了啊?”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方冰缩一下脖子,不再说话。百合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她听着铃声响了很久,矜持的笑容一直在她的脸上。她对我们说:“我要先走一步了,改天到寒舍来坐坐,我和这位朱小姐是很好的朋友。” 
  然后就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挂起墨镜,踏着高跟鞋蹬蹬地走了。 
  方冰摇着我的胳臂,悄悄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她认识的啊?” 
  我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等回到办公室,方冰才匆匆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 
  看过照片,我当下呆住。 
  其中的女人赫然就是百合,她身边的男人却是台湾最当红的明星A。 
  她不是说她的他是个黑道吗? 
  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我想起Sam,我又对她释然。 
  方冰问我:“我已经写了两千多字,你说这稿子我该发还是不该?” 
  “有备用稿件没有?” 
  “现在版面上就等着这份稿件。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 
  我知道这下有麻烦了。做记者,最烦处理人情事件。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比较好处理的是托关系的吹捧稿,只要不违反国家有关政策,闭着眼睛发挥想象力地尽管描述金童玉女,娱乐了大众满足了Fans,亦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和社会负面影响。 
  比较头疼的,就是好容易设法弄到了所谓的一手劲辣资料,正准备跟主编邀功,对下一季度的好稿奖充满期望的时候,居然遭受半路的程咬金。程咬金的来路通常是这么几着:或者是当事人的熟人,希望你手下留情,峰回路转。或者是你的好朋友和当事人有关联,碍于朋友情面,你不知所措。还有比较变态的,则是来自当事人的后台力量,他们总有办法让你最后按照他们要的样子去处理了。 
  无论是最后写成表扬稿,还是渲染成火暴的眼球稿,许多真正的观点和视觉,其实不过在执笔者的私人日记里,内心里。 
  我想起就在上个月才发生的,至今回想起来仍然窝心的事情。因为妞妞和电视台的人关系不错,电视台正好要推广一档据说品位独特的节目。于是妞妞安排我出面去采访这个节目里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去之前,妞妞再三关照我,一定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来写,但以杂志一贯的风格来描述。 
  我问妞妞这份稿子的目的是什么,想娱乐大众,还是让读者了解节目主持人的感受,还是变相地替该节目暗中炒作。 
  妞妞想了想,回答我说:“我给你个电话,你直接和我这个朋友联系吧,她在里面也是小有名气的编导,跟我关系很不错,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去问她好了。” 
  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可以把我噎到半死。这个女人,回了头,她可是对所有辛苦写就的东西,拥有生杀大权的。 
  可是她把这样的权力,当成了一种游戏。给我指一条三岔路,哪一条是她期望我去走的,她也不知道。我只有去自己猜度。 
  我还是拿起了电话给她介绍的某著名编导电话。对方很热情,答应约个时间尽快安排我们面谈。 
  次日却通知我说两位主持人的时间无法统一,问我能否先采访一个,然后电话采访另一个。想想这样也没有什么难度,我答应了。但是我必须重新写我的采访提纲,原来的策划是想巧妙地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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