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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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蜻蜓-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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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却通知我说两位主持人的时间无法统一,问我能否先采访一个,然后电话采访另一个。想想这样也没有什么难度,我答应了。但是我必须重新写我的采访提纲,原来的策划是想巧妙地贯穿两人的同时回答,记录他们的不同表情。 
  现在我要分头准备。也幸好他们没有再变化,除了答应接受面谈的,临时决定要缩短采访时间外。 
  我向来对其中的男主持人印象不太好,觉得他在舞台上的表现过于疯癫讨巧。便问那编导能否以表面批评实则突出特色的文章来写他们。编导答应了,但她要求采访前先看过我的采访提纲和问题。 
  我立刻用传真机给她传过去。 
  一会电话过来,口气很不高兴,问我能不能由他们来定问题。当时很生气,几乎想脱口而出:那你们自问自答好了,还要我做什么? 
  可是我没有这么说,我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政治新闻,不是社会报导,不过是娱乐的东西,别人会以为我过于较真无趣。是的,忽悠一下又不会死人,也不会妨害无辜生命,多一条怨鬼,不过是转移了观众的视线,让他们看见当事人希望他们看见的东西。 
  我的“正确举动”,应该是虔诚地问些高调的积极的问题,比如做电视节目如何做得大气,如何在众多节目中跳出来,一枝独秀,请广大观众不要只看见主持人表面的风光,介意他们偶尔的低级错误,而是应该看到他们幕后的艰辛,童年少年时代的阴影……甚至摄录节目的那天,父母病危都顾不上赶回去守在榻前孝顺。 
  那一天我很郁闷,坐在电脑前无精打采。我很想写我想写的东西,哪怕是很无聊的明星之男欢女爱,但只要是真实的,不虚伪的,我都乐于把它们写得有趣。一样促进新一期杂志的发行量。   
  路过蜻蜓24(3)   
  最后我还是写了我不想写的东西。那个编导在看见定稿后,很开心地委托妞妞给我送了一只上面印有他们电视台大大的红红的标志的手表,简直没办法戴出去。 
  这一次轮到了方冰要做个决定。 
  我们都在一个地方共事。我可以压下这个新闻。 
  可是我的脑子里想的是,这个新闻出来后,百合会怎么办怎么想。他是她口口声声很爱很爱的人。我想起她暮气沉沉的眼神,她每日每日地出现在黄昏时分的街头,散步。她一直等着凡夫凡妇的岁月提前到来。她说她也曾经有过水一般灵动的双眸。我想起她挥霍着所有可以挥霍的东西,惟独爱情却是要小心翼翼地,像一小块难能可贵的盐巴,每次只能浅尝辄止。 
  方冰催着我快回答,过一会她就要去赶出文字部分然后送到妞妞那里去。我问她,如果不发这份稿子,会有什么后果? 
  她说:“会被妞妞骂死,然后季度考核的结果可能没有80分,然后扣工资。” 
  我说:“那如果你告诉她,当事人不同意发这份稿呢?” 
  她说:“香港台湾那边,都见了报,你多此一举,有什么用呢?她也不会怪你。” 
  可是我抓住她的手,我说:“我知道,但我在这里做,别人发不发稿子和我没关系,但是,我这里不能发,她会责怪我的。” 
  即使百合的身上,已经被捅了许多刀,我也不可以加一把上去。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份职业的残忍性,被格外地放大了。 
  几年前我奋不顾身地选择这份工作,是为了接近心爱的他,却在路途中,伤害到无数人。我笑嘻嘻地写过无数人的美丽聪明前途无量,我也发过无数人的丑闻悲剧可笑下场。为什么轮到我亲近的人,却做不到从容自如了呢? 
  我决定辞职。 
  我对方冰说:“你自己决定这份稿发不发吧。” 
  她没有追问我。稿子自然是见了报。但我看出,里面的文字被修饰得温和了一点,她又额外加了许多引起读者同情心的旁白。 
  杂志出版的那一天,我的辞职申请获得批准。 
  方冰说:“也好,你也远离电脑,安心在家养胎。” 
  也自那天后,她便总是要同我说起百合,纠缠着我带她去百合的家。 
  可是我没有,不是百合拒绝,而是我不想方冰知道我曾经在哪里出没。百合是个懂事体贴的女人,她理解我的苦衷,所以从来没有主动地,私下地约过方冰。很多次她们见面,都在闹市区。 
  百合经常开着她白色的雪弗莱,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她们渐渐地成为很好的朋友。 
  Steven依然在等着我。他知道了我辞职的消息,可是他在这上面没有任何表态。 
  方冰说,再过一段时间,我总要下一番决定的。 
  “毕竟你曾经深爱过,现在,就算是为孩子找个负责的父亲,也是不错的,他爱你,你给了他名分,并没有什么不公平。” 
  我明白。   
  路过蜻蜓25(1)   
  25.“那时,我以为我可以离开你……但我现在就想问一句,如果,如果你不是天王巨星,你可否答应只与我一人白头偕老?” 
  从医院检查回来的路上,电话约了Steven一起吃饭。我总要给他一个交待。 
  路上听见手机响,却在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 
  “喂?”我来不及看来电显示。 
  对面发出嘎吱的杂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久违的男声:“蜻蜓,我是Sam。” 
  “哦……”我握着手机,脚步慢慢停下。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惊了还是喜了。 
  “对不起我一直很忙,我现在香港。最近……” 
  “我知道你很忙,没关系,我最近很好。”我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这番话说的,好似我们已经分手多年? 
  他问:“你最近真的很好吗?” 
  “很好,谢谢。”也许我应该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但我没有说,可笑的理智在迫使我假装坚强。胎儿在我的肚子里,淘气地打了个滚,然后恢复安静。 
  “那我也放心了,自从在日本,你告诉我我们应该结束了的时候……”他语调越放越慢,很明显他说的时候,大脑在反复思考。 
  “嗯?” 
  “也许我们之间,真的缘分尽了,你知道,人冲动起来容易没理智。你小我那么多,也许,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有些不妥……你说得对,我们该告一段落了。” 
  他说得很慢,我的心却跳得很快,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泪也开始在眶里打转。 
  “Sam……我……”我的鼻子一酸,但无从说起。可是紧张的脑袋总是自作聪明,“你爱上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了?” 
  “没有。”他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他以为我把他想象成什么人了?今天说爱我,明天就不见?一想到这句话是百合说的,我就啼笑皆非。 
  “……” 
  “你在街上吧,我听见风声,冷不冷?我们回头再说吧。”他说。 
  “好……”我刚说完这个字,突然一阵悲怆漫入心里。我意识到自己在失去什么,于是感情失控地大喊:“不要!”跟着眼泪滑落下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不顾一切地用最无助最绝望的声音,夹杂着哭声:“我不要离开你。我……在日本,我说的,都不是真心话,那时,我以为我可以离开你……我现在就想问一句,如果,如果你不是天王巨星,你可否答应只与我一人白头偕老?” 
  “蜻蜓!”他在那头叫,“你怎么了?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是活在大众眼里的人,有很多事情,我做不到很精彩……不是不行,是不能。” 
  我止住哭声,找了一棵树躲在后面,低低地说:“你也是来说分手的,是吗?”一辆违规行驶在人行道上的自行车从我身边慢慢地过去,车上的人,好奇地回头看我的哭相,我生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人吹了下口哨,跑了。 
  “蜻蜓……”Sam在叹息。 
  我掩着脸,泪水从指缝里一滴滴地掉下来:“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没有联络我。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也不敢给你电话,你说你会在想起我的时候给我电话的。所以我就一直在等,现在你终于来了电话,我却没有听见你高兴的声音,那宛如初见的,充满爱的热情的声音。你是来告诉我,你是来分手的对不对?”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传送过来一个字:“对。” 
  我没有追问他是否因为我先提出的分手,还是他自己已经厌烦了这黑暗里的游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虽然这一切转变得那么快。就在日本之行之前,我们还一起牵手相约要去看烟花。去河北山区。 
  果然翻云覆雨都是瞬间。心间的阡陌,这么快就完成了枯裂。 
  最近的那些寂静的日子里,独自在上海西区的那间小屋里,听见电话响起来,就会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应该立即走向厨房。房东从来没有出现过,也许这里的租约还没有到期。 
  再后来,我总是会一个人边做菜边尖着一只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我等着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熟悉的风声伴随愉悦的脚步声,然后是他快乐的呼喊声:宝贝儿我回来了!再后来,我开始频繁切到自己的手指,烫到自己的手腕。最长的一次在厨房里,我竟然发呆发了整整3个小时。锅里的汤翻滚着,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而今靠在大树下,虽然“分手”的事实早就被我自己在心里默认了无数次,但真的听见对方亲口说出来,我依然被深深地,痛楚地刺到了。 
  深深做一个呼吸,我收起仓促的眼泪,想着自己许多年的期盼,知道不能让任性和赌气主宰了自己真正的决定。百合曾经说过,有的时候,女人是有必要学习听从心里真正的渴望,也许不会失去那么多。 
  至少,我还能尝试去抓住他。孩子也许可以没有父亲,可是我不能没有他。 
  所以我对着话筒勇敢地说:“如果我不同意分手呢?” 
  “为什么?最初是你提出来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反悔?爱也许可以放在心里,存作回忆,但是,我们的孩子不能。” 
  这一次轮到他愣住了。他没有假装没听懂,也没有让我重复说一次。   
  路过蜻蜓25(3)   
  Sam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旧情分,多年在背后默默扶持他的事业,他不能没有她。一个是真心爱,出现得是那样迅速,干柴烈火,他心甘情愿地迷失其中。 
  他幸福的是,两个女人,都爱他。 
  Steven说,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真心相爱,也是奢侈的事情。 
  “所以我和父亲的关系很奇怪,有时像共生动物,彼此不能离开,有时又像戴安娜和卡米拉,互相宽容又互相妒忌猜测。待到我长到15、6 岁年纪,已经可以清楚分辨是非对错善恶丑美。我发现父亲对我施加的是完全畸形的教育,他自己是个眠花宿柳的公子哥,就想把我也改造成公子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翻开皮夹给我看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小男孩和一条漂亮的小狗。 
  “这条狗叫汪汪,我亲自养大的小狗,别看它看上去很英武,其实成天就知道扑蝴蝶玩,扑累了就莫名其妙地吼几声,擦着人或桌椅摇着尾巴绕圈,这是它撒娇的方式,我总把这样的小动物想象成我的小宝贝,我要爱它,疼它,宠坏它。我离开家的时候,它肚子下面的绒毛还没长全呢。汪汪很容易饿,饿的时候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有气无力地叫上几声,还非要你抱了亲了,才肯进食,而且对食物的吃法也是奇特,肉馒头只吃肉,香肠只啃2/3 ,巧克力没嚼完就吐了,就是给它香喷喷的肉骨头,也是连髓都没吸干净就扑蝴蝶玩去了。幸好我们家有的是钱,小狗还算健康地长大了。如果我离开父亲,我也会容易饿了吧,可是我又必须离开,要带上汪汪吗?我连自己都不能保证喂饱,又怎么能够养活那条吃香肠只啃2/3 的小狗呢?” 
  “……” 
  “我走的时候,双手捧着汪汪说:走吧,跟我去流浪,去寻找心爱的姑娘吧。可是小狗在我的手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它大概认为我抱它的姿势不太舒服,而且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于是不满意地嗯了一声,从我的手上跳下去。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轻轻地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只小狗。我想勇敢地笑一下,却没有勇气。因为我从此彻底地孤独了。许多次我设想从家里逃出去,但是,真的逃了,却一点也不惊险。” 
  他说到这里,叹一口气,房间里烟雾袅袅,他继续说。 
  “记得小时候我也会问问爷爷一些傻问题。比如爷爷你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奶奶?” 
  “他怎么说?” 
  “他说:因为那是我面子足,有本事,有花头,女人都欢喜有人要的男人。我奶奶也帮着解释:一个男人如果别的女人都不要,我要了干什么呢?他女人多,证明他有花头,有花头么,就有女人欢喜了。‘女人都欢喜有人要的男人。’这句精辟的话使我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解释和理解我们家的男人与旁的男人不同之处。只为了告诉女人,我是有很多女人欢喜的。” 
  他说到这里,喷一口烟,我笑一笑。 
  “我也问过我爸爸:爸爸,你爱妈妈吗?” 
  “他怎么说?” 
  “傻孩子,我当然爱你妈妈。那么别的阿姨呢?也爱啊。孩子你知道什么叫海纳百川吗?那是男人的胸怀!可是爸爸你应该和最爱的女人在一起啊。你不懂的,男人不能没有女人,特别不能只有一个女人,即使只爱一个女人,也不作兴床上只有一个女人的。”他说得拿腔拿调的,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还问我哥哥,为什么他的头发老是中分,哥哥说,那是酷哥的形象。刘德华就是这样的。那时我觉得这样子难受,又娘娘腔的。他就教训我说:‘刘德华是女孩子的偶像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她们其实都是没脑子的小猫,你学郭富城说上几句‘好格好格’她们就被你迷死了。’还有就是要练就深情款款的注视,女人是最消受不起这样的眼神的。等我把我们学校的那个校花弄上床后,我也可以成为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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