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没结成婚。
最后,连远在外地做博士后的老杨都闻到风声了,写电邮来恭喜他,并拉他的赞助:“我想筹建一个地震小学,是为那些在去年的地震中失去了学校的孩子建的,我知道你现在有能力为这个光荣而伟大的项目出一把力,特此告知,希望你大力支持,赞助款请汇到以下账号……”
他把老杨的电邮给格蕾丝看了,她提议说:“你就如实告诉他,我还没拿到遗产。”
“我说他可能不会相信。”
“那我给他回个电邮吧。”
“我们要不要捐点儿钱?”
“让我先查一下。”
她查了几天,告诉他:“老杨给的那个账号是个私人账号,不保险,先不要往那个账号汇钱,我们要捐也要找个可靠的组织捐。”
他们俩没往老杨给的那个账号捐款,这事也一下就传扬开了,说他们为富不仁,不爱国,不肯为地震灾区的孩子们捐款。
他气得要命,但她很淡定:“别管人家怎么说,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64
就这么风风雨雨的,一晃就快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只要回到家,宇文忠的生活就是甜蜜而安逸的,照例是格蕾丝做饭,他洗碗割草铲雪。晚上,两个人或谈情,或做爱,或边谈情边做爱,都很甜蜜。
但出了家门,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社区里,都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全都是关于他的反面议论。现在他在C市华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被包养吃软饭的小白脸,而他们两口子则成了为富不仁吝啬小气的反面典型。
这些风言风语毫无疑问会影响他的心情,有时忍不住向格蕾丝诉苦:“真是烦透了这些闲言碎语!”
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很伤你的自尊心?”
“也不是什么自尊心,关键是这都不是事实!”
“既然不是事实你怕什么?”
“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听着多烦人啊!而且说的人多了,你迟早也会这么想。”
“我怎么想?”
“以为我是看上了你的钱。”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钱呀?”
他急了:“当然不是!难道你也不知道这一点?我早就叫你立个婚前协定,你总是不立,现在连你也这样想了。”
她一笑:“别着急嘛。立婚前协定,也要在你向我求婚之后才谈得上,现在我们都没谈到结婚的事,哪来婚前协定可立呢?”
“那我这就向你求婚!”
“你这样求婚我不会接受。”
“为什么?”
“你这完全是在赌气嘛,求婚哪有像你这么求的?”
“我知道应该拿着戒指来求,但我还没存够买戒指的钱。我们不能先立个协定吗?就别叫婚前协定了,随便叫个什么协定,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就行。”
“我还没拿到钱,根本就不是富婆,你怕个什么?”
“但别人都以为你拿到钱了。”
“你干吗管别人怎么想?天下有无数的‘别人’,每个‘别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管得了吗?就算我们签了婚前协定,‘别人’怎么知道?你不能给每个‘别人’都发一份复印件吧?就算你发了,‘别人’要不相信还是可以不相信。”
“我就是不希望你误会我的感情。”
“我没误会啊!我知道你是爱我这个人,而不是爱我的钱。”
“你知道就好。”
但他始终耿耿于怀,为了证明他不是被包养,他坚决要求付房租,还要求承担所有伙食费。
她反对了一下,但见他很坚决,也就同意了,只无奈地苦笑:“你这是何苦啊!就算你付了房租,包揽了伙食费,又有谁知道呢?人家还是会说你被包养了。”
“那我搬出去住吧。”
她更无奈地苦笑:“随便你,如果你觉得那样可以平息人们的流言,你就搬吧。我就怕等你一搬出去,又会出来一拨新的流言,比如你被富婆一脚踢出门去之类,而为什么被踢出去呢?不是你太贪财,就是你能力不行,你那玩意儿太小。你觉得那样的流言比现在这些好听?”
这下轮到他无奈苦笑:“那怎么办?”
“别理睬那些人就是了。”
“但我总不能一个朋友也不交,成天不跟人说话吧?”
“那你说怎么办呢?我们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别管人家怎么说。”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他跟格蕾丝谈个恋爱就这么难,以前他跟云珠谈恋爱的时候,好像从来没人说过任何闲言碎语,那时他们俩的当务之急是钱,成天想的也是如何搞到钱。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不愁钱了,但却因为钱太多成天被人议论,而这个“钱太多”还只是理论上的,不知道等格蕾丝真的拿到钱的那一天,还会出现多少闲言碎语!
又快到格蕾丝生日了,这次他想都没想就知道该送什么生日礼物。
他在网上做了一些研究,知道买戒指得先知道尺寸,不然买回来可能戴着不合适。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没直接问她,而是偷偷从她首饰盒里找了个戒指,量了一下尺寸,再根据网上查到的一些图表,确定了她手指的大小,然后就开始物色戒指。为此,他特意到以前云珠经常去的几个坛子里搜寻有关戒指的帖子。
他知道云珠的ID,随手搜了一下,就把云珠以前发的帖子都搜了出来,全都是穿衣打扮方面的鸡毛蒜皮,但也拥有不少读者,尤其是云珠“奔”的那些蒙面照,都毫无例外地受到夸奖,赞身材,赞衣裙,赞手袋,赞搭配,赞个不亦乐乎,难怪云珠那么喜欢到坛子里“奔”。
不过他那时没什么心思注意她发的帖,只觉得她花了太多时间在穿衣打扮上,却没好好准备托福考试。现在看到她发的那些帖,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云珠的帖子只发到她回国前,后面就没看到她那个ID发帖了,不知道是换了ID,还是离开了坛子。以云珠的性格,应该不会彻底与网络绝缘,买了新衣服新手袋,总会到网上来“奔”,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个坛子里“奔”。
也许还是在这个坛子里,只不过换了ID。
他在坛子里搜啊搜的,搜到了一些疑似云珠的照片,但因为都把脸遮住了,没法判断是不是她。
令他震惊的,是居然搜到了有关他自己的帖子,全然不顾事实,把他说成一个为傍富婆一脚踢开困境中的女朋友的猥琐男。
如果不是已经被闲言碎语千锤百炼过了,他肯定会愤怒得把电脑砸了。但即便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他仍然很生气,都搞到网上去了?这不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看了看发帖人的ID,没看出名堂来,是转帖的,但没说是从哪里转来的。
他到Google里去搜寻了一下该文的题目,发现还有几个论坛也有,但都是转帖,都没说是从哪里转来的。
他忍无可忍,终于撕破脸皮,跑去找赵云兴师问罪:“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赵云接过他手中的打印件,看了几眼:“不是啊,怎么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有谁既认识我又认识云珠?”
“认识你们俩的人多着呢!你看看这里,说晏美玲的女儿在美国跳脱衣舞,这能是我写的吗?”
他仔细看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一句,他先前光顾着为文章的主题生气,没去管这些细节性的东西。但他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有这句就不是你写的?”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在跳脱衣舞,而且她在加拿大。”
他只好道歉:“那是我搞错了。”
这事他没瞒着格蕾丝,老老实实向她汇报了。
她把那篇文章看了几遍,分析说:“这人好像还比较了解你和云珠的情况。”
“所以我一看就觉得是赵云写的。”
“她不承认?”
“她说她知道云珠在加拿大做富婆,怎么会跑到美国跳脱衣舞?”
“八卦么,还不是怎么耸人听闻就怎么八,难道还讲什么实事求是?这里面不是事实的地方还少吗?”
他觉得自己被赵云骗了:“那肯定还是她写的。”
“其实是不是她写的也无所谓,你又不准备起诉,管它是谁写的?”
“这种事可以起诉吗?”
“当然可以起诉,写这篇文章的人在公众论坛捏造不实之词损害你的名誉,那就是诽谤。”
“但我怎么知道这是谁写的呢?”
“如果你决心起诉这个人,可以让法院下传票,让网站提供这个人的真实姓名。”
他想起自己也曾在几个网站注册,但从来没用过真实姓名:“如果这人注册的时候没用真实姓名呢?”
“那也可以通过IP查出来。”
“但是云珠以前认识一个搞电脑的人,叫Jack,她说他可以写个程序,想用什么IP发信,就用什么IP发信。”
“发信和发帖应该有所不同,不过现在代理软件多,可以隐藏发帖人的IP,查起来就要困难一点儿,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就看值不值了。”
“什么叫值不值?”
“你打官司也好,请人查IP也好,都是要花时间、精力和金钱的。如果这篇文章对你造成的实际损害不那么严重,那你即使胜诉也得不到多少钱的赔偿,这就看你怎么想了。”
他是很想惩罚一下那些八卦精的,但又不想花太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只好作罢。
哪知赵云却被那篇八卦文章提起兴趣来了,大力人肉了一番,跑来向他报告:“喂,是真的哟,晏美玲的女儿是真的在美国跳脱衣舞!”
“你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是找到证据了。”
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他看到一个身穿三点式的女生在跳钢管舞,脸上打了格子,看不清面像。
“你怎么知道这是云珠?”
“怎么不是呢?你再看看,你连她的身材都认不出来?”
他又看了一遍,既不能肯定是云珠,也不能完全否定。只能看出是个亚洲女孩,肤色和体型都跟那些美国女人不同:“你凭什么说这是云珠?你又怎么知道这是在美国?是脱衣舞厅?”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也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才去人肉她的,我只是要找到她,让她把欠的钱还给我妈。只怪我以前太老实了,她妈说她在加拿大,我就相信了,只在加拿大那边找她,没想到她在美国,就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他听到“眼皮子底下”几个字,马上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暂时还不知道,但有了这张照片,肯定能找到她。”
“请你把这张照片传到我手机里。”
“咦,你要照片干什么?你不是不相信是她吗?”
“我回去慢慢研究。”
“好啊,我传给你,你研究出结果来,别忘了告诉我。”
他把照片给格蕾丝看了,也把他跟赵云的对话都告诉了她,然后问:“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有哪种可能?云珠在美国跳脱衣舞?当然是有可能的,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儿,想靠自己的能力还清债务,而她最强的能力就是跳舞,但她知道她父母和你都不会赞成她去跳脱衣舞,所以只好偷着去跳。”
“但她不是嫁给贾斯汀那个富二代了吗?”
“我们谁也没亲眼见到她嫁给贾斯汀,即便她真嫁给了他,以她好强的性格,她也有可能不要他的钱,自己挣钱还账。”
“但她已经把账都还了呀!”
“她是还了,但可能是借新债还旧债,然后再挣钱还新债。”
“如果她不跟富二代结婚,又从哪里借到新债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很可能就是向贾斯汀借的。”
“贾斯汀说他爸爸手很紧。”
“人家是富豪嘛,手再紧,二三十万块钱还是能搞到的。比如他回国跟他爸学做房地产生意,难道他爸不给他个一二百万买部车?他买个稍微便宜点儿的车,就可以省出这几十万来了。”
“难道贾斯汀还不愿意跟云珠结婚?”
“是谁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但两人都有不愿意的可能。”
“但是他爸不是让云珠去他公司拿高薪去了吗?”
她想了一下,说:“这个你也没亲眼看见。”
“但她亲口承认了呀!”
“她又不是个从来不撒谎的人。”
“她后来没在C大语言学校注课,怎么能到美国来呢?”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说现在F1签证都是一年有效,多次进出吗?她虽然没在C大注册,但她的签证仍然是有效的。”
这么一说,他倒想起一件事来,那时他急着与她联系,经常都是打遍她所有的电话号码,国内的,国外的,个人的,家里的,手机,座机,都打。最后那次与她通话,他都没注意究竟是打通了哪个号码,说不定是她美国手机的号码。也就是说,她那时已经在美国了,而不是在国内的L市。
格蕾丝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如果云珠的确是在美国跳脱衣舞,你打算怎么办?”
这可把他问倒了。
好在格蕾丝并没穷追不舍,她见宇文忠愣在那里答不上来,就放了他一马:“如果知道云珠在哪个州跳脱衣舞,我们可以搬迁到那里去,以后看脱衣舞就不用买门票了。”
他从她这句玩笑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开心,赶紧声明说:“她跳不跳脱衣舞,都跟我无关,这应该是贾斯汀关心的事。”
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阵儿,笑了:“想不到你这么无情。”
“不是无情,只是说一个事实。”
后来那段时间,他在谈话中尽量避免与“云珠”和“脱衣舞”有关的字眼,有几次格蕾丝提起这事,他都尽力回避,实在回避不了,就搬出贾斯汀来做挡箭牌。
但他内心深处却很纠结,因为越往后他越相信云珠是在跳脱衣舞。那张照片,虽说脸部打了格子,但身材非常像,他怕自己的记忆不可靠,还专门把云珠以前贴在网上的照片都找出来,对照着看了,越看越觉得那就是云珠。
剩下的问题就是云珠为什么去跳脱衣舞了。
他为此提出了很多假设,从个人爱好到遇人不淑,他都想到了。但一条一条衡量下来,还是遇人不淑最可能。首先是遇到了他这个“不淑”的人,穷,没本事帮她凑齐还账的钱,使她不得不去投靠贾斯汀。但贾斯汀也不是个“淑人”,虽然暂时借钱让她还账,但接下来就露出了真面目,或者是另有新欢,逼云珠还钱,云珠只好去跳脱衣舞,或者——这是最糟糕,但也是最可能的——贾斯汀就是一个逼良为娼的黑道人物,现在有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