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黎不再多言,眼下之计,是要将薛骛困在宫里,让他回不了西云山,如此一来,就算西云山的兵马倾巢而出,群龙无首,想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眉眼翻转间,上官燕黎望了眼薛骛手上戴着的檗蓝琥珀扳指,轻声下令,“薛伯伯难得入京,不若便在宫内歇下吧。陪朕商议商议国事政情,如何?”
薛骛终是将头抬了起来,面上并无异样,只是眼眸中流转着的,是一股玩味的笑意,“臣,谨尊皇命!”
音落,伏身叩谢皇恩。
那之后,薛骛便入住宫中,偶尔与上官燕黎商谈国事。但更多的时间,他深居宫内,大门不迈小门不出,宫里甚至没人知道薛骛此人。
果真如上官燕黎所猜想,薛骛在宫中几日,安国着实太平不少。连慕容连城在朝堂之上也没了往日气焰,这种种迹象表明,薛骛是幕后黑手的嫌疑愈发大了起来。
上官燕黎此时只需深思熟虑如何不动声色的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慕容连城与薛骛合谋,欲图篡位再将其一网打尽便可。
谁知,没等他想先下手为强。当夜,薛骛所居住的华未殿传来消息,称薛骛突然暴毙身亡,心跳气息俱无。数十名御医一一候诊,却始终诊不出任何病况,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好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无声无息的死去。
拖了七日,却实在诊断不出薛骛的死因,上官燕黎只得命人将其尸首运回西云山,称其因患了痨疾暴毙,命其族人好好安葬薛骛尸身。
三日后,西云山整山飘满白幡,丧葬哭吼声传遍山颠。薛府白绫缭绕,举府哀丧。
只是丧事过了不足五日,京都突然传来震惊四国的消息。西云山兵马层出不穷朝安国京都传来,一路血洗安国城池,杀奸抢掠无恶不作,惹得民怨四起,民不聊生!
………………………………………………《妃子谋》………………………………………
上官燕黎收回混乱的思绪,望着书房内冉冉燃着的烛火,沉思不语。
薛骛当日的死太过蹊跷,一个平日深居俭出的人,根本不可能懂得假死之术。可是偏偏他死时的模样,与服用龟息丸后的症状十分相似。
这一切,不由惹得上官燕黎怀疑。
可是,据他所知,服用龟息丸后,呈假死的状态只有七个时辰。但他分明拖延了七日之久,却始终不见丝毫异样。到底是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人假死七日,却不露破绽。
这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薛骛这一计金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应燕麒的建议,向楚国下法使书,让路子歌及景颜回安国相助时,有卫兵急忙进入殿外,声音高昴的报道,“皇上,前线传来急令!”
上官燕黎回过神来,整了整仪态,朝外道,“宣!”
卫兵掀起营帘进到军营内,匐在地上喜难自抑道,“禀皇上,有数千兵马从璃国珲山而来,夜袭扎营在京都外的叛军军营,烧毁数百个正帐篷和三处粮仓,绞杀叛军千人之多。只是这千人部队神出鬼没,烧完帐篷和粮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令人摸不着头脑。如今叛军阵营大乱,还望皇上下令,是否要趁胜追击!”
“你确认前来相助的兵马只有千人?”上官燕黎凝眉,如果是景颜带着兵马前往安国相助,应该不止千人。他分明借了五万兵马给楚国,这丫头若想归还,没道理只还几千人。
“虽不确认具体人数,但依巡逻兵所看到的烛火及兵马人数看来,应该不会超过三千。”
“只用了三千人,便轻而易举将叛军搅得军心大乱,看来我们的朋友,不简单。”上官燕麒心中顿时觉得宽慰不少,又细想了此战的布局攻防,不禁叹道:“如果这队兵马是从璃国珲山而来,应该是由楚国出发没错。楚国汉口离珲国最近,珲国又离安国西南方向最近,因此从珲山举兵进攻,正好能堵住叛军的尾巴,杀他个措手不及,这一棋实在是高!”
上官燕麒话音未落,只听殿外又有急讯传来,另一卫兵进来,手中递上一封信件,禀道:“皇上,洛阳捷报!有百余猛将持火药强攻,仅用半日光景,便将驻守在洛阳的叛军击溃,如今洛阳城已得到控制,黄将军已经派人驻城!这是那些人为首的头领命属下务必亲自交给后直的信件,还望皇上过目!”
说罢,于德拿过那信件,亲自呈给上官燕黎。
燕黎撕开信封,那熟悉的字迹顿时跃然眼前;
奈何桥上,三生石前,此生之誓,来生相约。
落款处,是一个惑人心神的颜字。
上官燕黎的唇角不禁苦笑,凌景颜,你终是要让朕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地,方才罢休。
一旁的霍军见不停有卫兵入军营传来捷报喜讯,不由怔的一时回不过神来。他堂堂一国将军,耗了一月光景与敌军对峙,如今不过一日,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兵马竟……
竟扰得叛军不得安宁。
正当众人沉凝不语时,军账外传来卫兵通报的声音,“皇上,有一位路先生求见!”
上官燕黎不敢置信的望着账外,竟有一丝期待,期待能见到那抹阔别太久的身影,不觉间,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不已的,“宣……”
路子歌掀起军账入营时,上官燕黎一时间只觉眼前的男人太过陌生。他的身上多了一份稳练及沧桑,眉宇间却尽是**不桀的笑意。
那般快意人生,让他羡慕不已。
他敛去心中的思绪,挥手示意众人退了下去,又嘱咐霍军及上官燕麒尽快带兵与叛军交战,务必将云城及周边要塞夺下,待众人皆退了出去,方才望着路子歌开口道:“七哥过得可好?”
路子歌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到茶桌旁,端起已冷了许久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笑道:“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洛阳已取,云城明后两日也势必会成襄中之物,剩下的叛军,也会在一月内逐步瓦解铲除,你如今可以放心的回宫了。军营里太危险了,你不适合待在这。”
“怎么只有你一人?”上官燕黎却答非所问,声音里是掩不住的落寞,“她在哪?”
“或许你见不到她了。”路子歌长叹一声,“她单枪匹马去会薛骛,不晓得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她让我告诉你,若你真心系安国臣民,便好好回宫里等候消息。亲自挂帅坐阵固然能够稳定军心,却也危险至极。安国如今局势大乱,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付出和牺牲就当真统统付诸流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燕黎的音量不由高了几分,上前一把揪住路子歌的衣领,咄咄逼人道:“你明知薛骛是什么人!怎么还敢放心让她一人前往!”
路子歌扬唇嗤笑,一把推开他的手,冷哼道:“怎么,现在知道心疼她了?早干吗去了?她为了训练你的五万兵马,日以夜继宿住在军营内,与兵匠一同研发火药兵器。她亲自试刀,差些被砍断了手臂。为了确认火药的威力,她差些被炸得粉身碎骨!你知道这些么!你只知道隔三岔五派人去催促她还你兵马!你从未信过她,你又有何资格心疼她!”
路子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上官燕黎无法招架。
她竟为他,付出这样多。
所以,她那信上的字句……
奈何桥上,三生石前,此生之誓,来生相约。
此生之誓,来生相约。
上官燕黎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心下愈发忐忑起来,“她,为何要独自去见薛骛,你为何不拦着她?你可知那是条不归之路。”
路子歌敛下眉眼,无奈道:“若我能拦住她,她便不是凌景颜了。她走的突然,我提防不及,得知她离开时,已经是两日后,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离开的痕迹望尘莫及。她千叮万嘱,让我务必要助你阻挡薛骛和慕容连城派来的军队。我已拦不住她的离开,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土被贼人鲸吞蚕食。”
上官燕黎不作他言,朗声朝外向于德道:“准备坐骑!”
眼见他要往军营外走,路子歌一把拉住他,似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想去哪?”
“朕要去找她。”上官燕黎想甩开他,却被他紧紧反握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不能让她一人以身试险……”
话至尾音,已然慌乱起来。上官燕黎从未这般六神无主过,如今的他,似热锅上的蚂蚁忐忑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要此生这誓与她来生相约,他要今生就与她厮守相伴,他放不下她,亦不想再放开她。可是如今,似乎已经晚了,她一人去了西云山,一人去见嗜血如命的薛骛……
“上官燕黎,放弃吧。”路子歌缓缓松开握住他的手,脸上是阴霾难散的伤感,“薛骛此次之所以派兵屠城,目的根本不是篡位谋权,他是在报复。这其中的事比你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景颜之所以单枪匹马去找薛骛谈判,便是想阻止这场杀戮继续下去。”
“那你就让朕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什么也不做么!”上官燕黎双目怒瞪,嘶吼道:“朕已经负了她半生,难不成你想让朕回宫傻傻的等着替她收尸么!·”
“你去了又能如何!”路子歌的声音里夹着悲怆,“去了就能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守住这个国家。你伤害她这么多次,不就是为了你的江山。事到如今,又何需惺惺作态,好像舍不得她似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临离开前,路子歌强忍着心头的悸动,语气中却满是难过,“她临走的前两日,忽然问过我,问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因为我真的看不懂你的心。”路子歌抬首,望向上官燕黎,字字如铁般问他,“燕黎,你爱过她么?”
此生相思,为一人
“你去了又能如何!”路子歌的声音里夹着悲怆,“去了就能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守住这个国家。你伤害她这么多次,不就是为了你的江山。事到如今,又何需惺惺作态,好像舍不得她似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临离开前,路子歌强忍着心头的悸动,语气中却满是难过,“她临走的前两日,忽然问过我,问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因为我真的看不懂你的心。”路子歌抬首,望向上官燕黎,字字如铁般问他,“燕黎,你爱过她么?”
…………………………………………《妃子谋》……………………………………………
上官燕黎的目光避开路子歌如灼如炬的质问,低声浅吟,只答了八个字,“物是人非,往事如烟。”
路子歌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头,“那个傻丫头,为了你,真的不值,一点都不值……”
音灭,帘落。
他的背影消失的太过迅急,上官燕黎回身再望,却发现只余下初冬萧瑟的寒风呼啸而过。
子歌,我的话还未说完,为何你却已经走了。
物是人非,往事如烟。沧海桑田,至死不渝。
我若不爱她,又怎会故意装作忘记狩猎场一事,生怕让她忆起伤心往事。我若不爱她,又怎会自欺欺人,妄图从华裳的眼中寻到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子。我若不爱她,又怎会狠心在云城刺下那一剑,告诫她离我远些,切莫陷入深渊。我若不爱她,又怎会为她建惜颜殿,盼她有朝一日成为我的妃子。我若不爱她,又怎会为她空着皇后之位。
我若不爱她,又怎会甘愿放她离宫……
让她从此与我天涯相隔,再不知相见相逢待何时。
上官燕黎掀起营账,望着难得的皎洁明月,想起三年前的冬日,雪梅共绽,她与他并肩赏景,天空碧蓝无垠,白雪纷飞,她巧笑如烟,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落景如华时的欣喜。
皎洁无双的月色,星辰遍布的夜幕,少了你的陪伴,总觉得少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
江山如画,若没了你,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上官燕黎似想通了什么,回到军营内,挥毫疾书。
当夜,于德端着晚膳回到军营时,已不见上官燕黎踪迹。书桌上摆放着一封信件,写着路子歌亲启。
………………………………………………《妃子谋》……………………………………
景颜将骏马勒停在西云山底,僵绳扯着嘶鸣的骏马,望着遍布机关寸步难行的山路,景颜只得下得马来,将马儿牵系在一棵精壮的榕树边,徒步进山。
只是刚下得马来,灵敏的耳朵便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她警觉的停下步子,眼神睨向斜后方,手中的暗器已经备于袖口。
单听那人掠过的声音,便能够知道,此人的轻功不在她之下。
身后传来微薄的气息声,她回首将袖口的暗器倾数扔出,却被那人一一躲过。
玄纡稳住步伐,在她向前落定,望着她的眼光,却带着一丝噫叹,寻常暗器都使得这么有杀伤力,若是让她使出'暴雨梨花'这样的唐门暗器来,不晓得他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他抛去那些思绪,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朝景颜道:“凌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遮遮掩掩这么些年的幕后操控者,如今竟不避讳,要邀她见面。
景颜满腹狐疑,可是她此番到西云山的目的,便是要会一会这个将一切玩弄于股掌间运筹帷幄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即来之,则安之。
她轻甩长袖,“那便劳烦玄纡帮忙带路。”
玄纡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起了好奇,“你怎会知我是谁?”
他早年加入暗夜堂,却在一年后离开,除却路子歌及玄音,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玄音失忆的事,你知道么?”景颜走近他,丝毫不惧他眸中流露出的森寒冷意,“你潜在慕容连城身边这么久,是不是早就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玄音他怎么会失忆?”玄纡听到弟弟的名字,不由担忧起来。
“他被人伤到后勺,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估计连你也记不起了。玄纡,我是凌景颜,路子歌不曾和你起提过我么?”
玄纡只顾担心玄音的状况,一时掩不住着急的追问了两句,“玄音没事吧,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记忆?你有没有带他去看过大夫?”
“我是羽衣的关门弟子,他并无大碍,只是伤到了后脑,若想治愈不过是时间问题,但他现在过得很快乐,我不忍治好他的伤。”景颜细细向他解释,“玄纡,慕容连城现在藏在哪?”
玄纡听景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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