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那日,刑场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将臭鸡蛋及烂菜叶扔向他,嘴中念念有词,感谢皇帝为民除害。
那之后,安国国泰民安,在上官燕黎及忠臣义子的齐心协力下,国富兵强。时光兜兜转转三年之久,不觉间,又是一年冬来。
“皇上,雪愈发大了,还望皇上顾着龙体,莫要冻坏了身子。、”梅林深处,有一女子浅浅向他行来,手中拿着件雪裘,披在他身上,柔声细语的宽慰,“又在想她了吧?”
上官燕黎望着那张不染烟尘的脸颊,似透着那双眼眸又望见了另一个人。
“乔儿。”他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勉强浮起一抹笑意,“你入宫,也快一年了吧。”
吕乔点了点头,回道:“是,春分的时候入的宫,承蒙皇上恩泽宽宠,已有一年之久了。”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脸,望着那张他熟悉不已,却又格外陌生的轮廓,“乔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吕乔嘴角溢出一抹浅笑,“回皇上,即入深宫,便不求爱,只愿皇上每日开心,便是乔儿最想要的了。”
他亦附和着浅笑,只是那笑容却终是融不进心底。那个曾与他倔着眉眼,固执地问他要‘一生相思为一人’的女子,早就不存于世了。
他又何需,将对她的妄念,强加在另一人身上。
因着她容貌与景颜有着三分相似,因而他将她宠上了天。
只是如今,他又忽然醒了。
就如同他当初将华裳当作是她的影子一般,如今的吕乔,慧兰心质,美貌出群,心善如发。
他何其自私,因着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耽搁了她得到真爱的机会。
敛下眉宇,他将暖裘披在她身上,笑道:“这些日子,有乔儿陪着朕,当真是件幸事。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于德会安排你们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朕亲自为你主持成婚礼。”
吕乔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内务府发下的消息,皇上要肃清后宫。
所有妃嫔,皆被遺散出宫,连些有了身孕的,亦失了靠山,不由分说被安排至原先的家籍中。无人知晓皇帝究竟想做什么,一国之君,竟无子嗣继承皇位衣钵。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这位君王要将所有的妃嫔皆赶出宫。
那这偌大深宫,便只孤孤单单住着他一人。
“皇上,可是为了她?”〖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吕乔在宫里与扇云菲及白芊羽也算是有些相识的关系,因而从她们口中得知自己与皇上最爱的女子有着几分相似,也因此上官燕黎待她格外特别。
“为了谁都已不重要了,朕只是不想再让这世间女子委身宫内,终世见不得天日罢了。”上官燕黎长长地叹息,望着被白雪覆盖着的梅花,伸出手,轻轻地触碰,雪花便落了一地。
吕乔只是意味深长苦涩一笑,轻叹道:“怪不得,入宫至今,皇上都未碰过我,连手,都不曾牵一下。当真是羡慕那位女子呢,竟让皇上用情如此之深。”
上官燕黎不语,伸出手放在嘴间,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阖上双眼,脑海中全是那**站在他身畔,雪落满天,梅香四溢的景象。
为何,那样美的回忆,竟成绝念。
若吕乔知道,她曾为了他,受尽世上最痛最疼的伤。为了他,几次三番命丧黄泉,她还会否羡慕那个倔强的凌景颜。
那个,他倾尽一生,却爱而不得的女子。
“皇上,你既然爱她,为何不将她留下?“乔儿纯鎏的眼中有着一抹不解,”为何,当初不告诉她,你对她的感情?“
“想说,却为时已晚。“上官燕黎缓缓睁开眼,雪落在他的脸颊,冰凉温柔。
长长地叹息由着唇角溢出,雪落纷飞,世间皆是一片苍茫无垠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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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王宫
思黎殿内,一个女子站在庭院中,静静望着雪落无声。
如今安国的天,似乎也在薄雪绵绵。
你是否,也在仰头望天,在同样的苍穹下,赏雪思人。
青玫淡莲的长衫已经被雪融湿一片,肩上发际落着片片薄雪,却又很快化为水滴,消失不见。
“颜姨。”一个人小鬼大的少年朝她奔来,一把跳进她怀中,甜着声音喊她,“颜姨,我跟萝儿抓到一只麻雀,你快过来瞧瞧。“
被唤颜姨的女了爽朗回笑,“好,去瞧瞧。“又擦了擦他脸上的泥渍,宠溺地斥了句,”待会你娘亲看到又该说你了。“
薛言嘟着嘴在她脸边亲了一口,“有颜姨在,娘亲就不会说啦……“
语落,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他嘴中响起。她无奈,抱着薛言出了思黎殿,殿外,年仅三岁的薛萝一只小手正紧紧抱着一只试图展翅的麻雀。
一旁的宫人见她来了,似见了救星般,“颜姑娘,你快来管管这两个小祖宗吧,今个玩了大半天了,衣服都热湿了,老奴劝了半天都劝不听。“
她笑着道,“由着他们去吧,这般年纪,正是玩耍的时候,注意些安全便是,莫要整日拘着他们的性子,否则反倒让他们野了心。“
话音方落,宫墙的另一头,有一女子在宫人撑着的油伞下缓缓行来,旁边侍候的宫人静静跟在两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薛言及薛萝见那女子走来,作势便要扑上去。
她忙一把拉住这两个机灵古怪的家伙,“又忘记我说过的么,现在你们娘亲有了身孕,你们要轻巧些,莫要撞伤了她的肚子。“
薛言朝她吐了吐舌头,复挣开她的手,跑向华霜菱身边,献宝似的将薛萝手中的麻雀递给她看,“母亲,我与萝儿抓到一只小麻雀,你看你看……“
华霜菱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又与他们叨念两句,便拉过她的手进了思黎殿。待她搀扶着华霜菱坐下,未等她沏茶,华霜菱已迫不及待开了口,“听闻燕黎将宫里所有嫔妃皆遺散了,如今安国皇宫里,只住了他一人。当真是……寂寞。“
她仍旧低头不语。
大结局
薛言朝她吐了吐舌头,复挣开她的手,跑向华霜菱身边,献宝似的将薛萝手中的麻雀递给她看,“母亲,我与萝儿抓到一只小麻雀,你看你看……“
华霜菱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又与他们叨念两句,便拉过她的手进了思黎殿。待她搀扶着华霜菱坐下,未等她沏茶,华霜菱已迫不及待开了口,“听闻燕黎将宫里所有嫔妃皆遺散了,如今安国皇宫里,只住了他一人。当真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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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旧低头不语。
华霜菱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一生相思为一人,这许是他迟来的承诺吧。“
殿外,白雪纷飞,不知疲倦。
她抚着心口,那里扎着一要此生此世无法取出的寒霜针。
每至炎夏深冬,便折磨着她的身体,直到她痛得死去活来,方才罢休。
这样一个她,若长久地待在他身边,等待他的,亦是无尽的折磨及痛苦。
“霜菱,此生我与他,缘情皆尽了。“她抬眼望着殿外的飞雪,止不住的叹息,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来,“一朝错过,再难重续前缘。任他如今做什么,都回不去了。”
霜菱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起自己和薛蒙之间的爱情,比之景颜及上官燕黎,不晓得要幸福多少,见她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的哀伤,不由的心疼,“景颜,你住在思黎殿已经有三年,难道真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待下去?”
她垂下眉宇,眼角扫向冰凉的雪地,声音轻不可闻,“我不过是,不想再连累别人罢了。子歌为了我现在仍不愿放弃的在四国游荡,只为找寻能取出寒霜针的方法,我欠他那样多,几生几世都还不了。”
“子歌是个好人。”华霜菱长长地叹息,“只可惜,你不爱他。”
景颜闻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飘荡在思黎殿的空中,随着轻薄的雪花盘旋,又缓缓落在她的唇宇间。
三年前,在西云山,她背水一战,服用了两颗九香凝露丸续命,加之先前使用内力试图将寒霜针逼出体外,谁知,却弄巧成拙,将寒霜针更加逼进了体内。羽衣替她诊治许久,最终只得无奈摇头,“若想取针,必定会伤及心脉,九死一生。若不取生,一世受其痛扰。”
景颜听见他这样说,心顿时就凉了一片,最终给他的答案,却是,“那便放着吧,能活着,至少还能做些事。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九死一生,我没那么幸运,能成为那稀罕的存活者。”
她骗燕黎她死了,骗他直到最后她心里挂念的人都是路子歌。
她不知能否骗过他,但希望当他看到这些字句能够尽快释然,能够将她忘记,开始新的生活。
“霜菱,人的一生,皆是命定。他是我逃不过躲不了的劫,我亦是他的。”
生生相克,世世相缠。
华霜菱望着她过份苍白的脸,握起她冰凉的手,嘱咐道:“我只知道,每次你伤势发作,看你疼得那般厉害,我才终于明白为何你不肯待在上官燕黎的身边。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生受,没有人可以替你承受那万分之一的痛和伤,你一个独自撑着抗着,任谁了,都会心生不舍。或许,你这样做,对燕黎而言,是最好的方式。”
霜菱走时,茶已凉。
冉冉的雾气渐渐消散,微风漾过,将茶水荡起片片涟漪。
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首,只见风雪处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正阔步朝她走来,宽大的帽沿遮住他历经沧桑的容颜,瘦削俊绡的轮廓却依稀可见。
她步出殿外,走向他。
他见她走了出来,忙将她往殿内推,嘴上还不忘说了两句,“天冷成这样,怎么就不能乖乖在屋里待着。”
景颜任他温热的手掌牵着她的,一步步往屋内走,待进了屋,她去沏查,路子歌脱下大衣,沾满雪水的衣裳轻轻一拍,便落下大片的雪花。
路子歌望着她愈发清瘦苍白的脸,从袖口拿出一个透明的瓷瓶,瓶内装着磦红色的红砂,“这是我从西域找到的赭红砂,入眠时燃香闻之,可以让体内的寒霜针消融,今夜你开始试试。”
景颜接过他递来的瓷瓶,起身走到一旁的木柜,木柜上摆满了这三年来他从四国搜罗来的解药。
她一一尝试,却全然没有一丝效果。
“子歌。”她将装满红砂的瓷瓶放在木柜中,喃喃道:“别走了,好不好……”她回过身,望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形,“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若你真想让我开心,别离开了。陪我静静地度过余生,好么?”
那样卑微的乞求,她不愿再让他为她奔波劳累。哪怕明知无论试多少次,结局都一样。她知他不愿再让她受到寒霜针的折磨,可是这样长此以往,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愧疚和自责。
路子歌端起热茶轻茗一口,淡淡道:“我真的,情愿受伤的人是我。”
他放下茶杯,从她手中拿过装满红砂的瓷瓶,径直走到香炉中,点燃红砂,一股清盈透燃的清香从香炉内徐徐飘散而出,“途径安国时,听闻燕黎下令,遣尽后宫嫔妃,你可知此事?”
她在他身后点头,哪怕他看不见,“真是个,傻子。”
“你又何尝不是。”路子歌盖上香炉的鼎盖,转身望着,“我告诉他真相了。”
景颜拿着茶杯的手忽地一颤,“你说什么?”
“我告诉他你还活着。我还想告诉他你在楚国,告诉他你住在一个叫作思黎殿的地方,可是我没有。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自私的事,”路子歌一口气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景颜,我已经尽了全力。他能否找到你,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你……”景颜努力让自己发出完整的声音,“为何要告诉他。”
“我只是再也受不了你每日望着安国的方向黯然神伤。若看到他,能让你好过一些,那倒不如让他来找你。”
路子歌走到她身侧,望着她凝满泪珠的眼睛,“景颜,我从不相信因果报应。可是我害得祺跟景薇不能此生相爱,因而上天惩罚我无法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我不怨,也不恨,可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做过试验,红砂真的能够以砂香融化银针,届时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原谅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将你抢走……”
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
心口的刺痛不时传来,她的声音已然哽咽沙哑,她轻轻地向他摇头,“都怪我……是我不好,都怪我太爱逞强。子歌,我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知道,他说了这样的话,定是要走了。
他不要她了么?
他在她的额际轻轻印下一吻,“景颜,若我能和你做朋友,只做朋友,我能静静地守着你,我亦愿意。可是我了解燕黎,他不会允许你有这样的朋友。你们经历这么多才能在一起,我不想再旁生枝节。若你过得好,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有一滴泪,在她还未睁开双眼时,匆忙地滑落在她的脸颊。
她睁开眼,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已经离开,不知去往何处,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屋内燃着的红砂,清香渫目。
她缓缓走到殿外,雪花依旧。她望着地上很快便被覆盖的脚印,连他唯一留下的痕迹,都消失的那样迅疾。
为何最后离开,你都要让我亏欠于你。
为何直到最后一刻,你的心里都是为了我。
眼泪,似这漫天的雪,再也无法止住。她哭得肝肠寸断,似要将一生的眼泪流尽才肯罢休。
但流尽了眼泪又如何,他也不会回来了吧。
子歌……
子歌……
路子歌……
为什么你不肯让我好好的送你离开,为什么要留给我一抹,永世难以释怀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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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皇室狩猎场
又是一年春至,绿至梢头的青草茂密生长。苍穹清淯,纯蓝覆云,清风拂面。
上官燕黎独自一人驾着马儿缓缓在一望无垠的草坪上行着,清柔的阳光犹如温热的手掌轻抚着他的脸颊。
发丝在空中凌敌飞扬,他的眼睛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
远远,便能看出那是个女子。
身着一身荷色浅衫,流苏的衣饰随风轻荡。她坐在湖泊边上,赤着盈白的双足,在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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