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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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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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地用纸包了三样,藏在袖里,到了堂屋里吃茶。

素妍笑问:“珍儿,与我说说族里的事。”

传珍应声,咽下嘴里的茶水,缓声道:“姑姑,如今病倒的这位二太祖父,是尧字辈里最年幼的、也是辈份最高的,这二十多年一直是他担任族长一职。传珠的祖父与老候爷算是较亲近的堂兄弟。再往上追溯,都是太祖时晋地按察使老祖宗的后世子孙。”

传玲生怕被素妍小瞧了去,接过话道:“传珠的祖父比我祖父略长,在舜字辈的族里排序十三,大祖父排序第九,我祖父排序十五。书字辈时,人丁就更多了,为了排序生乱,就没再搁在大族里排序,让各家自行排序。传字辈的男丁有四十多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二十八个;奇字辈的男丁有二十多个,小姐有十来个;诗字辈的男丁六个,小姐四个……”

看来这奇字辈、诗字辈皆是先祖江志渊次子的长房子孙。

传珍、传玲能说出个来龙去脉,田小倩一脸茫然。

江氏族里,按字辈取名,“尧舜书传奇,诗文继世长”,诗字辈的后人是西岭江氏族里的长房后人。

素妍用心听着,也把族里繁复的关系理了个七七八八。

“老候爷年轻那会是寒窗苦读的书生,传珠的祖父是个干农活的好手,那些年没少帮衬着我们这房种庄稼、干农活。老候爷出仕为官之后,在西岭置了八百亩良田,除了给我祖父一百二十亩之外,便单独给传珠他们那房人置了一百亩良田。剩下的六百亩才交到族里,分给族人,那时的人不多,按照男丁得二亩,女子为一亩来分的,我们两房因得了良田,未在其列。”

传珍说起这些事,如数家珍,许是听长辈们说过记下了。

传玲道:“十五年前,老候爷听说族里人丁兴旺,便又置了二千亩田地,分散给各户。故而,我们江家在西岭是第一大家族,江家庄又分为上庄和下庄。上庄以我祖父为村长,下庄以传珠的祖父为村长,两庄之间又隔了一里多地,祠堂、族学都在上庄,上庄离西岭街最近,西岭街上只得一条街,东面店铺有七成是我们这房的,西面店铺有一半是传珠他们那房的,剩下的店铺族里又占了一半,只得可数的几间才是镇里其他小户人家的。”

素妍问:“这么说,江家上庄、下庄住的都是本族人?”

对于这些事,她就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传玲笑着,连田小倩也觉得好玩。

传珍道:“上庄、下庄都住有佃户。族里一些无法自己耕种田地的寡儿弱母,将田地赁给了佃户,每年收三成五到四成的租子,就靠着这些租子过活。像我们这房人手足,祖父、父亲又会打理,家里买有下人,又养了十来个长工,是不需要赁给佃户的。”

“三成五到四成的租子……”素妍没想要交这么多。

传玲道:“老候爷置的田产,全是上等良田,离大河不到五里路,族人又修了渠道,引大河水入田地浇灌。所以我们江家庄的田地比别处的收成更高出一些来。”

江舜诚张罗置下的田地,水源方便,土壤又好,都是实打实的良田,

☆、433赶路

素妍又问:“族里有日子过不好的,族长、村长也不管的么?”

“要管的。每年族里的大户要向族里交粮,交到公中的粮接济度日,也饿不着他们。西岭江氏比东塘江氏过得好,我们这支过得最差的在他们那里也算是过得中等生活的人家。”

三十年前,江舜诚发迹入仕,衣锦归乡时,他已是正六品的官员,硬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坚持分支,脱离东塘江氏。江氏族长自不乐意,但江舜诚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你若应这便是你的,要是不应,便就没有。

东塘江氏人口众多,族长受不得诱惑,族里祠堂年久失修,族学堂也需要修缮,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只得应了江舜诚。东塘江氏的族长一应,江舜诚立马将自己这支人迁往西岭乡安家,动作神速,几乎是一夜之间,这支人里的长者,能说话的都去了西岭乡。

东塘江氏的人方才得知,早在半年前江舜诚就计划好的,连西岭乡的八百亩良田也是一年前就置备的,只得着分支之后,带着他的族人单过。那一刻,东塘江氏暗骂江舜诚狡猾,可已经分支,他们又插手过问不上。

西岭江氏对东塘江氏颇有怨言,说他们的老祖宗原是晋地数一的富人、大官,当年数十家店铺、上千顷良田都被他们占了去。如今,休想再占他们的东西。

几十年来,西岭江氏的人日子越过越好。皆是因族里出了个江舜诚,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势。

素妍静听着传珍姐妹的话,想到前世江家灭门,东塘江氏庆幸分支。西岭江氏一些人得了江舜诚满门被抄斩的消息,生怕累及族人,连夜带着家小远走他乡。然,因地处晋地,与皇城又有千里之遥,登基为帝的宇文轩只下令诛杀江舜诚一家老小,并未祸及西岭江氏。两三年后,逃走的西岭江氏族人听闻静王做了皇帝,见再不会祸及自家,陆续返回西岭。而守下来的人再不肯把到手的田地还给他们。为此。族里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械斗。有一度竟闹到了晋阳官衙,清官难断家务事,终究是不了了之。

唯江舜信一家因当时想到江舜诚全家被杀。早已认定自己难逃一劫,索性未走,这一房人最后竟是过得最好的。

那时,素妍在无色庵碰到了一个娘家姓唐,自称是晋阳名门唐家之后的官家奶奶,与她打听着关于晋阳西岭江氏的事儿,不敢露了底细,只用笔写着“得过西岭江氏的恩”,从那年轻唐氏妇人嘴里,听到了许多的事。

天兴四年春。江传家考中二榜第二十五名。这是静王为帝时第二届春闱大考,当他在名簿中看到晋阳人氏时,特意与周围的臣子追问他的出身,得晓是江舜诚的侄孙儿,破例赏了个庶吉士。

待素妍前世被虐杀庵堂,江传家已是正六品的户部郎中。静王到底因为江舜诚曾位高右相一职,对他的侄孙儿多有关照,不过三年就连升两级,也至江传家官路亨通。

对于西岭江氏来说,曾经的江舜诚就像是一个传说,最终能念着他的,唯江舜信一人而已。待得江舜信百年之后,谁也晓得谁是江舜诚,就连奠祭之人也不曾有。

回忆归来,素妍的心头掠过淡淡的伤愁。

江舜诚入仕,却不忘扶持族人,而最终他却被族人视为警示后人的反面人物。他留下了千古骂名,不仅是后世百姓骂他,还有他的后世族人也因出了他那样的奸臣而辱骂。后世的江氏子孙,每每训斥儿女时,便会说“不要贪心,江舜诚便是太贪心竟白白害了全家的性命”。

白莺进了堂屋,欠身禀道:“郡主,老太太遣人递话来,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时辰耽搁不得,酉时前要赶到西岭江家庄,得动身了。”

素妍答了声“省得了”。

青嬷嬷唤了白莺、白燕到一边说话,多是叮嘱她们看好素妍的东西,又让她们搬张小榻到东屋,这两夜且先住在里面。对于青嬷嬷来说,但凡是素妍的东西,那都是极好的。

江传珍等三人纷纷起身。素妍见她们要走,将三人领到西屋了,没让丫头们跟来,这才小心地拿了东西,低声道:“为免惹人注意,平白惹出闲话,只得悄悄儿地给你们。你们三人各一副耳坠,切莫说是我给的。”

传珍没想就是这些事,也会让族人说出闲言碎语来,推托道:“郡主姑姑待我们已经很好,我们不能再要。”

不想再给素妍惹麻烦。给了她们东西,老太太还得给族里其他未出阁的姑娘备礼物,这一下子就去了不少银子。

田小倩和传玲不客气,早就接了纸包,打开细瞧。

传玲的是一对翡翠耳坠,银钉上坠下一条长约二寸的银链,链下摇晃着雕刻成桃花状的翡翠石,一看成色就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因配的是银钉、银链,丝毫都不显得俗气,反而清新夺目。

田小倩的是一对红玛瑙耳坠,上面是六颗绿豆大小的红玛瑙珠子,最下面是颗黄豆大小水滴状红玛瑙珠子,式样别样,招人喜爱。

唯有传珍,并没有打开细瞧,推托不是,收下也不是,好不纠结,看着她们的,都是极好的耳坠,传珍也是由衷的喜欢。

素妍叮嘱道:“你们三个不要说是我给的就成。”

传玲信誓旦旦地道:“姑姑放心,我指定不说出去。”

田小倩也道:“我也不说的。都怪传珠那个祸害,惯会乱说。”

此刻三人都在心下将江传珠问候了一遍,如果不是江传珠惹出闲言碎语来。素妍又何若要给她们礼物,都是避开世人。

传珍是个不多事的,素妍自是信得。

传玲道:“姑姑,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娘给我的。”

传珍瞪眼,各家母亲有哪些陪奁、舅家是何根基,族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这等好东西,要说是自家母亲给的,只怕没几人会信。“姑姑在晋阳时,你们可不许戴出去,平白的惹人闲话。”

传玲和田小倩应了。

素妍低声道:“你们先去拿包袱,一会儿要坐车回乡下。”

“是!”三人齐声回应,收下各自的东西。逐一离了月影居。

刚出院门。传玲和田小倩便缠着要看传珍的。传珍执拗不过,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对红珊瑚的耳坠。式样很是特别,红珊瑚的珠子如蚕豆大小,珠子饰在钉上,下面坠下三条穿有绿豆大小的红珊瑚珠子流苏,摇摇晃晃,很是漂亮。

一拿出给她们看过,传珍就暗暗有些后悔了,生怕传玲和田小倩两个吵闹起来。

传玲道:“你这个还没小倩的好看,小倩的是猩猩红,你这红颜色不大正。”

田小倩的是红玛瑙。传珍的是红珊瑚,因着珊瑚红不如玛瑙红鲜艳夺目,传玲又怕田小倩闹腾故意说出那句话。

传珍随势道:“我的就式样好些,不如小倩的值钱。这是郡主姑姑对我们的心意,我们都好好保存。”

田小倩听到如此说,越发觉得素妍对自己最好。

传玲则想,你们都是红的,只我得的是翡翠,我的才是最好,可见姑姑最喜欢我。

传珍是个知事的,见自己得的最不一般,心里也怀着感激,不肯点破。

三人取了包袱,领着丫头要去寻素妍,被留下看守屋子的白莺告知素妍已经先一步领上青嬷嬷、白芷去大门方向了。

素妍站在大门口,看到满满的三辆马车,每一辆都码放得如小山一般,倒吐了一口气。

白芷道:“不是说给温爷备的聘礼都送走了么,怎的还有三车?”

江传温,正是江舜信将要娶妻成亲的嫡长孙。这次江舜诚回来,也特意为江传温的婚事备了些礼物用作聘礼。

青嬷嬷道:“聘礼准备了一大车,早就送回乡下了。这三车是送给族人的礼物。”

大丫头搀了虞氏出来,田嬷嬷在一边撑着油纸花伞站在雨幕里。

虞氏扫了一眼,“老候爷呢?”

素妍抬头寻觅,发现那边又有两顶轿子、两辆随常马车。

江舜诚从轿子里探了个头,冲她们母女招手呼唤:“你们快上轿。”

虞氏问:“传良和昌兴呢?”

大丫头答:“说是要骑马去西岭。”

虞氏往轿子走去,这是顶可以坐两人的轿子,拉了素妍坐了进去。

一声令下,众人往晋阳城门方向移去。

西岭乡位于晋阳城以西七里地外,而江家庄离西岭乡又有三里路,他们得在雨天里行十里地方才抵达江氏族里。

天公不作美,出城不久,雨又转大了,细密的牛毛细雨给天地间织布了一张雨幕。装有礼物的三辆马车上覆着羊皮,偏又陷在了泥坑里,行动艰难,同行的护卫搬了石头堵填泥坑,推拉良久,这才得以继续上路。

原本在晴天一个时辰就能到的,却多花了一倍的时间,一个半时辰后方抵达西岭乡,就如传珍她们所言,乡里只得一条街道,街上亦铺着石子路面,两侧的店铺倒算齐全:客栈、当铺、钱庄、布店、杂货铺子等。

虽下着雨,店门却都开着,有江氏族里的后生望了一眼,见是江舜诚回乡,招呼了一声,立有许多人奔出来围观,丝毫顾不得飞着细雨,就站在乡里街道的两侧张望。

传玲扯着嗓门:“瞧什么瞧?没点眼力劲,倒是帮帮忙,把东西弄回族里。”

☆、434宗族

她说的是给族里,而不是给江舜信家。围观的江氏族人笑着招呼相熟的人来,一行人护着装货的马车,载着小姐、丫头婆子的马车往江家庄去。

两个半大的孩子听说是族里的大人物回乡,挽着裤腿,提着撒鞋,冒雨赶回庄里报信,一边跑,一边大喊:“江家老候爷回来喽!江家老候爷回来喽!”

一路上,就没有不知道的,待他们跑回江家庄上庄时,入庄口的麻柳树下已经围聚了上百个男女老少,还夹杂着或黄或黑的狗儿,在人群里摇着尾巴,似在陪主人迎接贵客。

这两日因着下雨,干农活的人少了,连长工们都躲在屋里喝茶、赌骰子,嗓门叫得一个比一个大,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老候爷回来喽”,一股风似都出了门,站在路边张望。

江舜信唤了几个精干的下人去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一顶蓝顶轿子移来,后面又跟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之后是三辆无篷马车,车头坐着戴笠披针簑的车夫,车上堆放着小山一样的东西,上面盖了草帘子。

到了乡里街上,有江氏族里做生意的后生怕被雨淋坏了,张罗了几张草帘子覆在羊皮上。一路人吆吆喝喝,有赶车的,还有一边跟着推车的,推车的后生衣衫淋得湿漉漉,脸上漾着欢喜的笑容,每每行不了多远,车又陷在泥坑里,十几个后生跑前跑后地推着车,推出一辆,再推下一辆车。

众人见轿子在走,后面的马车又不动了。

有人骂了一句:“一个个的还站着做甚,还不去帮忙。”

村口围观的年轻人一窝蜂涌了过去,帮着从乡里押送马车的后生一道推车。人手多了,车子也行得快了,进了庄内的石板路,就似出了笼的鸟儿一般。再不受束缚,一路畅溜地往江家庄最大的宅院奔去。

最里面的大房子是江家大祠堂,再出来是江舜信的家。当年经虞氏修建的新宅院早就不知扩建了多少回。早前的那处院子,如今住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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