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嬷嬷答:“是值好几千两银子的黑曜石佛珠。”
辛氏转着眼睛,“真是稀罕,威远候府也算是百年公候之家,连个人见识都没有,得了别人的礼,却不晓得还礼的,而今竟厚着脸面又送来。”
凌薇看了眼请柬,带着征询的意味望着素妍。
素妍漫不经心地,“婆母如今打理着王府,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辛氏觉得这面子上的事,还得拿得过去,即便她厌透了叶氏生的两个女儿,好歹韩家送了请柬来,总得备份礼,“我瞧备一对小孩子戴的银铃铛手镯就成。”
这算是极薄的礼了。送了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凌薇看了眼辛氏,“以我的心,韩家不拿我们府当回事,我们收着请柬也当没收着,不送礼,反让人捎句话去,‘人敬我,我敬人。’哪有让我们回回送礼,却不晓回礼的。”
凌薇一听说王府送了贵重的黑曜石佛珠为寿礼,就一阵心痛。凌薇年幼时,家里过得并不宽裕,此刻就越发的不喜韩家。
尤其听说韩家是青霞郡主的婆家,想到青霞在耀东百日,硬是一份礼都没有,也颇感失望。虽不是同母生的,好歹都是老王爷的孩子。
青霞做得出来,她也能做得出来。
别人待她如何,她就待别人如何。
素妍含着笑,觉得凌薇这性子倒有些对她的胃口。
她为什么在威远候夫人寿宴时送厚礼,也就是试探。
要是威远候夫人是知事的,收到厚礼时,就该对耀东百日宴再补份礼物,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就没收到过。
☆、820 内宅不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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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不是计较这些,只是觉得威远候府太不知事,连个人情事故都没有。
慧娘因是在威远候长大的,此刻低垂着头,着实不好说威远候府韩家的人,只作没听见。
苦儿坐在慧娘身边的地上,手里拿了一块面团,玩得正入迷。
辛氏道:“你如今是王府的当家人,这面子上的功夫……”
她本想劝凌薇两句,凌薇挑着眉头,“也不知韩家怎么想的,总得别人的东西,也不晓得回礼。王府是有钱,可没瞧老王爷和妍儿都为修渠的银子发愁么?一对银铃铛是不值钱,但我凭甚便宜了他们。又不是我们王府欠他的,就是赏了乞丐,得了好处,还道句谢,给个笑脸呢。”
辛氏没想凌薇这会钻到牛角里了,抓着韩家不晓回礼的事认了真。
凌薇幼时,德州凌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在她眼里,无论是亲友还是邻里,彼此都是礼尚往来,别人送了礼,只管收着,却不晓得回礼,这种事便是乡下百姓也会议论、指责的,何况是皇家这样勋贵之家。
她越想越觉得威远候府行事不端,心里越发不高兴。
素妍对凌薇欠了个身,“婆母忙着,我先回琴瑟堂,这会子怕是耀东睡醒了。”
待素妍与青嬷嬷等人离开。
辛氏想与韩家交好,慧娘至今还念着韩绍呢,就连苦儿也还是韩绍的儿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辛氏还想着让慧娘与韩绍破镜重圆,也算是给苦儿一个安稳日子。
凌薇将手里的东西搁到盒子里,又翻看了一眼账簿。
乔嬷嬷道:“老敬妃,王妃手里还有些田庄、铺子呢。”要都给凌薇打点。有铺子上的收益,手上的银子就会更多。
凌薇道:“我能把王府打理好就不错了,还想那些。”就是这些东西,她一听都有些头大。以前可从未接触过的,好歹她虽是小家碧玉,小时候也读书识字,用心学学许就会了,这是她儿子、儿媳的东西,她就算不要,得给她孙子留着。
凌薇想到耀东,扭头对一边的大丫头道:“去把世子接过来,我想他了。”
辛氏轻叹一声。“你一下子接手这么多东西。我瞧你还是先看看账簿。你一把年纪,回头要是连你儿媳都不如,岂不让人瞧了笑话。莫要帮不了忙,反给王爷添了乱子。”
凌薇愣了一下。觉得辛氏这话在理。
辛氏认识凌薇二十多年,当年凌薇虽毁了容、生过孩子,可那性子就是十足的孩子,在庵堂生活着,哪里接触过这些内宅事务。
有孩子的妇人到底比没孩子的强,好歹一朝相认,那也是后半生的依靠。辛氏看重慧娘,一则慧娘的亲娘去得早,二则辛氏没有儿女,她也需要一个儿女依傍,两个人都是苦命,偎依一处,彼此取暖。
大丫头正要离去,又被她给唤住,“别接世子,我今儿得看账簿。”
辛氏笑道:“妹妹,我出来大半日了,该领苦儿回新梦小筑了。”
凌薇应了一声,“得空来陪我说话。”
辛氏与慧娘出了静堂。
春天的微风习习,带着暖意,太阳温暖地照射在人身上,如沐暖河。
慧娘低垂着头,自打屋里提到韩家,她就面露尴尬,牵着苦儿的小手。
辛氏道:“这韩家当真不会行事,左肩王府是皇亲国戚,王妃又与宫里的太后、皇后交好,与左肩王府打好关系,于他们大有益处,偏生弄成这样。”
素妍似不喜韩家,凌薇也厌上韩家了。
这面子,有时候是双方给的。
韩家的人行事不妥,凌薇的性子又是那种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你对不住我,我自然不会善待你的性子。
慧娘没有接话,回想起上回她去铺子里,偶然隔着纱帷帽见到韩绍的情形,几年没见了,他还是老样子,可他们之间却如同相隔了千山万水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她认得他,他许是早已将她抛于脑后了。
素妍说,韩绍还念着她程慧娘。
但慧娘却没瞧出他哪里念着自己了。
青嬷嬷一路快奔,追上素妍的脚步,问:“王妃,你怎把大厨房、杂库房都一并交给敬妃了?”
白芷抿嘴笑着,“钥匙还在王妃手里。”
可那些账簿都交出去了。
青嬷嬷顿时有些看不懂素妍。
昨儿一天,凌薇让丫头来抱耀东六回。耀东刚回来呢,她又派丫头来叫人。明明是她生的孩子,凌薇却当成宝贝一样,还说什么让耀东和奶娘搬到静堂去。
早前,叶氏不是个真心的。
现下,凌薇倒是真心的,可这心也太过了些。
素妍总觉得,凌薇这是在和她抢孩子。
许是凌薇闲出来的,让她打理府邸,绣房、花木房、大厨房、杂库房,这几处都是打紧的,大厨房每日都要采办几回,她是把这些事交给青嬷嬷管了,但素妍在刚接手打理王府时,听青嬷嬷说过,今晨大厨房买了几只鸡、几只鸭,又买了多少猪肉,多少斤牛羊,光是这一块就够繁琐的。
乔嬷嬷是从田庄上来的,对于王府的诸事不甚熟悉,凌薇少不得要自己操心。
素妍道:“回头把杂库房、大厨房、绣房的钥匙都送去。”
青嬷嬷整个都愣在那儿,“王妃……你真要把这块全交给老敬妃打理?”
素妍笑眼微微,嘴角上扬,“自是真的。”
“这……这……你就不怕万一……”
“我怕甚?青霞、叶氏与我们是二心,这个可是王爷的亲娘,我还没听说过掏空自己亲儿子家业的。”
早前这些都是青嬷嬷在管,一下子都给了凌薇,青嬷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嬷嬷一脸不悦,怎也不和她商量一下,说给就给了。
素妍道:“名下田庄、铺子还多着呢,我的陪嫁铺子交给了郑晗帮忙打理。但王府名下的也有不少,晚上唤了大丫头们来,我分些铺子给你们管。”
白芷原也闷闷的,一听这事,立时笑了起来,不管府里的琐事,却要管铺子上的,这样也好,白菲在卫州,不也帮着管卫州的田庄、铺子么。
素妍明明有私心,不想凌薇跟她抢孩子,这会子却说得言辞振振,“我身边的人,内能打理王府,外还能打理田庄、铺子,可不是个个能干的么。”
青嬷嬷的脸色转暖几分。
素妍道:“大头还在田庄、铺子上呢。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事也繁琐,既有可靠的人帮衬着,干吗自己还管,这不是找累么。我把铺子给你们管,要是今年的收益比去年的多,多出部分我抽出一成做赏红,可好?”
白芷立时大叫起来:“王妃这话可是当真的?”
青嬷嬷笑了起来,听起来倒是不错,她亦听说素妍交了三家铺子给程慧娘打理,许了一成五的酬金,而今她们也可以这么拿了。
素妍道:“我是哄你们的么?”
青嬷嬷想到素妍把铺子交给郑晗,去年的收益就比往年多了许多,笑了笑,“王妃原是有旁的主意,怎不早说。”
素妍回到琴瑟堂,取了钥匙,令青嬷嬷亲自送过去。
凌薇初接内宅事务,让青嬷嬷领她去各处转了一眼,先看了大厨房,又瞧了绣房、杂物库,还有花木房。
瞧着花木房那边说的又进又出的事儿,凌薇就有些头疼,又听花木房的管事老丁说什么培育的新品种,漂亮的盆景,好看的花卉,她更是觉得一窃不通。反倒是大厨房、绣房的事,她原是会的,杂物库更好说,拿了她给的差牌,还有她写的领料条子,下人或管事才能拿到东西。
凌薇想了又想,还是不要管花木房的事,那边还连着花木庄子上的生意,听着是一处,实际有三处:花木庄子、花木铺子、花木房。
光是听青嬷嬷介绍,她就觉得太复杂了。
青嬷嬷拿着花木房的钥匙:“老敬妃可想好了,当真不管花木房?”
凌薇道:“且交给王妃吧。我管着这三处就行。”她突然忆起,王府还有账房,“账房那边是怎么说的。”
青嬷嬷望着账房方向,“府里是有账房,亦有好几位账房先生,总账房是位姓张的先生,又有店铺生意上的大账房、府内大账房、田庄大账房,管的也各不相同。大厨房每日采办,是要去老敬妃那儿请示、禀报的,要买多少鸡鸭、肉食,然后得写了条子,给大厨房的管事,这原是有专门供应这些的商家,到了月底,他们会拿了条子去府内大账房先生那儿结账。
月底,各院各房的管事、下人要发月例银子,每房派了管事去领。辛太太那儿,照的是府中主子的例,一月五两银子,管事婆子是一两银子,再二百钱;大丫头是一两银子,另一个虽是粗使丫头,王妃说她也是辛苦的,也算大丫头,给一两银子的例;因有个苦儿,又多给二两银子;慧姑娘打理着三家铺子,领的月银在店铺大账房那儿,不算在府内的账上。”
辛氏在王府住着,管吃管住还管穿,每月还拿月例银子。
慧娘打理着三家铺子,素妍给的月例也是丰厚的。
☆、821 节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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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薇心里暗道:素妍当真是没吃过苦的,这样子给法,这王府那么多人,一个月得花销多少银子。抿了抿嘴,道:“苦儿一个小孩子,也不花钱,就不用另给了。辛太太那儿每月五两银子就够了。”
她犹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也有丫头、仆人,就连她的丫头一个月也才二百钱,王府竟给大丫头一两银子,当真是够丰厚的,这些丫头还不得干是一年半载就能买丫头做主子子
青嬷嬷笑道:“打理内宅,主持中馈的而今是老敬妃,府内的事你说了算。王妃说了,她抓府外的事,如田庄、店铺上的收益,给老王爷筹备修渠银子的事。这府里的事呀,往后都由老敬妃说了算。”
很快,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如今打理内宅的是老敬妃。
王妃主管田庄、店铺上的事儿。
那可是都是挣钱的地方。
素妍又挑了静堂、新梦小筑两处下人的卖身契,令青嬷嬷亲自送到凌薇手里。
凌薇想了一阵,还是把新梦小筑两个丫头的卖身契给了辛氏,却没给吴婆子,她是听说过。吴婆子儿子、女儿都是王府的奴婢。
凌老爷父子是近黄昏时分才从凌家铺子里回来,先到了静堂花厅吃茶。
一进花厅,就见大厨房、绣房、杂库房的管事在花厅里回事。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道:“这个月,在金家铺子里买了鸡五十六只、鸭二十三只、又有鱼六百八十斤。猪肉一千二百斤,牛羊肉五百六十斤、油二千三百斤……”
凌薇打了手势,让凌老爷父子坐下,静静地听大厨房管事婆子报数。听得一愣一愣的,“光是二月的?”
大厨房管事婆子应道:“只二月一个月的。金家铺子算是老字号了,我们府里一下在他们铺子买这些东西,寸斤足、质量好,都是挑了好的给我们府送。二月初二,世子做了百日宴,所以就多买了些鸡鸭鱼什么的。蔬菜一直由果蔬庄子上供着,也没在外头买。”
这么多东西,一个月就吃完了。
看来这府里的人是不少。说主子就这么几个。屈指可数。偏下人就有一大堆,许多人占着位不干事儿。
凌薇问:“可算过,这些东西得多少钱?”
婆子答:“一千二百余两银子。金记铺子说,零头就算了。给一千二百两就成。”
凌薇想着,光是一个月就吃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听起来就骇人听闻,听说这王府上下有七八百人,也就是说一个人一月就得吃一两五钱银子。
“一千二百两,寻常五六口之家得吃多少年了。”她一面沉吟着,就听凌老爷在一边轻咳。
凌薇心下懂晓,“金记来结账时,带人过来,让我瞧瞧,我自写了条子给他,让他去账房领银子就是。”调头,又问绣房道;“绣房这儿呢?”
绣房管事道:“上个月,因着叶家五小姐夺了女贵客送来的衣料,虽做了几身衣裳,绣房是没有多少进项的,照着府里的规矩,还得给绣房发赏红,做一件衣料是五十钱,上月做了二十三件,共计一千一百五十纹钱。”
乔嬷嬷也不懂,凌薇只得往细里问:“绣房的收益都交到府内账房那儿了?”
“交了!府内的账房先生也开了凭契,老敬妃请看!”
管事取了个条子,递到凌薇手里,大致扫了一眼,绣房八个绣娘,又有四个学徒,绣娘每月有一两银子的月例,学徒原是没有的,管事是一两银子又二百钱的月例,如此计算一番,绣房这儿不亏,却也没进,但这一月的吃用总还得花银子。
凌薇看摆,对大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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