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窗寒- 第19部分

德亲王爷还在睡梦中，绣绫就得为他把要出门穿戴的衣服全都收拾好了。王爷有每天沐浴的习惯，于是又亲去看了几遍准备的沐浴香汤。

她刚从厨房出来，顶头就遇见几个以前同她一起做事的丫头。

依旧还是那个身材丰满的，见了她依然没有好话“哟，看来真是攀高枝去了。别以为自恃自己比人长得好些，就能魅惑到王爷。哼哼，看你还能张扬几天。王妃很快就要进府了。当家主母第一个要收拾的丫鬟就是你这狐狸样儿的，何况手脚还不干净。也是，我们王爷心地太善良了，竟然让一个犯了过错的小丫头做贴身的侍婢。红奴，哦，不对一个叫绣绫才对，看你还能高兴几天。”

姐妹的话全是讥讽，绣绫也不敢言语，眼里汗漫了委屈的泪水。一声不吭的从大丫头身便走过。

后面的丫鬟们还在讥讽她：“看看，那傲气的样子。顶多也就是个侍妾，难道还想王爷封她做侧妃不成，呸，她也不配。”

丫鬟们的话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绣绫快步走着。想着王爷该起床了。她来到王爷的房里，只见王爷刚醒。站在窗便发愣。

绣绫过来说：“王爷，当心受凉。”

世祯回头说：“都五六月的天气了，怕什么凉。不过今早的空气也真好。”

“王爷，水都准备好，还请王爷沐浴。”绣绫说。

果然有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已经将沐浴要用的水，已经盛满了在大浴桶里。世祯答应着，绣绫也知道王爷不喜欢别人伺候他洗澡，所以也乐得出去暂时休息。

宝砚也过来了，在廊下问着绣绫：“王爷起床呢？”

“是啊，正沐浴了。”

宝砚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遍，眼里似乎还有泪水。有些不明白：“王爷疼你比我还多，怎么从哪里受了委屈来？”

绣绫掩饰道：“宝爷说什么了，我哪里有什么委屈。”

宝砚见她极力掩饰，猜想是她家中的烦心事也不多问。两人都在外面静静的等王爷沐浴完毕。好一阵子，世祯才叫宝砚进去。宝砚对绣绫说：“我先进去了。你在这好好等着传话。”

绣绫只得站着。她又想起了刚才姐妹们奚落她的那一番话。真是又气又急。如今她虽然在王爷房里，依旧只是个服侍的丫头，什么也不是。凭什么将那么大一顶帽子往她头上扣。正胡乱想着，宝砚开门出来说：“好了，你进去吧。小心伺候着。”

绣绫答应着进去。早早的已经将衣冠履带准备好了。上前为世祯穿戴。世祯也很享受丫鬟们的服侍，毕竟和大咧咧的宝砚比起来细致了许多。

“你做起事来就是比宝砚细心。不像他那样经常是忘记给我不是少了这样就是少了那样。别看他七岁就进宫，九岁就跟了我。这快十年了，还不及你一个未到十天的小丫头。该好好的羞羞他。”世祯心情大好。

旁边的宝砚说：“王爷，宝砚还在这屋里了。您总得给小的留点面子。”

绣绫知道世祯心情好，也不等世祯开口就说：“奴婢哪能跟宝爷比，他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是王爷心心念念必不可少的人。我不过一个粗使的丫头，这世上比我伶俐的，比我柔顺的，比我聪明的，比我手巧的，不知多多少，而王爷的宝砚只有一个，绣绫却满地都是。”

世祯笑道：“不愧是我房里出的丫头，说话办事真是没得挑。宝砚，你听听，是不是比你会说，比你会讲。”

宝砚说：“我不敢比。”

绣绫捧了茶来，世祯吃了，绣绫问着：“王爷今天不上早朝么？”

世祯笑道：“父皇开恩。说我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准我几天假。所以不用急着上朝。”

绣绫说：“那今天得好好用一回早饭了。”

“可不是，正说着我也饿了，传饭吧。”

宝砚得了令就出去叫婆子传饭。接着就有几个仆妇抬着一张摆满几样精致小菜，粥品的小桌，放在了炕上。

宝砚和绣绫在下面侍立着，直到伺候世祯用完饭。

“好了，你们也去吃吧。虽说不用上朝，可总得进宫请安去。宝砚，马准备好了没？”

“回王爷，早就备下了。”宝砚答道。

外面有个小厮进来说：“王爷，管家求见。”

世祯说：“让他先在书房里等着吧，我这就去。”

临走前又嘱咐绣绫说：“昨儿我让管家又买了一批丫头进来。也挑了几个来新房服侍。王妃很快就要过府了，这屋里就你一个丫头也实在不够。你吃了饭就去找管家，将人领过来，教导教导，也吩咐一些事让她们做。”

绣绫答应着。

世祯来到书房。管家忙上前见了礼，陪笑着说：“王爷，府上诸事都齐全了。这是前日给孟家下的礼单。本来昨天就该给王爷看，可王爷昨天又回来得晚。”

说着就将红笺恭敬的递上去，又说：“上面前面那些珍珠镯子，翡翠盏，玻璃绣球灯，波斯国的地毯，共计四十件是皇上御赐的。下面的各色绫罗彩缎，四季衣裳，簪环首饰等共计一百二十件，是王府出的。”

世祯轻轻扫了一眼，就说：“管家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单子还是你收着吧。”

管家又将单子收了回来，又说：“各处送来的贺礼银两也整理出来了。王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再呈给王爷。”

世祯说：“好。”

管家说：“王爷看要请哪一家的戏班子呢？”

世祯想了想便说：“到时候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也得罪不起他们，就将锦华园里的请来吧。家里的这班小戏也实在是拿不出手。我向来是不怎么爱听戏的。”

管家说：“王爷说得是，一应器物，幔帐，陈设都准备好了，夜里要鸣放的烟花炮仗也齐全了。”

世祯忙说：“我娶个亲也要闹得满城皆知么。”

管家笑道：“王爷现在是何等的尊贵。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还不说打了胜仗回来。皇家办事，自然要风光好看。其实这点排场也不算什么。就是三年前那方郡王家娶亲，也不是满城尽知，这京中无论大小官员还是百姓都赶着去了，那宴席就设了五天五夜，全是流水席。”

“方郡王家是世代有功，也该他们炫耀。”

“那两个月前定山侯家娶亲也是何等的热闹。”管家说。

“那时我都还在战场上。整天杀来杀去的。”世祯说。

“王爷吩咐了一律要节省。但太过了也不好，毕竟是皇子娶亲，太过了一则怕皇上和贵妃的颜面有损，二则怕薄了孟家。如今孟家老爷是太子的侍郎，皇上肯让两家做亲也实在是难得一见了。圣恩浩荡了。”

世祯笑道：“可不是，好了。没其他的事我还要进宫请安去。“

管家便退下了。

宝砚早已经备好了马，世祯骑了上去。宝砚牵着马一路走到二门。这时一个家丁才将宝砚的马也牵了过来。宝砚也骑了上去，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接着后面也跟着几个常随出门的小厮家丁。家里的下人见王爷的马过来了，都忙停了手里的事，垂首站立。世祯满带微笑，马一路出了大门，才快马加鞭，朝皇宫奔去。

孟府里自然也是一番的忙碌。嫣然先是被沈老夫人叫去说了半天的话。接着又被卢夫人叫去再三嘱咐着。

末了还对巧珠说：“巧珠，将姑娘的寝具都搬到我房里来吧。今晚得跟着我睡。“

“为什么要和太太睡。我睡觉又不老实，怕扰着太太了。“嫣然说。

“姑娘出嫁前都得跟着自己的娘亲睡。我也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你嫂子也是，不信你去问她。“

温氏笑道：“太太说的很是。“

由于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嫣然针线上又疏忽。温氏虽然还是新媳妇，也要出来帮忙料理料理。卢夫人见她办事成熟稳重，也很放心。

嫣然听得母亲和嫂子这样说。自然也没法。

嫣然和巧珠回到自己的房里，巧珠去整理寝具。收拾好了让小丫头带到卢夫人那边。嫣然坐在桌前发呆。

“姑娘怎么不高兴，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巧珠上来说。

“做新娘子有什么好的，连自己的屋子也不能睡。“嫣然叹道。

“姑娘别愁。姑娘过了今晚就该睡婚床了，而且还是王府的婚床。要慢慢习惯起来才是。”

嫣然说：“我这这屋里住了好几年了。一时说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我前两天就让你收拾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巧珠答道：“姑娘要带的东西太多。好在都齐全了。”

嫣然叹道：“再住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天。”

巧珠说：“姑娘和王爷要回九，放心，没过几天还会住进来的。”

嫣然不语。她想到，做女孩儿总是要出嫁的，任谁也躲不了

落尽梨花月又西　第二十九章　大婚

大日子这天，天还刚蒙蒙亮的时候。世祯就起床妆新穿上大婚的衮冕。先是去宫里拜了先祖先帝，随后给皇上皇后，葛妃请安。皇上宽厚，准葛妃在德亲王府里住上三五日。皇后也特意为世祯准备了贺礼。世祯一一谢过。

先让宫女准备了轿子将葛妃送往王府。接着又骑了披红挂彩的大马，向孟府奔去。

卢夫人的房里自然是一番的忙乱。忙着为嫣然开脸补妆。又在耳边不住的交代，嫣然脑袋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在旁边会有巧珠提示。接着喜娘又进来催了好几遍，说王爷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到府了。

房里有是一片吵嚷。嫣然始终低着头，心里既激动又害怕，身上不住的颤抖。好不容易才被蒙上了头巾，被巧珠搀扶着请上了花轿。

也来不及告别。孟府里已经忙乱了。前来说恭喜的，说祝贺的人。嫣然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她不能开口说话。只能静静的坐在轿子里。接着外面有是鞭炮声，有是司仪的唱和声。然后就起轿了，嫣然的心里也不安起来。她真的要和生活了十五年的孟府说再见了，和自己那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说再见了。论理说一个是喜悦的，可嫣然除了不安就没别的感受。

街上的百姓知道今天是德亲王爷娶亲。那些住户们纷纷开了门要来看热闹。前面是皇家摆的仪仗队伍，吹打喜乐的乐手，世祯的马走在中间，只见他穿着五彩华丽的衮服，高高的骑在马上，一脸的春风得意。那些小门小户的媳妇姑娘指手画脚的议论着。有说孟家姑娘命好的，有说王爷如何年轻英俊的。真是羡煞了不少的女人。迎亲的队伍足有七八里地那么长，不愧是皇家办事，但是那执事的派头，就足有三四里地长。这场面是何等的风光。这京中没有几个能比了。

跳过一切繁缛的礼节，嫣然终于被送进了新房，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了。自从行过合卺之礼后，王爷又出去了。这时屋里只她一个人，她看着满屋鲜亮的东西，大都是红色的，且红得有些刺眼。

门开了，嫣然赶紧敛神正襟危坐。始终低着脑袋。进来的人是巧珠，她过来说：“姑娘，吃点东西吧。走得那么匆忙，你又没吃东西，肯定饿了。”

嫣然抬头见是她，于是大出了一口气。

“何止是饿，简直快要饿死了。”嫣然接过巧珠端来的糕点就吃。

巧珠笑道：“昨天太太嘱咐了那么多话，姑娘还是没记住。这大喜的日子也没个忌讳，不该说这死呀死的。不吉利。”

“那我说饿晕了总可以吧。”嫣然也完全不顾吃相，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

“姑娘慢些吃。”巧珠笑道。

“对了，王爷去什么地方呢。刚才还在这屋里和我喝酒，怎么又不见了。”

巧珠说：“刚才行的是合卺之礼。外面有那么多尊贵的客人，王爷要去招呼。晚些时候才能来陪姑娘。不怕，有巧珠在了。”

嫣然想起了刚才被王爷挑去头巾的一刹那，她看见王爷那么俊美的面孔。比上次在家里见着的时候还要好看。又想到行的那些礼仪，原本盛装的脸蛋，更加热红了。

接着绣绫带了几个丫头进来，先是给嫣然请安行礼：“奴婢们见过王妃。”

王妃，嫣然明显对这个词语还很陌生，说了免礼，让她们起来。接着就传了一桌精致的菜馔。绣绫说：“王爷吩咐了，怕王妃饿着，先让王妃用膳，王爷晚些时候再来。让奴婢们伺候王妃，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嫣然不由得多打量了绣绫几眼，只见她一身簇新的银红衣裳，生得娇媚。说话也大方，正猜想着她在王府中的地位。

“我这里有巧珠就好，你们先下去吧。有需要再叫你们。”嫣然说。

绣绫又带着丫头们行礼：“王妃慢用。”说后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嫣然叹到：“这王府里礼数果然多。”

嫣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因为她一直觉得身边有个人在看着她。试着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睁开眼睛，立刻就看见世祯那满含笑意的眼睛：“小懒虫，该起床了。”

“啊，天都这么亮了。”嫣然惊呼。又突然发觉彼此都赤身，忙将旁边的被子抓来将自己埋在里面。天啊，这要怎么见人。

“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把衣服穿上，然后帮忙叫巧珠进来。”嫣然在被子里说。

“好，我穿衣服。你在里面不闷吗？”世祯笑道。

嫣然一个劲的摇头。世祯觉得好笑。嫣然想起了一夜的缠mian缱绻，脸上更加发烫了。又听得世祯在外面说：“好了，我都穿上衣服了，你快把头露出来吧。闷坏了怎么办。”

嫣然急急是说：“快叫巧珠进来，那个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呢。”

“好，好，都依你。”世祯下床来，过去开门。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巧珠和绣绫领着小丫头才进来。

世祯站在屋檐下。只见太阳已经出来了，那不甘寂寞的知了也开始在树枝上鸣叫了。等丫头们为嫣然穿好衣服后，世祯才又进去。只见巧珠正为嫣然梳头。几个丫头在打扫屋子。世祯倚门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荡过无限的温柔。他长这么大，起了无数次的床，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嫣然时候的感觉。那种宝贵的青春活力，那种健康又热情的神态，再和今天的娇羞相比。真是让他的心一直温柔着。也默默的感动着。

“王爷，来将外套穿上。”绣绫上来为世祯穿好衣服。又有丫头捧来了洗漱之物。

绣绫在旁边提示道：“贵妃娘娘早就起了，王爷和王妃应该过去献茶请安。”

“正是了，我连母亲在府上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