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是自己的人。吴大学士年事已高,许多事也不料理了。只有筑国公温恒算是世祯的人。局势虽然对自己有些不利,但还不至于太太坏。世祺心中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皇上又开口说话了:“朕的蓉儿呢?”
衣妃忙将永安公主带到跟前。永安公主便跪下了。
皇上虚弱的笑道:“在众多公主中,朕最疼爱你了。现在你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公主府也建好了。朕也放心了,朕百年之后,希望不要怨朕。”
永安公主毕竟年幼,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心情,哭着说:“女儿知道父皇疼女儿,女儿只有感恩的,哪会怨父皇。”
“傻孩子,别哭。”皇上拉着她的手说。
旁边的皇后说:“别让你父皇忧心。”
衣妃见皇上无话,只得拉着永安公主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病人向来怕人吵闹,更何况现在屋里这么多人。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吃力的对皇后说:“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让朕清静清静。”
皇后带领众人只得暂时各自回屋。身边只留了一两个贴身服侍的太监宫女。
而世祯还没有回来。
皇上又合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很清楚的自己的身子,也就还能勉强撑个半日。趁现在还能说话,将诸事办妥,他就是走了也安心些。
皇后的寝宫里,三人都是坐立不安的。尤其是世祜。他有些忿闷不平的说:“皇子中只叫了世祯,公主中只叫了蓉丫头。父皇真是病糊涂了。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把做太子的哥哥放在心上。现在又传那些大臣来,谁知道他又有什么主意。”
皇后连忙喝斥道:“你住嘴,这些话可也是能混说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这里等。”
太子世祺说:“老三太沉不住气了。”其实他现在的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他比别人更想清楚皇上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四人才赶到皇上的寝宫。世祯回了皇上的话后,就知道皇上是有要事要与他们商量,自己只得暂且回避。
他正准备退出去,被皇上叫住了:“世祯,你过来。朕还有话要问你。”屋里不相干的宫女太监早已经出去了。皇上背后靠着软枕,身子半卧着。脸色十分不好,说不了几句话就感到胸闷抽搐,显然已是有气无力了,他招手将世祯叫到跟前,屋里的其他大臣有些不解。
皇上伸出他枯瘦的手说:“皇儿。在朕的众多儿子里,唯独你是个文武全才,又立过战功。真正的上战场杀过敌人。今天将四位爱卿请来,让他们来做个见证。朕打算将皇位传给你,不知你是否愿意?”
先不说世祯是如何的举动。单是讲下面跪着的几个大臣。虽然他们早已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但亲耳听见了皇上亲口说出这话来还是感到十分的惊讶震动。这可是千百年来没有的奇事。他们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只得静听着,尤其是孟胜龄,额上已经汗涔涔了。认为皇位是要传给世祯了。
世祯已经匍匐在地上说:“儿子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这万万使不得。”
大臣们听见世祯要拒绝,更是惊讶。
皇上说:“朕是信任你,相信你有这样的才干,如何使不得。”
世祯颤抖的说:“儿臣知道父皇是真疼世祯。但世祯确实没有这个才干,别的不说,单讲太子跟着父皇处理朝政已经三年有余,对于大小事等已经了如指掌。太子办事成熟稳重父皇也喜欢,何况太子为人正直又仁义。儿臣的心性脾气父皇是深知的,儿臣连太子的一个零儿还不及,希望父皇三思。”
皇上虚弱的笑着:“朕知道你爱好自由。做皇帝是件很孤独的事,既然你不喜欢,也不强求。彭尚书,你拟诏吧。”
皇上一边念,彭尚书一边写。除去年迈的吴大学士,屋里的其他四人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辅政大臣之列。尤其是孟胜龄,只是以从三品的官阶,侍郎的职位出现在辅政之列,其他三人心中有些不解。拟好诏后,皇上不免又交代了许多话。最后才让他们四人暂且退下。又让人传太子世祺。
世祺和世祯兄弟俩都半跪在皇上的榻前,皇上对世祺说:“世祺啊,你难得有这样好的一位弟弟,是你的福气。”他叹口气又说:“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趁现在还有一口气,不得不嘱咐你们几句。”
“父皇有什么吩咐请讲。”世祺现在都还有些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朕希望自己走后,你们兄弟倆能够和睦相处,不要互相猜忌。要记住,只有你们之间团结了才是我朝的福气。”
世祺和世祯齐说:“请父皇放心。也请父皇保重身子。”
皇上拉着世祯的手说:“别忘了你许诺过的话,还有朕嘱咐过你的。”
世祯强忍着眼泪说:“儿臣都记下了。请父皇不要操心,好好养息身子。”
皇上又将他们两人细细看了一遍,又闭上眼睛说:“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将你们的母亲叫来。”
世祺和世祯只得退下。世祺看看现在的情景,心中有一大半的底了,只是现在还得找人去证实。再冷眼看看世祯的神情,也不像被认命的样子。于是决定去找孟侍郎问话。
皇后和葛妃已经来到皇上的跟前,皇上也不说话。只是宫女忙来忙的去的将药端了来。皇后亲自服侍皇上喝下。
世祯想着暂时没事,于是找来宝砚交待着:“你回府对王妃说我今晚不回去了。让她明日一早就进宫来。”
宝砚答应着去了。世祯到葛妃的寝宫里暂且休息。料着皇上的病恐怕难好,未免有些心焦,要睡也睡不下,想哭却滴不下泪来。
自从世祯走后,嫣然就再也没睡过。绣绫和巧珠陪在身边。她在屋里来回走着,心中突突的乱跳。巧珠在旁边劝道:“想来王爷今晚不能回来了,姑娘暂时睡睡吧。”
绣绫也说:“是啊,王妃,这样熬夜也不好。”
嫣然好想再等等。好不容易盼来了宝砚。宝砚不敢进屋,在门外回话:“王爷说了,让王妃先休息。王爷今夜不能回来了。”
嫣然又问:“皇上的病怎样呢?”
“回王妃的话,皇上的病小的们也不敢议论,横竖有太医们诊治。王爷让王妃明早就进宫去。”
“好了,我知道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嫣然又让绣绫巧珠下去休息。嫣然独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是她第二次失眠了,第一次是出嫁前一夜,第二次就是今天了。
世祯正感到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人声吵闹。接着有宫女进来说:“王爷,皇上不好了。”
世祯忙拉了拉衣服就疾步朝皇上的寝宫奔去。
屋内屋外跪着许多的人。皇后已经让人进了参汤,无奈皇上的牙关已经紧闭了。他拉着葛妃的手也已经垂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寅时二刻的时候,皇上驾崩,终年五十四岁。顿时,屋内屋外的人哭声震天。整座皇宫全部糊上了白纸,挂起了孝幔。极尽悲哀。大家各自哭各自的,真心的假意的,也都分不清楚了。世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嫣然早早的就得了消息,她心中也自是害怕,忙急急的招呼了车马向皇宫赶来。
落尽梨花月又西 第三十二章 葛妃之死
嫣然的车子在刚进宫门后就停下了。巧珠和绣绫先下车来,然后请嫣然下来,左右搀扶着。现在她已是诨身挂孝,表情凄然来到皇上的寝宫里。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地上跪满了披麻戴孝的人。
嫣然少不得要上前哭上一回。又到灵前献上一炷香,祭了酒。回头的时候才看见一脸哀思的世祯,正搀着哭声欲绝的葛妃。
“母亲,王爷。”嫣然上前招呼着。
世祯见嫣然赶来了也放心不少。
嫣然又上前去见过皇后等人。灵堂前已是混乱,谁也不去留意她。嫣然就在世祯的身边好好的跪着。
她忽然看见孟胜龄和几个大臣在门外说话,于是打算上前给孟老爷问安。才走出来,孟胜龄就看见了她,“是德亲王妃。”孟侍郎欲行国礼,被嫣然一把拉住,嫣然唤道:“爹爹。”
其他祭位大臣也赶着见礼,嫣然也不敢受。
皇上仙去之后,朝中自是太子和几个辅政大臣主持事物。太子也来不及哀思。大小事等已经让他忙得晕头转向。过了没多久,就有两班和尚道士赶来了。道士在寝宫外设坛做法事,和尚在灵前念经超度。
世祺召集了几位大臣和世祯到偏殿议事。
“颁旨下去,全国举哀。百姓之家一年内不准嫁娶,不准开戏。有职家庭一年之类不准有欢庆活动。”世祺坐在上位,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俨然已是个新皇了。
又有大臣建议:“自我朝开朝以来,皆是以仁孝治天下。如今祖上还有规矩,皇帝驾崩后,皆要有妃嫔陪葬。此事一出来要如何处理,还请太子殿下示下。”
世祺说:“自然有祖制在前,我辈自然不敢逾越,就按祖制来办吧。”
世祯在下面听着,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仁道,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又逾越不得,因此也不开口,只是想看太子如何处理。
一大臣马上就说:“下令陪葬,多有是不愿意的。皇上生前宠爱的妃嫔众多,叫谁去陪葬都是难事。
世祺说:“这是忠孝两全的美事。跟着父皇的棺椁一起下葬,有能得一个好的谥号,有几个能有这样的荣耀。又能福及生前的家人,想来有愿意的。父皇待他们不错,死后陪在父皇身边也没什么不妥的。你们去给我拟个名单来,挨个问去,看谁不愿意。”世祺后面的话已经有些不进人情了。
丰侍郎索性将朝中那些不得势的,和自己家族对付不去的的名字念了出来,“莫若华美人,如嫔,衣妃。”他正想说葛妃的时候,猛然见德亲王世祯也在此,因此又生生的将这几个字收了回去。
“才三人,须得再添上一位。”世祺说。
“那就关淑妃吧。”丰侍郎想到了一个不打紧的人。
世祺也没什么意见。世祯脸上很不高兴,他跪下说:“回禀太子殿下,衣妃现在还有一个年仅十四岁的永安公主。父皇生前公主中最疼爱的就是她了,若是知道你们让她的母亲去陪葬,公主没了母亲想必也要日夜哭泣,父皇地下有知不能安宁啊。”
世祺见世祯护着衣妃,知道葛妃和衣妃素日交好,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表面没有露出半点。他又想起父皇临终前的那番话,于是笑道:“名单列出来,不过先是去问问他们,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了。”
世祯也不分辩于是拂袖而去。世祺也不敢拿他怎么。
葛妃和衣妃正在寝宫里说话。世祯见了这番场景不免有流下泪来。
葛妃上来说:“要不王爷先去休息一下。从昨晚起一直忙碌到现在,脸都瘦了。“葛妃很是心疼。
“不碍事的。“世祯淡淡的说。
葛妃和衣妃也只当他是为皇上的事情而伤心。
此时嫣然正牵着永安公主走了进来,世祯想到了偏殿里那些话,又看见了永安公主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公主的肩膀哭个不住。他的这个举动让屋里的人都感到十分惊愕。
衣妃上来劝解道:“一定是王爷看见他妹妹想他们的父皇了,可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要保重身体。”
永安公主也流泪道:“六哥别太难过了。”
世祯流泪道:“你们知道那帮人在偏殿里商量什么吗。他们再议给父皇陪葬的事,而衣妃娘娘的名字在列,我见了蓉妹,想到了父皇生前多么疼爱妹妹怎么不伤心。”
“什么?”衣妃吓得脸都白,身子也倒退了两步。
“他们……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葛妃气愤的说。
嫣然说:“怎么天下还有这样不公道的事,哪能让活人去陪葬。”
葛妃忙上前捂住了嫣然的嘴说:“我的小祖宗,你就少开口吧。”
衣妃垂着脑袋,永安公主牵着她的手哭个不住。衣妃知道已经没有法子了,打算回去。葛妃上前拉着衣妃的手说:“好妹妹,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要想想公主才十四岁,你还要等她出嫁啊。”
衣妃点头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他们是欺负我们母女软弱。”
世祯说:“娘娘别太担心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衣妃说:“谢谢姐姐和王爷。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
嫣然早已经愣住了,她忽然明白了宫廷中女人的悲哀。她们的身子,她们的性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在进宫的时候一起献给了皇上。生是皇上的人,死也只能和皇上一起死去。命运早已经不再她们的手里。于是也流着眼泪。等衣妃走后,葛妃对世祯说:“孩子,现在或许你还能想想办法,救救她们母女吧。她们实在是可怜啊。”
“请母亲放心。我这就去。嫣然,你就在母亲身边好好照顾母亲。”世祯说。
嫣然答应着。
衣妃和永安公主回到寝宫后,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两个时辰。直到有人报定山侯衣伯青求见。衣妃心中正难受,好再大哥来了。少不得擦擦眼泪,整理衣服。
衣伯青进来的时候欲行国礼,被衣妃一把拉住。
“大哥,不知道你听说没有,妹子命苦啊。”衣妃哭泣道。
衣伯青说:“娘娘,你要保重身体。老臣就是为这事来的。”
“他们这是在欺负衣家朝中无人,想着我们母女软弱。”
衣伯青说:“衣家祖上是立过军功的,现在娘娘又添了公主。娘娘别太忧心了,让老臣去说说,再请各路关系帮帮忙,或许还能有转机的余地。”
“大哥,妹妹的性命全在你手上了。”衣妃已经泣不成声。
衣伯青也觉得心酸,不禁满脸泪痕。自己先去找朝中和衣家交好,又能说上几句话的大臣。去了好半天才又回来,只是脸上不像刚才那般凄然无助。
“娘娘大喜啊。事情已经挡下了,多亏了德亲王爷和筑国公在旁边说好话。”
“果真?”衣妃显然有些不相信。
“千真万确。”衣伯青说。
衣妃和永安公主又抱头痛哭。
这里世祯刚处理完衣妃的事,打算回王府取件东西。葛妃身边的宫女急忙跑来说:“王爷,您快去啊。娘娘不好了。”
“什么?”世祯忙直奔葛妃的寝宫。只见嫣然守在葛妃的床前哭个不住。世祯忙上前去,“母亲,您这是怎么呢?”
葛妃已经不怎么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