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欣然答应了,当然她也看见了皇后身后恪亲王妃怨恨的眼神。
皇后携了嫣然到自己的寝宫里歇息,命她坐在自己身旁。
嫣然说:“皇后娘娘刚才不知,三嫂子似乎有些怨恨哩。”
皇后撇嘴说:“本宫想请哪位姐妹坐坐,是本宫的自由,何必在乎别人的眼神。本宫很有些瞧不上她的,不是看在老三和皇上是亲兄弟的份上懒得理她。”
嫣然笑道:“皇后娘娘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真是直爽热性。”
“为了此事母后可没少说我,我也烦恼。”皇后烦恼的说。
永安公主过来给皇后请安。
“蓉妹妹今天也早,太妃娘娘可好?”皇后笑问。
“谢皇后娘娘关爱,母亲很好。”永安公主答道。
皇后说:“前几日听闻皇上说信武将军要回朝了,听说他治理边防用功,皇上还大加赞赏。说是回朝就行赏,说不定等先皇的服一过就能安排公主妹妹的婚事了。”
永安公主羞涩的低了头去。
外面宫女报清延宫和寿华馆的敏妃如嫔来向皇后请安,皇后说:“难为她们跑一趟,就说本宫这里有客人暂时不见。”
宫女依命去回话。
妯娌姑嫂三人喝过茶,又叙了好些话才告辞。世祯依旧在朝房里办事,嫣然先回王府。下人们上来问候过,绣绫将熬好的药端了来。
嫣然皱眉说:“每天喝这劳什子也不见什么好转。”
绣绫陪笑的说:“王妃,这是药啊,怎能不喝呀。”
嫣然苦着脸说:“难道我真是有病。”
绣绫笑着不敢回答。
“姑娘又闹性子了,一会儿何妈知道岂不是又要数落姑娘。”巧珠过来说。
“好,好。你们都劝我,能不喝嘛。”嫣然摒住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的样子,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巧珠适时的端上来一盅冰糖雪梨汁。嫣然此时才舒展开了眉头。
巧珠笑道:“每次伺候姑娘喝药,姑娘都这么痛苦,就是我们下人看着也痛苦。还真是一种煎熬啊。好在现在减少了一次汤药,多添了一次丸药,不然怎么才好。”
“死丫头,就知道取笑我。让绣绫在这里看笑话。”
绣绫抿嘴说:“在绣绫看来王妃最是平易近人,从不端当家主妇的架子,就是下面的小丫头也常说王妃如何如何的好,常说好人有好报,怎么……”绣绫忙住了口。
嫣然当然明白绣绫在说什么,她也不介意:“谁说的好人就有好报。古往今来的好人多着了,有好报的又有几个,大了说岳飞,不是还遭人诬陷惨死么。小了说苏轼身边的王朝云,辛苦了一辈子伺候苏轼不也是红颜薄命么。可见好人就不一定有好报,特别在乱世,那才是恶人的天下哩。”
巧珠笑了:“姑娘怎么也做起学问来。虽说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可坏事是做不得的对不对。”
嫣然指着她的脸说:“莫非我指使你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你来向我这里抱曲。”
巧珠道:“巧珠不过说个道理,姑娘何必较真呀。”
“我知道你们大道理一大堆,每天就是等着来教训我。”
巧珠和绣绫忙跪下说:“奴婢们不敢。”
嫣然扶她们起来,“你们比我还较真。”
巧珠和绣绫要赶着为世祯做一双锦袜,近日天冷事多进程也缓。嫣也是不拿针线的,巧珠想着嫣然暂且无事,于是叫了小丫头到跟前使唤,自己和绣绫下去做针线。
嫣然忙叫住了她们:“这熏笼上比各处都暖和,外面炕上冷就拿进来做吧,横竖我也学学。”
巧珠握着嘴说:“我可不敢再教姑娘了,从小到大教了多少次从没坚持下来的。”
两人依嫣然之言将针线带了进来,嫣然依旧坐在自己常坐的那张垫着厚厚皮褥的黄花梨木的雕花靠背椅上。手里抱着小手炉。
“多日没见衣家妹妹了,偏这老天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不好去请。也不知道她在家做些什么,王爷整天难得在家,怪冷清的。”嫣然叹道。
巧珠接了话:“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还不是在家闷着过日子。”
嫣然说:“你和侍琴关系也好,要不抽空替我去看看。”
绣绫突然笑了,“巧珠妹妹和那侍琴丫头交情果然不错。不过奴婢知道下面的一个小子整天盼着能和他们侍琴套近乎。”
巧珠也笑了,“我知道绣绫姐姐说的是王爷外书房的王南。”
嫣然也笑了,“若真能将他们凑成一对,怕我们王爷也是愿意的。”
巧珠说:“那也得去问问侍琴本人的意思。”
嫣然道:“很简单,正好派你巧珠去探探那丫头的口风。只要他们两人都愿意,巧珠当个红娘,我给他们做保山,没有不成的事。”
巧珠说:“那只有改日没事的时候去那府里找了侍琴问问,或许有个结果。不过巧珠怕的是有衣姑娘那么玲珑剔透的主子,教养出的丫头自然也聪明异常,只怕问不出个什么来。”
嫣然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成。”
绣绫答道:“王妃说的这话很对。一个将王南那小子叫来给王妃和巧珠妹妹磕一个头才是。”
嫣然说:“此时不用他这样,先欠着,日后事成补回来也一样。”
巧珠说:“明日姑娘要回孟家,后天巧珠就去找侍琴。”
嫣然点头,她看了眼绣绫不禁感叹,“若不是绣绫早早跟了王爷,你们也是一对壁人了。”
绣绫飞红了脸说:“王妃又说笑话了。”
嫣然说:“这话到不假。对了,你娘在家也没什么营生,光靠你爹支撑也困难。何不将你爹也带进府来,前几天听管家说等开春了这园里还要种些花草。让你爹进来先做着吧。”
绣绫忙跪下给嫣然磕头:“王妃娘娘果然心善,谢谢娘娘的大福。”
“快起来不要拜了,我还没接受侍琴他们的磕头,倒先受了你的了。”
巧珠忍不住笑了。
嫣然又说:“你自己去你家将你爹带来,也不用来回我了。”
绣绫答道:“谢谢王妃。”
嫣然说:“我嫁到这里已经两年半有余了,这房里的丫鬟也多。唯独你绣绫是个忠厚可靠的。你生得出众,心眼也实,就是王爷也对你另眼看待,所以才让你做了王爷的跟前人。你们家兄弟姐妹也多,你是家里的老大自然都要靠你,可怜你只是个女孩儿怎么承受得起。”
一席话说得绣绫满含热泪,她实在是感激王妃能有这样一颗体贴宽宏的心。她笃信好人会有好报。
欲寄彩笺兼尺素 第五十四章 侍琴
宛心抄写了几页经书,抬头唤侍琴添茶。
廊上的小丫头珍儿听唤忙上来添了茶。
宛心说:“怎么不见你侍琴姐姐?”
珍儿说:“姑娘忘了么,刚才姑娘打发侍琴姐姐去太太那里拿东西呀。”
宛心才记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我还真是糊涂了。也是埋头写了大半天的字了,脖子怪疼的。须要歇歇。”
珍儿笑道:“怨不得太太常说槐爷有姑娘这么认真什么书念不好。”
宛心说:“小丫头,你懂什么。三哥哥他是不屑学这些。他天资聪颖,只要能下苦功夫,什么学问做不出来呀。我想老爷一个不会让他走科举这条路的,大哥不也是这样么。”
宛心起身到院子里走走,随便舒展一下筋骨。忽然听见侍琴和谁说话的声音传进院墙来。宛心忙跑到门外观望。
“哟,姑娘怎么站在风口上。”侍琴见宛心倚在门边,宛心身子弱,不免有些担心。
“好丫头,你回来了。”宛心笑道。
这时从侍琴背后走出另一个丫头来,宛心仔细看了,竟然是巧珠。
“呀,巧珠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宛心有些惊奇。
巧珠忙上前给宛心请安,并说:“衣姑娘怎么称呼奴婢为姐姐了,可使不得。”
宛心笑到:“你是王妃姐姐身边的人,比我大一岁。称一声姐姐不为过。”
巧珠忙说:“姑娘折巧珠的寿了。”
大家齐进屋。
巧珠先是替嫣然问了好,宛心站着回答了,又让人赐座。
侍琴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也来旁边凑热闹。
宛心说:“正要感谢上次王妃姐姐送的礼物,原该亲自上门道谢的。只是这两天太冷了,出不得门,正好也打点了几样送姐姐的礼物,还麻烦巧珠姐姐带回去。”
巧珠说:“衣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好。”
侍琴忙问下面的珍儿:“打发姑娘今天吃丸药了么?”
珍儿说:“我给忘了。”
侍琴说:“交代你什么事情你就会忘,你也不小了,天天就知道贪玩,以后怎么上得了台面。”
宛心忙说:“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子,爱玩是天性,何必去拘束她,药什么时候吃不一样么。”
巧珠说:“衣姑娘也吃药啊,不知衣姑娘得的什么病?”
宛心笑道:“听巧珠姐姐说来王妃姐姐也在吃药么,不知道姐姐身子哪里不适?”
巧珠忙答:“我们姑娘吃丸药也吃汤药,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是些女孩儿家的病症,总没见什么效果。”
宛心点头也不多问。
侍琴立即拿了药丸和温水来,宛心就着吃了。
巧珠笑着对宛心道:“衣姑娘,我和侍琴多日没见了,有些话想叙叙,不知方便不?”
宛心说:“知道你们俩是姐妹情深要说什么悄悄话,我也不碍你们了。”正打算起身向外走去。
侍琴忙道:“哪里有让姑娘回避的理,巧珠姐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姑娘又不是外人。”
巧珠看看她们两人,拉着侍琴的衣服说:“还是去你房里讲吧。”
宛心笑道:“还是把位置让给你们,我正想出去走走。玉姐姐回来一两天了,我总没过去看望。”
侍琴听说忙让珍儿好好跟着。
宛心从后院子的西侧门穿过,恰好就到了那府的后院里。宛心径直来到戚夫人的房里,想着要先给戚夫人请安。
宛玉像木头似的坐在炕沿上,不知道戚夫人在数落些什么。外面的丫鬟报:“心姑娘来了。”
于是宛心就掀帘进去,先是给戚夫人请了安,又问了宛玉好。
戚夫人命她在炕上坐,宛心不敢,只在下面的一张椅上坐了。
戚夫人笑道:“今天还没过去看望大嫂,大嫂可好?”
宛心见问,忙起身回答:“谢谢婶子关心,太太很好。”
外面有媳妇说老爷请戚夫人,戚夫人起身说:“你们姐妹谈谈,我去去。”
宛玉和宛心起身相送。
宛心见宛玉脸上有些淡淡的,宛玉对宛心说:“四妹妹上我房里来说说话吧。”
两姐妹在暖阁上坐下,宛心便说:“玉姐姐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宛玉叹道:“刚才正和太太商量想回家过年,太太不答应,说我是出嫁的女儿应该在夫家,若真能有夫我又何必这样。妹妹不知道,昨天去给大太太请安,听说冰妹妹和妹夫要回来了。我说了句姐妹们天南地北的难得相聚。太太当时脸上似乎就不高兴。好像我这个女儿让她老人家丢脸面似的。四妹妹评下理,这句话哪里就惹她老人家生气了。我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说起话来总是那么见外。我知道自己一个寡妇很不入她老人家的眼,她看重的,疼爱的是底下的那几位弟弟。可是既然生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夫家如此,娘家也如此,果真就没一和舒心的地方么。”宛玉一面说一面哭,“他们都说我是个不祥的人,四妹妹,我真是不祥之物么?”宛玉抬起一双凄然的眸子望着宛心。
宛心虽然也替宛玉感到委屈可也只能安慰她:“玉姐姐以前是何等豁达的人,为何偏要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过意不去了。玉姐姐也是个聪明的人,凡事看开些,自然就不会那么有烦恼了。”
宛玉泣不成声的说:“若别人四处指着你所你是个扫把星,试问安能不烦恼。”
一句话塞得宛心也开不了口。
宛玉继续说:“可见命运是不公的,我和冰儿同样的出身却如此大的差别,我真羡慕她。”
宛心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宛玉依旧在说:“实在逼得无法了要不剪了这烦恼丝做姑子去,或者还有一死。”
宛心忙捂住了宛玉的嘴心疼的说:“玉姐姐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不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怎能下这样的结论。生活还要继续啊,我们只能选择默默承受,不然为什么先人说人这一辈子是一场苦难。”
宛心记得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今天见了宛玉如此的遭遇不免感同深受,也陪着流下泪来。那段煎熬的日子宛心是熬过来了,她同样希望自己的玉姐姐是坚强的,能够熬下去。
两姐妹相拥而泣,外房的奶娘听见了忙上来说:“两位姑娘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这快要过年了也不吉利。”
“我现在想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妈妈,你难得还不清楚我心中的苦楚么。你一手将我奶了这么大,难道就和太太一样铁石心肠么。”宛玉说。
奶娘的眼圈也红了,“我的小祖宗,让太太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姑奶奶也得保重身子啊。”
宛心辞了宛玉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栖霞阁里,她见侍琴正坐在廊上发呆。巧珠已经回去了。
侍琴见宛心回来了,忙上前相迎,她看见宛心脸上有泪痕就说:“姑娘每次去看望一回大姑奶奶回来就是这个样子。”
“怎能让人不落泪了,玉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宛心叹道。
侍琴请宛心进屋,自己遍一言不发的下去坐着。
宛心感到疑惑,忙上来问:“侍琴,你是怎么呢。是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巧珠对你说了什么话,还是……”
侍琴勉强笑道:“没什么,姑娘多心了。”
“是我多心吗。你跟了我这么几年,难道我会看不出来。果真有事瞒我,当然如果是你的私事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若有什么烦恼给我说说也许要好些。”
侍琴说:“我们姑娘的心已经够苦了,按能让姑娘来为一个下人解忧啊。”
宛心说:“我们虽然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既然是姐妹又有什么好顾及的。”
侍琴想了半天方说:“刚才巧珠姐姐说的那些话……”侍琴始终是吞吞吐吐的,“姑娘还记得那次到王府的时候,我们临走前一个小子模样的跑来给姑娘送信么。”
宛心说:“怎么不记得,对了我还知道他曾也来我们府上送过东西,莫非?”
侍琴先红了脸,“算了,也没什么好讲的。”
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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