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吧。你可记得那簪子共打了两支,我们一人一支,而我竟然在他的书房里拣到了你的,我的好妹妹,你还和我装憨呢。”
宛心真的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手里不断的绞着衣角。她看着对面的二姐姐,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这个姐姐让她感到如此的陌生。可自己心中对二姐姐有愧,所以也找不到半句话来为自己分辨,只有尴尬的坐在那里。
宛冰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转眼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宛冰向宛心哭诉着,“妹妹。你可知道我这半年有多苦吗。做他们靳家的媳妇太难了。那么大的一个家要去管着,不能出半点错。他们家是做生意的,账本又多,加减乘除哪样是省心的。可爷一点也不领情,嫁到他们家里半年了,爷连半句安慰的话也没说过。该去他们家的不是我衣宛冰,而是你衣宛心。”
宛心连忙说着:“二姐姐。我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是真心希望二姐姐能够得到幸福的。”
宛冰冷笑道:“幸福,现在我的幸福都是我的好妹妹让给我的。我要怎么来感谢你了。”
宛心看着这个喜怒失常的二姐姐不敢再坐下去了,于是起身告辞:“二姐姐,你要多休息。宛心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姐姐。”
宛冰道:“妹妹怎么急着要走,我还有许多话都还没说。难道妹妹是讨厌我这个姐姐了,不想听我说么。妹妹不知道,在他们靳家我也没什么可说话的人,我是天天念着家里的姐妹们。就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也只得忍着,有苦也没处诉,妹妹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姐姐的吧。”
宛心道:“二姐姐,这样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宛冰依旧冷笑道:“是吗。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你。可你依旧成功的从我身边将他夺走了。我的妹妹本事真大。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儿,不然为官做宦的,不知该有怎样一番作为呢。”
宛心明白宛冰的冷嘲热讽,但她除了静静的听着以外,实在找不道反驳的话来。
恰在此时侍墨进来说:“姑奶奶,太太有请。”
宛冰起身说:“我与妹妹还有许多话没讲,只有改天再说吧。”
侍墨等宛冰走了好远,才对宛心说:“四姑娘,我们奶奶吃的苦太多了。她心中受的委屈你是不能明白的。”
宛心走出了宛冰的屋子,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楚,全部化成了眼泪。有谁体会过她的煎熬,命运啊,你又成功的捉弄了三个俗人。宛心问着苍天,“上天,为什么世上有我的存在。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我除了给别人带来痛苦以外还能带来什么。除了给自己带来痛苦以外,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宛心一面走,一面哭,好不伤心。一直来到了栖霞阁,还没进门,侍琴就迎了上来,“姑娘,你可回来了。屋里有人在等姑娘。”
“谁来了?”宛心问道。
侍琴道:“姑娘进去看了就知道了。”她看见宛心双眼红肿,似乎刚哭过的样子,又问:“姑娘怎么哭呢?”
“好好的,谁哭了。”宛心连忙掩饰。
“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呢。”侍琴道。
宛心拿手里的绢子擦了擦眼睛,便向院里走去,那人也迎了上来,宛心抬头一看,不正是那个冤家么。
仰云做了一揖,“一直没有机会来拜访妹妹,妹妹可好?”
宛心道:“二姐夫多礼了,我很好。”宛心走进了里间,仰云不便进去,自己在椅上坐了。侍琴端了半盆水进去,宛心洗过脸,薄施了脂粉,才又出来。
仰云道:“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可好呢?”
宛心淡淡的说:“二姐夫刚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仰云突然感到有些手脚无措,笑嘻嘻的说:“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琴,我送妹妹一把可好。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是做这方面的,找他准没错。”
宛心道:“不劳二姐夫费心,我再也不弹它了。”
“为什么,妹妹的琴弹得那么好。若放弃了岂不是很可惜。”仰云惋惜的说。
“弹给谁听?古来知音皆寂寞,也没那心情了。二姐夫若是为琴的事而来,那么宛心领了姐夫的好意。现在用不着了,二姐夫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还请回吧。”宛心开始逐客。
仰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宛心别过脸去,视而不见。仰云半天才说了一句:“宛心,你变心呢?”
“二姐夫这话是从何说起?”宛心一脸的疑惑。
“不是吗?你将我昔日送你的东西,为什么又送给宛冰。这是什么道理?还有自从我来了以后就一直躲着我,心虚了吧,因为你的心早就变了,当初是谁说过要等我的。”仰云质问着宛心。
宛心觉得好气又委屈,她马上回了过去,“二姐夫现在说的这些话不怕有失姐夫的身份么。若你是个聪明人,为何还要问我这些。如今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二姐姐成了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待她,我们衣家的姐妹在你眼中是什么,玩物吗,奴才吗?”
仰云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我来错了,半年前就错了,现在更是错上加错。”
宛心伤心地哭了起来,仰云心疼,但他愣在那里又不敢做什么。侍琴在里面听着两人突然吵了起来,又听见宛心哭,忙出来劝道:“二姑爷。我们姑娘心情不好。请先回去吧。”
仰云也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抬脚就走,还没有走下阶梯,便又折了回来对宛心说:“对不起,是我先对不起你。我一直都想给你道歉,想请你原谅。”
“没有对不起,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谁对不对得起的道理。不用道歉。”宛心泣道。
仰云说:“那么在八月里,你在我书房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事,何必还要去计较过程。那时候的心情又怎能用现在的心情来回答。”宛心说些推脱之辞,自己也一直刻意回避着这些问题。
“好,你可以不给我答案,那么你在心中该有个答案。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仰云又做了一揖才离去。
宛心掀了湘帘进里屋去了。侍琴忙去送仰云。
“二姑爷,侍琴只是个丫头,当初你送我们姑娘的东西还是我转交的。请二姑爷为了我们姑娘也为了大家好,就不要来找她了。”侍琴道。
仰云回头看她一眼,“是我多情了。”侍琴心里有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在里屋找到了曾经的那块绢子。侍琴拿了出来交给仰云,并说:“二姑爷,这本该是你的东西。你好歹收着,我们姑娘也是不知道的。”
仰云接过来一看,见上面还题了一首诗,他念道:
“月明西倚照朱轩,谁与灯前伴我言?
两袖也曾携逝水,枕边衾里拭啼痕。
多情说与相思在,劳燕分飞日已昏。
烛影摇红闲落处,无情应笑欲离魂。”
仰云说道:“这是她的句子,谢谢姐姐。我真傻,为什么还要去问她。还要让她为难,我都懂了,请姐姐放心。”
侍琴目送仰云离去,她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她那善良的姑娘,为什么要让她遇上两个男人,两个都无法托付的男人。
侍琴发了一会儿呆,才又到宛心房里。见宛心和衣躺在床上,侍琴说:“怎么睡了,不怕睡出病来么?”
“死了倒好。也用不着这样来逼迫我。”宛心道。
侍琴说:“姑娘怎么说这样的话,姑爷说过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宛心叹道:“二姐姐,是我害她的。”
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六十三章 落梅风
又开始下雪了,从昨夜一直下到清晨还没有停息的迹象。今天是元宵佳节。衣府里早早就开始张罗开了。
宛心不过遵循礼仪到上房里请安毕,回来后一直在窗前闷坐着。昨天真是烦恼的一天,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委屈仿佛都让她一人承担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姑娘早起到现在你都还没吃东西,喝点粥吧。”侍琴端了一碗火腿笋片粥进来。
宛心摇头:“我不饿。”
“一夜没吃东西,现在又是大半早上了,若不吃点东西一会儿又说头晕。姑娘的身子是自己的,就应该保重才是。”侍琴道。
宛心回头看着她,“侍琴,我的好丫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让我来承担,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还是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侍琴道:“都一夜过去了姑娘还将这些事挂在心上。皆因姑娘放不开心的缘故,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活得苦闷。人这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快快乐乐是一辈子,哭哭啼啼也是一辈子。姑娘年幼失母,虽说老爷太太待姑娘也好,可也难真心的疼爱。老爷真正疼的不过是大少爷,连三少爷都很少过问,别说姑娘了。姑娘虽然从小跟在太太身边长大,但毕竟隔了一层肚皮,只有二姑娘才是她心头的肉。我们姑娘命苦,本应该得到更多的关爱才是,可一切还都得靠我们姑娘自己打开自己的心房。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命,是运。”
宛心静静的听着,不免又落下几行热泪。
吴夫人找了个婆子来请宛心过去看戏。宛心只得起身前去。刚走不远,两个小丫鬟拿了一卷东西过来,说是王府送宛心的礼物。宛心忙接过东西,回屋展开卷轴一看,见是一幅宋人赵伯驹的《江山秋色图》的绢本,画面深远而恬静,清新秀媚。一幅深秋的辽阔的山川郊野景象。宛心忙问送东西的小丫头:“是谁送来的?”
小丫头答道:“说是后门上的老妈妈带进来的,说是王府里送给姑娘的东西。”
宛心道:“我怎能受如此大的礼,改日必去拜谢。”忙命侍琴收了。
侍琴在心中叹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宛心才又去吴夫人那里,戏早就看演了。宛心见宛冰旁边的位置空着,宛心知道那是为她留的,不知怎么的,今天竟然有些不敢过去。
宛冰见宛心来了,“呀,我这妹妹忙什么呢。错过好几出好戏了,是忙着弹琴,还是忙着画画啊。”
宛心低了头安静的坐下。吴夫人看了她一眼,方道:“据说王府送东西来呢,送的是什么?”
宛心忙回答:“回太太,一是幅绢本的画作。”
吴夫人说:“明日没事,你去他们王府拜谢吧。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太贵重了。”
宛冰听得有些不明白,忙问:“太太和妹妹说什么呢,什么王府不王府的?”
吴夫人笑道:“心丫头认了德亲王妃做姐姐。这不时常关照着她,也亏得她们投缘。也是我们心丫头的福气。”
宛冰心中涌过一股嫉妒,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原来是我们的四妹妹攀上高枝,可喜可贺啊。现在有那样得势的一位姐姐,我这妹妹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宛心脸上很不好看,红一阵白一阵的。
就是在旁边的程氏也觉得这两姐妹奇怪,笑道:“我们二姑奶奶做了媳妇,说起话来也与以前不同了,真是长见识了。”
宛冰冷笑道:“都是多亏了我这位好妹妹。”
宛心如坐针毡一般,台上演的是什么她根本看不进去。耳边只有宛冰那些冷言冷语,宛心知道,这些嘲笑的话都是对她说的。
吴夫人也觉察道了两人有些不对头,宛冰说的话有些过了,忙劝道:“冰儿今天是怎么呢。谁惹我们冰儿生气了,还是吃多了生姜?”
宛冰道:“谁吃生姜了。”
宛心想走又走不开,留也留不得,十分为难。此时仰云进来了。
宛冰说:“正好,宛心旁边还有位置坐下来看戏吧。”
仰云道:“我是来问桐大嫂一句话的,哪里有时间看戏。”
程氏忙笑道:“二妹夫找我做什么?”
仰云道:“我有一事要找桐大哥商量,可不见他的人,想来问问桐大嫂可知道桐大哥去什么地方呢。我问了二门上的小厮都说不知道。”
程氏说:“他是外面的爷,外面的事我也不知道,所以没法回答你。”
仰云一脸失望的打算走了,宛冰叫住了他:“正演戏了,爷不坐下来看看。这么精彩的戏文。对了,怎么不是耀华班的,我以前认个那个做花旦的,现在换人了。”
吴夫人道:“是另请的戏班子。”
宛心起身道:“太太,我身上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吴夫人忙说:“心丫头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宛心道:“不要紧,只是头有些晕。”
宛冰笑说:“爷,听见了没。正好你也要走,我妹妹身体不好,你还不快扶她回房。”宛冰这句话的确说得有些过了。
仰云拉下脸说:“家里的这些事不要吵得满世界皆知。”
“生气了。还是心疼啦。我说爷,你不努力小心我们妹妹做了什么王府里的什么妃后悔就来不及了。”宛冰依旧笑道。
两位夫人看着这三人,吴夫人见还有其他妯娌在场,忙说:“大节下的,说什么话呢。宛冰也是,少说两句吧。我和你婶子们还想安静的看几出戏。”
宛心觉得再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她默默的离了场,一面走一面抹眼泪。她的心也彻底寒了起来。天下之大,为何没有她衣宛心的容身之所。
宛心来到了后园子,见树上的红梅依旧怒放。天空阴霾着,下着小雪。她在附近的亭子坐下来,望着这满树的在雪中绽放的梅花,神情恍惚。
突然后面有人在说:“她说的都是些气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宛心回头,见仰云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宛心忙起身,她说:“你跟来做什么。叫二姐姐知道,指不定又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仰云道:“你都看见了吧。知道我平时生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宛心说:“我回去了。”
仰云道:“请站站,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宛心打算走了:“有什么好说的。”
仰云道:“王府的事是怎么回事?”
宛心流着眼泪:“二姐姐不过说了一句气话,你就记在心上了。”
“不然他们王妃对你那么好,听说他们王妃一直没有身孕……”
宛心打断了仰云的话:“这又与我何甘。我告辞了。”
仰云在身后说:“我希望你保重身子。只有你开心了,过得好,让我受再多的煎熬也值了。”
宛心回头来痴痴的看了他几眼,这一幕像是一把刀子似的在仰云心中狠狠地割上了几刀,此刻的他真的很想过去为她拭干脸上的泪水,或是让她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