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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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二十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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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壮士断腕

锦绣宫。敬贵妃正闲闲地逗着紫竹笼中的画眉,听着它婉转的叫声,如意慌乱地走了进来:“大事不好了娘娘。”敬贵妃斥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没的让人看了笑话。”如意上前低声说:“御前传来消息,今儿早朝郎中老爷上折子保举二皇子为太子,被皇上锁拿了。”敬贵妃不由地跌坐在椅子上:“什么,爹上折子保举启儿为太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是早就说好只是对外面放口风,暂时不会上折保奏吗?”愣怔间,忽然又抓住如意问道:“怎么会被锁拿,就算是他上折保奏,也不至于就坐实是党争,如何会……”如意也是摇头:“她也没细说,怕也是只知道个大概,朝上之事她也不好多问。”如意小心地看了看敬贵妃:“娘娘,可要去龙翔宫向皇上求情?”敬贵妃面色灰白,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不,不能去,不但不能去,连提都不能提,只能装成不知道。”如意不明白地望着敬贵妃:“娘娘,为何要……那郎中老爷怎么办?”敬贵妃深吸口气,似是做了什么决断:“现在我只能置身事外,才能救他。倘若皇上知道我也知道此事,参与其中,只怕我与启儿也逃不掉。只能委屈爹了,待有机会我再设法救他出来。如意你去设法弄清楚今儿在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意点头应着。敬贵妃瘫坐在椅上,喃喃道:“前功尽弃了,之前的打算全毁了。这可怎么是好?”

元昊来时,敬贵妃正陪着二皇子,见圣驾到,忙起身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元昊见二皇子也在,便招手让他过来:“启儿最近功课如何?”元启上前恭谨回道:“师傅新近教了国风几首。”元昊摸着他的头:“可都明白了?”元启点头:“都明白了,也都背得了。”元昊笑着点点头:“好。下去歇着吧。我与你母妃有事要说。”元启行了跪安礼,恭敬地退下了。元昊看着元启推出殿外,这才向敬贵妃道:“今儿前朝之事你可知道了?”敬贵妃睁大眼:“前朝?可有大事发生?”元昊望了望一脸奇怪地敬贵妃:“不是大事,只是郎中赵榕犯了事被囚入天牢。”敬贵妃大惊:“我爹,他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坐于一旁掉泪。元昊有些惊讶:“你不问问你爹犯了什么事?不替他求情,让朕放了他吗?”敬贵妃拭了拭脸上的泪:“皇上拿了他,自然有拿他的理由,他定是做了什么不该的事。臣妾已经是后宫之人,不可干涉前朝之事。又岂能去求情。只盼他能早日改过出来才是。”元昊倒有些未曾料想到,细细看了她半晌:“你能做如此想自然是最好。好好带着启儿,前朝之事不是你等该问的。”说着起身出了殿门,只听得内侍尖细的声音:“皇上起驾。”敬贵妃这才跌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手上已经满是冷汗津津了。

事情传到听雨堂时,容月倒是并不惊讶:“看来懿妃娘娘先动手了。不过这大概也是皇上暗暗允了的,否则懿妃娘娘不会让大将军牵涉进来。”青萍道:“那敬贵妃可会去求情?”“恐怕不会。”容月摇摇头:“此时她若求情,只怕皇上连她也会发落,她只有撇清关系才能暂时保住自己。”青萍也点点头。容月想了会,对青萍道:“你随我去趟韵秀宫,去看看齐嫔。”青萍奇道:“去看她做甚?”容月笑着说:“如今敬贵妃那边已是顾不了头尾,皇上为了不让有人再提立二皇子为嗣之事,只怕是要重封大皇子这边,看来齐嫔很快就不在嫔位了。现在去看看她,自然能卖个好,攀上些交情。何况我看齐嫔并不是很有心计之人,有些来往也无妨。”

到韵秀宫时,齐嫔很是惊讶,她素日与容月并无来往,今日来访很是奇怪。容月笑着道:“平日就想着来看看齐嫔姐姐,只是一来姐姐要照顾大皇子很是繁忙,二来妹妹的身子也有不便,所以就一直拖到今日。不知大皇子现在如何了?”齐嫔皱着眉叹了口气:“幸好这次没有伤得太重,现在已经痊愈了。不然让我何以自处。这孩子自打出世便是三灾六病,好容易到今天,却还是……”容月忙劝道:“姐姐且宽宽心,大皇子必然是有后福的。”齐嫔这才转过神色笑着说:“妹妹也是有身子了,不知太医怎么说呢?脉象可好?”说着打量了容月肚子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容月恍如不觉:“太医说脉象还好,只是……像是个女胎。”说着声音小了下去,齐嫔笑着安慰道:“现下月份还小呢,怎么说的准呢,再说就是小公主也很好呢,皇上不就最是喜欢大公主了。”语气里却像是松了口气。容月也笑了。

从韵秀宫一回来,便听说皇上下了旨意:齐嫔进为齐妃,位列三妃。至此三妃之位便满了。容月走在御道上:“前面可是繁翠宫了?”青萍看了看:“正是。主子可是要进去看看懿妃娘娘?”容月点点头:“上次说来看娘娘没成行,今日既已经到了这里就进去看看吧。”青萍便上前敲殿门等待通传。

懿妃与容月见过礼后,轻轻笑着道:“可是打韵秀宫过来?”容月称是:“今儿皇上有旨,齐妃娘娘如今也是后宫主位了。”懿妃嗤笑一声:“倒便宜了她了。想必你也知道首尾了,不然也不会赶在旨意下前去了韵秀宫。”容月见此,也不隐瞒:“嫔妾略知一二,不敢在娘娘面前隐瞒。”懿妃细细打量着她:“你倒是个聪明人。不枉你那样像她。只是这宫中光聪明是无法存活的,还有更多要做的。”容月忙立起身来:“还望娘娘指点一二。”懿妃摆手道:“指点倒没有,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我倒能帮的会帮你一把,你自己也要小心为上。”容月忙道谢。懿妃又道:“明日你可有空闲?”容月答道:“明日并无他事。娘娘有何事吗?”“想让你陪我去静心庵见一位故人。”懿妃捏着佛珠淡淡道。

第十一章 昔年旧事

第二日,容月便陪着懿妃乘着小轿去了静心庵。静心庵在宫城东南角,临着毓秀山,景色倒是极美,处处翠华,声声鸟鸣。容月正打量着庵堂边的景色,只见一名中年女尼领着数名年轻女尼迎了出来,领头的女尼见了懿妃,忙双手合十道:“贵人来了,慧性见礼了。”懿妃让秀莲捧上香烛灯油钱帛等物,随着慧性师太慢步走向庵堂:“了尘师太可在?”容月带着青萍跟在后面。慧性师太道:“仍在西厢房。贵人此次可在庵内用斋饭?”懿妃向着西厢走去:“不了,待浴佛节再来庵内吃几日长斋。”慧性答应着,把懿妃等人送到西厢房门口便止步告退了。

懿妃让秀莲带着青萍留在外面。自己领着容月进了西厢房,也不敲门,自己轻轻拉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着僧袍,却披散着满肩长发的女子背对着房门坐在屋内。听见开门声,屋内的女子开口问道:“可是君瑶来了?”懿妃轻声应了,合上了门。“你知道我素来不见外人,为何还带人进来?”屋内女子又道,语气虽是平和,责备之意却不减。懿妃拉着容月走到她身后:“你且看看她再说。”那女子轻轻转身,她与容月都吃了一吓,容月竟发现她与自己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而那女子似乎更是惊愕,嘴里竟叫出声来:“姐姐……”却又极快地自顾自摇头:“你不是姐姐。”她转而看向懿妃:“这是……?”懿妃苦笑着坐下:“你也差点认错不是?先前我在宫宴上见到她也是一吓,竟有这般相似的人。如今想来能帮你的,也只有她了。”容月望着她们,不知她们所说的是何意思。懿妃见她一脸不知情的模样,便拉她坐下:“这位是皇贵妃娘娘,先皇后的嫡亲妹妹薛暮晓。她是新近入宫不久的宁贵人。”容月一听,忙要站起来行礼,被那女子一把按住:“莫要行礼了。我何尝是什么皇贵妃,不过是这庵堂中囚着的罪人罢了。”她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算来,在这庵中已经快有十年了。也只有君瑶时时会来探探我。我只当此生就要终了于此了。”懿妃望着薛暮晓也是眼中泛起了泪意:“你又何必这般悲观。你且把事情说与她听,我们再想想法子,必不会就这样的。”说完,她看了看容月点点头便出了房,掩上了房门。

薛暮晓望着容月道:“宁贵人想必也听闻了些关于姐姐与我的事吧?当年姐姐有孕,按例招我进宫陪着姐姐安胎,中秋宴上皇上因为新得了大皇子了,又加上姐姐怀上了身孕很是欢喜,喝得大醉,晚上到凤翎宫时姐姐已经安置了,皇上便在偏殿安置了,不知为何半夜皇上竟到了我住的房间,待我醒来时已经……”薛暮晓攥紧了拳头:“姐姐得知消息后,十分气恼伤心,不管皇上如何赔不是,怎样陪小心都不愿开口说话,对我也是冷冰冰的。那些时日姐姐吃的越发少了,人也见瘦了,太医请脉只说忧思郁结于心,于龙胎不益,可是谁也劝不动她。后来皇上见她固执不肯听劝,一气之下竟下旨封我为皇贵妃,仅在她之下,姐姐听了消息,当下便出红不止,待太医赶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薛暮晓说到此处,泪已经姗姗而下,哽咽许久:“皇上自那以后再未曾见过我,将我软禁在这静心庵已近十年了。如今我只想能有一日恩旨下让我出宫,离开这个牢狱便可,宁贵人你可否帮我呢?”容月一吓:“这,这我也无从帮起,我并非盛宠,皇上他未必肯听我的,娘娘,暮晓你还是……”暮晓抬头望住她的模样:“不,你与姐姐十分相似,必然能有办法劝服皇上让他放我出宫。如今我不奢望别的,只想离开这儿。”容月望着她苍白的脸,和自己相似的容颜,良久才出声:“既然如此,我便试试,只不过,此事急不来,要慢慢盘算才行。”暮晓又惊又喜,忙握住容月的手:“你肯试试我已很是多谢了,倘有一日我离了了这宫苑得见天日,我必然感激不尽。”容月点点头,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今日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待有机会我再来见你。”说着正要起身,暮晓却又拉住她:“有一事还要告诉你,皇上去我房中的那一晚,我醒来后在我房中的香炉边发现了些药粉,后来我托人请外面的郎中看过,却是极烈的催情药,一旦在熏香中点上便让人情欲顿起无法克制。因后来被禁于此处我才未能继续追查下去。此事我连君瑶都未曾告诉。”容月神色严肃地点点头:“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懿妃那里还是不要说的好。”这样才告辞出了门。

从静心庵回来,容月将事情告诉了青萍,青萍恨道:“不想当年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委,竟有人下药于皇上和薛小姐,只是这人会是何人呢?”容月也苦苦思量,年深日久,当年凤翎宫中的人早已四散了,追查起来极有难度,更何况容月等人只能暗访。正说着,小菊进来道:“主子,太医院右院判林大人来了。”容月点头:“请他进来吧。倒是来的时候呢。”林朝生带着药童进来见了礼,容月请他坐下,伸出右手放于脉案上让他请脉,林朝生摸着脉相,片刻后道:“一切如常,龙胎并无事。不知宁贵人找人叫臣来是……”容月笑着端起茶盏,眼风微微瞟了瞟殿内其他人,青萍会意地让药童和其他人都随自己下去,候在殿外。容月这才开口:“林大人,容月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看在家父昔年的交情上帮忙才是。”林朝生忙立起身,恭谨道:“宁贵人有何事,臣定当竭尽全力。”容月微微顿了顿:“请大人无论何人问起容月的身孕,只说是胎象是女相。”林朝生一愕,很快了然的点点头:“臣明白了。”容月又问:“不过倘若将来是皇子,不知林大人如何说圆呢?”林朝生回道:“无妨。只说小皇子在胎内过于嬴弱才会有女相一说。”容月满意地笑了:“如此,便仰仗林大人了。”林朝生连称不敢,告辞出去。青萍进来:“主子,说是女相只怕皇上会不喜。”容月叹道:“如今只求自保,又岂能兼顾。”

第十二章 何枝可栖

林朝生带着药童往太医院走着,青萍紧追几步:“林大人,请留步。”林朝生回头见是青萍,忙停步问道:“可是宁贵人还有何事?”青萍摇摇头,只把眼睛看着药童,林朝生明了地嘱咐药童先行回太医院,自己随后就来。这时青萍才望了望四周低声地对林朝生耳语几句,林朝生脸色大变:“竟用了催情药?如此看来,这是早已布局好的了。”青萍也脸色晦暗:“我也是如此认为。从当年娘娘有孕,一直是大人您负责诊脉保胎,那日娘娘出事,偏偏就将大人您调走不在太医院,再者皇上的旨意尚在龙翔宫,还未下,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凤翎宫让娘娘知道了……这种种如今看来应是个局。”林朝生向前踱了几步:“当年我为皇后娘娘请脉,娘娘虽然脉象弱些,但胎儿却十分稳当,胎象很好,不像是一激之下会有滑胎的模样。更何况当时已近临盆,就算是见红也是可以保全的。只怕这其中不仅仅是设局那般简单。”青萍咬着牙道:“难道是下了药,可娘娘的饮食向来稳妥……”林朝生摇着头:“如今我们也不得而知。我先回太医院查查旧案,看那时间可有人从太医院拿过什么不一样的药,说不定能有些斩获。”青萍道:“那有劳大人了。”林朝生看着眼前的青萍:“你我又何须客气。只望我能帮你查出真相,这样我心中也能好过些。”青萍一震,垂目低头,想躲开他那愧疚炙热的目光:“都已是前尘往事,大人又何必挂怀。不如忘了吧。”说完便行个礼转身匆匆离去。

听雨堂。元昊来时容月正午睡起身坐在镜前梳着长发,见元昊进来,青萍等人忙请安,容月要起身却被元昊拦住了,元昊把她按在凳子上,接过青萍手中的梳子:“别动,就这样。朕来给你梳。”他拿着木梳轻轻从容月的发间滑过,那乌黑如缎的长发顺滑地在他指尖流淌:“素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容月望着镜中的人影相依着,脸上微微一红,低眉接口:“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元昊眼中微微潮湿,一样的辰光,相似的人儿,熟悉的诗句,只盼这一切不要破灭。许久容月才轻绾了发髻,转身端了茶陪元昊坐下,微微打量了下他:“皇上可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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