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昨天晚上许氏发现公主被冻哭后,根本等不到太医来,几乎是披头散发衣裳不整的带了人抱着公主冲到余院正暂居的小院子里,若不是余太奇年纪大了,身边服侍的又都是宫里的内监,单这一点就要被治一个清白有虑之罪。
接着又亲自替公主暖被……如此尽心尽力的养母,会是肯拿养女的性命作筹码的人么?
苏如绘低头敛去眼中复杂,却和丹朱想到了一起去了:德妃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锋芒
太后听了周皇后的禀告就皱起了眉,不悦道:“尚工局这是怎么做的事?给西福宫做个茑萝架子也能让风吹倒,难不成做工的匠人都没让他们吃饱饭?查一下当初都有谁,全给哀家撵了出去不许再进宫!”
“臣媳遵旨。”周皇后忙恭敬的应了,太后又问道:“那么霍氏的皇嗣……”
“母后放心,余院正道贵妃妹妹是夜里受了惊吓,并无大恙,喝了院正的安胎药已经睡下了,只是原本余院正要亲自来向母后禀告荣寿公主的病情,但如今贵妃那里……毕竟贵妃妹妹年岁放在那里,又是元煌公主后隔了多年才有的,臣媳实在放心不下,故而仔细问过院正,着他暂时在旁看着,先来回了母后,免得母后担忧。”周皇后答道。
太后略一皱眉,随即道:“这也没什么,究竟皇嗣重要,荣寿如何了?哀家刚听如绘与眷儿说了几句,道是无妨……只是无妨怎么还放在了院正的院子里?”
“回太后的话,公主年幼娇弱,如今又是入寒的时候,院正担心移动时若不小心再感寒气,只怕会加重病情,所以建议嫔妾让公主在屋子里待上几天,等公主康复了些再移动。”问起荣寿公主,周皇后自然不如澂嫔知道的多,因此听了太后的问话她便以目示许氏,许氏离座与贴身宫女一起跪下道。
她一开口,殿上都是一怔,许氏的嗓子竟然喑哑的不像话,加上那黯淡的脸色,一望可知是累得极了。
太后本来因着许氏是照顾荣寿公主的人对她颇为恼怒,这会也有些触动,便放缓了语气问:“荣寿是半夜里冻醒的,论起来你也不过半夜没睡,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连声音都哑了?”
许氏哑着嗓子勉强道:“回太后的话,嫔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儿还是好好的,刚才在未央宫里回皇后娘娘话时才发现嗓子哑了。”
这话一说,周皇后和淑妃也就罢了,德妃和敏丽夫人都露出不忍之色,林氏轻叹一声,仿佛自语般道:“澂嫔大约一心只放在公主身上,连自己什么时候哑了嗓子都没注意吧?”
许氏赶紧道:“嫔妾照顾疏忽,以至于公主被冻病,还请太后降罪,不论怎么罚嫔妾,嫔妾都无怨言,只求太后容嫔妾服侍荣寿公主康复!”
“哀家把公主交给你抚养,堂堂金枝玉叶如今居然弄出半夜被冻醒的笑话来,你自然是有罪的,至于尚工局那边哀家已经先处置了一番,不过这些都不急,眼下哀家想知道的是哀家的孙女儿到底怎么样了?可怜的孩子才多大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太后说的不疾不徐,可周皇后等人都听得仔细。
许氏略带着一丝哽咽,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向她身后的宫女做了个手势,那宫女见状,忙扬声道:“回太后的话,我们娘娘昨日忧心公主,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就抱了公主去寻余院正,寒气内侵,到了余院正那里嗓子就哑了,刚才在未央宫已经说话困难,如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还请太后饶恕!”
太后目光闪了闪,露出扫兴与恼怒之色,对周皇后道:“后宫的事情一向就是你和沈氏管,澂嫔你们去处置吧,不过荣寿那里还是要派人看着才成。”
“回太后,四殿下今儿告了假照顾公主呢。”那宫女忙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孙儿清早听到母妃不大好,去西福宫看过后,也去荣寿那里看了看,四弟确实在那里看着,看起来似乎和澂母妃一样半夜就被惊醒的,脸色不是太好,孙儿还让人去西福宫告诉念心姑姑,送一份母妃小厨房里的参汤去给四弟垫一垫,可不能也累病了。”甘然见太后脸色不豫,知道她是恼那宫女插嘴,忙在旁道。
听了甘然的话,太后眉头略松,便道:“小四倒是孝悌。”
“皇祖母,妹妹这件事情本是后宫之事,自有母后与淑母妃掌管,说起来原无我等做皇子的说话的地方。”甘然就着太后这句话笑着道,“只是如今病的也是孙儿们的妹妹,孙儿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倒有几句话想与皇祖母说。”
“哦?你要说什么?”太后虽然最疼爱甘棠,不过对甘然自小也是照拂有加,此刻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依旧让他说下去。
周皇后脸色一变,忙借喝茶之际掩住,向沈淑妃投去一瞥,沈淑妃原本在盘算着如何为甘棠娶到丹朱,这会被皇后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同时想到了甘然要说什么,忙给甘棠使眼色。
甘棠早在太后说话时便笑容一僵,一听太后说完,不等甘然接话就笑着说道:“二哥这话说的可要惹母后不高兴了,荣寿是咱们的妹妹,咱们心疼,可也是母后的女儿,母后难道就不疼爱她了吗?须知道父母之爱子女才是最最深厚的,咱们几个固然怜恤妹妹,可是论能力论心切可是万万不可和皇祖母、还有父皇母后比的。”
沈淑妃听了眼波一动,嘴角微翘,周皇后却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只恨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也没在。
甘棠打断甘然的话虽然是帮了两个人的忙,可他话里却又阴了皇后一把,周皇后如何听不出来?甘然是庶子,正因如此,只要他安分,太后和长泰反而会格外的纵容一些,何况这个庶子还有个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贵妃养母!
霍氏……周皇后暗暗咬牙,心中又给永信宫母子记上了一笔。
却听甘然用懒洋洋的语气道:“母后乃父皇原配正宫,执掌六宫多年,谁人不知道母后贤惠?孤不过这么一说,母后哪里就会不高兴了?三弟也太小觑了咱们大雍皇后的气量了。”说着向周皇后笑了一笑道,“母后听儿臣说的对不对?”
周皇后满面春风,和蔼道:“你们这两个孩子竟拿本宫打趣起来!”借着台阶正色对太后道,“楚王也大了呢,很有做哥哥的样子,甘霖虽然年纪更长,到底是太子,事务忙碌,臣媳刚才派甘沛去东宫告诉了他荣寿的事,怕是两个孩子这会才刚刚赶过去看,只是臣媳可要说一句,本宫虽然是荣寿的嫡母,可任凭谁家正妻也没有拦阻着子女们彼此友爱的道理,臣媳虽然愚钝,进宫这些年来叫母后操了许多心,但这些人伦还是懂得的。三殿下怕是误会了臣媳了。”
沈淑妃和甘棠的脸色都有些讪讪,苏如绘倒是愣了愣,她一直觉得甘棠狡诈善辩,反而甘然不但不如甘棠受宠,而且在甘棠面前还显得有些木讷,怎么这会甘然与皇后联手给永信宫母子甩了脸色,周皇后更趁机替不在这里的太子、甘沛解释,这两人竟有些无言以对的模样?
“母后不知,三弟哪儿是误会母后了?”甘然却笑吟吟的又把话题给接了回去,“三弟这是一心惦记着母后乃六宫之主,故此才拿母后出来提醒儿臣的缘故,可没有旁的意思,说起来惭愧,一般是太师教导,儿臣和三弟加起来功课也不及太子,言辞之间难免有所缺漏,母后可不能和儿臣们计较啊!”
“然儿这说的什么话?”周皇后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怜惜的看着他,“你与棠儿虽然不在母后宫里养大,可到底是眼底下看着的,如今一晃快束发,楚地虽然富饶,到底不是帝都,更不比嘉木宫,日后想看一看你们都难,母后疼爱你们几个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说计较两个字?”
沈氏和甘棠听出周后暗示甘然、甘棠迟早将会就藩,眸色都是一沉,甘然却是坦然一笑:“母后心疼儿臣,不过国有国法,虽然儿臣也舍不得父皇母后,舍不得母妃,更舍不得皇祖母!不过皇子满十六出藩为大雍镇守四方,乃是太祖所定之制,事关社稷与前朝安稳,儿臣岂能为一己私情而罔故?”说到这里,他却拉着太后的袖子摇了摇,笑眯眯的道,“楚地虽然富饶,可孙儿孤零零的怎能不想念皇祖母与父皇母后并母妃呢?以后年节,皇祖母还要多疼一疼孙儿,经常召孙儿回帝都承欢膝下才好!”
他说的正气凛然,甚至是帮着周皇后敲定了皇子满十六出宫就藩的祖制,沈淑妃母子固然目瞪口呆,周皇后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和霍氏私下里交锋不知道多少次,本能的觉得甘然没这么好心,只是甘然这态度大大出乎她所料,这么愣了两息,德泰殿里甚至出现了冷场,周皇后才在甘然的微笑下一个激灵明白了问题所在,赶紧迎向太后阴沉的注视,离座跪倒请罪:“母后,臣媳失言了!”
“皇子就藩是祖制不错,可这是前朝之事,甘然的楚王也是皇帝封的,后宫不得干涉!”太后足足沉了半晌脸,才恻恻开口,显然怒极,“太祖有谕,后宫不得干政!又恐少帝临朝致举国皆疑之事,特允太后临朝摄政,然帝大婚后亦当归政!哀家命苦,先帝驾崩时今上只只得三岁稚龄,为了大雍基业,哀家苦苦支持,至今上大婚,你一进未央宫,哀家便召集满朝文武,还政今上!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今上正当壮年,太子也将大婚,怎么周氏你,却羡慕哀家当年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连长公主都不得不远嫁他乡、最后落一个韶华早逝、至死不得再见么!”
德泰殿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在这即将落雪的时候,人人感到背后冷汗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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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你们!本来今天是有时间加更的,可我开了电脑,先开了对战平台,当时是8点,我对自己说,就玩一局,就算一个小时,9点三更还是来得及的,结果,遇见半斤对八两的对手,一口气杀了两个多小时,一看十点多了才如梦初醒……
第二百六十章 鹤来宫
宫里过去的一晚上出了两件可大可小的事情,霍贵妃动了胎气和荣寿公主被冻病,然而两件事情都还只在汇报的阶段,执掌六宫的皇后却也病倒,被太后吩咐齐云亲自送回未央宫休养。
见甘然几句话就把周皇后打发走,德泰殿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了口气,沈淑妃抿着嘴,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来打破接下来的僵局。
“然儿刚才想说什么?”太后吩咐了周皇后回去养病,并强调把脑子养清楚点再出来,揉了揉额角,却继续起了刚才甘然没说完的话。
听太后这么说,淑妃心下一叹,知道大势已去,她和皇后此行,缘由不同,目的却一致,只不过没想到霍氏的养子一向不显山露水,冷不防竟狠狠阴了一把皇后,并成功激怒了太后,太后如今含怒之下,越发要给皇后没脸,自然也要成全甘然。
果然,甘然笑着道:“也没什么,不过皇祖母说荣寿住在父皇让余院正暂住的小院子里不妥,孙儿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皇祖母没去那屋子看过,因是让院正暂居,那院子本来也比不得正经的宫殿,因此里面东西都不大好,荣寿平时在倚晴斋里,澂母妃一向都将最好的东西给她用,也放在她房间里,昨儿风雨掀了屋顶,只得拿四弟的暂顶,都比不上荣寿原来用的,所以这会虽然勉强睡了,到底委屈着。”
“但荣寿的身体……”太后是真心怜惜这个唯一的孙女,自然不想为了皇家公主的体面就让她折腾,甘然忙道:“孙儿的意思是,荣寿这会不搬,过两天身子好了再搬,可是倚晴斋荣寿的房间已经被毁坏,再说那地方居然会被风雨吹垮屋角,怎么能让妹妹继续去住?”
“这倒是。”太后复揉了揉额角,一旁丹朱忙走到附近的柜中取出一瓶膏药,倒在手心一些,上前替太后轻轻抹上,又小心的按了起来。
太后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面前却是苏如绘递了一盏碧幽幽的茶水,泛着薄荷的气息:“太后今儿起的早,臣女刚才请袖香姑姑拿了些薄荷泡进茶水里提一提神,太后放心,只加了一点点,不会过寒的。”
其实平时周意儿多半比苏如绘手脚更快一些,可刚才形势急转,周皇后骤然承受了太后的雷霆之怒,周意儿关心则乱,这会还有点急色未能掩饰,恨不得立刻跟上去安慰姑姑并一起想办法,这么一迟钝,自然是苏如绘接手了过去。
太后让丹朱帮揉了片刻,又喝了几口掺了薄荷的茶水,确实感到一阵松快,含笑让丹朱住手,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且歇一歇,让哀家把这些事儿处置了罢。”
丹朱和苏如绘相视一笑,各自退开了。
“倚晴斋荣寿是肯定不能再住了。”太后想一想,便吩咐道,“就是宫里再怎么节约,也断然没有让年幼的公主去住连风雨都挡不了的房子的道理。”说着慈祥的看着甘然道,“然儿既然想到这点,那也该想到荣寿住什么地方比较合适了吧?”
听太后这么一问,德妃攥着帕子的手就是一紧,立刻充满期盼的看向了甘然。
谁知甘然却当没看见德妃的目光,笑着摇头道:“孙儿不过是看了荣寿那里太简陋了些,故此这么一想,至于荣寿住哪里,这是后宫之事,自有皇祖母、母后和淑母妃做主,哪是孙儿该想的事?再说,皇祖母、母后和淑母妃是孙儿的祖母、嫡母和庶母,难道不是荣寿的祖母、嫡母与庶母吗?孙儿有什么好操心的?”
“合着你竟是随便开一个口,正经为你妹妹着想。操。持却还要落到哀家与淑妃身上来?”太后哑然失笑,德妃却是暗自心惊,她也不笨,只是太想如愿以偿,因此失了分寸,这会一想,甘然刚刚引诱周皇后犯下干涉前朝之事之过,太后顺其意思惩罚了周皇后,接着又主动给了甘然体面,若甘然一个不小心,被太后如此言笑晏晏的态度所感,顺后替自己说了话,只怕接下来太后纵然不当场翻脸治其干涉后宫之罪,心中也会留下不喜吧?
幸亏楚王机警!
德妃心中暗暗庆幸。
太后笑了一笑,便不再试探甘然,终于转向了淑妃:“你看呢?”
“回太后的话,楚王殿下所虑之事,方才妃妾与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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